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路上简单买了点吃的，边走边吃，应付着又开始抗议的肚子，现在的感觉比早上好多了，吃什么都香。

我到学校和陈彦汇合的时间刚过5点，按理说还早，可我却是最后到的，他们仨早早的就到了学校门口，我到的时候，他们正聊着天，顺便等着我。

男欢女笑，气氛挺好的，少我一个不少，我禁不住想到。

喻洁今天穿着宽宽大大的墨绿色的外套，颜色和上次见她穿的不一样，款式差不多，令我意外的是她旁边的女孩，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身竟只穿了一条黑色丝袜。

“你好！”我重复的说着这句话，对着两个女生，大概说了两到三次。

两个女生朝我点点头，算是回应我的“你好。”

喻洁陈彦介绍过一次，另一个女孩叫夏双溪，夏天的夏，举世无双的双，溪流的溪。

学校大门口，处于繁华的闹市区，下午5点左右，并不太好走，不过即便如此，大约过了10分钟，陈彦预约的出租车还是停在了学校门口。

因为要导航，加上方便付账，陈彦只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我和两个女生坐在后座，我打开车门，向坐在后座在中间位置的夏双溪微微颔首，表示略微的歉意后，便侧身坐了进来。

车很快动了起来，在锁好车门后，我贴着车门坐着，男女有别的思想观念让我尽力和夏双溪保持一定距离。

但出租车局促的后排空间，在坐了三个成年人后，不可避免的，我会和夏双溪存在身体接触。特别是夏双溪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美腿，不时蹭到我身侧，这令我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更不可避免的是，夏双溪身上浓郁的莫名香味，不时刺激着我的嗅觉。

这香味明显有别于小悠和陈婧身上，好闻的肥皂和女子体香混合的如同空谷幽兰的味道。

而是类似那种，带着饱满得恨不得溢出的某种花朵香味，浓缩精炼而成的香腻味，这香味的纯度如此之高，以致让我感到有些头晕。

于是我更加竭力的妄图扩大和她之间的距离。

车里很安静，除了陈彦偶尔跟开车师傅之间关于行进路线位置的交流，以及出租车发动机微微的轰鸣声外，没有人说话，两个女生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机，没有聊天。

我并不清楚江边放烟花的位置，也不清楚这趟旅程要持续多久。

在这不确定的旅途中，我不时点亮手机，q.q上灰色的‘蝶’的头像，不断映入眼帘，又不断随着手机屏幕关闭，消失在我眼中。

莫名的失落和焦虑不断在心中滋生出来，就像熄灭了的篝火堆，不断扬起青蓝色的烟雾一样。

“唉。”我禁不住叹了口气，哪怕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如此突兀。

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看着我，连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陈彦也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而现在这种情况，更让我尴尬的是，我无从对我的行为进行解释。

见我憋红了脸，一言不发，两个女孩禁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随即，车里的气氛竟活跃了起来。

至此，两个女生小声的捂着嘴不住说些什么，我保持着距离又极力想听清，刚才尴尬的一幕别人会怎么看我呢。。。

“咯咯。”车里不住传出两个女孩如银铃般的笑声。

夏双溪捂着笑意尚未褪去的嘴角，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问我：“你哪个专业的？”

“光电信息科学。”我说道。

“和陈彦一个专业的，不过他考上了研究生，我没考上。”我说道。

“这样啊。”夏双溪随意的问了问，便转过头去对喻洁说，“我们今年大学二年级，明年也要面临考研的选择呢。”

喻洁点点头，表明这确实是个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

但严肃的气氛在3秒之后，迅速消失无踪，两个女生又快活的掩着嘴，小声的嘀咕着些什么，不时传出咯叽咯叽的笑声。

“我和喻洁学的是英语专业。”夏双溪突然转过头对我说道。

“哦。”我道。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陈彦转过身来，不确定的问道。

“好像说过。”我道。

“我们专业的田老师可有意思了。”夏双溪突然跟我说道。

“是的，上课又是普通话又是英文的，普通话还很不标准，不仅带着浓重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还有很重的鼻音。”喻洁转过头看着我说道。

“上次课的时候，我发现他裤子中间的拉链没有拉上。。。”夏双溪继续说道。

说罢，两个女生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说起话来。

“你们专业课的老师怎么样？”隔着夏双溪，喻结向我问道。

“怎么说呢。。。”我想了想。

这时，夏双溪身体向前探着，向陈彦问道。

“陈彦你是哪个星座的？”

