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洛归叶刚出门，外面就有个小厮找来，说是门外有个和尚来找他。
他琢磨许久才记起那桃山寺的住持无名僧，本来等了四五日未见人来还以为是人忙忘事，就回到了京中，谁知今日就找上门来，还是跟来了京城。
从桃山到京城少说二三日里程，这僧人，若不是知晓自己的行程，就是真的知晓天事，他才回来一夜，多少巧合了。
见到无名时洛归叶总觉得有什么和之前不对的地方，仔细观察又瞧不出，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前辈是为了前些日那事来的吧？”
无名正闭着眼睛盘膝坐在椅子上，坐得挺直，听到声音才半睁开清冷无欲的眸子，“小施主可是已有答案了。”
明明是句问话，用他那淡淡的语气说出来，却好似是个肯定句，好像，早就知道些什么一样。
“是，我会尽力做这件事，但我不能保证。”洛归叶自己大抵有些感觉，他觉得他自己可能逃不过这些事，索性无事可做，也不反感，做便做了，又不是没有回报。
无名和尚闻言也只是淡淡点头，可能是为了报答，又多说了点，“小施主，贫僧有感，近日将有一劫至，非难事，可得善解，此处一枚佛珠，关键时有救命之能。”
那佛珠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檀木，甚至连一点花纹都没有，洛归叶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顺手接过了佛珠。
“如此，贫僧此次目的已然达成，便不再多加打扰。”
“诶，前辈不吃个午饭再走吗？”洛归叶还琢磨着留人商讨他对这事所知的情况呢。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施主不必担心。”
无名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走时好像还在闭着眼睛。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这句话陆归叶听的太多了，上天注定的事情太多了，甚至有些人这辈子都未必能做出一个自主的决定，他曾在前世听到那些前辈说过这些事情。
就像是你明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可你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做这件事情，而这样的结果就不是由自主意识造成的，人生的轨道或许早就已经定好了，或许只有寥寥几人才能重新打通一条道路，那这一生，岂非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戏呢？
有些人自认脱离控制，却不知这些，早就是被别人选择好的道路。
“洛归叶。”
门外忽然传来叫声，洛归叶猛然抬头，正好看到了到他跟前的九方靖珩。
洛归叶眨眨眼睛看着人，还有些疑惑这人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怎么了吗？”
“宫宴时，如遇意外，到我身后。”九方靖珩注视着洛归叶。
“好。”洛归叶其实有些担心，他知道九方靖珩其人深不可测，但是总归没正式见过人出手，心里没底，到底每日看他练习剑法，还是决定看情况行事。
九方靖珩眼尖看到洛归叶手中的佛珠，他潜意识觉得这枚佛珠有些眼熟，又不知在哪见过，蹙眉瞧了片刻。
洛归叶看他一直蹙眉瞧着自己的手，才意识到是这枚佛珠，不由发问：“是这颗佛珠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九方靖珩摇摇头，不再看着佛珠，多的话却是没说。
洛归叶识趣不再发问，将此事暂且放在心里。
“公子，丹房都收拾好了。”洛姨从门外进来，瞥了一眼九方靖珩，弯腰对洛归叶汇报。
洛归叶挥手招起了洛姨，带着九方靖珩一起回去，“走吧，我们去看看。”
丹房刚建起来，除了泥巴草木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在洛归叶的印象里，没熟的药是好闻的清香，熟的就是又苦又涩。
他前世就是中医学的学生，对于草药这种东西本就敏感，虽然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但学习着还是很快。
“前几日没建好，就一直没练习，今天可以试试。”洛归叶一边说话一边进去内室。
“你要留下来看看嘛？”洛归叶扭头看着跟进来的九方靖珩，琢磨着这人对炼丹术的造诣。
“好。”九方靖珩颔首在一旁的案几旁坐下。
这么些时间，两人间早就没了原来的陌生人间的拘谨。
洛归叶拿过筐子准备好养气丹所需的药材，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药材，虽然不是这片大陆的方子，却能轻松集齐方子上的东西。
处理药材是个繁琐的步骤，洛归叶静的下心，十指灵活在药筐里翻动着，九方靖珩也聚精会神看着，房间里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见草药窸窣碰撞的声音，一副岁月静好。
洛归叶不过勉强筑基，体内可堪用的灵气不多，点火甚至是往炉子里投药都是手动的，高温扭曲着空间，透过波纹还能瞧见人烧的通红的手腕。
