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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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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年初春,乐有薇做了母亲。孩子名叫秦越,越,是乐有薇姓氏的同音字。秦峥升级做了长辈,找他商议礼物,他笑话道:“小秦总跟大的连话都没说过,他儿子会喊你叔叔吗?”

秦峥说:“我先喊他也行。”

他很讶异,秦峥说出一件事。前阵子,秦望把一处城中度假屋送给秦峥,就在公司旁边,方便秦峥今年放暑假正式进入灵海集团实习。秦峥去小楼看过几次,秦望收拾着东西,一只保险箱被打开,秦峥伸头看父亲藏的宝贝,却只是寻常物事。

一个铁匣子里,秦峥翻到一本简陋的田字格作业本,是秦杉写的日记。于是秦峥按着那夹杂着拼音的稚拙字迹,逐字阅读那6岁孩童的心事。

秦杉说班里好几个同学都有妹妹,他也想要个穿白裙子,头戴大红蝴蝶结的妹妹,还说今年生日许的愿望就是让妈妈生个妹妹。愿望不能说出来,就写在日记里,又说:“弟弟也很好啊。我们就把《飞碟领航员》再看几遍,等妈妈她们造出太空船,我就和弟弟去玩。”

秦峥搜索网页,找到一部很老很老的电影,说的是12岁男孩大卫从森林归家途中,不慎跌落进一个深谷,当他恢复意识回到家,房子里住的是陌生人,时间已是8年后,本来比大卫小4岁的弟弟比他还大了。此时,美国太空总署发现一架太空飞行物降落地球,而且它和大卫的经历存在某种关联……

秦杉很喜欢这部电影,提到过几次,还立下理想:“我长大了要当飞行员。”但是在他那研制飞行器的母亲辞世后,他长成一名建筑师。

秦峥问:“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他想了又想:“赚钱吧。”

秦峥也想了又想,悻悻道:“两个利欲熏心之徒。”

“弟弟也很好啊。”小小的秦杉如是写道。秦峥说,“等他儿子摆满月酒,我就去认识他,快想礼物。”

利欲熏心的人只能想到金碗银勺和沉甸甸的利是封,那是香港的习俗。他望见头顶那巨大的星,巨大的月,心一动:“周末去趟紫金山吧,看看星星月亮。”

美国老电影讲述的故事,在中国古老神话里比比皆是。人类从古至今,都在努力探究浩瀚宇宙的奥秘,他和秦峥驱车去天文台,拾阶而上,登上平台,夜观星象。

峨眉月和金星低悬夜空,交相辉映。天文望远镜里,月球上的山地、月海以及被撞击形成的环形山清晰可辨,秦峥拿起相机,对着望远镜的目镜拍下天体照片。他观测着地球在星空中静静转动,银河里有的是沉默不语的辗转心事,他那点欢喜哀愁,如琐屑般渺小。

4年前,一位原籍云州的老藏家委托叶之南向省博捐赠一块月球陨石。陨石是月球表面的碎片,老藏家年轻时在墨西哥边境得到的,带着揭示太阳系的秘密而来,叶之南喊他去省博看。

当时,他抚着那块陨石,只当是有人把月亮捧给了他,一时兴起:“我想去观星。”

叶之南带他来了这里,一如在英国时,他带叶之南去格林尼治天文台,一同认识那些有着美妙名字的星辰。

他的名字里有个辰字,母亲说他出生在一个群星璀璨的夜晚,父亲请的大师为他定名为辰,它是日月星的总称,有众星之意。

众星齐聚,照耀那个不可重来的夜晚。叶之南说很多亮星的名字都很动听,最好听的是北落师门,在古代,国家是否安宁,军队是否昌盛,出兵打仗是否大捷,都通过此星占卜得出。

叶之南的师门里,最心爱的弟子陨落了。秦峥看得入迷,他走开去。北落师门很好辨认,它是一颗很孤独的星,周围没有亮星,眼下是春夜,等到秋天,它会更引人注目些,当你看到,你就知道。

