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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如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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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观雨身边的近侍青卫愣在原地呆了半晌,万万没料到自己的话本会到郡主手里,更没想到郡主就是话本娘娘,想到自己写下的内容,他耳根浮上一层紧张的红,闲来无事写的话本被熟人看到,怪难为情的。

舟舟问:“你可知常给你留信的那人身份?”

青卫实话说:“未曾问过。”

“他给你提了许多建议,你全部照着写?”

“主子不愿继续指导,属下只好找别人求教。”青卫照着那人意见改进,起初没什么异样,越往后,那些建议越偏激,青卫不确定这是正途,所以加入话本娘娘教,期望得到教主指点。

“这事有些古怪。”舟舟道,“你先和我说说,你如何回他的信件。”

青卫认真回想。

“他问我灵感何来,我回他——身边事。”

“他说静候新卷,我直接出的新卷,没留字条。他说妙哉,我说,多谢……”

青卫很少回信,就算谈论,也是在认真探讨话本,对方执着把话题往实事引,剑走偏锋,每次话题都能接上,意外聊得不错。

青卫:“我今日又收到一封新信,他约我见面详谈,要我申时去如意客栈,这我可看不懂了,话本已经写完,二公子差什么机会,我与他互不认识,有什么好谈。”

舟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阴差阳错聊熟了,对方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她道:“二公子不是话本中的二公子。”

青卫纳闷:“不是话本中的二公子,还有哪个二公子?难道是主子不成?”

“正是如此。”盛梧身为教中军师,常与教中人物打交道。青卫认得军师声音,也认得他刚好及肩的简单束发。

青卫愕然张嘴,眼前如电般闪过信中种种内容,如果对方谈的不是话本,而是把他当二公子对待……

日光穿不透暗巷,阴影覆在身上,青卫心生凉意。

如果他懵懵懂懂去到如意客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亏他还每次仔细揣摩字里行间的深意,以为碰到知音!青卫悲愤交加:“我险些酿成大祸。”

盛梧说:“倒不至于。看信内容,他将你话本内容代入事实,自己给自己灌下迷魂汤,不像什么聪明人,还有谁知道你写话本?”

“主子,大公子,三公子……”这些都不算,青卫搜肠刮肚回想与异国相关的事迹,沉吟半晌以拳敲掌,抬头道,“想起来了,去年我随公子护送使臣北归,扎营时话本掉落,最后找到的地方我走过几遍,明明记得是一片空荡荡的沙石地,话本凭空消失,又突然在地上出现。后来进入营帐,我将话本念给公子听,公子还让我增添血腥气。”

书中词句瞬间变为鲜血淋漓的画面展现在舟舟面前,舟舟感叹二哥口味重,不动声色继续道:“接下来如何行事才是关键,军师,你怎么看。”

“不如也问一问我。”小巷最浓重的阴影处透出一截人影,身量修长,黑衣森冷。长靴缓步而出,舟舟目光斜侧,啧啧赞叹:好长的腿。

青卫一惊,连忙行礼:“侯爷。”

盛梧也朝他鞠了一礼。

舟舟目光丈量自己距各方的距离,脚步挪移:离青卫远一点,离盛梧远一点,再离新来的近一点,再近,再近……

没办法,家里管得严。直到这碗水彻底倾向一边,满到溢出来,她才放心地说:“集思广益。”

舟舟胳膊轻轻碰了碰洛听风“你怎么来了。”

洛听风说:“路过此地时看见周边藏着家里的护卫。”

舟舟道:“他们在放哨。”

话本娘娘教集会地点隐秘,教中人物每次会面必须小心谨慎。洛听风来时他们谈话刚好进行至一半,青卫认罪般重新梳理一遍来龙去脉,内疚道:“属下甘愿受罚,这就回去向公子请罪。”

洛听风道:“他此时正在宫中。”

舟舟:“与北边战事有关?”

洛听风说:“是。”

洛鸿川不在边关,当前的戍边大将威望颇高,论资历,比洛家后辈只深不浅,带兵打仗不在话下,就算储备粮饷暂时无法应对长期战况,也不至于开战之初就捉襟见肘。如果对面的手段已经施展到京中,北境军营会不会已经被敌军渗透,所以导致危机不断。恰是这个关键时机,有异邦人士约青卫见面,这是想策反?

舟舟肃然起敬,落叶而知秋,观话本而知晓……而牵连家国事。

*

“又坑害我?”洛观雨抬脚往青卫屁股上一记猛踹,青卫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洛观雨领旨北上,事态紧急,青卫念念不忘他的话本,若非发现及时,恐怕真要在离城之前见一见所谓的知音,与他把酒言欢。

“哪里有时间让你领罚。”洛观雨抓心挠肝地在屋中踱步,愠怒的声音宛如压抑的兽吼,他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不行,我必须弄清那人是谁,若他真是敌国暗探,非把他绞死不可!”

