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鹰背上的女王 > 第70章 牢狱之灾(薛小霜视角)

第70章 牢狱之灾(薛小霜视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薛小霜幼年时跟随长辈拜访鹰背城,曾给老城主祝寿,记得这位尊长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透过雾霭般的香烟,闪耀着野性而高傲的光芒。她的独生女儿也同样天生大眼睛,聪明的劲头却内敛得多。

可惜这个家族没有女儿了!小霜暗自叹息,少主拥有令人心动的珠玉般的美貌——继承他的父亲——来自娑罗王室的血统,却完全不见那对威风凛凛的眼睛,因此一直有流言,这个孩子未必是城主亲生,而是城主夫君的近亲,某个娑罗王子充当质子软禁在城中。

她再次见到那双眼睛,比十余年前衰老不少,但依旧让她心悸,正是由于成长,她直面它,越发感到内心的震动和沉重。她收敛了笑意,笔直地站着,毫不掩饰戒备之意。

小霜的警觉取悦了老妇人,对手的警惕是最真诚的敬意。她慢慢地踱步,状若无意地打量眼前的姑娘,她像一条年轻的狼,既狡诈又忠诚,富有耐心,而她身边的随从只是一只毛躁的狐狸。

她停止了打量,掷地有声地说:“你们回去罢,过两天风平浪静,鹰背城自会恭恭敬敬觐见女王谢恩!”阿果见她颐指气使,愤愤不平地说:“何止是谢恩,女王有令——”小霜见势不妙,立刻挺身拦住她上前。

身边数个侍卫已经逼近两人一步,怒目而视,手握利刃。小霜打断阿果的怨言,说了些客套话,就此告辞。二人下山来,已无侍女迎接,小霜也不理会,直接去到渡头,雇了一艘船回去。

下了船,小霜说:“别急,咱们吃饱了再回去也不迟。”阿果跳起来说:“啊哟,姊姊,王命在身,这可耽误不得。”不容分说,拉着她直奔王宫复命。

她们风餐露宿赶到宫门,报上姓名,侍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瘟神!”一拥而上,压着她俩到了地牢,也不多话,扔进牢房,锁了门便走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送些饭食进来。

阿果气恼,赌气不吃,小霜见饭菜粗陋,但没有馊掉,劝她说:“你就是有气,也别和肚子过不去。”阿果想起这一路的苦楚,大为委屈,愤而打翻食物,狱卒听见动静,并不训斥,只是收拾碗碟,就此离去。阿果见状,破口大骂,亦无人理会。

往后一日只得一餐,阿果饿得渐渐没了力气,看到小霜靠墙壁坐着发呆,禁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生气?”她满以为她自有一番算计,能透漏些风声,不料小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气。”

她没感觉牢房闷热,但是浑身出汗,摸了摸脖颈,一手冷汗,肚子像是瘪掉的口袋。她十分困倦,倒下去睡着了。等她醒来,狭小的窗映出血红的残阳,离送饭还有一整夜。肚子竟然不饿了。

阿果说:“要是能遇上‘摩羯’就好了。她们神通广大,能送东西到任何地方,就是开价特别贵,你知道吗?她们运送一根木头,就要收五根木头粗细的金条。”小霜笑说:“你错了。她们比你说的更贵,一船的金条才抵上一根木头。”

过了好些日子,狱卒打开牢门,呵斥她们出去。她们拖着镣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狱卒解开了枷锁,阿果没有喜悦,反而慌张地抓住小霜:“我、我们是要死了么?”没等回答,狱卒将两顶脏兮兮的破斗笠扣在她们头上,推搡两人出了牢房。

日光照得道路也发亮,炫目至极,她们已经不适应晴天,幸亏斗笠遮掩,挡住了光线,让她们的双眼不至于难受。阿果跟着小霜上了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穿过田地,来到偏僻的农庄。

乡间荒凉,没有城里灯红酒绿,秋风瑟瑟,房舍破败稀疏,偶有几声犬吠,未见人声。在这片寂静中,阿果觉得自己慢慢脱离了牢笼,和外界逐渐融合,逐渐习惯牢房外的空气。

牛车载着她们来到农家小院,走进去,看到两三个很陌生的农妇,仿佛安排好了似地给她们呈上了半锅稀粥。这粥十分家常,温凉的,不是故意冷掉的牢饭,是无害的不含恶意的食物。吃完了粥,她们洗澡和换衣服,阿果已经十分疲倦,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睡了不晓得多久,睁眼没有看到小霜,窗外的天色仍旧是黑沉沉的。天还没亮,假如这时候有人说话,一定在说什么秘密。她睡意顿消,悄悄下地,脚触及地面,她察觉久违的洁净萦绕全身,不再是牢房中起腻的脏污。

她犹豫了,她想自己应该重新睡到枕上,继续睡眠。然而她的脚仿佛有了意志,踏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耳朵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细语。她像一只蜘蛛,被一条细丝拽着,呲溜贴到了门缝上。

