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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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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大院,山石精巧,独独樊秋雨的屋子贫得像是下人住的,一张床,一张梳妆台,都是老旧的模样。她想将书和泼浪鼓藏好,苦恼想了半天,最后拿布包了,藏进床底下。

藏进去不到半刻便又被拿了出来,层层布角掀开,她捏着衣角仔仔细细擦了,确定一尘不染,便又包回去,重新藏进床底下。藏进去又觉得不够深,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底下,才费力的将布包藏好。

翌日她早早起床将被褥叠好,坐在床上,不出片刻,屋里闯进来个小胖子。他脸看着稚嫩,站起来却比樊秋雨高多了,隐约有肥头大耳的长势。

“姐姐?”小胖子踢门而入,见到樊秋雨哼笑一声,“灯会那日我跟母亲说你先回来了,母亲竟看都没来看你,我心想你丢了也好,我便是府上唯一的大少爷。可是我昨日早起没见你,我好难过……武术师傅教的新招式都没人陪我练手了。”

说是练手,小胖子下手没有轻重,樊秋雨又躲不过,不出片刻新伤添旧伤,臂上又添了几道红痕。小胖子扔了树杈,兴趣索然,“没用,这都躲不过……不玩了!还得去学堂呢。”

小胖子大踏步离去,樊秋雨捂着手臂回屋擦了药,才偷偷爬狗洞出了樊府。

长君一早便在门槛上坐着了,她说要等着樊秋雨,就连学堂都不去了,支着个脑袋在门前等。隔院住了个老奶奶,她拄着拐躬身走过去,一条缝的眼看着长君,道:“囡囡今日不去学堂了?是不是又同别人吵架了?”

“阿婆好。”长君盯着巷口,随口道:“阿婆慢些走。”

老奶奶年纪大了耳背,两手撑着拐走的颤颤巍巍,边走边念,“囡囡嫌阿婆走得慢了,年纪大了……就是这般。你以后就知道了……”

碎念拐到巷子口,擦肩而过一个小女孩。

“秋雨!”长君从门槛上蹦起来,跑到樊秋雨身边时又对着老奶奶喊了一声,“阿婆好,阿婆慢些走。”

“哦……”老奶奶笑得露出一口牙肉,“阿婆慢些走……阿婆慢些走。”

樊秋雨胸前抱着三字经,长君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背上新添的红痕,抓着她的手道:“谁又打你了?”

“打人不好……”老奶奶才走出一点距离,又听见了,念道:“不要打人。”

樊秋雨手心盖住手背,道:“我不痛,就是树枝划到了。”

“你胡说!”长君蹬脚,“你手都肿了,还说不痛。等爹爹回来了,我让他教你怎么还手,可不能再叫人欺负了去。”

樊秋雨能想出来长夫子手握书本摇头晃脑,却想不到他手持戒尺的模样,问道:“长夫子会打人?”

“长夫子?”长君愣怔一瞬,哦声道:“我爹啊!我阿奶是镖师,耍得一手漂亮银枪。我爹爹说,他小时候都不敢顶嘴的,后来还偷学了几招呢。”

“长夫子可真厉害。”樊秋雨道。

“叫什么夫子,你叫阿叔,听着亲。”长君拉她进了院子,刚把笔墨纸砚拿出来,就见男人进了院子。

“爹爹?”长君趴在窗棂上,“你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男人晃着手中的油纸包,道:“看爹爹给你买什么了?”

“是蜜饯!”长君欢实地跑出屋去,“爹爹真好。”

男人抱起长君,看见了屋内的樊秋雨,招手道:“来,过来,跟长君一起吃。”

樊秋雨抱着书摇头,“我不吃。”

长君跳下去,将樊秋雨拉出屋来,又道:“爹爹,你能不能教秋雨耍枪啊?”

“耍枪干什么。”男人也看见了樊秋雨手背上的红痕,却没点破,只道:“我晚些时候还有事,来日得空了再教你。”

樊秋雨白日趁着弟弟上学堂时偷溜出府,跟着长君读书识字,碰上男人空闲还能捡根木棍挥舞两下,再赶在放学时辰回去,白昼交替日子一晃就到了秋日。

“长君。”长枪横扫落叶,樊秋雨气势如虹,只是可惜长枪是木头刻的,光有威压,不见叶断。她琢磨着,长枪一顿,“你有没有觉得阿叔最近有些奇怪?”

长君脸上盖着本书,躺在林子的大石上补觉,声懒懒的,“奇怪?哪里奇怪?”说着掀了书,道:“说了叫姐姐!长君,长君,再叫长君我揍你!”

“你不比我大几天。”木枪戳进地里,樊秋雨收了枪,道:“阿叔每次教,你都偷懒,现在可打不过我。”

长君道:“大几天怎么了?还记得我刚开始与你说的,我教你读书识字,你喊我姐姐。”她眼扫过樊秋雨的手臂,又道:“你就该打回去,别再让他继续拿你练招了。”

樊秋雨放下袖子,“你教的我都没学会,姐姐以后再叫。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觉得阿叔最近有些奇怪?”

“奇怪?”长君细细思量片刻,“吃的比之前多了?”

