浊光提着剑,已经杀了三天三夜的蛊尸,他是来救人的。
但他来到北沧境三天了,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难道偌大的北沧境已经没有活人了吗?
他感到身心俱疲。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他还未看清便栽倒在地。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幽黑的宫殿里,空荡荡的,阴风森森吹来,毛骨悚然。他起身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的烛灯下有个人影,便问道:“谁?”
那人便从阴影里出来,反问:“你也是被他抓来的吗?”
那是个少年,和他差不多年纪,相貌俊秀,性子看上去很温和。他只觉得眼前这少年有些眼熟,但在哪儿见过却是想不起来。
浊光问:“谁抓来的?”
那少年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上头,“还有谁,当然是这个宫殿的主人,邪尊。”
邪尊?
这里是长生宫?
浊光心中一惊,望着空荡荡幽森森的宫殿生出了些许恐惧,邪尊抓了他,那邪尊……那邪尊……他眼前显出了茫茫的黑,四肢百骸里的痛楚又隐隐探出头来,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剑。
“你在害怕吗?”那少年问他。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那些窒息而凌乱的东西甩去。
邪尊把他抓了又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几步到那少年身边,道:“我叫浊光,是孤临庄的,你是谁?”
“我叫仓遗,是异阳府的,你见过我的。”
说到异阳府,浊光这才想起他在北沧境见过这仓遗。那时候他藏在朝贺邪尊的队伍里,随着大批贺礼一同上的山。但那已经是三年前了,他对不老山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觉得弥漫着一股隐隐的臭味。就像……就像“茅厕一样”,对,就像茅厕一样,这是当时一起上山的人说的。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碰到了异阳府的队伍,便驻扎在一个营地。那天晚上,仓遗从树上跳下来,正落在他的火堆旁,他们两人还聊了一会儿。
见浊光似乎在回忆,仓遗问他:“想起我了吗?”
浊光点头,又问:“那这邪尊可有为难你?”
仓遗道:“他把我抓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里有邪尊的结界,身子沉得很,飞不起来。外头守卫森严,里边的宫殿又兜兜转转的,逃不出去。”
浊光好奇,“那你平常怎么活?”
仓遗道:“你随我来。”
仓遗带着浊光跑出空旷的大殿,脚步声咚咚回响,一层声音叠着一层,他们又越过长廊,穿过杂草丛生的花园,再翻过一堵矮墙。浊光还未落地,便闻到了一缕焦香。他循着看去,看到五个少年围坐在火堆旁烤东西,都是和他一样的年纪。
仓遗和他们熟,上去便打了招呼。浊光跟着过去,那几人便开始问他:“你是谁?是刚刚被抓来的吗?”
浊光点头,“我叫浊光,是孤临庄的,你们也都是被邪尊抓来的吗?”
一人听到,忽然就慌了,“孤临庄的都被抓来了,我们没救了。”
“承独,冷静一点。”他身旁的另一人轻声喝道,然后抬头看浊光,“在下毋凝,罗道海的。”
边上另一人道:“我叫妚霜,是皇曲海的,十天前被抓来了这里。”
“我是昇启源的,叫贯献,是和妚霜一块儿抓来的。”
最后一人不说话,仔细盯着火里的东西,小心地把火里的红薯拨弄出来,蹲着吹。
妚霜说:“他叫雨鱼,南屿的人。说什么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所以只在乎吃的。”
浊光一愣,四海仙门正好一门一个,来齐了。
说到死字,承独又慌了,“邪尊抓我们干什么呀?我们会被他吃掉吗?我听人说被邪尊吃掉的人死得可惨了。”
毋凝忙安慰他,“我们几个一起想办法,总能逃出去。”
承独依旧忐忑,“逃出去又被抓回来可怎么办?”
妚霜道:“我们要是能从这宫殿里出去,跑下山去求助,总有办法把消息传回去的,族中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浊光默然,这整个北沧境已经没有活人了,即使跑出这里,也全都是邪尊的蛊尸。他咬了咬牙,道:“想办法跑出去,还不如想办法杀了邪尊。”
承独道:“你疯了吗?凭我们几个怎么杀掉邪尊?”
