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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国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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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戍守边疆,百姓们明白他们所劳为何,所求为何,为万民,为国之安宁,即使将士们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却也甘之如饴。

“将军,民之所向,心之所图,不过安居乐业,大周有您们戍守边疆,抵御外敌,草民等人也愿意出一份力,”看着成方坚定的神情,迟靖泉重重的点了点头,“世人如此,国之大幸。”

迟靖泉不敢贸然拿着这么大数额的银票,便想与成方商量一下,由他派兵护送成方和苏溧青,安鉴返回长安,与陛下等商议后再由陛下分配赈灾银两。

未曾想被成方拒绝了,“将军,各州府商会募捐的银两明细均交由陛下过目,陛下的意思是先安定民心,工部和户部派来的人核定灾情,包括重建选址,所需预算呈交回长安以后,他会与县主和其他官员一同前往江州府,不过按照苏大人一开始送往长安的灾损图情况,目前我们商会募捐的银两实在是微不足道。”

迟靖泉有些木然,昨日运送粮食去各灾地的士兵回来说,除了他们去的华容县,还有附近的村庄小城,下游,各区域死伤无数,目前还不知道,只知道把粮食运往各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灾民正打算北上乞讨,听说江陵晋陵等地粮食充足以后,便都改了注意,跟着他们回来的百姓近百人。

“商会力量弱小,程老虽是大周第一富商,大部分商铺在江南,所号召的商会也不过是江南十二府的商户,江南十二府的商会所募捐银两共计三百一十二万,光重建江陵县及周边地区,预算为一百五十万银两,还有诸如华容,青江等地,北方商会尚来不喜南方商会,所以……”成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了,商会那些人大多害怕所捐钱财被贪墨,所以很多人都只是表示了一下,尽管自己极力劝说,他们也不愿相信。

迟靖泉自然也知道下面的官员是什么做派,他只能以身作则让下属不要这样,陛下根基不稳,所用朝臣大多前朝老臣,新提拔的臣子身居高位的少之又少,商会的人害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官员贪污导致落云坝出现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惧怕也是有缘由的。

成方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于没有情面,抬头看见迟靖泉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害怕,“将军,草民可以尽力一试,再去游说大家,请……”

“多谢成会长,不过想必没多大作用,他们只会觉得是朝廷给你施加的压力,你已经尽力了,迟某替大周子民谢谢各位商会成员,也谢谢成会长的尽心尽力,”迟靖泉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便向他做了个揖。

吓得成方赶紧拜回去,头都快低到肚子去了,前几日县主也是这样向他们行礼,那些同行们都吓得不敢动,生怕是先礼后兵,让他们把钱全捐出来,可是却没有,程老首当其冲说自己愿意捐银百万的时候,其他人都不可置信,但却仍然有所怀疑,毕竟程老是三皇子的外祖父,说这话也可能是为了激他们,诈他们捐钱而已,没想到程老果真带他们去看了后院上了官家封条的银两,还有正在贴封条的士兵,才有人也陆陆续续跟着捐了些。

“草民等人实在杯水车薪,不过仍愿尽力一试,也算是为了家乡百姓,”成方真挚的说道,他本是江州做粮食生意的,发了大水,亏损严重,粮田颗粒无收,若非有些家底,恐怕现在也自身难保了,除了捐钱,还把粮仓半数粮食近三万担全部捐了出来,眼下也有些吃力。

“迟某谢过成会长,此战必捷!”迟靖泉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江州水患,百年不遇,万幸的是提前做了预防,伤亡百姓不是那么多,可毁塌房屋城池仍然数目惊心,是一场人与天的硬仗啊。

两个身份悬殊,此前毫不相识的中年男子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共同努力着。

李述和李皓二人被分配到各地,与工部和水部的人一同核定受灾区域。

九江府下辖区青江县便是这次受灾重区之一,当李述带着押运粮食的士兵走近这座城的时候,眼前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在倒塌的城门前努力扶起被大水冲掉下来的城门,石板上厚厚的淤泥早已被晒干,风刮过扬起一阵灰尘。

半腿高的城楼处还有未干的淤泥,足以证明那场大水有多恐怖,搬城门的百姓看见李述带着车队走来的时候,驻足观望了一会,看见了身后士兵穿着统一的衣服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进去,边跑边喊着,“官家来救我们了,带着人来救我们了,”城内分散在各处清挖淤泥,移开倒塌屋子的百姓衙役们纷纷往城外跑了出来。

