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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求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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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郎中势利眼,只当两人是贫苦渔民,听到丹荑质问,十分不耐,登时喝令伙计和药童悉数出来,一面亲自殷勤地打伞送走阔人的使女。丹荑着急求医,赤手空拳,手无寸铁,被四五个壮实的女人团团围住,拳脚如同雨点般密集,湛乐急切地上前拉架,不料身体虚弱,道路湿滑,脚底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浑身更无半丝力气。

丹荑瞥见,奋勇推开伙计们,要扶起地上的湛乐,一边还要抵挡袭来的拳头。她的斗笠被打翻在地,雨水径直淋在头上,头发湿漉漉的,冰冷的雨水顺着长发流到蓑衣里,满脸都是水,视线模糊,眼睛进了水,一阵阵疼起来。丹荑护着湛乐,那几个人仍不放过她们,扯烂了蓑衣,两人勉力逃离,一路掉落碎片。

行至渡头,身上粘着些许破碎的叶片,已经不能遮风避雨了。湿淋淋的两人坐在人家的屋檐下喘气歇息。丹荑扶着湛乐,发现她的手仍然是发热的,问:“还烧吗?”湛乐的嗓子疼得像是刀割,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因而有觉得头晕,眼前发黑,四肢使不出力气。

丹荑心知她的病情沉重,不能再拖了,于是稍稍握紧了她的手:“咱们须得活下去。”湛乐张了张嘴,却发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雨下得很大,一层层雨幕隔绝视线,她们眼前的江面模糊了,只见一片茫茫。

白茫茫中出现不一样的颜色,由朦胧一点点清晰,那是一艘眼熟的船。湛乐的头沉重地靠在丹荑肩膀上,丹荑负担着病重的朋友,望向船上的人,她们依旧穿着华丽的绣花袍子,袍子上绣着故乡俯拾皆是的鲜花,袍子外面是厚厚的蓑衣,雨水沿着末端滴落,像是一串串华美的水晶珠子。暴雨在富贵人的眼里是雅致的点缀,在穷人身上是灭顶之灾。

使者傲慢地袖手旁观两人,用熟悉的口音说:“你们公然违抗女王,陛下已经下令,将你们永远逐出东女国,并且昭告天下,你再也不是王室,而是庶民。你们从此自生自灭吧。”说完,这艘船隐没在烟雨之中。

听到这一道绝情的命令,丹荑并没有表情,也没有流泪,她眼睛刺痛,心中涌现出绝望。湛乐努力抬起头,嗫嚅道:“回去,我、们,回去。”丹荑以为她说的是东女国,不知如何回应,当她转头,发现她没有看向江面,而是看向风浪中漂浮的小船,便明白她说的是栖身的沙洲。

她深深呼了口气,低声说:“咱们走。”搀扶她站起来。一丝丝疼痛遍布全身,肌肉的酸胀痛楚萦绕,皮肤有不正常的发热,是方才留下的伤。但她无暇顾及,一心一意走向小舟,穿过风浪,向着沙洲出发。

波浪越来越大,她不让湛乐划船,教她尽量紧紧抓住船,免得落水。她艰难地划桨,试图透过重重的雨幕找准方向。星罗棋布的岛屿比岸边承受更多汹涌澎拜的浪涛,树木如同蓬草,在空中摇摆,残枝断叶在江面上漂浮。湛乐忽然拍了拍船,急切地指着前方。

滚滚波涛见沉沉浮浮一片片东西,细细看去,有些眼熟,丹荑猛地想起,这是她们用竹子编的篱笆!她逆流而上,船只顽强地顶住风浪前行。篱笆碎片越来越多,有的擦过船,她强迫自己不去幻想发生了什么。

因为逆流,花费了比往日更多的时间才靠近沙洲。亲手筑成的茅屋已经彻底坍塌,淹没在水中,连生在高地的小树也半截浸没,她们的鱼竿,粮食,小屋,柴刀,被褥,统统被洪水冲走。

丹荑栓住了小舟,不顾风雨交加,波涛汹涌,立即跳下水中摸索,她不甘心,想要打捞沉没的微薄的家产。湛乐忧心如焚,扶着船,想要呼唤她回来,奈何她声音嘶哑——纵然健康,常人的喊声也只会被阵阵水声掩盖。

她头晕目眩,雨水不绝,重重击打在身上,像是密集的箭矢。泛滥的江水肆意横行,一改往日的沉静,变得无比狂暴。阴沉的云翳中出现一个圆形的洞,洞里隐约可见到明亮的底色,从洞里透出淡淡的金色的光。

剧烈的浪推搡着船,让她浑身颠簸——不,是乘着浪而来的丹荑,吃力地抱着一样东西,一手把着船,正在稍作喘息,她疲倦至极,脸色有些惨白,冻得嘴唇颤抖,待要开口说话,一个浪头兜头打来,将她卷入水里,湛乐大骇,也顾不得虚弱,拿起船桨探入水中试图搭救。

