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亲爱的遂愿愿，你就帮帮我嘛，真的写不完作业了呜呜呜呜呜。”
季遂愿叹了口气：“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付麒高兴地原地转了两圈：“我过去找你吧！”
想起刚被自己哄睡着的步远危，再想想付喇叭的声音，他无奈道：“我去找你吧，家里人都睡了。”
付麒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好，你来找我那就，打扰到奶奶就不好了。”
“嗯。”
季遂愿穿上外套，下楼时遇到了丢完垃圾上楼的管家。
管家看了看手表：“这么晚了还出去呢？”
“我同学找我。”季遂愿微微一笑。
管家点点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就一个没注意而已……也怪我没有想到这些。”
季遂愿想了想，今天领居的闲言碎语让步远危发了次脾气，季遂愿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哄好。
“闲言碎语什么的，让他习惯，习惯就好了。”
管家愣了一下：“就不能让他们不说吗？”
“他们的嘴长在步远危身上吗？”季遂愿语气淡淡的，“他管不了，只能去适应。”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季遂愿就离开了，去屋檐下拉出一辆二手摩托车，还是付麒和他在鬼混那段时间凑钱买的。
大半夜的希望不要被谁逮到。
前半段路，冷风刮着他的脸，并不冷，夏日的晚风没那么凌厉，反倒有些温柔。
为什么是前半段路，因为后半段路他就被逮到了。
和交警叔叔面对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哥……饶我一命。”
交警叉着腰看他：“大半年没骑了吧？”
“呃……差不多。”季遂愿看着他，讪讪地笑，“就别找我家长了吧，奶奶都睡下了。”
交警想了想，揉了一把他脑袋：“去哪儿？我帮你拦车，摩托车就没收了。”
“……哦。”季遂愿即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表达出一个，“谢谢哥，阳鹿小区。”
坐上出租车，季遂愿有些过意不去，车费都还要别人帮自己付，他再三拒绝，但抵不过交警叔叔的热情。
“你啊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下次就别骑摩托车了。”
“好。”少年笑了笑。
他很久没做出租车了，有些不习惯。
到了目的地，他快速下车，跺了跺脚才走进小区。
付麒抱着作业在楼底等着他，见他就像是哈士奇看见了主人，直接冲了上去。
然后把作业全部塞到季遂愿怀里，什么也没说，快速地从衣兜里拿出两颗棒棒糖，麻溜地撕走糖衣塞了一颗到季遂愿嘴里，然后从他怀里把作业抱回来。
“走吧，我们去小花园做，被我妈发现你帮我写作业就不好了。”少年含着棒棒糖，声音有些不清楚，“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用书顶着季遂愿往回走。
“走了走了。”
季遂愿无奈，闪到一边，狠狠地揉了一把付麒脑袋：“好处呢？”
“我包你一个星期的饭。”付喇叭非常大气，往前走着，看到小花园亮着的路灯，不禁加快了脚步。
大半夜的，即将开学的少年挠着脑袋使劲写着压根就写不完的作业。
步远危靠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月牙总喜欢来和他睡觉。
毛茸茸的，步远危忍不住笑了。
月牙猛地抬起狗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把目光落在步远危身上，忽然就压在了步远危腿上，翻了个身抬起两只爪子和步远危玩。
能大半夜起来和他玩的就只有月牙了吧。
狗狗的爪子软软的，步远危闭着眼睛抬起手又放下，在月牙要抱住他手时又抬高。
他睁开眼睛久了会有些累。
玩了好一会儿，月牙有些累了，从枕头底下叼出手机，它很聪明，扒拉两下就打开了手机。
这手机没有密码，它把手机顶到步远危身边，轻轻地叫了声。
“汪。”
“怎么？”
狗狗用爪子扒拉着手机，可能是觉得这东西在黑夜里亮晶晶的好玩。
却一不小心点开了号码簿。
步远危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刚要点退出，看着那个号码他犹豫了。
现在的季遂愿应该睡了吧。
看了眼月牙，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轻轻点了那串号码。
通了。
通通通通通通了！？
“怎么？”少年的声音夹着不大不小的风声。
步远危微微蹙眉：“你不在家？”
“和同学出来玩了。”季遂愿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飞速地写着作业，“又睡不着了？”
