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一下子便被喊冤声所覆盖，三个姑娘均用手帕掩着口鼻，眼角微微弯出一丝弧度，略带泪，一幅梨花微带雨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肃静！肃静！”关大人拍了拍惊堂木大喊道。

“哦~”院长打开手中的折扇遮住脸，饶有兴趣的问道：“三位姑娘可是有何冤屈竟要结伴‘喝酒’跳这大通河？”

院长的话里有话，特地加重了“喝酒”二字，顺便提示了正在审案的关大人。同一时刻，马文才他们几个想必也是注意到了院长给出的提示词，不由得一惊，全部人的眼光纷纷看向跪坐在堂下的三个姑娘。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是不得轻易沾酒的，更别提“结伴喝酒”这种情况了，再加上此刻她们三个的头上都梳着未出嫁的发型，这很容易让人猜想到她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再加上她们被带到衙门也有几个时辰了，竟还不见家里人来领，也不见得能有几个亲戚来帮助。还有，这三个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有何事之冤？”关大人想必知道在场的各位都想问这个问题，于是又开口问道：“何冤需‘饮酒’解愁？”

自院长细步从人群中走来的那一刻，关大人就该知道这件案子不简单了。

圣德书院的院长虽表面看起来年轻且喜好多管闲事到处游玩，几乎哪里有案子便在哪出现。但仔细回想，这院长每次参与的案子无一例外全是重大案子，且破案的官员都离不开他的言外提示。

院长每出现在一个案件面前时，必定是先知了些许案件背后的故事，要不然又怎么会这样精确的给出提示词呢？

但办案的官员也只是将他当作好奇的看客而已，毕竟他也真的只是喜欢往衙门这些地方跑，但倒也没有妨碍到正常办案，反倒还会有助于办案进程。

“民女，民女……有愁，难解！”娟娘摆弄着她手中的浅红帕子疯了似的哈哈大笑着，眼角几颗豆大的泪珠子趁机悄然滑出，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一幅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有愁？”马文才抓住关键字眼问道：“什么愁啊？”

“求大人们就别问了。”静娘用手轻轻安抚着娟娘的背，娟娘笑得咳嗽起来，静娘道：“娟姐姐她……怕是受不这刺激了。”

“娟……娟姐姐，”婵娘略带着泪，吸溜了一下，同静娘一样用手轻轻拍打着娟娘的背以示安抚。

忽然，娟娘不知道为什么强捂住肚子，疯狂大笑的表情逐渐从她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着的眉头，牙关紧咬，看上去十分痛苦。才一会儿，她的额头上竟已布满豆大的汗珠子。

“啊……好疼……好疼……”娟娘捂着肚子从牙口中挤出两句话来，脸色猛的煞白，突然晕死了过去。

“传大夫，快传大夫！”关大人立刻反应过来，正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得令，也不敢怠慢，“嗖”的一声便消失在这公堂之上。

“呜呜呜……”静娘同婵娘一同搂着哭，她们的双眼早已通红，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许相公会回来，娟姐姐，坚持住。”

“关大人，可否让民……可否让小生把一把这脉搏？”祝英台恳求般的看向关大人问道。

她差点就将“民女”两字说出口，但还好被她给临时硬塞了回去，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进京求学的书生。

“这恐怕不妥当。”关大人还没说出后半句“你当这人命是闹着玩的吗？”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打断——娟姐不知为何竟流了一地的血，三个姑娘原本的衣裳均被血染花，公堂更是被这血的腥味给铺上一层薄雾。

“为今之计，倒不如让他一试。”院长不知何时竟已将扇子移到脸庞上方，用扇子遮住了脸，并且优雅的转过身去。

其余没有扇子的人则也跟院长一样转过身去，一幅“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就连关大人都闭上了眼睛，公堂下的那些拿着木棍子的衙役更是全部整齐划一的都闭上了双眼，大气不敢呼，只有祝英台仍然睁着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祝英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官准许你上前把脉，但若闹出些什么事情来，本官难你是问！”关大人仍是一幅严历的嘴脸。