好在不多一会儿,丹荑自己冒了出来,抹了抹一脸水,扒住船,人不忙着上去,先把怀中沉甸甸的东西举起,放在船舱中,那是她们的铁锅,里面放着素日攒下来的鸡蛋。她放好了东西,将船卖力拉向沙洲,在水浅处挣扎着爬上船。湛乐会意,一手护着鸡蛋,一手扶稳同伴。

家园荡然无存,两人无法逗留沙洲避雨,只能摇着船离开。丹荑见岸边芦苇荡僻静,便往里去避雨。此处虽然无法遮蔽雨水,但密集的芦苇挡住了狂风,凛冽的寒风减弱了,身体重新恢复了温度,手脚也不再僵硬。她忍受湿透的衣衫黏在皮肤上的不适的感觉,折了些芦苇,想要烧了煮鸡蛋吃,可芦苇也是浸湿的,点不着。

湛乐支持不住,放下铁锅睡去。丹荑转头见她睡着,本不欲打扰,但迟迟不听到她的动静,忙摸了摸她的手,十分冰凉,脉搏微弱,面色青白,病情更加糟糕,已经人事不省,尽力呼唤摇动,也只能勉强睁开一线眼睛,微微窥见眼珠循声转动而已。

荻花因江风飘散,一团白絮落在湛乐的脸上,微弱的呼吸微微拂动绒毛,丹荑看着颤动的荻花,又想起两人命运宛如风中飘絮,无依无靠,不禁悲从中来,骤雨初歇,悲鸣惊动了避雨的水鸟,它们若有所感,也纷纷引颈长啸,叫声颇为凄厉。

一叶扁舟悠悠现身,分花拂柳,有人问:“发生什么事啦?”丹荑听得耳熟,望去竟是萍水相逢的李群玉。李群玉也认出了二人,她身穿斗笠,手执钓竿,见二人落难,忙上前询问。丹荑止住,一一说了境遇。李群玉说:“我粗通岐黄之术,或许看得妹妹这病。”

她替湛乐把脉,说:“这是染上了时疫,幸亏没有病入膏肓,还能救过来。”从船舱中取了常备的药丸,化了水要给湛乐服下。奈何她昏了过去,没法张口,李群玉又施针,教她醒转,吃下了药水。半个时辰后,湛乐的手没那么冰凉了,气色也好了些,只是想睡觉。李群玉说:“这药对症,眼下让她好好休息,过个五六天便好了。”

她又拿出干粮和药送给两人,说:“我不善钓鱼,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些吧。”丹荑本不愿,但看湛乐生病,不能挨饿,便留下了,少不得送些鸡蛋回礼。

丹荑拜谢道:“我们二人幸亏遇见了姑娘才得以活命,日后一定感谢你的恩德。”李群玉摆了摆手,正色说:“我不过投桃报李。再说了,若你们还是贵族,我肯定是不敢相认的。”向二人告别,隐入浩渺的烟波中。

丹荑心想,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看起来无所不能,为什么总是行色匆匆,不肯与人亲近?她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煎药,一边默默出神。她煮好了药和鸡蛋,唤醒湛乐。湛乐有些迷茫地说:“我刚刚似乎看到了李群玉。”

丹荑笑道:“不是好像,真是她来了。救了你,她急急忙忙走了。”湛乐捧着碗喝药,手颤抖着。丹荑替她托着碗底。等她喝完了药,丹荑递给她一枚鸡蛋,她摇了摇头:“我肚子饱得很,嘴里苦,还不想吃。”丹荑指着鸡蛋说:“你当它是救命的药,勉强吃下去吧。”湛乐笑了,剥了鸡蛋,说:“好大一粒金丹!”慢慢吃了。丹荑看到她有了精神说笑,心下宽慰。

两人连续几日宿在芦苇荡中,折了芦苇铺在船上歇息。白日捕鱼,却因水鸟争食,鲜少有收获,便改为捉鸟充饥,半饥半饱度日。幸亏湛乐一天天好转,雨水也减少了,风浪止息,江水回落,渐渐又能看到星罗棋布的岛屿。两人向着沙洲的方向划船。

高涨的江水下降了不少,沙洲岛屿显露了昨日的形状,然而上面的树木遭了殃,有的甚至连根拔起,无影无踪,稍好一些的保住树干和树根,光秃秃的,没了叶子,水鸟无法栖息,比往日萧瑟了许多。

破败的江景尽收眼底,丹荑说:“咱们只有一口锅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以后报答人家呢?”湛乐歇了歇酸痛的手,大病初愈,她还没完全好,思索了片刻,说:“我看她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并不求报答,咱们再见她,只当朋友相见更自在。”

说着,已经接近了沙洲。两人的小屋已经无影无踪,连地基都彻底冲垮,沙洲上一层污泥,脏污不堪,比初见时更恶劣十倍。两人见状,苦笑摇头叹息,捡起折断的树枝扫除,湛乐突然指着树下说:“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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