山中禁烟,他掏出烟盒,放回去,在远远近近的春风里,让思绪放空,再放空。

格林尼治天文台最著名的景观是本初子午线,人们喜欢在铜线两侧拍照留念,仅仅隔着10多公分的宽度,就是一人在东半球,另一人在西半球上。

真不该拍那张合照,谶语一样。他抬头,月上中天。宇宙太大了,他走散了故人,更走不到他心上去,从前就做不到,以后更别想,他清楚明白。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怀有梦里那一场场痴心妄想了。

秦峥来寻他,起先还喊烨老板,后来有点发急,连名带姓喊唐烨辰,他挥挥手,朝那个从绿草苍苍里走来的年轻男人快步走去。

山间衔着月,秦峥站定了,不出声,只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把秦峥惹火了,硬着头皮加快步伐,离秦峥手里的亮光越来越近,一声怒骂劈头盖脸:“你想跳崖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峥冲到他面前,扬起手机上的电筒,使劲地晃他眼睛,晃了很多下,他睁着眼,不躲不避,跟那生着气的光芒说:“Hi!”

在他的建议下,秦峥参投了一家研发生产航空器的新兴公司,其中一个系列飞机将以“越”字作为首字进行编号。等秦越长大,如果喜欢科技产品,公司是一份事业,不喜欢,就是一份产业。

秦越的满月宴,秦峥带着公司生产的观光飞机模型去了。秦杉托父亲给秦峥送了请柬,但秦峥的到场仍使众人意外。

秦峥吃着东西,给他发信息:“大的竟然送过我挺多东西,老头不早说。你在干嘛。”

他蹲在秦峥即将独立的住处客厅里,对着一地木板拍照,绝望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再买需要自己组装的家具,你助理不是来给你当安装工的。”

乐有薇即将主槌一场清代紫檀家具专场,它是宝麟拍卖公司春拍的压轴场,秦峥从乐有薇朋友圈翻出最值钱的几件,全都发给他:“我助理也有别的选择。”

“没有”两个字后面,跟着气吞山河的一排感叹号,秦峥看得直乐,吴晓芸凑去看一眼,也笑了:“你竟然真治住他了。我要是他,就请人上门安装。”

秦峥想到那天在紫金山天文台,恨恨道:“我要求他必须亲自安装。这样他才能体会到,把一个散了架的人拼成成品,还挺费点事。”

他拼完衣柜、书柜、鞋柜和双人床,是一周后的事了。他累得扑倒在床垫上,才来得及想一想,好像忘记问秦峥,叶之南送给孩子的满月礼是什么,拿起手机想问,秦峥的信息来了:“等下你去见那个老陶,我还有事。”

他匪夷所思:“他公司规模还行,你让我一个助理去见大老板?”

秦峥说:“唐总以前又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

他咆哮:“能一样吗?”但秦峥没再理他了,他坐起来生气,别人怎么认识你,取决于你在这社会上的地位和身份,不见得是你这个人本身。闷了一阵,他面对现实,起床去应酬,叹口气想,但愿秦峥永远不必懂这些破道理。

落地窗上映出一张疲惫的脸,他上楼,从秦峥的衣柜里翻出一身齐整的正装,冲完凉换上,出门去见人。

秦峥保持着打篮球的习惯,但被身材娇小的母亲身高拖了后腿,长到1米81后,数据一年多没变了,很暴躁:“老头有1米85。”可看一看他,心情就好了,“你才1米79。”

他心说小孩就是小孩,身高都要攀比,故意说:“我身材比例不错的,你小短腿。”

秦峥拿篮球砸他,他稳稳接住了,秦峥说:“听说男的一直到26岁还能长个,你等着瞧。”

他走上旋转楼梯,顺手捋捋衬衫袖口,秦峥的衣服他穿居然有点大了,可能要去举举铁了。

秦峥夜里才回家。乐有薇为即将主槌的拍卖会做预展,今天才忙完,有点空了,秦峥带她去玩载人观光氦气球,这是秦越公司的产品之一。

他惊讶:“你陪她玩,你哥呢?”