樊秋雨摇头,“不止,我近些日子很少见到阿叔,每次见他看上去总是很疲惫,教我枪法也和以往不同……”

“好像是如此。”长君从大石上跳下来,拍拍屁股,道:“阿爹最近都改在晚上教我课业了,教我时也是忍不住打盹,看来是困急了。”

她说着怀里抱了书,又叫樊秋雨把她的木枪也拿上,要去寻个答案。

这个时辰长夫子本该在学堂授课,两人偷偷溜了进去却寻不到人,后来找了个圆乎的男童问了,才知晓夫子早就辞去了学堂一职,已经许久没去过了。

两人又回了家,樊秋雨不能久待,太阳落日前就先回了自己家。长君等到辰时末才等到男人拖着脚步跨进家门。

他见长君坐在门前的阶上,拉了她起来,“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屋里等?”

“爹爹……”长君拽住男人的手,发觉他掌心多了许多厚茧,“你……你从哪里回来?”

男人在阶上坐下,将她圈在怀里,道:“爹爹我新找了份工,在码头搬些米粮,挣的比学堂还要多呢。今日刚发了工钱,明日带你和秋雨去吃桶子鸡。”

“我不爱吃桶子鸡,秋雨也不喜欢。”长君抱牢男人的脖颈,把泪擦在他颈侧,“我吃得很少,也不需要新衣服,你以后别去搬东西了,还是回学堂教书好不好?”

男人抚着她的背,温柔说道:“不是因为长君吃多了,也不是因为你要买新衣裳……爹爹我教了半辈子的书,早就教腻了。先前你也见过,现在好些人家不讲理,这书我教着没劲,不如干些别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明日就随我一道去码头看看如何?”

长君哭花了脸,哭累了之后红肿着眼睡去,第二日等到樊秋雨之后便一道去了码头。码头上多是货物,两人站在一处高地瞄了半响,才瞧见男人被肩头麻袋挡住的半张脸。

长工个个光着膀子肩扛麻袋,男人也少见的脱了上衣,精瘦的肌肉在日头下晒的发亮,他脱去长衫,身上那股子书生劲都不见了。他挥汗如雨,长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股劲。两人不敢打扰,站在远处看了一上午,等到用午饭时长工们都歇在一处,两人才跑近处打了招呼。

好些长工家中本就过得苦寒,这份工又并不体面,眼看已经嘴角眉梢爬上皱纹的年纪依旧寻不到个作伴的,突然间得知长夫子家有两个女娃娃都稀罕的不得了。两人在码头待了不到半刻钟,离开时口袋揣了零嘴,有糖酥饼、几颗栗子、还有用牛皮纸包着的糖……

两人去时愁眉不展,归时换了副样子。长君剥开一颗糖果,糖丝粘着牛皮纸,被体温烫化了,她用牙齿一丝不漏地刮进嘴里,道:“糖果真甜!你看到今日的爹爹了,他很不一样。”

“嗯。”樊秋雨手掌摊着的是糖酥饼,酥饼用草纸包着,碎的糖馅儿都漏了出来,她都递给长君,说道:“阿叔和之前很不一样,像是亮了……”

长君歪头看她,“又都给我,你不吃?”

“我不吃,都是甜的。”樊秋雨拍拍脸,闭目“嘶”了一声,“我吃了牙疼。”

长君等嘴里糖味彻底淡了,才吃糖酥饼,边吃还边说道:“我很喜欢这些阿叔,之后我们还来。”

自此过后,樊秋雨溜出府除了和长君读书、练枪、两人还经常会去码头玩儿。长工们喜欢她俩,特地会在身上带些吃的,有时候见不到人来,还会让长夫子带回家去。春秋代序,桃花红了一季又一季,长君和樊秋雨长了几岁,便会学着做些好吃送到码头去……

日子快如流光,转瞬见两人已到二九年华。其间樊家小胖子发现了樊秋雨经常偷偷溜出府,就将此事捅去了樊父樊母那里。

樊秋雨院子里多了看守的人,她想日日偷溜出府便不行了,但她习了一身翻墙的好本事,隔三差五总能找到机会溜出去……再之后樊府开始为樊秋雨寻亲事,院子看守就越发严了,她出不去便写了信让花枝偷偷送出去,两人凭信寄思。

去信简短,一是因为樊秋雨当初心思都在练枪上,并没有好好跟长君念书,二是因为府上也无甚新鲜事。来信记叙流畅,字写得也漂亮,说的大都是今日阿叔又给了什么好吃的,西至街又出了新的糕点,林子里的叶又要落了……一些日常琐事。

樊秋雨收到信就收进木匣子,再藏进床底下。信纸越写越厚,木匣子塞得满满当当,再也放不进了……终于在来年春日,樊秋雨决定趁着上元佳节樊母去寺庙上香时逃离,再也不在这个所谓的家待了。

她在上元节前三日写了最后一封信交给花枝,让她送去给长君,为了不牵连花枝,她决定带着花枝一起走。

花枝得知消息后忐忑不安,出府送信时遇见了樊二少爷。小胖子长高成人,圆嘟嘟的脸蛋清减了些,眉目间越发盛气凌人。他见花枝慌里慌张,便叫人把她带去自己的院里。

上元节至。樊府门口一早备好了马车,樊母要去城外的姻缘庙给自家儿子祈福,让樊秋雨也跟着一道去拜拜。年后连续下了几日的雨,今日难得天气放晴,马车颠过山路,停在一座寺庙门口。

姻缘寺庙善男信女众多,樊母跪在蒲团上闭目祈祷,再睁眼时方才跪在身旁的樊秋雨已经不见了。她怒气冲冲起身,下令让侍从丫鬟仔细翻找庙内每个角落,寻了一圈还是不见人,便决定先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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