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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回家,是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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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夺身,虽九死犹不足惜。”

“若还是对不出诗来,生死不论。”

“只要你亲手杀了他们,他们便能解脱了。”

“师兄,还逃么?”

“许青瞻,你说的故人非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兄,连你也不信我么?”

“师兄……救救她……”

“许青瞻——”

“师兄。”

……

曾经经历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放映了一遍。许青瞻犹如飘在水面上的木筏,沉浮不由己,直到最后一句略显清晰的“师兄”,将他的意识一把拉了回来。

周遭静谧,许青瞻能够感知到自己正躺在软榻上。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要一回想起断线的记忆,大脑便不住嗡嗡作响,身体都有些发麻。

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冷不丁看到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一时之间整个人如坠冰窖,双手不自觉抓紧被褥,刚一张口就咬到了舌头:“你……”

眼前那张脸看着还有些稚气未脱,见自己醒来后,脸上紧锁的眉眼逐渐化开,眼见着喜色刚要爬上来,立刻又被忧愁盖了过去,翁江白低下头怯道:“师兄,你醒了?”

上一秒,这个人还传唤了人来,说生死不论,说要取他的命。

许青瞻惊魂未定,好似身上还有无数个窟窿在往外渗血。他猛然抱紧胸口被褥往后方墙壁缩去,紧张地防备着四周,却是看愣了。

这里,正是他在天掌山修习时的居所,就连屋内陈列都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地怎么就到了天掌山了。

他忽的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看到的景象,这才大悟,他这不是回家,而是,重生了?

尽管只有几秒钟,可那只妖,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前世,许青瞻头一次到山脚下的灵山镇闲逛时,途中有个路边摆摊的算命先生拦住了他,非要替他算上一卦。许青瞻本不信这些玩意儿,挥扯着袖子要走,最后实在争拗不过那算命的,左右闲来无事,便教他卜了一卦。

卜后,算命先生一展折扇,帽子上的缨带飞舞得活像两根海带,一字一句,说得玄乎极了。

【若想成事,必弑之亲;若想谋生,必正之名。】

成事,莫非是让翁江白入魔杀了他这件事?若想成事……就必须杀了他的亲人,这个意思?细细想来,翁江白家中确实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

这臭算命的竟想让他杀人,想到此,许青瞻登时吓得六神无主。下山玩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真是晦气极了。

在天掌山修行的日子行云流水,一过便是四五年,期间不论许青瞻如何给翁江白使绊子,翁江白是一点变化都无,反倒认为自己一直在默默关心他……

许青瞻心里万马齐奔,心想着这得拖到猴年马月,继续跟他耗下去是要比谁命更长么?

许青瞻打死不干。

一次,在家乡酒酿镇附近的夜猎中,许青瞻见到了一只食人妖出来觅食。也就在那时,他的心中忽闪过那一卦,再看看那只膝高的妖,想着就算自己反悔了也有能力收服转圜。

许青瞻心一横,决定铤而走险。

他惴惴不安地将这头妖兽一路引到了建在山岙处的翁家。那时,翁母包着头巾,恰好洗了菜回来,在柴门外正面遇到了那只妖,老妪受了惊,喊叫出声。

那只妖物注意到了老妪,六条腿动作各不统一地在地面搅动起尘埃,朝她那处爬过去。

老妪扶着篱笆,挪动着颤巍巍的双腿想要逃命,不想却因为慌神跌倒在地。

那只妖的体型在月下变得越发庞大,竟是从原先犬大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变得如屋子一般。

许青瞻眸光微动,手忙脚乱地掣剑,画起符。谁知,那只妖背上的鳞片尽数挡下了许青瞻法术和剑气。他的攻击对那只妖来说就像刮痧一样,反叫那只妖的尾巴拍向地上的冲击力弹进林中,空咳出一口浊气。

老妇虚弱的求救声遥遥传来,许青瞻杵剑撑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大腿被树枝刮出了一道口子,他脚底发虚地往前又走了两步,疼得直抽冷气。

须臾间,眼前有一瞬的恍惚,余光里,一人一袭月白衣袍,蜻蜓点水般,一止一顿,随后如飞箭般与自己擦肩而过,朝妖兽跃去。

那是……翁江白。

入山那么多年来,许青瞻怎么看翁江白都觉得他没有半分修仙的资质,所以捡着机会就经常阴阳怪气地劝他别吃这碗饭,干脆回家种田好了。

可刚刚,翁江白情急之下爆发出的速度是那样惊人。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许青瞻刚走出林间,看着漫天纷飞的血珠,止步,那双好看的眸子刹那间睁得浑圆。

怎么会……翁江白、没有赶上!

