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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倒数第四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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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背城也进入了深沉的黑夜,漫天星辰的夜空犹如珠光宝气的穹顶,城主玉烛就着微弱的灯光,慢慢喝完汤药,一旁的嬷嬷心疼地望着她日渐消瘦黯淡的面庞,强笑道:“阿环白日里又和郎君闹起来了,他闹着要穿都城里最时兴的衣裳,郎君不肯,说得穿鹰背城的长袍。”

玉烛联想到儿子天真烂漫的模样,略带无奈和虚弱地笑了笑,缓缓支起身子,目光落在枕畔的信函上,掺着朱砂的封泥在微光中隐隐泛着血色,底下还有一封密函,上头青泥泥封已经剥落,黑色的墨笔书写着东女国易主的消息。

她和顾采薇没有深情厚谊,但忍不住叹息——并非兔死狐悲,而是感叹自己没有她那样的幸福,有出色的女儿们,她只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足以托付鹰背城即可。她再次凝望亲笔书写的信函,如果外界传来的只有坏消息,她要尝试给自己争取一个好消息。

嬷嬷将阿环带到她的病榻前。阿环腼腆地冲着母亲笑了笑,他觉得母亲仍旧非常宠爱自己,满口答应让他去都城,但是她慈爱的目光中多了往常没有的探究,她在满足自己的愿望之时,总会赋予前所未有的意义,比如“不是要孩子去都城玩乐,而是让他去表明鹰背城的善意和祝福”。

玉烛很容易地看到他的眼神,既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旅行而欢喜,在看到病重的母亲,又不由得流露担忧,欢喜和担心交织,尔后流露惭愧,他自以为隐秘的心事对于母亲和父亲来说其实昭然若揭。

她招手让儿子上前,握住他的右手,说道:“孩儿,我同你说说鹰背城的故事。数百年前,我们的先民追随咸池女王来到此地,建立天月国,抗击外敌,成为国都,那也是娑罗、东女、若水是一个国家的时候。虽说眼下古国已经消亡,但咱们都是咸池的子孙,不轻易向敌人投降,永远忠于自己的故乡。”

阿环听得似懂非懂,只说:“娘,我明白了,我永远不会背叛鹰背城!”玉烛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分外坚定的语气说:“你已经十六岁了,不光要记着母亲和婆婆的恩情,也要时刻想着故乡的子民,切记自己的责任。正如我对鹰背城,还有你和你的父亲。责任能给你带来轻松和甜蜜的回忆,但更多的时候,它会变得痛苦而沉重,你能担起自己的责任吗?”

阿环热烈而直白地说:“娘,我可以,只要是属于我的责任,我将不惜舍弃自己的一切去承担,甚至是我的生命!”玉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低沉的声音说:“好孩子,阿环是个好孩子,今后无论面对任何人,强大的敌人,还是足以让你迷失的人,你都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

他听到母亲的话,不禁露出说破心事的窘迫神色,他仍旧单纯地认定这是母亲对自己的未来的担忧和充满爱意的教诲,试图给予自己底气和智慧应对迷人和危险的考验。正如父亲严肃地告诉他,面对爱人,尽管可以表现自己的忠诚和爱意,但绝对不能一味的顺从,那将无异于谄媚。这是他作为男人的最深切的体会。

他这时候还很幼稚,满心计较如何打扮能够胜过都城的少年,完全不知道母父对他刻骨铭心的初恋已经判处了死刑。

关于死刑,公主很快有了深刻体会。她听了湛乐的劝说,回到了都城,走进城门,未曾迎接子民异样的目光,一队人迎上来,恭敬地叫道:“公主,请回宫。”她费力地消化这个称呼,僵硬地打量这些陌生的面孔。

皇宫也变得陌生起来,她看见朱红的宫门,仿佛溅满了陈旧新鲜的血迹,睁眼瞬间,宽阔的殿前布满深深浅浅的车辙,好像一个个人的命运轨迹,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的姑母——不,应该说是这么多年伪装大女王的女官窦徽迎接她,她不再服用毒药,恢复了些许健康,甚至能够凭借意志力,勉强站立着。

窦徽上前拥住公主,含泪道:“您没事,太好了。这些伤过几天就好了。”她小心地避开受伤的掌心,轻柔托着手背,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瓶,要给公主上药。

公主拂开她的手,淡漠地说:“不用你费心,我很快就死了。”窦徽的手垂落在两侧,强颜欢笑:“那么,请您用膳吧。女王陛下其实一直都在担心您的安危。”

“假的。”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这张善良温和的脸毫无破绽地欺骗了她二十年,“都是假的。我没有姑姑,我的姑姑都死了。姥姥说一直在我身边,可是她一个人走了,不要我了。”

窦徽悲哀地望着公主,却说不出话来。

“你说得不错。”缪矞雪姿态优雅地从帐幔后出来,说,“你的母亲动了妄念,窃为己有不该有的东西,你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他们犯下的错。”接连的胜利安抚了她内心滔天的仇恨,带给她难得的好心情,她素来冷峻,此刻竟然不禁流露出难得的愉悦。

公主倔强地望着她:“我没错。你没有资格决定这些。”

她微微一笑,咧开的嘴角舒展了如同蛛网的疤痕,显得怪异而恐怖:“至少我可以决定你们祖孙的生死。”

公主听到这话,脸色忽白忽红,表情既屈辱又恐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勉力保持笔直的站姿,胸口透不过起来,一阵阵锥心的凉意从心底冒上来。

缪矞雪萌生了倾诉的欲望,说道:“可怜你父亲死得早,没能陪着你。他当年可没有你这么风光,我第一次看到他,还以为是宫里哪个吃不饱饭的侍从呢,哼,窦徽就是喝了二十年的毒药,也比他壮实。我让他吃饱穿暖,即位后又让他享受到王子的待遇。”

公主讥刺道:“你可真是好心!”

她听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然后,他看上了我的伴读,也就是你的母亲。无论我给予他怎样尊贵的身份,他还是那个出身卑贱的小子,等待着另一个卑贱又野心勃勃的女人来引诱他。这大概就叫做心心相印,天作之合。”

缪矞雪故意放柔了语调,要去抚摸公主的脸颊,公主嫌恶地侧过脸,于是她揪住了她的脸皮,窦徽生怕公主被弄疼,上前想要劝阻,缪矞雪拉长了声调说:“你的好朋友从鹰背城来了,你一定很想念他吧?去吧,好好地招待他。”

公主忽然想起这件事,神色不安,但极力掩饰。缪矞雪欣赏她的惧色,满意地说道:“别把我想得太坏,好歹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需要你的陪伴,等会儿,陪我去看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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