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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抚星之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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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的口音里全然听不出什么问题,并没有什么永安腔,倒更像是多年行走于各地的混杂味道。谢重珩目光如刀,盯了他两眼,终于收了兵器微笑起来,还礼道:“兄台客气,只是方才房间里突然飞出只什么天鼠之类的黑影,惊扰了在下的师尊,所以出来看看,不曾想冲撞了兄台。”

大昭商人地位卑微,平素很少有哪个真正有身份之人会客气地对他们,遑论平等地以礼相待。

江祁也没有半点受宠若惊,平和地微笑:“公子言重了。天鼠在抚星城虽不常见,也不是没有,倒不妨事,找伙计熏上一枝正气香即可。平素这房间里都熏的,想是新来的伙计不懂事。”

谢重珩走近两步,彷如无事般笑问:“兄台似乎对此处很是了解,可是久居抚星城?”

“在下是个商人,”江祁仍是微笑着,不退不躲,坦然以对,“常年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只是有些货物需得从抚星港进出,因此来的次数稍多些。”

略略一顿,他再度拱手为礼:“江祁斗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报了“宋时安”的化名后,谢重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江兄真厉害。在下之前一直随师尊隐在山中,不大与外界通往来,对各个地方都不怎么清楚,最羡慕江兄这样能四处游历之人。”

江祁道:“焉知在下不羡慕宋公子生活安定,无需奔波呢?”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一笑。谢重珩正要答话,忽听房间里那把明珠坠玉盘似的嗓音传来:“时安。”

他应了声,歉然地匆匆一礼,打算回房。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几步开外的另一头,一抹雨过天青、俊雅如竹的身影行在灯火下,正是此前在酒楼雅座外遇见的乔夜。

青衫公子眉眼弯弯,带着些春风般恰到好处的笑意,冲他微微一点头,继续沿着空中连廊往另一边的摘星阁二楼而去,显然是住在那边的。

回到房间,谢重珩问道:“方才那是什么?”

凤不归已经起身,拿着幂篱,要出门的样子,慢吞吞地道:“有人盯上我们了。我断了他的传音丝,他暂时应该不会再来。”

传音丝是修习术咒的高手用来潜听消息之物,纯以修为和咒术凝就,练成不易,无形无色,即使触碰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可以到达最隐蔽的角落。

他半眯起眼睫,狭长狐狸眼无端显出几分凌厉,将幂篱扣在头上:“随我去楼下看看,有个幽影出事了。”

明明该是他的下属,但那一瞬间,那份不自觉透出的上位者的威仪端肃、心思难测,让谢重珩无端想起往生域中生杀予夺的神明凤曦,和百年间统管他打下的所有地盘而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盟友墨漆。

出事的是左海。

二人到的时候,幽影皮肉都已经消散了不少,连伤口都没有办法判断,露出的枯骨上蜿蜒盘绕,是密密匝匝的鲜红法阵,与当年墨漆在那两具不知名的枯骨上刻画的如出一辙。

凤不归索性运转修为,将皮肉尽消,方才掉出一只长着翅膀、通体血红的虫子。

他查探了一番,慢吞吞地道:“是蛊虫,查不出具体受谁操控,应该是在传音丝断的时候死的。但其功法又很巧妙,无论中招还是死,竟连我也没有及时察觉。目的么,也许是想借此拖住我们,也许是为试探,又也许,”

房间里无端冷了几分,他略略一顿,见谢重珩将枯骨收进乌金手环里,方才更加缓慢地说完剩下的话:“是警告。”

但无论是为着什么目的,无论是如今的往生域还是整个龙渊时空,哪怕神界的神魔们到此,敢如此猖狂地挑衅他还能不付出点代价的人,大概还没有。

左海真正中招应该还在之前。他的修为在这批幽影中能排进前三,竟全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蛊发之时也没有任何反抗,可见这蛊虫之厉害。

幽影们自从进了四方客栈就没出过听雨楼,说明这个用蛊的高手就在这里。

“公子,之前伙计送饭过来时,似乎有个笑眯眯的商人模样的人同他说话,好像是在打听什么。”另一个幽影对谢重珩道,“个头比你稍矮一点。”

江祁。那应该是他和凤不归去酒楼吃饭的时候。就在左海刚刚死去之时,他还曾在连廊见过他。

出事的房间在底楼最边上,正好是方才江祁过来的方向。然而他既可能是直接从旁边清风楼的二楼顺着空中连廊而来,也可能是从出事的房间顺着楼梯上来。

凤不归将剩下的幽影挨个查探一番,并无异常,只叫他们多加小心,二人便又回了楼上。

谢重珩面上浮出一点冷厉笑意,道:“术咒高手才有的传音丝,蛊虫,这就对了。南疆境巫氏的先祖据说是洪荒神界十二祖巫的近卫,故以巫为姓,功法也传承于此,向来修习各种蛊咒召唤术。巫祁澈从前修为不如我,想不到这些年做了商人,倒反而长进了,方才一见,除了面目不变,已全无半点当年的浮躁狂妄。”

“六族嫡系不得轻易离开永安,他这趟也许是奉了帝王秘旨出来办事,却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我。巫氏与谢氏……素来不太对付,如今既然认出我了,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还自称江祁,此番又暗中下手,想必是要逼我暴露身份,回头打压谢氏。”

事实上,两家岂止是不太对付而已。照前世的族谱记载,甚至算是有灭族之仇的死敌。

碧色狐狸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凤不归懒洋洋地道:“整个四方客栈中连吃喝玩乐带住宿的,主仆伙计加一起,林林总总不下数百人,也许不只他一个术咒高手。雅座那位乔夜公子岂非也很可疑?”

