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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薛小霜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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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和阿果正说话,伊莎扶着桌子走过来,双颊微红,说:“你们怎么不去喝酒?”小霜把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伊莎笑嘻嘻地牵着两人的手,扯着她们,歪歪斜斜地顺着小道,走出屯子,蓦地腰杆子一直,走得又稳又快。

阿果笑话:“哟,你酒醒得真快。”伊莎提了提背上的六弦琴,说:“没法子呀,我还有一场呢。”小霜含笑说:“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成亲的人都撞一起了。”她将水袋递给阿果,说:“得亏不是去沙漠,要不你得渴死。”阿果狠狠灌了一大口,凉意从肚肠漫开,还给小霜,说道:“要不是得罪了女王陛下,谁舍得走。”

三人行至黄昏,又来到草原,橙红的夕阳染黄了无边的芳草。但见山下设宴,宾客云集,欢声笑语,好不喧哗。伊莎一露面,便有几个女子热情招呼,好不亲热,纷纷捧来油炸点心和酒水接风,也不劝食,而是直接喂给她吃。

阿果仍是口渴,见有个侍女捧着壶子给宾客倒牛奶,她连忙同侍女讨要,侍女斟了半碗,她犹嫌不足,压低壶子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只觉得天旋地动,伊莎说:“哎哟,这是奶酒,外人喝不惯,吃一碗就醉了。”小霜搀着阿果慢慢坐在毡上。凳子是给老者坐的,她们不好意思。

小霜二人人生地不熟,无需应酬,盘腿坐在地上吃着牛羊肉和馍馍。阿果吃饱喝足,叹道:“你看,这才是气派,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新娘,不来和客人喝酒?”小霜见前方人群散开,一拍阿果的手臂,暗示她看前面,一对男女穿戴齐整,并排躺在高台上,周围堆满了鲜花。

阿果压低声音笑说:“穿得倒是怪体面的,可是还没到时候,怎地就洞——”她刚想说洞房花烛,只见三个姑娘展开一张方胜连珠纹的毯子,盖住了新娘新郎全身,又洒了些花朵在上头,亲族宾客围成一圈,开始跳舞,口中还唱着简单的词儿,天色渐渐昏暗,撒花的姑娘手执火把,夹在队伍中照明,那对新人仍是纹丝不动,十分安静。

月亮渐渐升上来,青白的月光和红色的火光交织。人群渐渐收拢,姑娘将火把一低,凑近木头搭建的台子,火舌很快攀上架子,围绕二人跳跃,连成一周,如同金红的莲花座。“花瓣”渐渐合拢,伊莎开始歌唱,欢快的曲调伴着焚烧的声响,她在歌唱明媚动人的春天,恩爱的情侣亲密低语,她们将获得天地和家人的祝福。

山风从背后掠过,阿果寒毛直竖,喃喃道:“假的吧——那两个是木偶吧?”没有人回答,她们在歌舞,痛饮。良久,人们互相道别散去。三人歇息在旁边搭的帐篷里。阿果等得旁人走了,急急忙忙地问:“今晚是做什么仪式?烧的可是人偶?”

伊莎停下调弦,微微诧异:“这是葬礼呀,怎么会烧假的呢?”外头风渐渐猛烈了,帐篷四壁鼓起,如同船帆,帐篷里的灯烛不停闪动,明明灭灭。阿果十分不安,跳起来,让小霜睡里面。她又说:“既然是葬礼,你们干嘛又唱又跳的?”

“啊,不是普通的葬礼。”伊莎放琴在枕畔,躺在枕头上,饶有兴趣地解释,“升天的是一对有情人,前两天殉情了。在我们这儿,这也算得上一桩喜事,两个人甘愿同生共死,真是有缘。”阿果只觉得悲喜颠倒,待要开口,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心下骇人,卷了毡子闭眼睡了。

清晨,小霜和阿果都醒了,伊莎仍在酣睡,她昨日赶了两场,颇为劳碌。她俩不想吵醒她,轻手轻脚走出了帐篷,到小溪梳洗。阿果悄悄地说:“我昨晚梦见城主的小公子了。”小霜颇为好笑:“你没见过他,梦里识得?”阿果神神秘秘地说:“我哪来得及细想,一忽儿见他哭哭啼啼要进宫嫁给女王,一忽儿……”冲着昨日架子的遗迹努了努嘴。

小霜只是说:“他爱嫁不嫁,和咱们有什么干系。”阿果吃惊道:“你说的都是胡话,他要是退了亲,女王面子往哪里搁?咱们脑袋说不准要搬家了。”小霜轻哂一声,回到帐篷收拾行李。

伊莎领着二人进城,来到城主府邸的门口,便不再相陪,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盐角儿送给小霜作纪念。所谓盐角儿,就是装着盐巴的小纸包。小霜珍藏后同她道别。两人报上名号和女王书信,被迎了进去,歇在厢房。

刚挨着床榻,阿果立马跳起来:“糟了,衣服!”她的袍子虽然不那么硬挺如同木板了,却还是不甚合身,有失体面。小霜不慌不忙,脱下靛青的长袍,抖了抖尘土,翻了个面,将白底猩红团花里子朝外穿上身,如此尽管比不得新衣服,倒也整洁。阿果松了口气,赔笑道:“待会儿我可不敢开口,都听您的。”

这会儿,仆人捧来茶饭,有黄橙橙的馍馍,绿沉沉的菜汤,白生生的豆腐,阿果见到没有一丝荤腥,沉下脸来,没等她责问,仆人说道:“自从城主过世,府里上至老城主和少主,下至猫狗都是茹素,请客人们体谅。”小霜打发走了仆人,关了门,阿果忍不住埋怨:“咱们是女王的使者,她们不摆酒宴款待就罢了,还借口怠慢吃食。这么小气,还指望以后比得过别人吗?”