跑的时候手里的工具来不及丢便都拿在了手里,等一群人跑出来的时候,李述看到的是每个人脸上期盼的表情,他们甚至比江陵的百姓更瘦小一些。

来时便听说青江贫乏,虽说靠江,可江弯处年年大水,百姓只得在山上种地,今年又遇上滑坡,粮食少之又少,每年都要靠九江府发粮食,未曾想发了大水,若是新华垸没有决堤,那青江便可以保住,万万没有想到新华垸决堤了,青江也收到了可能要发大水的通知,但是在意的人很少,毕竟月前早就发过了大水。

江弯处低矮的房屋都被冲垮了,水岸线淹到了街上,根据青江县县令发的灾情书,青江县在籍人户共一千零二十一户,县城人口为八百九十一户,人口共四千三百六十二人,确定死亡人口二百一十六人,失踪人口四十七人,伤者不计其数,这一数字对毫无防备的青江来说,多亏上天垂怜。

李述下马的时候看见了一群提着灰扑扑官袍跑来的官员,“下官任常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海涵。”

李述点头示意,“本宫姓李,单名述,这些是朝廷送来的粮食,你等找个地方安置好,这是工部侍郎安鉴,水部员外沈岩临,负责重建与核定,晚间你把地图和各村受灾情况薄带来,商议重建事宜。”

任常听见李述的话震惊不已,他本以为朝廷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他的文书才发出去三天,便派了皇子过来,一时间有些表情失控,泪眼朦胧的看着李述,“下官多谢殿下!”青江地偏,唯一过江的索桥被大水冲断,建在江上的石桥被水完全淹没,看不清位置,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和全城百姓等到了水退了以后才派人过桥去送信,若不是县衙在山脚地势稍高的地方,县库则更靠近山了,恐怕他们全城的人只有等死了,因为山上滑坡的道路还没有修好,城中数千人完完全全被困在了河滩上。

那日的大水来的措手不及,青江虽为泄洪地,在县志里记载的泄洪不过百年前,说是江州府炸坝,百姓们听说也没当回事,毕竟江州府在下游,无论如何是流不到这儿的,没想到大水还是来了。

在河滩除草的农户最先发现,上游如同土龙般的大水裹着泥沙沿途吞没了河滩和河岸两边的粮地,等他手忙脚乱跑上岸的时候泥水自己齐膝高了,蹚着水回城里,沿途告诉大家的时候,别人只当他是掉进河沟里了,还跟他打趣的时候,看见的屹立两岸百年未倒的石桥已经被黄泥水淹没了,没一会一波接一波的大水很快冲进了河边城里,一时间城里充斥着叫喊声,亲眼看到亲人被河水冲走却无能为力,只能趴在地上哭喊,有冒着险去救人的,都被一并冲走了。

随着大水而来的还有暴雨,打在身上如同小石子一样,原本亮着的天眨眼间就暗了下去,雷声一声声炸在耳边,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哭声,叫喊声被雷声所掩盖,没有人睡得着,要么跑到了半山腰的望江亭,要么跑到了稍微高些的酒楼里挤着,直到第二天,雨稍微小了些,任常带着属下去搜着,在雨里根本睁不开眼,只看到索桥被冲断了,石桥也看不见了,河水淹没了半个城,大多数人家第一层的房屋几乎是泡在水里的,只看得见一个门框顶,任常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带着衙役找木盆划着去各处看。

在几乎被水淹没房屋里找还没跑出来的百姓,受了伤的衙役就背着去半坡望江亭,平时供大家游玩的小小的三层楼望江亭挤得密不透风,但还是给受伤的人腾出来了位置,靠近山脚下的百姓回家拿了雨布送了上来,县衙地势高,没被淹多少,不过大家也都不敢下去,一群人轮流值守睡觉,雨下了一天一夜,等雨停的时候才又去找失踪的百姓,也有在家里受了惊的百姓,没能挨过来,就去了。

一直等到了七天后水退了些,不过还是把街道淹了,大家先是捐出了自己能吃的粮食,然后靠着县库,一点一点省下粮食来,最后饿得不行了,还去山上找了几天的野餐,地里没熟的番薯都被大家刨出来,连叶子都吃了,才等到看到了石桥,就去送信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下,李述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完整的经过,听得李述唏嘘不已,若不是他们监管不力,也不会导致新华垸溃堤,引发的无妄之灾。

看着一个个眼里充满希冀的百姓,士兵们很快振作了起来,有人把堵塞的通水渠给挖开,有人在每家每户里走着,登记着倒塌的房屋或是摇摇欲坠的房屋,屋里满是从各处冲来的秽污,一进去便只有泥腥味,熏得人紧皱眉头,另一边李述和任常商议着如何安顿百姓,县尉在一边组织百姓登记失踪人口,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广陵