许青瞻忙寻找着翁江白的身影,只见远处,翁江白突然卸了力,慢慢止住了往前跨的步子,最终定在原地,仰着脸。

阒寂苍月下,他们亲眼目睹了妖兽将翁母拆吃入腹的全过程。

“啊——啊——”

许青瞻感觉喉咙喘不过气,他浑身觳觫,剑因为许青瞻心力不稳凭空消散了去,他脱力跪坐在地上,凄惶地喊叫出声。

他怎么能、他怎么引来了这么可怖的妖物……明明,明明刚才已经打算收手了,可是……他害、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了……他杀了人——

那只妖吃完了翁母,还意犹未尽地伸出长舌舔舐了圈巨口。听到许青瞻的喊叫,耳尖一动,随即张着血盆大口调了个头,要朝着许青瞻爬去。

许青瞻惊慌失措地紧盯着朝他爬过来的巨妖,可全身就像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拼尽全力也只够站起来,大腿开的口子太疼,稍稍一动就狼狈地往后栽去。

另一边,翁江白反应极快,从挎包里扯出一沓事先画好的符咒。他急转回身,暗红的眸光划出一道掠影,一手将符咒齐齐打向妖兽,一手在飞身至吓破了胆的许青瞻身边时,揽起他,逃离了那处山岙。

妖兽被翁江白远远甩在了身后。

得救了。

耳边,只剩风声呼啸,以及翁江白跳动的极快的心跳。许青瞻讪讪睁开眸子,从下往上看,翁江白紧绷着脸,看着异常冷静,可在许青瞻就要收回视线时,冷不防看到了一串悄然飞至空中的泪珠。于是,他紧抿着唇,扯着翁江白胸口的衣料,鼻尖酸楚,指尖冰凉。

是他,害死了翁江白的母亲……

自那以后,许青瞻感受到了翁江白的性子隐隐约约开始变了。

几年来一切的一切,经那一夜,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

……

然而,一切又从头开始,许青瞻重生在了他引妖兽杀翁母的这个时间点。

虫鸣声透进屋里,屋内烛光轻柔,他回过神,对不请自来的翁江白问:“那么晚了,来我这做什么?”

翁江白垂下眼眸,道:“师兄为救我阿娘,被妖兽重伤至此。江白理应照顾师兄。”

许青瞻微微启唇,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自他醒来后,翁江白便一直跪坐在榻边,手里还端着碗药。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其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淤青,虽然淡去不少,可一眼扫去仍是触目惊心。

许青瞻敛声屏气,虽说前世的自己待他是差了点,可真要细数起来的话,自己亲自动手打人的次数倒是寥寥无几,应该……不是他打的吧……

年岁实在太过久远,连他自己都记不太得了。

明明在天掌山呆了那么多年,却偏偏重生在这个大错小错他都犯了的时候……许青瞻沉默半晌,看着一动不敢动的翁江白,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遮遮掩掩道:“我要是不醒过来,你还打算这、这样端多久?”

翁江白一愣,忙将药碗递送过去,边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是江白愚钝……”

许青瞻接过碗,瞥着眼前那个人,他是何其无辜良善,与前世入魔后的那个魔尊简直判若两人。唯有看着这个像是奶油小生一般的翁江白,许青瞻方觉劫后余生。

可即使重来一世,那件悲剧还是发生了。

前世翁江白丧母这件事,果真成为了他日后入魔的导火索。假使自己正确理解了那江湖术士算的卦,那么翁江白丧母就是必经事件,这一世不需要自己再动手,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好事。

许青瞻试图劝服自己,可良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若是自己会错了意呢……

前世的他就这么侥幸地想,只要翁江白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就好了。可谁又能料到,数年以后,入了魔的翁江白不仅得知了此事,还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翁江白撬开了他的嘴,得知了真相。许青瞻宁愿翁江白因为这件事冲他发火生气,这样他自己也能少一分罪恶感。可最终,翁江白却选择了放过他。

为什么会放过他,许青瞻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也想过个中缘由,最后都绕不过原身与翁江白的交情这层关系。他们必定关系匪浅,不然最后,在得知他冒名顶替了原身以后,翁江白又怎会不容分说地处决了他……

杀人夺身……

前世的自己,便是死于身份败露。这便足以见得那算命的话不能当真,还说什么“谋生必正名”,简直一派胡言。果然,有道是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