“他修为非凡,说起话来是字正腔圆的永安口音,甚至比出自王都的重珩公子都地道,观其风姿气度,按理说应该是高门世家之人,但永安似乎又并无乔姓大族。你能看出他的来历么?”

谢重珩一顿,面无表情,声嗓凛冽:“无论是谁杀了左海,总不能这么轻易就了结了。”

即使凤不归说得有理,不找机会再次试探一下江祁,他终归不放心。

想起巫祁澈,他踱了几步,忽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如今返回大昭,你同我一起行动或需要独当一面的时候多。旁人都好说,但我曾经在永安学宫的那些同窗,终归与我相处十几年,却需要注意些,别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已经被帝王派遣出来,又会在什么时候碰上,或许我应该让你看看我那段记忆,先认识一下他们。”

将记忆主动向他人放开是件极为冒险的事。凡人的记忆依附于神识,神识一旦为他人所控制,等同于夺舍。若是遇上高手,擅自窥探主人最隐秘最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往和心绪都是小事,更有甚者,不排除有心生恶念者行操控之举,自此沦为他人的傀儡。

谢重珩满身秘密,甚至连魂魄都不该属于这个时空。但不知道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他却总觉得自己并非出于对生死相托百年的盟友墨漆的信任,而是单纯出于对凤不归的信任。

相比之下,他竟然更愿意相信、亲近这个幽影,仿佛他们已相识相伴多年,他可以无条件地将性命托付给他。

哪怕方才两人关于“谋逆”之事各自有着不同的看法。

素衣雪发的妖孽倚靠在床头,狐狸眼中一双碧色瞳仁彷如深渊中的春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微微弯起唇角,向他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过来吧,与我共眠,一同入梦,正好带你回往生域看看。”

青年端正地躺在他身边,容色平静,气息平稳,细看时才发现,耳颈都泛着微微的绯色。

他终归还是不习惯跟别人靠得太近。

布好结界,将整个房间同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凤不归斜斜支着身子俯视着他,想起那天在火云城外色如烈焰的山坡上。

谢重珩被他压着,浑身僵硬,肌肉绷出流畅劲悍的线条,因事出突然而睁大的杏眼中满目浸着点点夕阳的碎金,像是倾落满天星河,英俊面容上又羞又恼,窘迫而茫然。

勾得他那没有心的胸腔深处都似乎有什么重重一跳。那一瞬间,他是真想将他连皮带骨都吞下去。

那短暂的安静竟令他品出些温馨的意味,想起从前他在无尽山巅将人压在身下肆意蹂|躏时,那人双眼紧闭,破碎绝望的模样,他忽然就觉得,现在这样似乎确实更好。

而这一切,原本是那人七世捧到他眼前,只要他居高临下地施舍一眼,报以一点真假难辨的回应和温柔就能得到的。

他当初的确不应该用那种激烈极端的方式,平白折腾一场,徒劳无功。或许可以尝试另一种办法,先给予他想要的所有,再亲手将美梦完全打破。

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岂非更绝望得彻底?就像往生域还是浮空明境时,构建好了家园,满心喜悦地等着父兄得胜归来,与凤炎结为眷侣的沧泠神君。

凤不归无声地笑了起来。

大约是见他迟迟没有动静,谢重珩重新睁眼,疑惑地仰望过去。

一缕皓雪长发不经意地垂落,滑过修长的脖颈,丝丝凉意中带着点酥痒。他一向最是怕痒,不动声色地微微颤了一下,抬手拨开。

凤不归慢吞吞地道:“重珩公子,你对身边的人都这么信任吗?”

青年略略一思索,声嗓温和:“我只相信我心里的感觉。”

无论面临何种境地,终归能顺从自己的本心。七世轮回,连生命和记忆都全部重新开始,尚且没有改变他的心,何况只是更换他所有记忆,何况他只是换了别的身份。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依然能慢慢感知到他的存在。

素衫雪发的妖孽沉沉看了他片刻,一指点在青年额间。

一缕不属于谢重珩的神识侵入了他的身体,却并不令他感觉排斥。它似乎翻腾着剧烈的痛苦,很熟悉的感觉,但只一刹那就被截断、阻隔,只剩一片平静,温和而强势地裹挟着他,引导着他,带着他起伏翱翔,最终落在一幅天地为纸万物为景、充斥着阴风鬼气的巨型水墨画中。

大昭几个月,往生域中已历数年。东境和南境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农桑种养,市集作坊,连同句芒祝融两架炼器炉打造兵器和战舟、水舟,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是军营的兵士明显多了起来,应该是这些年有不少新的幽影成型。

他感知了一下,有他当年一手带出的那些骨干将领尽心整训,狰营暗探、步战、骑兵、空战皆备,军威浩大,甚至还重点发展了水战。兵士们情绪激昂,战力强悍,即使对上大昭精锐,也足以匹敌。

从前的葬神遗迹、后来的扶光城凤华宫中,墨漆仍是身形瘦削,温和中隐含着几分威仪,端肃大气、极度尊贵的容色,只是面目太过沉静,无端显出些看尽沧桑的寂寥意味,明明还很年轻,却带出中年人的稳重和通透。

粗略一看,除了更为强大、繁华,似乎与当年并无不同;但这一切本是两人亲手打造,只消片刻,谢重珩就发现了潜藏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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