她听到薛小霜轻声说:“幸好你留了一手。”她急切地想要探听秘密,甚至以为自己听觉衰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人说:“你说得很对,毕竟我也只有一只手了。”之后是沉默,阿果心想她们一定说完了,赶紧偷偷折回床铺,飞快地钻进被窝里,放缓气息,逼迫自己尽快入梦。

两人一连喝了三日的稀粥,桌上才渐渐有了菜肴,不过鸡蛋和豆腐,阿果心中有鬼,不敢和小霜计较饭食。又过了六七天,她忽然感觉腹中饥肠辘辘,气血流通,像干涸的田地渴求甘霖。小霜恰好笑着说:“该请你吃羊腿了,走。”

她兴奋不已,扯过床尾的布袍,却发现褥子上薄薄的污泥,那是脚底留下来的,那晚窃听的痕迹。她的狂喜荡然无存,忐忑不安,强颜欢笑同小霜出去了。

小霜领着她来到城中的酒楼,楼里有炭火的热气,也有人潮涌动的浊气,更散发着油脂的香气。一楼乃是大厅,熙熙攘攘,三楼一色雅间,颇为清静舒适,她们坐在三楼小雅间,不与众人混作一堆,单独由一个厨子服侍。

厨子殷勤地片好羊肉,盛在盘里,阿果看着这人拿着刀,娴熟地割肉,颇有些食不知味。别家厨子常常喜欢用匕首切肉,务求肉片细巧好嚼。这家伙身形健硕,使的是一把长长的弯刀,莫说切肉了,就是砍人也是顷刻之间。

阿果尽量不去看寒光闪闪的利刃,厨子偏要卖弄刀功,亲自缕了羊肉,挑在刀刃上,递到她的鼻尖下。她抬头,厨子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笑容,她抖抖索索拨下刀尖上的肉条,心惊肉跳往嘴里塞。小霜给她斟了果酒,说:“你想知道咱俩怎么坐牢了么?”阿果语塞,想要摇头,厨子插口道:“舌头拔了吧!”

“别!别!”阿果丢下筷子,惊慌失措往后退。小霜笑说:“她吃不惯羊舌头,给我吧。”厨子依言转身割了一条齐整羊舌,端与她受用。小霜递给她几枚银币,说:“我们吃够了,劳烦弄些汤水来。”厨子便下去了。

阿果喝了满满一杯酒压惊,笑说:“我知你耳听八方,一定晓得了内幕,快说,快说!”小霜卷起竹帘,推开索纹窗,说:“何止我一人晓得了,这城里无人不知,你且听听。”

底下正是酒楼大堂,中央站着两个小尼姑,手擎一幅长卷,色彩鲜艳,当中若干人物,夹在深宫城池山川之间。须臾慢腾腾上来个敦实的比丘尼,敲了两下手中的小鼓,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阿果平日没少在外吃酒,认得这是僧人将见闻画成长卷,敷衍成故事说给百姓。

本来说的都是目连救母、投身饲虎此类佛家典故,弘扬佛法,后来也说起四海故事,进而逐渐连时事也不避讳了。若有好事者追究,僧人推说佛法博大精深,万事可见禅意糊弄过去。因而外人想打听消息,常在此处云集。

比丘尼徐徐走到绢画前,连敲数下木鱼,摇头晃脑地吟诵:“一切恩爱会,皆有因缘合。合会有别离,无常难得久。”背后图画是汪洋大海,洪波涌起,断断续续露出一条雪白的长龙。她指着层层叠叠波浪说:“且说女王陛下听闻世子美名,十分欣赏,派两名使者横渡白龙江,越过茶山小道,一路来到鹰背城,恭恭敬敬和世子的长辈提亲。”她的手指一路滑过卷曲的浪花、墨黑的山岭,停在血红的楼台上。

阿果皱眉道:“咦,一派胡言!明明风浪太大,咱们过不了江,只能绕远路,哪有这么轻松?再说了,她左一个使者,右一个提亲,怎么没见人影?”小霜并不答话,恰好厨子端着一盆羊汤上桌,她夹了羊脑壳来吃。阿果看她不搭腔,只得继续听。

尼姑背对着栽满杜鹃花的楼阁,说:“这鹰背城并非王室后裔,女王有心迎娶少主,故而抬举他做了世子,有个体面身份,进得宫来也好听。鹰背城的长辈无不感念恩情,不消多时,将世子护送到了王宫觐见陛下。”她边说,便走了两步,画卷上赫然是彩绣辉煌的王宫,比起鹰背城的图景,精细好看得多。阿果心想,我当她们只会乱画,倒也不然。

尼姑笑吟吟地说:“宫中张灯结彩,亮的是夜明珠,烧的是沉水香,五百宫人奏乐,三百伎乐起舞,只等新人觐见。更有五色宝贝,旷古烁今,闻所未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