彼时,翁江白怯生生地看了许青瞻一眼,小声道:“师兄,这药……是我从葫芦峰取来的。”

那眼神就像受了欺负的小狗似的,许青瞻晃了晃眼,道:“有劳了。”

总之,这一世翁江白丧母,明明该由自己好好安慰他一番的,怎么能反过来让他照顾自己呢。许青瞻的指腹摩挲着碗壁,默了半晌,垂眸叹道:“是师兄没本事……”

话没还没收尾,最后,许青瞻连着两世愧疚,启唇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翁江白似分外紧张,道:“师兄不必道歉的,怪只怪当时情况太过危急……害得师兄受了那么重的伤。”

失去了亲人还得顾着安慰他。许青瞻见他还这么懂事,竟有些想哭,他在前世到底是怎么做到将这么个好孩子逼成那样的……

翁江白腼腆道:“说起来,若非师兄转移了妖兽的注意,我阿娘兴许……”

许青瞻原本还在伤感,听到这里忽地一愣。

兴许?兴许什么?

再看翁江白那一脸无悲的表情,哪儿像个承受了丧母之痛的样子。

等下、等等等等!莫非这一世,翁母没死?

许青瞻马上显得有些心虚,这不可能啊,他都被横扫成这副模样了。若照前世发展来看,翁江白赶不上救援,翁母必死无疑才是……

难道在自己重生的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别的事?

许青瞻记起来自己在被那妖兽击晕时,好似还听到一声叫喊声。是赶来的翁江白吗?

就在许青瞻脑子纠结成团时,翁江白打断了他的思绪:“师兄……药快凉了……”

“哦,”许青瞻应了一声,他端起碗,朝翁江白抿唇一笑,“伯母没事就好。”

翁江白闻声,又冲自己含蓄一笑。

许青瞻看着翁江白信任的表情,叹了口气。

翁母没死,也是大幸。他愧疚了一辈子,好歹这一世终于能松口气了。

他不断地念着翁母没死,渐渐产生了一个“这一世开了个好头”的错觉。

许青瞻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口作气将苦不堪言的药尽数灌肚,鼓励似的将空碗展示给翁江白看。

翁江白这才从地上站起身,他两手接过空碗,朝许青瞻一拜:“那……师兄早点休息。”他朝后退了几步,又抬眸打探道:“那江白……就不叨扰师兄了?”

许青瞻捣头如蒜:“行……你先下去吧。”

见翁江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许青瞻又扯出一抹笑,扬起眉梢摇了摇手。翁江白这才转身离开。

许青瞻僵笑着目送翁江白出门,屋子里又回归平静,他这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去了。

他先是坐在床上发愣,随后三问自己“真的重生了吗”“这里是天掌山吗”“刚刚那个真的是翁江白吗”,而后又在心里一个一个回答问题“好像是”“似乎是”“恐怕是”。

想毕,他长长舒了口气才安心躺回身。拉上被褥,两手搭在胸前,适然阖眼。随即又猛地睁开眼,再次坐起身。

他开始东找找西找找,又是掀被褥又是翻枕头的。最后茫然一歪头:“灯呢?我的灯呢?”

莲花灯丢、丢了?!

记得前世被抓后,那盏灯就落入了翁江白手中,谁知死后又阴魂不散的飘在眼前。重生到现在就这点儿功夫,它又丢了……

想想自己没穿越前,还不知道那盏灯究竟转过多少人的手,或许单单这盏灯本身就能写本流浪记或者什么漂流记了吧。

罢了,许青瞻心想,那盏灯不吉利,横竖也就一句话做警示作用,丢了也罢。

他重枕回床,食指在被褥上打着拍子,左右思索那句话的深意。

让翁江白入魔,然后杀了他。

前世,他为了让翁江白入魔,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借刀杀人这等腌臜事他都干了。可结果呢……翁江白是入了魔,而自己也成了瓮中之鳖,千古罪人。可见之前那样的法子只会招致杀身之祸,行不通。

许青瞻就奇怪了,为什么非得入魔才杀?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翁江白呢?这煌煌《四州史》里,难道就没有凡人入魔的先例供他参考么?

纵观前世,入魔以前的翁江白什么错都没犯,若非自己将翁江白逼的太紧,也许上辈子也就不会有魔了。

许青瞻的脑子好像从没思考过这么复杂的问题,想的久了就开始犯迷糊。

这辈子要想活下来,不招惹翁江白当是首要,其次,他得搞清楚灯里这句指示究竟是何意味,究竟是谁说的。

许是起了药效,许青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噫噫呜呜地盖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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