“我是双子座的。”陈彦转头说道。

“这么巧，我也是双子座的。”夏双溪说道。

接着他们就具体的生日日期又开始议论起来。

“李教授从本科时候就开始带我们了，我们关系亦师亦友。”我看着喻洁认真的说道。

“昨天才和老李一起吃过饭，还喝了酒。”陈彦道。

“你们关系这么好呀？”喻洁吃惊的向陈彦问道。

“由衷的敬佩，老李无论是学术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陈彦道。

“李教授我也听说过，在光学研究方面，确实很有名气。”夏双溪道。

“不过在诸多带过的学生里，我觉得李教授最喜欢他。”陈彦指着我说道。

“我？”我吃惊的说道。

“老李说过很多次，你对本专业的认知和天赋是顶级的。”陈彦道。

“考研又没过，这有什么可说的。。。”我道。

“你那是英语成绩拖累了考研的整体成绩。”陈彦道。

“像我，虽然没有特别擅长的，但我也没有明显的短板。”陈彦补充道。

“英语。。。”我抹抹额头，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喻洁看着我说道。

“不是，从北方小地方来的。”我说道。

“哦。。。”喻洁道。

“夏双溪的英语倒是很好，关于英语的问题，有机会你可以请教她。”陈彦说道。

“那倒不用了吧。”我道。

在我说完这话后，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半晌过后，他们开始谈论别的话题，和吃的、酒吧、电影、服装有关的，这都是我不大明白的话题。

百无聊赖，我看向窗外，出租车正好行驶在长江大桥上，我抬头望向江面，厚重的云层不断涌动着，变换着各种姿态，泛着夕阳独有的带着金色的红晕，这不仅让每朵云霞的颜色变得更有层次起来，也为它们镶上了漂亮的金边；突然间，云层绽开，半边夕阳的余晖将江面上昏黄的滚滚波浪照成一片橙红。浪不大，微微隆起，又轻轻破碎，带着永恒不尽的孤独，不断往天边走去。

“真是美好的景色，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看见，陈婧，祝你生日快乐。”我心里默默说道。

这真是一趟漫长的旅程，漫长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我禁不住想到。

昏黄的路灯，在天空的光亮还未褪尽时，已然点亮。

我看到出租车，透明的车窗上，随着窗外的底色渐渐暗淡下来，我越来越清晰的倒影。

“你在看什么？”对我说话的是夏双溪，她的脸也慢慢出现在车窗的倒影里。

大眼睛，擦了精致的眼影，细鼻梁，薄嘴唇上轻轻的画上了玫红色的唇彩。

我回答她话的时候，转过身，恰好她正侧着脸盯着我，她的眼睛像杏子的叶一样，正泛着明媚的光芒。

“没有，我以前总是坐公交车，有喜欢看窗外的习惯。”我道。

“一个人？”她问我。

在我思考的空档，我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在想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有时候一个人。”我道。

“那还有的时候呢？”她问道。

“也有一起回家的小伙伴。”我道。

“男的女的啊？”她越来越有兴致的问道。

“女的。”我道。

“你可从没和我说过这个。”陈彦突然转过身说道。

“有没有照片？看看。”连喻洁也来了兴趣。

“没有，没有照片。”我道。

听到没有照片，他们不得不终止这个话题。

在出租车继续行驶了一会儿以后，映入视野的，出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带着闪烁的发卡和气球，男男女女。

“这些应该和我们一样，是去看跨年烟花大会的吧？”

他们估摸猜测着。

“那是不是快到了？”夏双溪突然对陈彦说道。

“是的，按照导航的话是快到了。”陈彦道。

我们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无踪，彻彻底底黑了下来，仿佛在为烟花的绽放进行拉着黑幕的准备一般。

这里是本市知名的商业街，沿江而建，因为离学校太远，我一次也没来过。

我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这里的建筑很有特点，巨大的哥特式建筑的钟楼，还有巴洛克式的建筑，以及文艺复兴风格的新式建筑群。

看到我对周遭的建筑有兴趣，喻洁说道：“这里原来是租界，洋人走了，建筑保留了下来，估计有百多年历史。”

“原来是这样啊。”我道。

。。。

主基调是白色，分布着或深或浅，不规则黑褐灰的天然石纹大理石长方形桌面，打磨得规整而光滑，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出白色玉石般温润的质感。桌子旁是整块巨大的落地巨幕玻璃，给人极其通透的感觉，透过玻璃正好可以俯瞰到奔流不息的滚滚江水。此刻，在黑夜的笼罩下，江水看得并不真切，不过长江两边辉煌的各种光火，在江面为底色的不断流淌的灵动黑色画板上渲染出五光十色杂糅的光影，这光影红的黄的白的等等颜色，随着江水的波浪此起彼伏，或变幻出波光粼粼的峦峦幻彩或又随着江水流淌而灵动雀跃，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桌子不大，这是一个卡座座位，我们四人刚好可以坐下。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窃窃私语着，不过从她们的神情看得出来，她们对于陈彦选的这个地方还是很满意的。

“哇！喻洁你看。”夏双溪指着长江对岸的缤纷的夜色光景对喻洁说道。

我顺着夏双溪指的方向看去，长江两岸密密麻麻所有高楼大厦在黑夜里，这一刻全都完成了华丽的变装，灯光组成的五光十色的不断变化着的灵动图案，在高楼大厦间欢乐的游走着；即使隔得这么远，依然能感受到光影变化的震撼。

