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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楔子:少年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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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徇,你的肌腱力量还是太弱了。”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日光皎皎。在整个李府都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时,唯有父亲的脸上映衬着阴影,他紧绷着颧骨处的面皮,眼眶中带着深切的疲惫。

面对着父亲的不怒自威,李不徇只好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刀,他的周围倒塌着数不清的凌乱且破损的草人,一眼望上去地上都是他苦练了一个下午的杰作。他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抖擞间好似浑成了一棵笔直的竹。

父亲见他刻苦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李不徇的肩膀,然后就在佣人的簇拥下落寞地踱向了主宅。

李不徇却因这轻拍而倍感鼓舞,他将手中的铁刀拄在地上,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视线不由得地滑向了父亲身旁的佩刀,心中再一次地生腾起了那个梦想——他想成为一个能配的上那把刀的人。

那佩刀名为雪舞,是皇帝赏赐给镇守边疆的父亲的宝物。它浑身通亮如雪松,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地舞着寒光,略往下的刀柄处纹着一层水墨的纹路,看上去馥郁着书香气,这把刀与父亲的锦衣华缎搭配地相得益彰,更加衬托着父亲地位的高贵。

父亲多年前曾是驻守边疆的大将军,于战斗中怒斩千军,饮蛮人血,刀起刀落间飒气爽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如今风沙已拭,沧海遗珠,但却叫李不徇好不眼馋。他多么渴望变成和父亲一样的大将军,能够肆意地挥舞着透亮雪白的宝刀,于顷刻间,削发剔骨,为这人间撒千丝雪。他这么想着,霎时间便感觉到浑身上下均无比的清透爽快。

李府富贵奢华,低矮错落中,古饰雕塑皆一丝不苟,尽展大家遗风。山水交融,盘根错节间一隅诗书亭拔地而起,尽盈水木生息。

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李不徇正提着刀坐在亭子里歇息,他身上穿着黑的发亮的丝绸缎子,缎子上面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华饰,墨发被侍女柔顺地绾在脑后,似是一顷瀑布。他把玩着手里的刀,眉目流转间,活像从戏剧画本中走出来的翩翩少年公子。

恰有一列侍女走过他身旁,便笑盈盈地打趣道:“小公子,你这么好看,又要上了几家小姐的嫁娶画卷上呢。”

李不徇被他们这样调侃着,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红,他嘴硬地说:“我又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呀?”侍女们又笑得不行了。

“我在乎的当然是国家安不安定了。”李不徇鼓起腮帮子嘟囔着。

就在她们还在嘻嘻地笑着的时候,一位身着淡粉色纱裙的侍女走了过来,她长着一张清秀的圆脸,小鹿般清澈的眼神此刻正泛着阴郁的涟漪,她看上去年纪不大,此时正皱着眉头款步而来,恰如一朵想要怒放的桃花。

她走过来后,先是轻声呵斥了一声侍女们,而后道:“什么画卷?阿徇公子年纪还不大呢,容不得你们这样调侃,去去去,干活去。”

她舞着粉纱的裙袖,将侍女们催促走了后,转身看向李不徇。

“谢谢阿苏姐。”李不徇略微低下头感激地说。

这面前的侍女名叫阿苏,芳龄一五,是苏嬷嬷在李府诞下的女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已是他们成为玩伴的第十个年头。

阿苏摆了摆手,继而略带羞涩地问李不徇:“阿徇,你看到阿豫弟弟了吗?”

李不徇回忆了一下,而后道出了李豫的位置。

阿苏谢了他一下,正欲走,却又折了回来,她有些腼腆的说了一句,她这是要去送给阿豫祈的福的,而后就跑掉了。

天边的落日拉长了李不徇的剪影,他只觉得心旷神怡,霎那间又舞着刀劈向了草人,刀稳稳地插向了草人的心脏,再定睛一看,竟是连上了两个。

在火烧云的灰烬熏染了半边天时,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始准备着晚宴,他们鱼贯而入地将菜肴端进了主宅,其中不乏有京城最贵的炖鱼,以及李不徇最喜欢的烧鸡。

面对着丰盛的菜肴,李不徇顿时胃口大开,恨不得能立刻大快朵颐,在上菜完毕后,他不经意地望了望父母的方向,可是这一望,却猛地撞上他们的阴沉的脸色,似是已霾了一场大雨。