小霜宽慰她:“你这一路受苦了,等回去了,请你吃羊腿。”阿果咬了半个馍馍,笑说:“哪能叫您破费,那时倒是想喝两杯。”菜肴味道清淡,小霜拆开伊莎给的盐角儿,里面装着绯红的盐巴,这是外头运来的桃花盐,色如桃花,洒在了茶里,两人喝下去,才得了些滋味。

两人用了餐,侍女进来收碗筷,不多说一句话,掩门而去。她们也不盘问,歪在竹榻上小憩。晚上又是一顿素食,她俩安之若素受用了。一连三天吃素,阿果都没脾气了,说:“乖乖,城主没了,她家老小都出家了?”

等到午后,侍女奉命领着二人去见主人。小霜走过庭院,不见鲜花,只有冬青松柏之类,蓊蓊郁郁,分外肃穆。城主府依山而建,侍女带她们登上石阶,曲径通幽,尽头是山间雅室,陈设雅洁,无宫中奢华气象。堂上一前一后两人,前面的是故去的城主的姨母,便是旧年公主见过的婆婆,头缠黑纱,神色憔悴。老人身后是一道细竹帘,隔着帘子一人伫立,身形仿佛男子,香炉白烟袅袅,云遮雾罩,看不真切。

小霜想起眼下屋里炭火驱寒,那人却蒙着厚厚的面巾,身披斗篷,不好真面目示人。前几年自己也曾见过鹰背城少主一面,他并未学城中贵公子出行蒙面,想来这位不是少主,而是他的父亲。

侍女奉上清茶,主客寒暄之后,小霜单刀直入地说:“陛下下旨封鹰背城少主为世子,请婆婆准备行装,让世子不日启程去都城谢恩罢。”婆婆连忙站起来谦让:“小孩子不懂事,我的外甥女又是一个庸才,在的时候没有立下寸功,怎么好意思受用陛下的恩典?”后面的城主遗孀也影影绰绰行了个礼,以示惶恐婉拒。

小霜和气地说:“婆婆,陛下说了,鹰背城比邻娑罗,遥望若水,在外抵御二国的侵扰,对内不曾与谋逆的顾氏勾结,忠心可鉴。陛下和城主又是多年的同窗,情分不比旁人,倘若她泉下有知,应该也很欣慰多年镇守边境的苦心没有白费。”

婆婆赔笑说:“这都是臣子的本分,陛下谬赞了。”少主父亲将头低了低,弯腰鞠躬,甚至谦卑。阿果心中急躁,摸出袖子里的女王诏书,正要丢到桌上,以女王之权威命令鹰背城听从号令,小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婆婆年老,但眼力不错,看到了二人的动作,登时正色道:“薛小姐,先祖昆吾女王于此建国,立下誓言,子孙绝不为奴,如今虽只剩老弱妇孺,鹰背城已经不是国都,但祖训不可违。”小霜依旧十分和悦地说:“说得好,鹰背城沃野百里,与若水相连,可至西海之畔,和娑罗相望,结了秦晋之好,方圆不输于国都,婆婆难道担心世子的封号委屈了少主么?”

阿果暗想这老婆子自恃鹰背城的势力够大,薛小霜打蛇随棍上,直接暗示对方有不臣之心,堵得她们哑口无言。婆婆见说她不过,叹了口气,说:“薛小姐自幼追随公主,应该知道我那孩儿的心意,你今日来传女王的命令拆散她们,于心何忍呢?”

阿果见胜利在望,对方不过在示弱,唯恐自己没抓住机会立功,说道:“老人家你好糊涂,公主自愿做了庶人,心甘情愿女王登基,您还惦记什么。再说她到了海上,朝不保夕,您倒是忍心耽误孙儿的终身大事?”

“说得好!说得好!小小的鹰背城,岂能违抗王命?”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小霜和阿果转过身,见到一个老婆婆,看起来更老,神色严峻,撑着碧绿竹杖,手握一串无瑕的水精念珠,山间云雾缭绕,她仿佛从云上走下来的仙人,赤金莲花头冠上似乎还萦绕一缕白云。

她头戴金冠,脑后垂着一条黑纱,腕钏戒指一色纯金,雪青色薄衫外斜披着泥金宝相团花缥色披帛,阿果不禁咋舌,好个彩妆辉煌的女菩萨。小霜瞥见她头上飘飘拂拂的黑纱,不禁心下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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