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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入海(小霜视角·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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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酒足饭饱,聚在酒楼听尼姑娓娓道来,伊敲了一下木鱼:“这五色宝贝,分成青赤黄白黑,黑白尤为珍稀,那黑指的是浮玉山之土,死物埋入其中经年复苏。”又敲了一下木鱼,她继续说:“白的则是西海深处璇宫的海珠,穿成珍珠衫,穿在身上,光耀百里。”

阿果暗自感慨,女王将这等宝贝下聘,鹰背城哪里有道理抗婚?传闻索相公子得宠,看来不过夸大其词,将天比地。她听得入神,尼姑说话不紧不慢,好不心焦,又怕错过分毫,不觉焦渴,呷了不少酒水润喉。

尼姑走了两步,但见画卷上呈现花团锦簇,盛装宫人环绕一辆马车:“鹰背城接到旨意,日夜兼程,将世子恭恭敬敬送来了王宫。”她一顿,手执灯烛,蜡烛凑近画上燎起火焰,姹紫嫣红都成了团团灰黑,她不慌不忙,接过小尼递过来的茶盅,含了一口,喷在卷上,竟现出底下另一幅画,纯用黑墨勾勒,并无彩色点缀,当中一人身着白衣,旁边烟灰点点,恰如失色的繁花。

客人们看到尼姑出其不意变换了画卷,啧啧称奇,顽童们都咬着指头听故事。尼姑沉吟,敲了一记木鱼,悠然说:“马车打开,宫人眼前一片白,原以为世子穿的是珍珠衫,定睛一看,却是一身素衣,不是御赐的嫁衣。他见到女王,深深跪拜,说道:‘陛下既然封我为世子,我和公主自然是姊弟手足,如今阿姊亡故,我心伤悲,情愿服丧三年。’”

阿果听闻此言,脑海中顿时云气般浮现许多回忆,老城主含糊其词的应承,自己前度的牢狱之灾,小霜讳莫如深的姿态,想来鹰背城阳奉阴违,本来少主被女王封为世子是为了抬高身份,纳入后宫,没想到她曲解了旨意,用手足之情推脱婚事。哎,索家的亲生儿子先进宫,想来也不愿被人分一杯羹,肯定乐见其成。自己辛辛苦苦,日夜奔波,竟然被耍了去。她心里懊恼不已,不觉吃了许多酒,伏在桌子上睡去。

小霜不爱饮酒,倒是吃了不少羊肉,小童端来香茶解腻,她摆手婉拒,独自走下扶梯消食。夜阑人静,一楼已经没有客人,包间中仍有依稀的烛火亮光,伙计们收拾杯盘和桌椅,打起帘子透气。梅花窗外皎皎一片,以为是月华遍地,走出去寒气扑面,盐般的粒子飘飘洒洒,原来是下雪了。

楼上应酬的伶人望见雪簌簌落下,应景地拨弄琴弦,弹出附庸风雅的曲子,乐声平淡俗气,是手指弹压丝线激起的响动,酒气腥膻浸染下,还分外凝滞黏腻。不远处传来一叠擦擦声,爽利干脆,小霜听得头目清爽,穿过木门,来到小院。

四周都是方方正正的围墙,正中是圆形的池塘,黑沉沉的,宛如一枚硕大的黑子,落在格子里。边上蹲着今晚的厨子,她正在磨刀。在她的肩膀上,立着一只白隼,后背和双翅是星星点点的黑斑。

小霜拣了一块石头坐下,说:“你家羊肉滋味很地道,用的是青盐么?”厨子将刀翻了一面,依然慢吞吞磨着,说道:“以往够用的盐,现在不能够了。”磨着磨着,她的弯刀又恢复了雪亮锐利,在靠近刀把处錾刻着一个羊头鱼身的怪物。小霜笑说:“我今天已经吃够了肉,倒是惦记着吃些清淡的了。”

她起身离去,石头上落下了一张纸,白隼张开翅膀,飞到石头上,叼走了那片薄薄的纸,交给了厨子,厨子接过纸片,取出肉干犒劳它,才展开纸片,自言自语:“何止是一只羊,一头大象也勾了。”

数日后,黄昏,飞雪连天,小霜漫步落梅庵后山的桃林。此时桃树枝头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满目除了白色的积雪和黑色的枝丫,没有别的景致,十分单调。横斜的桃枝刮掉了半旧的风帽,她弯腰从雪地上捡起来,抖了抖残雪,扣在自己头顶。一团跳动的土黄色小狗飞快挨近她,绕着她转圈,她拍了拍它刚刚立耳的脑袋,由它陪着出了林子,来到了山间的瓦房。

同住的比丘尼伏案一笔笔勾着青绿的水波纹,墙角黑黢黢的陶罐里插着两枝寒梅。听得门开,抬头一笑:“小姐怎么不去前头赏梅花?”小霜答道:“我图清静。”喂了小狗一些吃食,招呼比丘尼一块用膳。

饭食极为简单,仅有盐渍梅子佐餐下饭,又咸又酸,比丘尼皱着眉说道:“这梅子好酸!煮梅汤也不用放醋了。”小霜说:“怪不得叫做酸梅。”两人都笑起来。小霜望着窗外白茫茫,舌尖是梅子酸涩的滋味,心想,这世上的梅有时当真酸涩。

梅花开时,幸得江上未结冰,渡头船只往来如梭。高大的海船上,厨子一手紧了紧皮袄,一手拎着一壶温酒,走进了船舱,招呼曲珍喝酒。曲珍伸手接过,她的手比之前更加粗壮有力。厨子说:“本该现在开船,谁晓得若水来了好几队大船,把路给堵住了——”