“是，小生明白。”祝英台得到应允后便细步走向那血泪晕开的公堂之中。

公堂一下子便陷入沉静，只是时不时还有女子的抽泣声在耳旁萦绕。

良久，公堂这才传来祝英台开口说话的微小声音：“流产了……”

虽然声音微弱，但还是被公堂内的无数双耳朵捕抓。

“这脉搏……怎么这么微弱，就好像快死……糟了！”祝英台蹲坐在公堂之中，很细心为娟娘把脉：“关大人，文才兄……你们快别闭眼了，快过来救人啊！”

“快点啊……要失血过多啦！”祝英台继续大喊道。

什么？失血过多？要出人命？！

经祝英台这一说，整个公堂的人便不由得从刚才的集体闭眼状态解除出来，纷纷上前来帮忙，毕竟跟性命相比，名节受损只是小事。

只是……这三个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的话。

“快快快，先找个厢房让这位姑娘躺着。”祝英台着急得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继续吩咐道：“快打盆水来，还有剪刀之类的刀具都寻来。”

霎时间，整个衙门里简直不要太热闹，到处都是忙得团团转的人。

关大人还算得上冷静，他命人将娟娘给抬到离公堂最近的一间客居厢房。

其余两个姑娘便遣去更换衣裳。衙门里的许多衙役是有家室的，而且有许多更是在这离街门不远处便居住而下，所以也只好让居住得近且有家室的衙役回家去寻两件衣裳来给这两位姑娘换上。若是到街道上去买，卖衣裳的铺子离这衙门最近的也隔了两条街。再说这带有血腥味的衣裙还真有点恐怖，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祝英台吩咐返家的衙役，回来时顺带叫个接生婆来，或叫来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来也行，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到时候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官府，厢房里

娟娘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牙关紧咬，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辱，豆大的汗珠子遍布她的额头。

“唉，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啊？”马文才一脸疑惑的看向正在忙东忙西的祝英台，顺手将手中的剪刀递给她。

“哦，我家祖传十几代都是医者。”祝英台接过院长递给她的帕子，上前给娟娘擦了擦汗，继续道：“我从小就被父母逼着学医，说是不能断了祝家的医者血脉，中西医双修，方才的把脉只是中医的基本功。”

“既然这样，那你干脆救一下这位姑娘得了。”马文才说，“要不然等到接生婆和大夫来到，她恐怕早就因失血过多一命归西了。”

“所以我正在努力为她止血啊。”祝英台看了看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看的关大人等人，停下了想亲自动手上阵的心思，收了收手中的剪刀，压低声音说：“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娟娘醒后知道是我一介书生救的她，恐怕会因名节受损而再次出事。”

“那现在怎么办？”马文才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命就这样消逝吧？

忽然间，换好衣赏的婵娘同静娘一同推门而入，双眼微微泛红，豆大的泪珠子夺眶而出。

她们走到关大人同院长几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一同抽噎着乞求道：“求大人救救娟姐姐……若大人肯救娟姐姐，我们……我们定会告知大人想知道的事情。”

“两位姑娘还请先起来。”关大人为难的看了看正在为娟娘擦汗的祝英台，咬了咬牙说道：“只是恐怕有损姑娘名节。”

“大人，接生的李婆和刘婆今天均有要事去了隔壁村。”四个身穿素布麻裙的妇人推门而入，“民妇前来协助，那位姑娘的情况很危急，若不及时止血，唯恐会失血过多。”

这四位妇人均是衙役的妻子，也均是生过孩子的妇人。

“大人，大夫请来了。”刚刚去请大夫的侍卫疾步上前报告，后面则看见一个头发斑白、手提药箱的老人家跟上来。

太好了，大夫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的两个姑娘则被那四个妇人一起扶起，仍在一旁不断抽泣。祝英台见大夫过来了，便乖乖站到一旁侯着。