*

如意客栈。

这家店的菜品在京城一众富贵酒楼中独树一帜的难吃,铺面不大,店家是个黑心肠,平时容纳朴素的外来客歇脚,等人走时结账,必要狠狠大宰一笔。久而久之恶名远扬,本地百姓不去他家店面吃饭。

角落清净,一名青年面对墙壁坐下,伙计打着哈欠上前给他点菜。客人只要了一壶茶,伙计在这家店干了两个月,已经入乡随俗地掌握此处彪悍的宰客方式:“一壶茶怎么够,本店不单做茶水生意,必须加上小菜。”

客人等了许久,上来一壶清茶,两碟少得可怜的小咸菜。

时近申时,大堂只有零星几个食客。不久,客房中出现一名身量短小的中年男子,伙计依旧冷面相对:“还是老样子?”

老兽奴眉头拧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姿态,唯唯诺诺道:“我今夜不住店,房钱能不能……”

伙计蛮横地说:“说三日就三日,多少人抢着住我们客栈,你出去问问,整个京城谁家比我们物美价廉。”

兽奴不再说话,沉着脸在大堂看了一圈,稀稀拉拉的食客朝他投来感同身受的怜悯目光,他视线在角落停住,只有那人埋头吃菜,仿佛特意换了朴素的衣着,很容易淹没于人海。那人察觉他的视线,从衣袖当中抽出一张信纸扣在桌面。

兽奴走过去,挤过狭窄的桌椅,背对他坐下。

“这是家黑店哟,专欺负我们这些外地人。”刻意压低声音,一口流利的大璃官话,兽奴再次把声音往下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二公子的人吧。”

年轻人不答。

兽奴回头瞥一眼纸张,没有多问,很快进入正题:“二公子既愿派你来此,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二公子是人中龙凤,忠勇之辈,可惜朝廷纷乱,皇帝识人不清,一再打压洛氏。大将军与几位公子为国为民,可是这样的天家哪里值得效忠。二公子夹于两位兄弟之间,亦是举步维艰……”

他滔滔不绝说了许多,低沉感慨:“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谁不是踩着亲人的骨血往上爬,二公子宏图未展,绝不该屈于无能的天家与愚忠的家人之下。倘若二公子相信得过在下。”他手臂向后,将一枚奉北的铜钱拍在腐朽掉屑的长凳上,“可持此物与奉北军交涉。”

铜钱是信物,兽奴脖子向后扭,满怀期待地注视他的动作。年轻人伸出的食指刚要触及铜钱,兀地缩了回去,与此同时,边上几个吃饭的食客骤然冲上前将兽奴摁住。

兽奴肥大的面孔被桌面压得变形,他咬着后槽牙冷笑,原来是将计就计。你们想瓮中捉鳖,但是螳螂捕蝉,焉知有没有黄雀在后。

兽奴策反不成,他忽然大声咆哮:“这就是洛二公子的态度!”

粗犷的吼声震耳欲聋,门外匆匆赶来的太子亲卫鱼贯而入,就在不久前,赵启收到林渊崇最新的字条:洛二疑有反心。

下方附言时间与地点。

——申时。

——如意客栈。

——及时止损。

鲜红的大字宛如血迹,赵启惊起一阵鸡皮疙瘩,洛氏谋反是他父皇的心病,他顾不上核验内容真假,当即下令命人拦截。

兽奴喊道:“我一心为二公子献策,洛二卸磨杀驴。”

他口中“卸磨杀驴”的洛家人将他摁倒,兽奴声泪俱下地阐述洛观雨的罪责,对着来人喊道:“官爷,官爷我有证据,草民愿戴罪立功,揭发洛氏不臣之心。”他几乎不带停顿地说,“草民受奸人蛊惑,与洛二公子书信往来已久,今日奉命与二公子身边的侍卫见面,劝说其赴边后与奉北军里应外合,乱我大璃江山。草民有罪!”

通敌叛国乃是死罪,此人心意果决,明显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太子府的人不由分说:“全部收押。”

面对墙壁久未说话的年轻人猛然转身道:“谁通敌,判什么国。还有没有天理呀。”

“他”容貌虽不靓丽,但声音清脆,是个女子。阿浅手足无措面对人群,目中满是惊惧无措,她声泪俱下道:“奴家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收押。官爷就能随意欺压良家女子吗。”

兽奴一愣,立即料定这也是洛二的计谋,他挣脱束缚抢过对方桌面信件:“官爷请看,这就是证据。上面写了赴约的时间与地点。”

阿浅哭道:“奴家与郎君相约于此,郎君爽约,这位老爷吃饭时突然把手伸向奴家的凳子。他给奴家钱,只有一文钱,这不是羞辱奴家嘛。”她跺一下脚,“奴家的清白被一个腌臜的老混蛋玷污了,你们还抢郎君给奴家的诗。郎君要是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奴家了啦。”

纸上是一首断情诗。

兽奴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之前冲上去摁住他的人群说:“老色胚,无赖汉,官爷明鉴,我们看不过他欺辱良家女子才上前摁他!”