在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后,父亲摆了摆手让佣人们出去,而后招呼着大家吃饭。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他们都静静地望着父亲,一句话也不敢说,空气中骤然弥漫着沉重的静默。

末了,父亲终是重新勾起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极其憔悴,他一改往日的威严,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今日,我们一家子即将赴疆远行,大家吃好喝好后,便一道准备出发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脸惊愕,他们等待着父亲的下一句理由,在时间的飞速地流逝间,最后他们只等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不徇第一个将椅子推开,转身便欲回屋去取出那把铁刀随着父驻守边疆,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是他的一腔热血和梦想。

“干什么去,不徇?”父亲突然疲惫地问道。

“回父亲,不徇想带着铁刃随父亲一同前去。”李不徇垂着眸子回答说。

灯光如昼,可是父亲的眸子里却蕴含着更加深不见底的浓雾。

“不必,你欢喜我的雪舞许久了,这把刀还是赠为你吧,你便不必回去取了。”父亲轻声道。

不徇一声不吭,只得默默地重新坐了回去,他深知自己尚且不是能够配得上那把雪舞的人,内心蓦地泛起一阵空虚,待父亲的指示下达下来之时,他才缓过神来。

“豫儿和不徇,你们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我的意志的载体,你们陪我一同去驻边,没有异议吧?”

还未待李不徇回答,一个温柔的声音就掷地有声地在宅内炸开。

“我也同你们一起前去。”声音的主人正是阿苏。

此时她一身碧裙,眉目间尚有粉墨的痕迹,她的声音一出口便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李将军。”阿苏作了个揖,继而说道:“你待阿苏和阿娘不薄,阿苏请愿能陪着你们一同前去。阿豫弟弟的身子骨仍是虚弱,他需要我在他身边侍候着,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此语一出,父亲的眸子顿时湿润了,他胸中的柔肠与豪气在往复着回环,霎时间便凝结成一阵感动,他眼含着泪光,望着阿苏说:“好,我们一起去。”

天还未亮时,他们便收掇起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而后登上了一架略显简朴的马车。李不徇起初还有些迷茫,他手中握着雪舞,紧绷着神经,生怕路途中会出现变数而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随着路途的遥远,他逐渐开始有些疲劳,他掀开了帘子望向马车外,亲眼目睹了景色由小桥流水到半亩良田再到大漠孤烟,这壮丽的变迁使他不禁心头一惊。他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渐沸腾着。

他突然望见窗外出现了一列列骑着骆驼的商队,他们正身披亚麻,对着他的方向微笑,目之所及均是新奇,李不徇便逐渐忘记了此行的最初的担忧,只抱着雪舞陶醉起来。

将近深夜,他们一行人才终于来到了个早已调停好的客栈,客栈占地不大,是个边塞风格的小二楼,老板是个胡人,一身破布大褂,头上包着头巾,见他们来了后,便按指示好的,为他们安顿了房间。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辛苦奔波,众人早已累的不行,阿苏将虚弱的李豫牵在身边,利落地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父亲和母亲住在一楼,也已经歇息。李不徇独自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靠外的房间。他穿着一身亚麻大褂,面朝着窗外,心里腾升起一股说不明的情绪,而这竟令他有些慌乱。

李不徇甚至没有将鞋脱下,就那样裹着长头巾,搂着雪舞而睡。窗外如水的月光就那样将他漫过。

他这一夜睡的极其不安稳,也不知是因为多想还是因为不适应气候。半梦半醒间已然因为梦魇而出了一身的汗。

直到后半夜,他蓦地被一阵冷兵器间的碰撞声所吵醒,他心中的慌乱才终于达到顶峰,他极力地睁大着眼睛,想着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便提起雪舞,小心地打开了客栈门。已处深夜,周围的树林里传出零星的一两声虫鸣,客栈内黑漆漆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李不徇心里大感不妙,路过客栈前台时余光中瞟到了兵器的冷光,他一声怒吼,奋力地踢开了李豫房间的门。

听到响声,阿苏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见来者是李不徇后,她也同样感染了李不徇的慌乱。还未问清楚事情的缘由,李不徇又一个健步冲到楼下,踢开了父母房间的门。

屋内繁星清朗,母亲被惊醒,她皱着眉头问李不徇半夜发什么神经。

听着母亲的责怪和父亲的鼾声,李不徇这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雪舞,雪舞,我要雪舞,啊啊。”李不徇装着犯癔病的样子将门关好,然后轻松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孩子。”母亲在身后的轻嗔被关在了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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