“林大夫，您这边请。”关大人立刻迎上前去，“林大夫，床上躺着那个姑娘流了许多血……”

“什么？”林大夫匆忙走到床边把脉。

“哦……这位姑娘也太不小心了。”林大夫摇了摇头说：“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唉！”

“那林大夫，这姑娘现在可还有什么大碍？”梁山伯开口问道：“为何还会流如此多的血？”

“血？”林大夫仔细看了看那床上躺的姑娘，薄被竟已被血染红，难怪这脉搏如此微弱，还以为是刚小产血气不足导致的，怎么这手越来越冰了呢？

“快，快去找接生婆来！”林大夫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成形的胎儿卡住了，没有流出来，导致母体体内的血液顺着被卡的缝隙流出，再这样下去，母体过不了多久便会没有心跳！”

“可是接生的李婆和刘婆都去隔壁村接生了，要明日中午才回来。”扶着两个姑娘的其中一位妇人焦急的说：“若大人不嫌弃民妇，民妇愿试着将那胎儿取出。”

“好！”关大人咬了咬牙，做了个供手礼：“劳烦四位夫人了。”

说罢，林大夫便提起药箱同关大人他们一起踏出房门走去公堂，林大夫说要开几味药煎给娟娘吃。

那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也被带了出去，关大人有话要问她们。

祝英台刚想抬脚踏出厢房追上院长他们，却被其中一个妇人拦下，微微笑着问道：“姑娘，可否留下来搭个手？”

“夫人怎知……”祝英台止住步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哦，你别看我们四人如今这样端庄，我们四个年轻的时候，可经常女扮男装去酒楼喝酒划拳。”妇人道：“刚才来的路上听我家相公说了这里有个懂医的年轻书生，而且看你手里拿剪刀，你应该就是那个懂医的书生。”

祝英台：“……”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姜还是老的辣。

“当然，那我们开始救人吧。”祝英台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剪刀，转身关门：“再不救就真的失血过多了。”

与此同时，衙门公堂上

“咦，祝英台怎么没跟上来？哪去了？”马文才小声嘀咕着，打量了一下公堂上的人数，还是没找到祝英台的身影，“算了，毕竟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应该不会出事。”

关大人同院长他们站在一起，微微向回来的衙役挥挥手示意，公堂的衙役便各自领意散去。

良久，各自散去的衙役不知从哪抬来那么几张大木凳子，纷纷整齐地摆在公堂下面，便又退了出去。

“各位请坐。”关大人走寻了个位置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请见谅，寒舍连碗清茶都没有。”

“大人这是哪里话？”院长微笑着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大人为清廉，不拘小节，为了办案没有时间休闲，小生怎会贪恋一碗清茶而妨碍大人办案呢？”

见院长入坐，其余几人便也纷纷入坐，婵娘和静娘先是愣了一会，后来便也随机挑了个位置坐下。

“大人，这是笔墨纸砚。”一个衙役从门外缓缓走进，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呈献给关大人。

“给林大夫吧。”关大人看了看四周的凳子，再看了看公堂上的办案桌子，继续说道：“放公堂上的案桌吧，还请林大夫坐着写药方子。”

“不，不用了。”林大夫吓得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立刻找借口开溜：“老朽的医馆离衙门近，现在就回去开药，让药童煎好了给送过来。”

林大夫行了个拱手礼，快速告退。

“好了，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这究竟发生了何事？”院长见所有人均已入坐，便开口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祝贺你点开了这本书并且看到了作者想对可爱的你说的新年祝福语（^_^)

祝：新的一年开心快乐，身体健康，如虎添亿（翼)，学业进步，心想事成。

感谢你对本书的支持（*＾3＾）

2022.01.31捉虫

2023.01.27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