仓遗道:“下山的路在哪里我不知道,但邪尊住在哪儿我大约是知道的。”他说着指着远方最高的一处楼阁,“我随府内的长老们去过斗转殿,是那个地方。”
落日只留下余晖,光荫朦胧里宫殿顶部的瓦片层层叠叠,那斗转殿如同一个葫芦倒立在楼群的最高处,四面金漆涂成,辉煌闪耀。
浊光想了想,“我们把各自门派的法术和属性融合起来,创一个邪尊都没有办法克制的杀招。”
“哪有那么容易?”承独道。
妚霜点头,“是该创个新招,就算对付不了邪尊,还可以用来逃跑。”
“怎么逃跑?我昨天还看见那邪尊座下的护法从这里过去,他们守着,跑不掉的。”承独说着,愈发难过。
妚霜的脸色白了白,“那难道就在此等死吗?”
贯献附和道:“我听妚霜的,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说着,四人一齐看着毋凝,毋凝便也点了头。
“那承独你呢?”
承独本想拒绝,但又不想一人应对这局面,便说:“我……你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最后剩下正在专心剥皮吃红薯的雨鱼。他吃着吃着,忽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便好奇地抬起头,“你们干嘛?”
妚霜道:“雨鱼,我们想一起创个新法术,可以用来对付邪尊和蛊尸。”
雨鱼一脸莫名,“你们创就创啊,问我干嘛?”
“我们几个可以一起,群策群力,个人所学也可以互补。”
雨鱼这才恍然大悟,“哦,好呃。”
浊光便道:“那我们各自说说所学,修为多少,属性几何,专攻什么?”他一顿,“我先来。孤临庄用剑,我专攻剑气,属性比较杂,主要为金,上土下火,顺水克木,修为六重天。”
承独忽然沮丧起来,“你看,六重天的,邪尊说抓来就抓来了。我才一重天,岂不就是等死吗?”
毋凝道:“一个人才六重天,我们所有人加一起就有十几重了,总会有办法的。”
承独驳道:“你哄孩子呢?修为境界哪有这么算的?邪尊屠灭异阳府,那异阳府上下加起来岂不是一百多重天了?”
浊光一愣,看着仓遗,“你还好吧?”
仓遗道:“还好。”他说着勉力提起精神,“异阳府也是用剑的,同样属金,七偏水三偏木,上无火下无土。我修为也是六重天。”
妚霜看了一眼毋凝,道:“皇曲海,罗道海,昇启源,和南屿都属于四海,但皇曲海和罗道海属水,昇启源属木,南屿属金。皇曲海水下金土,木生高火。我修为三重天,专攻软鞭。”
毋凝接着道:“我罗道海是偏水,崇武极,所以金火盛,水木衰。我也三重天,攻双手刀。”
贯献道:“昇启源属木,攻的咒术,所以是阴木,水强火弱,暗金厚土。我自然……自然也是咒术,才二重天而已。”
雨鱼边嚼着红薯边说:“南屿用刀的,内修刀,舍金重木,并以土调和水火。我五重天……咳咳、”他被红薯呛到,不住咳嗽起来,“要命,吃东西咳咳、不能说话。”
承独见所有人都说了,也赶紧道:“我是宜山的,属土,外家子,具体属性不清楚,这几年光顾着练棍棒,其他都不会。“
浊光道:“好,我们这里有三金两水一木一土,邪尊法术也是以金为主。他没有掳来火属的人,便也说明他对火较为忌讳。但我们没有火,无火难炼金,金却可生水,只能剑走偏锋,用水来克金了。”
“啊?”妚霜有些懵,“水怎么能克金?”
“下水而火生,你是要倒转灵气吗?”仓遗问道。
“嗯。”浊光点头,“得出奇招才能对付邪尊。”
仓遗道:“既然是要下水,那土便是非常重要的了。承独可以吗?”他说着转头看承独。
承独急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的。”
浊光便抓着他的手说:“你只需要加强心法,提高属性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
承独这才战战兢兢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