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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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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熊来了沙洲,也不进屋,夜间仰卧树下歇息。眼下江水逐渐退却,夜晚潮水堪堪浸没沙洲边缘,熊颇为逍遥,也不要丹荑和湛乐供养,白日潜水捕鱼,还时有盈余。

它从水中钻出,叼着一条白鱼,却见一艘陌生的渔船缓缓驶过,渔女看到了出水的熊,将蒿子一拦,顿住了木船,飞快瞥了一眼四周,皱了皱眉,低声警告:“下去!快下去!”她微微俯下身,咬着一颗钉子,举起锤子一下一下敲着船舱,咚——,咚咚——。

熊嗅到陌生的气息,警觉地一下子扎进水里。旋即又来了一艘更大的船,船上有好几个人,划桨的正是前头被打的无赖,她们殷勤地侍奉三个穿绸衣的女人,脸转向敲钉子的渔女,马上换上倨傲的神色:“喂,你在捣鬼?”

她不悦地抬起脸,平淡地看了两眼,不答话,继续低头干活。穿绸衣的女人见这穷苦的渔女无动于衷,甚是无趣,喝令无赖赶紧走,不要耽误她们上路。无赖冷不防用蒿子扫倒渔女船头的陶狗,笑嘻嘻地扬长而去。

渔女坐下来,凝视片刻空无一物的江面,坐在船上。船舱里放着一个破盆,放着一团泥土,她挖出一把,用掌心慢慢搓着,捏了几下,渐渐有了耳朵和嘴的轮廓。咕嘟嘟,一串水泡接连破裂。湿漉漉的熊脑袋再次浮出水面。

渔女对它说:“你快走吧,小心点这里经常有坏人。”熊靠近船,将一物吐到船上,又没入水中,再也不见。水渐渐晕开,水渍当中是一只小小的棕红色的陶狗。

丹荑不拘束熊的行动,它也天天返回沙洲做伴,两人都很放心。一日,她发现熊大肚便便,奇怪地说:“它怎地吃鱼吃得这样肥?”湛乐说:“该不是怀上小熊了吧?”丹荑不信。

忽然有一夜,二人酣睡,房门碰碰响个不停,伴着怪声。初时以为是江风,一声紧过一声,两人忙从席子上坐起,推门看到熊甚是烦躁地躺着,翻来覆去,异常吃力,嘴里直叫唤。丹荑极少听到它的叫声,知道事出反常,忙叫湛乐点了火把来察看。

熊看到丹荑来了,登时安静了些,不断用头顶去蹭她。湛乐照见底下一片潮湿,又没有尿味,忙说:“它是不是要生了?”丹荑闻言,摸了摸它的肚子,似有东西涌动,她六神无主,猛地想起十多年前生母上朝时突然临盆,底下太医吩咐了许多事,如今只记起一件事,于是嚷道:“快!去烧水!”

湛乐懂得不少人情世故,但也是没亲身经历,懵懵懂懂地跑回去热水,等她端来一盆热水,问:“怎么办?”丹荑又没主意了,拿着麻布蘸了热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用,便胡乱去擦熊的肚子,安慰:“你不要慌张,慢慢儿生下来。”

熊挣扎了好一会儿,忽地直喘气,爪子软下来,丹荑急得口不择言:“你看平时壮得和头熊似的,怎地不中用了?”湛乐拍打着熊,试图让它清醒些。两人乱成一气,这时听得人问:“半夜三更你们不去睡觉忙什么?”

她俩望见李群玉忽然来了,像是看见天上落下来的大救星,放心不少,急急开口:“它要生了!你来救救它。”李群玉将手中的灯笼交给湛乐,湛乐替她照明。她从袖子中取出九针,丹荑见状按住了熊,等她施展针法救命,她却迟疑道:“熊的穴位在哪里?我没学过。”

丹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说:“好歹你见过生孩子,有样学样罢。”李群玉笃定地点了点头,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滴溜溜的小丸子,化在热水里,嘱咐她们喂下去。丹荑捧着碗灌了大半进去,一边哄着:“乖乖,这是救你命的仙丹了!”

尔后,她问:“这是什么药?”李群玉说:“哦,是糖丸,冲了这一碗糖水教它喝了,兴许有了力气,自己能生下来。”丹荑翻了个白眼,明白指不上她了,只得自己抚摩着熊胀大的肚子,试图缓解它的不适,说道:“你妈给你生了好几个姊妹,你争气些。”

熊精神振奋了些,劲头好了一阵,又坏了一阵,好好坏坏折腾到天蒙蒙亮,总算生下来一只红彤彤的小熊。丹荑将小熊给熊妈妈抱着哺乳,既感疲累,又欣慰不已。

熊妈妈抚育小熊,常常无暇觅食,丹荑和湛乐节衣缩食,省出一部分口粮供养。春去冬来,小熊也长大了,十分淘气,沙洲成了它的乐园,时常和母亲玩捉迷藏,爬到屋顶上,熊妈妈不想弄坏屋子,直起身子冲着它低声吼叫,丹荑见状,上去将它捉来。