李皓一行人带着粮食浩浩荡荡从江陵到广陵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四五天,沿江而上,道路皆毁,炸坝引发的山洪导致了滑坡,官道早已经被掩盖,若不是江陵县派了熟悉路的人跟着,恐怕五天他们也到不了,巨石拦路,人爬过去都费劲,更何况拉着重物的马车和牛车呢,李皓便派了人先去找广陵县的县令,让他派人来接应,自己带着士兵把粮食背着走过这一段最难走的路。

近百人走了两天,一趟又一趟的把粮食背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和无力,天上时不时的小雨让本就泥泞的路更难走了,但是每个人都没有怨言,李皓回头看着他们,就连春和他们也主动背着粮食,心里难免有些触动,本想搭把手却都被拒绝了,每个人都害怕的看着他,身份上的鸿沟如同一座绵延不绝的大山,无论如何也爬不过去。

夜里就靠在树下,大多数人不敢睡觉,因为夜里睡了,山况不明,怕又一次滑坡,便举着火把艰难的赶着路,白天就休息一下,终于等到了来接应的人。

来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却都不同程度的破破烂烂,看来是广陵的衙役了,“殿下,这位是广陵县的县尉谷禾,小的进了城没找到县令。”

谷禾赶忙过来行礼,“下官谷禾见过殿下,殿下万福。”

“好了,不必多礼,你们县令呢?把粮食接一接,先回去,”说着就让跟着谷禾来的衙役把背后士兵的粮食接一些过去。

谷禾把春和的粮食接了过来,一袋粮食抗在肩头,一边继续回答李皓的问题,“回殿下,张县令自发大水那日便不知所踪,下官也在找他。”

李皓冷笑一声,“莫不是当了逃兵,听说大水要来了,带着家人跑了?”

谷禾赶忙摇头,“不是,张大人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的家眷都还在城里。”

“有的人为了生,可以丢掉一切的,包括他所谓的妻儿老小,”李皓淡淡的说着,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人前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的人,是如何为了脱身,自己偷跑了的。

那日他受母后的命令去丞相府找外祖父,见到了跪在地上哀求他外祖父救救她相公的女子,还有她身后跪着的老弱妇孺,每个人脸上挂着泪痕,眼睛早已哭的红肿,外祖父不耐烦把女子甩开,“他顾映尘是活该,本相如何告诉他的,让他把职责之内的做好,他的落云坝工程还是本相替他力保的,如今差点害死几十万百姓,你要本相如何救,若是他伏罪还好,如今竟连个踪影也没有,你们着急,本相比你们还着急,四日前本相的人早已在寻他了,”女子难以置信的听着这些话,本以为自家相公是躲在丞相府找办法,却没想到丢下一家老小跑了,听完这些话,女子也不在流泪,木然的扶起来身后跪着的白发老翁和老妪,仿佛整个人颓了一般,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外祖父,她们来找顾大人吗?

“这世间啊,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因为人心比豺狼虎豹还可怕,皓儿你来干嘛?”外祖父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母后说,让您与顾大人划清界限,”没想到刚说完,外祖父就笑了起来,“你母后总算聪明了一回,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以前总是听外祖父说,顾映尘是他最得力的学生,敬他如同敬父一般,自己每次去丞相府总能见到两人谈笑风生,可是最后找到顾映尘的也是外祖父,把他交给御龙军的也是外祖父,从春和处听到的时候,他才明白外祖父说的人心是什么,天上的太阳抬头看了也只是会晕一会短暂的看不清东西,可人心却是永远也看不透的,就如顾映尘,抛妻弃子远走他乡,却还是被抓了回来。

手里拿着的树枝做的杖在地上戳了一个小洞,很快被顺流而下的泥浆淹没了。

谷禾声音闷闷的反驳道,“张大人不会,张大人很好,我信他,”说完就气哄哄的扛着粮食往前走了。

李皓也没有生气他的无理,而是提着沾满泥水的袍子往前慢慢走着,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也如此,泥沙裹身,鞋不辨色,山林里充斥寂静无声,树木倒塌,唯有一行背着粮食的人弯腰弓身,小心翼翼的走在泥浆碎石里,时不时传来惊呼声,不小心踩到了松动的石头,差点滚下去,还好被身后的人及时抓住。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下午的时候到了广陵,广陵的情况比他们看到的江陵还凄惨些,广陵城的城楼被冲了个大缺口,一问原来是春江流过的地方,地下陷了进去,一个积水的涵洞上搭着几片门板便是进城的路了,进了城,零零散散的看见伫立在一片废墟里的房屋,广陵是百年老城,城中房屋屋龄均在五十年以上,大水一来承受不住便在水里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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