太子府的人面色阴沉地将纸撕成碎片。

“奴家的诗!”阿浅看着碎片惊呼,身体贴着墙壁,一点点慢慢地滑下去。

兽奴又道:“草民房里有与洛家人往来的书信!”

“快去取来。”

兽奴回到客房将包裹取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一堆胡乱涂画的纸,横七竖八、曲折盘旋挥舞着凌乱的墨迹,一个正经字都没有,阿浅撑起身躯跟上来,嘲笑道:“老王八失心疯,这也能叫信。奉北的探子是吧,奴家懂了,定是老王八长久没做出功绩,被主人训疯了,发了癔症,自己编了一出戏演给官爷看呢。”

她将之前那枚铜钱丢在地上:“谁收你的臭钱。”

太子府的人拾起钱币,上面铸的不是本朝字迹,此人的确有可能是敌国埋藏在京城的细作,太子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怀疑洛观雨通敌,他们上上下下将客栈搜了个遍,没找到丝毫证据。

兽奴被带走,如意客栈的伙计暗地里朝兽奴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呸。

*

“物是人非。”附近戏楼,舟舟凭栏感叹,那个彪悍伙计当真是她在留客庄见过的腼腆俊俏小书生?世道艰难,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盛梧点燃伙计偷出来的书信。

戏台楼高,舟舟远眺城门。

客栈的事已经解决,不知二哥能否顺利出城。

*

黑色骏马一路疾驰至城门,守卫列队排成几排:“将军留步。”

缰绳拽紧,人群手执武器,以马匹为中心,迅速围成一个圆。

马背上的年轻将军高大威武,逐渐西斜的日光躲在他身后,投下的阴影压在地面,威严肃穆。洛观雨昂起头颅,声音洪亮:“本将军奉皇令出京,尔等是要抗旨。”

“方才我等接到急报,将军或与敌国密探有所牵连。事急从权,请将军下马。等查清真相再放将军出城不迟。”

洛观雨目光阴晦,厉声喝道:“查明真相?你要多长时间查清真相,三天,五天?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把本将军与敌国鹰犬混为一谈!若是耽误军情,就凭你们几个的脑袋,还不足以慰藉亡魂!”

“洛将军。”奉统领拨开人群上前,黑甲森严,手中沉重冗长的铁棍几乎触及地面。奉锐道:“暂缓出京同样是皇令。各处城门为您一人戒严,想必将军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洛观雨:“既是皇令,本将军有一事不明。”

“将军请讲。”

他铿锵有力:“我洛氏男儿保家卫国舍生忘死,是谁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若是拿不出证据,阻我道路,乱我军心,他——”

“将军慎言。”奉锐打断他的话,“是太子殿下提议。查明真相之前,还请将军止步。”

洛观雨下马,被奉锐暂扣于城外营帐。

赵启脸色铁青:“还是没有找到证据。”

“禀殿下,洛二他确实干净。”

“另外两个呢。”

“都没有可疑之处。”

赵启焦躁无比,再去看林渊崇的信:洛二疑有反心。

疑有反心,疑——意思就是不一定!

底下人小心翼翼:“殿下,好几天了,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赵启恼羞成怒,一举掀翻案几:“废物,一点小事查这么久,还不赶紧放他离开!”

……

“洛将军,多有得罪。”奉锐替洛观雨牵马,洛观雨从始至终都是冷面,跨上马背,挥鞭一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统领。”巡防营众人担忧,“我们会不会遭他记恨?”

“休要多舌,快去巡逻。”

洛观雨的马奔至山林,下坡时,在一棵粗壮的百年老树附近绕了一圈。

“我说你为何突然找我,原来是要我受禁闭之苦。”

“洛观雨”跳下马背,接过树后之人递来替换的外袍。

洛听风道:“兄长受累。”

洛辞云活动筋骨:“是累,我这几日两头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多亏长公主牵线,奉统领答应帮忙。”

“幸好没再多扣我一段时日。观雨他接近北地后还需借调援军,声势难免浩大,算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吧,希望能送一场及时雨。”

洛听风望着北方,“如果能跟着一道去——”

“不如你我去皇帝面前请战出征。”

“他不会同意。”

洛辞云往他肩上重重一拍:“那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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