说也奇怪,那小熊活蹦乱跳,到了她手上却十分温顺,也不乱动,丹荑放到地上,拍了拍它:“去,到你妈妈身边去。”她上了小船,划到江上捕鱼,碰到了渔女。

她们离群索居,不与岸上的居民交往,和冷面的渔女算是熟人了,她难得拦住丹荑,说:“镇上来了不少猎人,你们小心些。”丹荑问:“你们镇子是猎熊的么?”渔女正色道:“我们不猎熊,但这里多的是猎熊的人。”

丹荑默然,她心想,果真如此,我们便要早做准备,深居简出。她一心要多打些鱼,一来添丁,颇感食指浩繁,二来想要多些积蓄以备过冬。她渐渐远离沙洲所在的水域,回首岛屿上的树木如同一丛丛蓬草。

江上浮光如同烂银,弯弯曲曲的雪浪,好似游龙拱动。丹荑撒下网静待,船随波浮动,比往日颠簸剧烈,她不禁想:“难不成这儿水深浪急?”头顶万里青天,江面一望无垠,却不见别的船只,四下寂静,她心里发慌,拉了拉渔网,想要早些收网回去。

恰巧底下波涛涌起,高高抛起小船,她只觉心都要从胸腔跳到嗓子眼里,想喊却马上抑制住,俯下身收紧渔网,状若无事,但手上不放松,宽慰自己,只是碰到了浪头而已,不用慌张。日头火辣辣晒着,心头却阵阵发寒。

可是天不从人愿,浪阵阵涌来,一下下推着孤舟。丹荑赶忙加快拉网,却听见船底传来咚咚声,由船头渐渐逼近脚下,那声音隔着厚厚的船底震着脚底板,细微的疼痛钻入脚,她立刻悚然,断然不是水流的响声,倒像是什么东西攀着。

她想起往日宫人传说遇上邪祟可以痛骂驱邪,便大骂:“青天白日,哪里钻出来的妖怪想害人?”渔网一沉,她拽不上来,压抑住惊叫,继续痛骂:“我们平日供奉雪山女神,仔细你惹恼了神明,引火烧身,灰飞烟灭!”网忽然一松,仿佛空无一物,丹荑没收回力,站立不稳,要向后倒,摔入水中,腰上好像被人一扯,硬是扯回了船边。她仔细一看,自己的衣衫勾住了船边的钉子,因而幸免落水。

此时一阵柔风吹拂,驱散了燥热,水面荡漾开细细的波纹,她念叨着女神保佑,拾起船桨,朝着回家的方向而去。她上了沙洲,坐在门口一语不发,湛乐见她失魂落魄,上前询问,她将江上遭遇一一说了。

湛乐宽慰她一番,给她备了饭食,自己划着船去岸上卖鱼,又寻思着讨两副安神的汤药给丹荑服下,背着空空的鱼篓来到街心的医馆。这医馆不同昔年那家势利,掌柜和李群玉有些交情,为人厚道,湛乐时不时送些鱼,不要她付钱,交换些米面而已。

掌柜见她过来,便来说话,湛乐与她略略说了,掌柜点头说道:“往年也听说过江上有怪事,这镇子往年为了保平安,都有祭祀水神,这两年却断了。”湛乐奇道:“难道是不灵验了?”掌柜待要细说,听见外头喧哗,悄悄朝着门外瞟了一眼,湛乐便自觉不追问。

外头吵吵嚷嚷,走进来一行人,带头的是江上兴风作浪的无赖,点头哈腰招待穿着狐裘的阔人,转头横眉怒目地说:“掌柜的,你们有什么宝贝都拿出来!”掌柜不慌不忙地说:“我家是小本生意,穷乡僻壤的小药店,哪里有什么宝贝,也就是一些不值钱的草药罢了。”

无赖自讨没趣,正要喝骂,阔人却笑道:“我看这家倒有些自知之明,不像前头,哪些不入流的玩意儿糊弄人,说是什么瀛洲的珍宝,哼!”无赖忙连连称是。阔人又说:“你们的都城倒还罢了,装模作样,也算是体面,但出了都城,简直不成体统,尽是和蛮夷混成一块。”

无赖唯唯诺诺应和,掌柜的见她们无心求医买药,只是品头论足,便也背过身去继续做事。药童扯了扯湛乐的袖子,要递给她包好的药材,无赖撞见了,无礼地问:“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湛乐笑道:“我从南方来。”无赖蛮横道:“南边都是海,你怎么住得?胡说八道!”湛乐又说:“既是蛮夷,自然是南方来的。”无赖见说她不过,气狠狠地将药材扫到地上,踏得粉碎。

药童哎哟一声,赶忙蹲下去收拾,湛乐过意不去,也一齐捡拾。无赖得意地哈哈大笑,领着阔人出门。掌柜拉起湛乐说:“不值钱,再给你配一副。小童别拣了。”湛乐正要道谢,门口闹哄哄的,夹杂着人群的笑声,有好事的人跑进药店,笑嘻嘻地告诉掌柜街头的野狗扑上去咬无赖和阔人,赶都赶不走,他们一路跌跌撞撞逃命般飞奔。

湛乐转去后面拿药,和药童问:“是你捣的鬼?”药童斜着眼笑了笑,拇指摁了摁药柜,低声说:“我在她们的衣角上粘了点肉干,外头的狗饿得凶,有她们好受的。”湛乐说道:“你有些本事呀。”药童说:“蛮夷有什么不好?都城又有什么好——”她不愿说下去,将药包塞给湛乐,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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