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萤起了个大早。

她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新的任务，但还是趁早去了一趟暗部。

在暗部的大门口她撞见了月光疾风和卯月夕颜，后者虽说带着面具，但一头紫色的长发轻易地暴露了她的身份。

萤自己也因为头发颜色的缘故总是被人认出来，为此还曾向三代火影提过建议，说暗部的人应该统一发型，全都处理成黑色以降低辨识度，不过被三代火影以“太不人道”为由拒绝了。

暗部的成员之间一向没有什么相亲相爱的友谊，所以萤对疾风与夕颜这对小情侣的印象十分不错，路过时还冲他们笑了笑。只是她忘了自己脸上戴着面具，所有表情全部浪费了个干净。

她在暗部的职位是名义上的队长，但自从十五岁的一次事故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带过小队了，一般都是进行单人任务。而由于种种原因，三代火影猿飞把暗部很大一部分的调动权交到了萤手上，但萤也从不越权，一举一动都听从猿飞的安排。

萤在登记处报了个到，然后慢悠悠地往火影办公室走去。此时天色也才蒙蒙亮，她蹲在办公室的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三代才慢吞吞地走来。

火影护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暗部成员担任的最轻松的任务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用守在门外，而有些情况下，如果火影本人允许，他们也可以使用自己喜欢并擅长的方式执行这个任务。

萤担任护卫时一般都待在三代的办公室里，要么坐在火影身后的窗台上，要么靠着墙站在角落里，如果没有人和她搭话她就会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完全变成一处背景。但由于那一头鲜艳的红发，要彻底忽视这个人是很难的，很多时候她只是沉默着蹲在房间的一角，但阳光下却闪耀得像一棵开了花的树。

萤今天没有待在阳台上，而是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前，她昨晚没来得及汇报任务就因为鸣人的事情先行离开，今天早起便是为了来报告任务情况的。

“情况怎么样？”三代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神情一派悠闲。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萤把这次签署好的文书拿出来，放到三代手边，“砂忍和草忍都表示会派出自己的忍者参加中忍考试，刚建立不久的音忍村也愿意参加。”

三代点点头：“风影的答复呢？”

“风影大人表示愿意前来。”

“是吗……”三代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从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之后，木叶村一直希望以“和平”作为村子发展的方向，而近十年来也确实有所成果，新生代的年轻忍者们都很优秀。举办中忍考试，与其说是一个年轻人晋升中忍的机会，不如说一个是为了向他国展示木叶村实力的手段。木叶与砂忍，在五大国之间关系一向较为缓和，此次一同举办中忍考试也是一种彼此示好的表示。既然风影同意前来，那么木叶与砂忍的关系能得到新的发展，只是……

一直以来他始终感到心中不安，总担心会有突变之事而不得不面面俱到，幸好萤一向办事稳妥，这一次的出使任务也做得十分完美，为三代省了不少麻烦。

“中忍考试期间，我会把暗部的调动交给你来安排，你要事先做好准备，”三代把文件收拾整齐，塞进抽屉里，换了一种语气抱怨道，“考试期间我肯定要应付四代风影那家伙，想想就头疼啊……”

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三代瞅了她好几眼，突然夸张地叹气道：“你这孩子可真够无趣的，这样会老得快啊知道吗？”

萤表情更茫然了。她想了一会儿，低头后退了一步：“……非常抱歉……”

三代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

萤木着一张脸，表情一片空白。

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从怀中摸出一只卷轴：“这是上次说的名单。”

“哦哦，”三代接过来扫了几眼，突然敛去了所有笑容，“这就是全部人吗？”

“还有两只小队没有检查完。”萤说道，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呈现出的是一种极其奇异的表情，仿佛用力咬着牙，却又生出迷迷茫茫的怀念来。

三代微微颔首，在卷轴的最末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特殊的印记，又再度将它收起来，放到萤面前。

萤抬起头来，面上有几分疑惑。

“这个放在你那里，交给你保管，”三代解释道，“如果哪一天你要用到它，可以随时按照你的需要来使用。”

他微笑着安慰了满腹疑虑的萤：“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萤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把那卷轴重新收回了自己怀里。

三代看着她把卷轴收好，才又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毕竟都是为了木叶村……”

那份名单，被萤收在怀里的那份名单得来不易，三代心中十分清楚。他没想到萤会这样做，也没想到萤能做到，他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决心，但他仍想劝劝她。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很优秀的忍者，不想再失去这一个。

但是萤摇了摇头，她回答得很平静，没有一点火气：

“我不是因为意见相左或者为了报复从前才去做这件事的，我做这些，是因为鼬把村子托付给了我。他对我说要我好好保护木叶，而我也只是照做而已”

“……”三代一点也不怀疑萤绝对在家练过好几遍，也许在她打定主意要整理这份名单时她就想好了这个理由。而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有一丝动摇。

三代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孩子啊……”

是真的很喜欢鼬啊。

鼬只是留下这么一句“帮我好好守着木叶”，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听出这只是为了将她留在木叶的敷衍之词，但萤偏偏信了，而且不仅信了，还严格地一步步照做了。

“我记得你是十二岁的时候自己申请进入暗部的吧？”三代摸了摸下巴，“是为了什么？”

萤道：“因为想要帮助鼬。”

“那在他离开之后，为什么还要留在暗部？”

“因为鼬说要保护木叶，所以……”

“萤，”三代摇摇头，问道，“那么你自己想做什么呢？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萤一愣：“什么？”

“等这次中忍考试结束，你就从暗部脱离出去吧，”三代叹了一声， “你已经在黑暗中待得够久了，是时候走到阳光下去了。”

萤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回到：“是。”

她加入暗部的时候是十二岁，等到中忍考试结束脱离暗部的话，她就在暗部里待了整五年，是一段算不上长，也绝对不短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她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一些，两相比较，也不知到底失去的多一些，还是得到的多一些。

唯一清晰的，只有她加入暗部的第一天，鼬站在门口等着她一起出门，和她一起走过清晨微熙的街道，走过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苏醒的木叶忍村，从晨光中走到黑暗里。在萤准备去领取自己的装备时，鼬握住了她的手。

青涩的男孩攥紧了她的手，俊朗的眉宇之间竟藏着数不清的伤痛。

萤记得自己反握住了鼬的手，十指相扣间她对他说：

“没关系，我不害怕。”

然后鼬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说：“害怕的是我。”

“别怕啊，”萤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不会改变的。”

“嗯。”于是鼬就也笑了起来。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了，眼睛明亮得让萤挪不开眼去。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没有再分开过，无论多么困难的路，他们都一起走了过来。

时至今日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