“呲，呲呲。”几道声音从丹炉里响起，火势忽地大起，洛归叶虽是心惊，手上却更加专注着灵力的流转，手中动作几番辗转。
因为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出去的九方靖珩。
……
“成了！”洛归叶眼睛紧紧盯着丹炉，随着“叮。”的一声，丹炉内的丹药成型由灵力牵引着落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玉碗里。
这时九方靖珩刚巧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桐生，此时瞧着有些没精打采的。
“这是……？”洛归叶眉头一挑，看着两人。
“让他试试效果。”九方靖珩负手靠近，端起玉碗。
碗中正是十二颗莹白圆润的丹药，隐隐泛着光泽，瞧着比上次精致了不少。
“九品，有进步。”
“总共有多少啊？”洛归叶几次听人这样分阶，着实有些好奇。
九方靖珩闻言一愣，不由蹙起眉头，“丹阶每阶十二品，人阶之上……”
九方靖珩身体晃了晃，他想不起来，人阶之上……人阶……什么？
脑海里的记忆不断逝去，他来到这方大陆不过几日时间，这个速度，他会忘记所有知道的。
“九方？你怎么了？”洛归叶见人身体不稳，关心问道。
而九方靖珩此刻根本听不清，只能听到脑海中回忆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不记得的东西。
“你倒是选择的早，这次又要多久？”
“行了，走吧走吧，别在我面前晃荡了，省得让我以为你是要为了我留下来呢。”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
见人许久不答，洛归叶多少明白事情严重，就像是自己梦魇时一样，眼神空洞，慌忙抓住人胳膊晃着，“清醒一点，九方靖珩！”
“清醒一点，九方靖珩！”
“咔，咔咔……”梦境如玻璃般出现一道道裂缝，一道声音闯入脑海，那是……谁？是，洛……？
“洛归叶。”心底一声幽然传来，蛊惑着九方靖珩的神智，“你想要忘了他吗？忘了这片大陆，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
九方靖珩抬起双手捂住脑袋疯狂的摇晃着，想把那声音甩开，他记得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只是忘了而已，他一定会想起来的，他还不能离开，他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不，不想！”那一刹九方靖珩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赤金之色，强行将意识拉离混乱的意识空间。
裂纹越来越多，那声音低笑着，不急不缓的说话:“我们，来日方长。”
“……没事。”九方靖珩晃了晃稳住身子，脱离了那片灰暗的空间，抬手撑上附近唯一能放的扶手上，正好在洛归叶正上方俯视着他。
“抱歉，是我说了不该说的，你……”洛归叶愧疚的看着九方靖珩，伸出的手不知该不该扶上。
“不是你的问题。”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九方靖珩回过神才看清眼前，立刻站直后退两步，将话题引回正道上，“将丹药给桐生试试。”
“你……”洛归叶收回无处安放的小手，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仍是顺着意思不再追问，将一枚养气丹递给桐生，“你将这个服下，看看什么效果。”
此时再瞧着没精打采的桐生，洛归叶也算是知道了，那二人估计是斗了一场，特意搞成这样来给他试丹的，洛归叶又给人在心里记了一单。
桐生没说什么，拿过丹药就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丹药裹着清香划过舌喉，见效奇快，刚刚战过一场的桐生立刻恢复精神面貌。
他惊诧的睁大眼睛，这丹药药效太好了，比他曾经见过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忙不迭单膝跪下，“桐生谢过主子。”
洛归叶挥了挥手，忙将人捞起来。
“效果如何？”九方靖珩凝眸瞧着二人的动作。
桐生身板一顿，离了洛归叶的手，退到一旁拱手回话:“药效奇佳，入口即化，发挥极快，几乎不需要催动药力就能发挥个七八分，仅仅如此，就已全部恢复。”
有些话他没说，这片大陆同样有丹药，也有一些效用与这枚丹药相似，但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好比如同样的十颗与这一颗相比，或许只能堪堪达到相同的效果。
二人闻言各自思索，洛归叶低头自我思索着，他经常嗑药，丹药多少吃过一些，入口即化，见效如此之快的却是少见，可见这系统确实不简单。
只是这系统有些过于神秘，除了那两次发布任务，他几乎没在见过那系统出声，叫过几次也不见回应。
这是只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
洛归叶回过神，这才想起晚宴的事，将丹药匆匆装起就拉着九方靖珩出了炼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