“是长江的灯光秀。”陈彦道。

“挺漂亮的。”我道。

于是，两个女生，自然而然的坐到卡座两侧靠窗户的位置，陈彦自然而然的坐到喻洁身边，剩下的一个位置，我只好坐到夏双溪边上。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啜着，慢慢打量整间餐厅，餐厅不大，除了对着长江的巨幕玻璃；另外的墙壁，满铺着白色的，打磨得锃亮的，带着稀疏黑褐灰天然石纹的大理石，和卡座的桌面应该是同一种石材。餐厅顶上吊挂着古典的欧式黄铜色吊灯，散发着柔和却显得有些昏暗的黄光，整体的白色大理石风格，在这光线的滋养下，视觉空间里呈现出大量奶油色的光泽，颇有种阿尔玛风格的油画感觉，这使得整个餐厅呈现出独有的朦胧的暧昧感。

吃的东西是由他们三人决定的，菜单上有中餐还有西餐，种类繁多，名字起得另类，我基本看不大懂，再加上我不挑食，所以也没所谓。

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帅气服务生，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微笑，一边就菜品的特点和口感与他们交流着，一边用极快的书写速度，在宽大的红色皮面记事本上，记下需要注意的咸淡、甜辣、忌口情况。

末了，在终于记下这些菜品所有需要注意的内容后，服务员微微欠身问道：“牛排要几成熟呢？”

他们都要了七分熟，在服务员问我的时候，我向他问道：“七分熟的话，会不会有些生？”

“这个应该是不会的。”服务员帅哥道。

我点点头，道：“我还是要全熟的吧。”

服务员帅哥用看恐龙的眼神看着我，睁大眼睛问道：“您确定吗？”

我笃定的说道：“嗯。”

“啪！”的一声，宽大的记事本被合上，反手夹在身侧，“各位的菜品已经记下，稍后将上菜。”

“牛排一般都不会超过七成熟，要不就不嫩了。”陈彦看看四周小声对我说道。

夏双溪也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道：“现在改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道。

“帅哥。”陈彦叫住正在清点菜品的帅气服务生。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陈彦。

“我之前存在这里的酒，那两瓶407拿过来，先醒一下。”陈彦道。

服务生微微躬身道：“好的”，便快步离开了。

两瓶红酒被拿了上来，白色的标签中间，工整的印着407三个数字。

“这酒是不是很贵？”夏双溪问道。

“一千多一瓶，而且很难买到。”喻洁说道。

“这么贵呀？”夏双溪道。

“你们都是我最尊贵的朋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值得。”陈彦道。

如盛开的玫瑰一般深邃的红色酒液，潺潺倒入造型独特的醒酒器中，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带着酒精味道的葡萄发酵味。

“好的葡萄酒一定要醒酒。”陈彦道。

“为什么？”夏双溪问道。

“让葡萄酒与空气充分接触，味道会更好一些。”喻洁道。

陈彦侧脸看看喻洁，喻洁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相视，默契一笑。

“所以醒酒器的底部一般都比较宽大，和空气接触的面积大。”陈彦道。

。。。

最先上来的是餐具，镶着金边，带有罗马风格彩绘的餐盘、与之成套的碗，黄金色的餐刀、叉、筷子，被整齐的排列摆放在考究的器皿上。

牛排、鱼翅汤、澳龙刺身。。。一道道我从未见过的奢华菜品，在端上来的时候，帅气的服务生，用标准的普通话，清晰的报着每道菜的名字。

这些菜肯定很好吃，当然价格也定然不菲。

恍惚中，陈彦他们讲话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远。

那天下午，距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如常在学校旁的小吃店吃饭，也是靠窗的位置，旁边是块巨大的，拼接的，贴着红色广告字的透明玻璃；白色的玻璃钢连体餐桌，一桌四椅。

白色的玻璃钢桌面上有很多细小的划痕，不过抹得还算干净，透过玻璃，夜幕下，往来如织的行人，忙碌的小商贩，不用上晚自习，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低年级学生。。。

我们面对面坐着，你支着下巴，出神的透过玻璃望着这一切，而我出神的看着你。

在小吃店热气腾腾的，夹杂着老板娘尖利的吆喝声，和客人们此起彼伏的喧嚣声的味道里。

煎包、蒸饺、绿豆汤、糊米酒、豆皮、素宽粉、细粉。。。一道道菜品，被我们逐一端上来，摆满并不大的小桌。

“好丰富呀。”你笑着说道。

我则在你，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从书包中拿出，用我省了两天的午餐钱，买的蛋糕。

“生日快乐。”我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脸已经红透。

过了好半晌，你终于红着脸开心的说道：“谢。。谢。”

蛋糕很精致，不过实在太小，你笑着对我说，这是第一个没有家人陪伴的生日，但同样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