这几年,秦杉在皖南做一个度假村项目,乐有薇陪他在那边长居,工作期间才往返于皖南和云州。秦峥管乐有薇叫姐,跟他说:“我哥在安徽带娃。这次我姐先探探路,下次带他去。”

好的拍卖师都有三寸不烂之舌,何况乐有薇生得美,她和秦峥迅速熟络起来很正常。不过,秦峥对乐有薇的重视程度比他想的高得多,他问:“你会爱上她吗?”

秦峥愣了一下,但没骂他胡说八道,正色道:“有一些关系吧,一开始是那样的关系,就只能是那样的关系。”

他一琢磨,是这个道理,纵使对方是理想型,终不可多进一步。他忍不住叹气,他想重回投资场,有很多选择,当初盯上秦峥,最大原因是秦峥才19岁,好控制,可他失策了。秦小孩天分之高,远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但他得再提点两句:“你为了陪她去玩,连大客户都不顾了。人的心是最不听自己使唤的,你得当心。”

秦峥下楼去洗澡:“那你就想多了。老头说过,他想跟我搞好关系,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忙了,我也一样。跟家里人搞好关系,是我的人生大事,大客户排在后面。”

他呆坐在沙发上,利欲熏心的不是秦峥,是他。若他早点意识到,叶之南是比家人更亲厚的人,最值得他珍惜,他就不会丧心病狂干出那么多混账事。

转眼秦越周岁,秦峥拍回一堆照片和视频跟他分享。孩子继承了母亲的外貌,神态像父亲,非常漂亮聪明,秦峥管他叫软团子:“我妈还说昏话,说跟我小时候很像。又不是我儿子。”

他看秦峥几眼:“靓仔小时候都很像。”

秦峥摸摸下巴,笑起来:“原来我也不是不喜欢小孩,这么漂亮的才喜欢。”

视频里,秦峥和秦杉说笑打闹,乐有薇抱着软团子跟兄弟两人说这说那,很有大嫂的风范,有她当润滑剂,兄弟俩的关系不好也难。

秦峥的助理是他,乐有薇和秦杉都知道,但没影响到三人的关系,他很纳闷:“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秦峥不当回事:“老虎放在我身边,比丢到人海里安全,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也不光是蘑菇,有时也能被秦峥当老虎,他挺高兴,双手合十,假模假样地拜了拜秦峥:“这是佛。”

纵虎归山不若以身饲虎,秦峥被逗笑,这才说:“我跟我姐说,你比她认为的好上一个百分点,我会把比例做上去。”

他觉得乐有薇未必信,可能是秦峥挺自信,她和秦杉不便多说。他心里松快了些:“几次为了捧她拍卖会的场,把生意丢到一边,还以为我们小秦总要爱上嫂子了。”

秦峥斜他一眼:“我像个自找麻烦的人么。早跟你说,人和人的关系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也没那么非爱即恨,非此即彼。”

他恭敬作答:“老板,我真懂了。”

秦峥哈哈笑,他也很开心,说起来,他好像才是秦峥的麻烦,但秦峥不厌其烦。他抖擞精神去准备,下午在谈判桌上,要一举攻克大客户。

秦越快两岁时,秦杉做完度假村项目,入职省建筑设计院,乐有薇和他搬回云州。

有天乐有薇抱着秦越来天空艺术空间玩,他看到那雪一样的小人儿扑进叶之南怀里,咯咯笑着喊舅舅。

软团子将来会长成一个怎样的男人?生命真是神奇。他眼眶有些湿润,悄悄走开去。

此时秦峥大学毕业已有一段时间,正式进入父亲的灵海集团了。秦杉不涉足家里的生意,秦望对接班人秦峥的培养稳扎稳打,只给一些中小型项目历练。秦峥爱热闹,为人也大方,他拿到很不错的分红,但想买下贝斯特大厦,还得多干几票大的。