尖锐的号角声打断了说话,厨子按着弯刀,摆手示意曲珍别说话,转身出去,曲珍放下酒壶,跟在她身后。两人站在甲板上,四面皆是大船,船头站满了士兵。一道矫健的雪白身影倏地落下,停在厨子肩膀上,原来是她驯养的白隼。它将叼着的物事丢到主人手臂上,曲珍看到这是一条黑色的头巾。厨子冷笑道:“我们好大的面子,龙沙的禁军都来了。”

曲珍心中奇怪,薛小霜委托商队护送自己去寻找公主,不曾开罪若水国,如何惊动了若水都城的禁军?正在疑惑,龙沙的船上有头目喊话:“你们听着,交出宝山盐池的地契,不然,今日你等插翅难飞!”厨子伸展长臂,挡住曲珍,将她推入舱内,甲板上船长高呼:“恕难从命!我们既然已经应允客人的嘱托,这酬劳断然没有道理拱手相让。”

龙沙人冷不防搭弓射箭,一支飞箭直直冲向船长的面门,曲珍立即抓紧了刀柄,预备反击,船长并未倒下,而是吐出箭矢,一挥手,船上的弓箭手齐齐反击。厨子闪进门内,曲珍趁机问道:“这宝山盐池是怎么回事?”她紧盯外面,答道:“自然是你的好朋友给我们的报酬。”

遭受反击的龙沙人恼羞成怒,万箭齐发,如雨点般攻向商船。船长喝令推出火炮,轰隆隆的炮声犹如炸雷,炸得双耳嗡嗡直响,曲珍再想打听消息,也只能闭嘴。火炮威力虽然巨大,遏制了攻击,但是炮弹终究有限,四面的战船又渐渐聚拢,宛如狼群撕咬落单的猛虎,船帆遮蔽了天光,四下昏暗不少。

船长带着两个随从大步走进房内,手臂上插着一支箭,厨子立刻从屋内翻出药箱,利落地拔箭包扎,鲜血濡湿了布,她并未留心,而是翻看厨子扔在桌上的黑头巾,说道:“这是普通的头巾,不是禁军的装束,看来,她们是想私自抢盐池,并非是官家的意思。”厨子问:“咱们报官么?”船长摆手:“官家若是管事,她们有几个胆子犯事?”

外头炮声渐渐慢了,四周喧哗,龙沙的士兵开始喊话,都是嘲笑的粗鄙之语。曲珍往外望去,甲板上的侍卫少了将近一半,折损颇为严重,偏偏龙沙还要百般戏弄。这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直直俯冲下来,旋风般闯进房内,旋了两三周停下,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隼鸟,也是白羽黑点,厨子的白隼摇摆着凑近,想要表示亲昵,被它一展翅膀支开。

厨子从白隼的翅膀上解下一枚竹筒,掏出细细的纸卷,苦笑道:“阿母给咱们派了救兵呢,叫还是不叫?”船长马上接过竹筒,对着窗外拉动引线,曲珍看到一道淡淡的白烟射出,伴着细长的声响,但几乎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突然,龙沙的船队高亢的嘲弄声被阵阵惊叫掩盖,叫嚷声越来越乱,过了好一会儿,曲珍才听见有人大声喊道:“暗礁!是暗礁!暗礁来啦!”她心中奇怪,且不说她们在渡口,尚未启航,遇到暗礁并非灭顶之灾,暗礁本是航行惯见的,何必如此慌张?

曲珍低头看水下,试图找到令她们胆战心惊的暗礁,厨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上面。”她按照指点望着船帆,见一个影子沿着船帆飞快上窜,她只觉得那是一只异常灵活的猿猴,瞬间攀到了顶端。底下黑压压的士兵,拉弓射出无数只飞箭,却被毫不费力下滑躲开,等弓箭过去,又敏捷登顶,如履平地,这次稍作停留,曲珍才发现这不是猿猴,而是一个人,她抬起手中的弓弩,一发射去,对准的居然是隔壁的战船头领,敌人应声倒下,此时两船将士齐齐射箭围攻,曲珍真真儿看见飞箭笼罩着那名灵猴般的神秘人,她已经退无可退,一手攥着船帆上的麻绳,引颈受戮,背上皆是箭头,如同刺猬。

曲珍眼看勇士丧命,十分揪心,那边数百士兵也眼睁睁望着一动不动的敌人,万籁俱静。日头斜射进缝隙,打在人身上,她竟然动了,一个跟头翻下,站在商队的船头,抖了抖身子,像是震落尘土一样抖落了满身的肩头,竟不见一滴血,抬手射出连珠箭,断了绳索,船帆纷纷垂落,明亮的阳光洒遍船身。神秘人长啸一声,倏忽隐去。

龙沙禁卫军中鼓动起事的将领悉数人头落地,故而虽然并未损失惨重,但是军心涣散,无人恋战,逃之夭夭。曲珍叹道:“这‘暗礁’好厉害!”厨子悻悻说道:“收钱也着实厉害,这一趟还没送你到地方,咱这盐池一半已经落到她们口袋里了。”

来报信的白隼振翅高飞,倏地也消失了,厨子的白隼见状,紧随其后。船长说:“难怪阿母说我们这趟买卖贪心了,她老人家早有远见。”厨子笑嘻嘻地说:“怕什么,阿母不也总和我们说富贵险中求么?

至此,天涯海角送君去,青山绿水入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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