岁月如梭,他跟贝斯特大厦现业主的五年租赁期快到了,但赚钱进度比原计划的慢些。他想转让收藏品,可那些画作和瓷器多是叶之南陪他拍得,要么来自叶之南主槌的拍卖会,承载了很多回忆,而且都是绝作,转出去,回来就难了。藏家都惜物,不像一座建筑物,价钱合适就能达成交易。

他向业主提出续租五年,但仍很发愁,再过五年,能买到它吗?是真的想像叶之南那样,跟心中所爱成为亲人,经常走动。他需要一件拿得出手的赔罪品,达成这一心愿。

他逐条审阅新版租赁合同,被秦峥看到:“业主也太能涨价了吧,别住了。”

他拧开钢笔签字,秦峥按住合同:“你不会担心没地方住吧?你可以住我这儿,我搬到三楼,二楼归你。”

他谢绝了:“你带女人回家不方便。”

秦峥说:“那么多房间,怎么不方便了,你也能带男人回来。”

他仍然觉得不合适,秦峥火了,拂袖离去:“你就继续住别人办公室吧。整栋楼都空着不出租,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变态的。”

楼下的花园里,秦峥走得飞快,还踢了一下雕花铁门,疼得龇牙咧嘴。他不禁笑,但秦峥就此烦了他,他发出的信息石沉大海。

晚上,他去一家粤菜馆打包几道菜,亲自送到秦峥办公室。秦峥果然又在加班,听小前台说,秦峥连午饭也没吃。

秦峥被他带得很习惯饭前先喝汤,但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也不让他这个首席助理协助工作。他坐在对面,有点慌,想服个软吧,却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秦峥喝着汤看报表,看都不看他。这些年来,他实在受够了被天空艺术空间的人冷眼对待,也实在不适应秦峥也这样待他,想到这人说他变态,他气冲头顶,脱口而出:“我不住那里了。”

秦峥看完报表,着手审读合同,依然晾着他。他心里很烦:“我明天就搬出来总可以吧。”

秦峥这才抬头,充满审视地看他一眼,他举手:“说到做到。”

秦峥说:“你先把二楼收拾出来。”

他摇头,秦峥瞪起眼:“你想住楼上?不行,楼上只能我住。”

他说:“我回家住。”

秦峥压根没想到他在云州有家,怔住了。他叹气,他家在叶之南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没种再住那里。

当年,他想跟叶之南做邻居,但他的飞晨资本大楼在贝斯特拍卖公司附近,住得太近,就太明显了,就寻了一处车程十分钟的地方,散步可达。

他家是以飞晨资本名义买的,公司被父亲收走后,家转赠给他,但只有使用权。高门大户,干不出让逆子露宿街头的事,那样有失颜面。

叶之南第一次去他家时笑过,花园大得离谱,能养大象。他说偏好英式庭院,叶之南就物色了园艺公司来打理,家中日用品是叶之南的生活助理一手包办的,他从香港搬到云州当晚就住进了自己的家。

古代书画对收藏环境要求很高,他的收藏室是叶之南请专业团队设计建造的,等他回香港把所有藏品都运来,公司事务理顺,叶之南邀请了一众大家去做客,还带了很多好酒,算是暖房庆祝。

那天众人都喝多了,叶之南留宿他家。清晨他醒来,坐在宽阔得能养大象的花园里,心满意足地想,总有一天,他要在叶之南枕边醒来,微笑道早安。

经叶之南引荐,那天之后,他和云州收藏界的大家们渐渐熟悉起来。在他和叶之南不来往的这几年里,每次他出入拍卖场和艺术场馆,大家们见着他了,都会打招呼。

决裂后,他重温一桩桩旧事,又痛又悔。叶之南待他无可挑剔,只因不能爱他,他就怀恨在心,对叶之南赶尽杀绝。秦峥咄咄逼问,他垂下头,说:“家里有太多回忆了。”

秦峥抬手,食指戳到他太阳穴上:“是家里吗,是这里吧。”

回忆像四壁不透风的墙,困住了他,是时候改变了。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秦峥以前对他毫无要求,任由他随心所欲,但自从误会他跳崖之后,似乎就有计划地修正他了。

过于沉溺有没顶之险,他懂得秦峥的担忧,从贝斯特大厦搬出。一回到家,他就去收藏室看望心爱的珍宝们,阔别经年,着实想念。

秦峥请了十几号清洁工来他家搞卫生,还弄了个公司团建活动,地点定在他的花园里,不用说,是了无新意的户外烧烤。

英式花园的一大特色是草坪够大,有人在讲笑话,有人乐得前仰后合,就势在地上打个滚,他看笑了。秦峥以前最嫌弃同学实习的公司搞团建,总说万恶的资本家连员工的休息日都不放过,轮到自己也不例外了。

他和园艺公司签的是长约,他不在家里住的这几年,他们仍定期来打理花园,仍是他喜欢的清凉胜地。

又一次团建时,一对小情侣在草坪上打羽毛球,不时接个小吻,他突然想,把花园改成一个篮球场也不是不可行。虽然他不会真去干,但这么想的时候,他心情挺好。

秦峥端着一杯可乐晃过来,屈起一只胳膊,散散漫漫地搭在他肩上,观看着员工们玩耍,悠然道:“现在有很多不一样的回忆了吧。”

8月初,秦峥本命年的生日快到了,他去汀兰会所拿回那年想送给叶之南,但没能送出去的那支酒,它足够好。秦峥请他喝过很多能上拍卖场的好酒,他想投桃报李。

秦家人备了生日宴,他请阿姨操办的家宴在第二天,宾客只有秦峥一人。吃完饭,窗外飘起小雨,秦峥知道他很喜欢下雨天,走去开窗,一边说:“如果房间只有一种气息呢,很好办。”他打开窗,回头笑,“这样,就有很多不同的气息进来。”

他停住剔鱼骨的手,秦峥说:“要是蘑菇嫌吵,还可以这样。”

他看着秦峥,秦峥拿起窗台上的一只香薰蜡烛,做点燃状,他举杯:“敬哲学家。”

秦峥坐回来,夹盘子里的鱼肉吃,嬉笑着说跟心理医生待久了,难免近朱者赤。心理医生看待事物和人的角度不同,秦峥躁郁症康复已久,但项目很不顺利时,仍会去找心理医生说话,他很喜欢听那女人说话。

秦峥跟任何人都能说得神采飞扬,看谁都有闪光点,对哪任女朋友都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但分得也快,只想让自己快乐成长。他嘲笑:“有你不喜欢说话的女人吗?”

秦峥拉下脸:“有啊,我妈。昨天还让我去相亲,我又不是没女人。”

他说:“父母认为你想结婚的女人才作数。”

秦峥哈地一笑:“对我来说,结婚是最无聊的契约。”

吴晓芸是富贵闲人,有大把时光张罗这些事,还时常去秦峥的公司,他很看不惯:“她催得也太早了。”

秦峥把酒都倒进嘴里:“再催我,我就撺掇她男朋友逼婚,她一烦就没空管我了。”

他见过吴晓芸的男朋友,年轻英俊,目测不超过30岁,他问:“那她同意了呢?”

秦峥狡黠地笑:“她不会同意的。她舍不得别人分她的钱。”

他拍桌笑,吃完饭,阿姨来收拾桌子,秦峥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在雨中离开。

他哼着歌,点亮香薰蜡烛,漫不经心地看一部科幻电影,冷不丁想起那晚在紫金山天文台观看的巨幅投影。幽蓝星空变幻万状,倘若能直接投影在山巅,该是何等盛大的浪漫。

他打出电话,请工人白天来家中一趟,他想重新打造影音室,能够躺下来看电影,玩游戏,秦峥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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