“你不知道有个杀人犯逃出来了吗？”步远危手心起了薄汗，他的眼睛有些疼，“麻溜回家。”
季遂愿不以为然：“唬人的，别担心。”
步远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难受，连带着整条腿都在痛：“季遂愿，我腿疼……”
“喊一下陈叔。”季遂愿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碰了碰付麒的肩膀，“去你家。”
付麒愣住了，感觉后背有些凉，他僵硬地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的风有些冷，吹得旁边的树叶四处摆动。
窸窸窣窣的有些吓人。
季遂愿挂了电话，淡定地站起来收拾东西，付麒手有些抖，心里重复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心里安慰并没有什么毛有，付麒手心出了冷汗。
季遂愿的死对头啊……季遂愿都干不过别说他这小身板了。
他看一眼季遂愿，咽了咽口水：“走了？”
忽然，季遂愿把书往他怀里一塞，脱了外套。
付麒心下一惊，书都不要了，抱着季遂愿的手臂：“咱们不打，不打，季遂愿你后天就开学了！”
他俩打架总是进医院，然后进局子。
不是抬钢筋就是搬板凳的，那能行？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他付麒就算是被季遂愿用眼神刀死都不放手！
季遂愿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人，不远处的人缓缓放下比中指的手，嗤笑一声又比了个朝下的大拇指。
付麒明显感觉到季遂愿在挣脱。
他脑子转得飞快。
“你不是要回去看你朋友吗！？人家不舒服还在家里等你呢！”
“关我屁事。”季遂愿甩开他撸起袖子，撸到一半又被抱住了腰。
“季哥使不得！说好一起做好学生的！你想开学就上台演讲吗！？”付麒真的是服了，季遂愿什么时候能收收自己的脾气，每次都让他拦架显得他很怂好不好？！
感觉到环着的人在用力准备挣脱，他瞥见季遂愿的手在抖，付麒咬着牙抱得更紧了。
怂就怂吧！
“季哥！季哥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行不行！？我受不得刺激的！”付麒扯着嗓子喊，“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他的手指头难看死了！他比中指是比给他自己看的！关我们什么事！？”
死对头：“……”
“只要我们不看，就是他比给自己看的！”付麒喊着，“季哥我……”
“你长得丑。”死对头冷静反驳。
付麒：“……”
半分钟后，就换成了季遂愿拦付麒。
“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付喇叭你冷静！杀人这事咱不干！也干不得！付喇叭你冷静！”
付麒两只耳朵都听不见季遂愿的话，要不是季遂愿拦着他，他已经和那玩意儿大战三百回合了！
“你才丑！你丑爆了！看看你那满脸的油光！看看你的垃圾中分！别人中分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你的中分狗看了都吐！矮就算了还丑！丑就算了还穷！穷就算了你还小学三年级辍学！小学三年级辍学就算了你还随地吐痰！随地吐痰就算了你还人身攻击！你简直啥也不是！垃圾玩意儿！垃圾邱塘！垃圾！”
邱塘无奈一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
付麒愣住了，怂兮兮地缩着脑袋躲到了季遂愿身后。
邱塘站在两人面前，目光落在一颗怂兮兮的脑袋上：“小同学挺可爱。”
“你说他可爱他说你垃圾。”季遂愿挑衅地挑了挑眉，“他说的没错。”
邱塘上上下下地把付麒打量了一遍，扭头看向旁边的作业堆：“做不完作业了？”
付麒不敢不答，他见识过这两位爷打架的样子。
“嗯……”
“要帮忙吗？”邱塘捡起一张卷子，慢悠悠地念了上面的内容，“高一（3）班，付麒……嗯，和季小子一个班呐，回头找你玩儿，我有事先走了。”
付麒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接过自己的卷子：“回头，回头玩。”
邱塘看着他抖个不停的手，失笑：“我不打小怂包。”
说完笑盈盈地离开了，看起来心情挺不错。
季遂愿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付麒：“怎么不喊了？”
付麒深吸一口气：“不行不行，你和他一样，那气势，简直比海啸还要可怕，下一秒就要把我吞没了一样。”
“以后你多像刚才一样对着他吼吼，说不定就不害怕了。”季遂愿胡扯道。
说完，季遂愿赶忙打了电话。
步远危声音比哪一次都要冷：“滚。”
“……”季遂愿轻啧一声，“那你还接我电话？”
“为了让你滚。”步远危冷冰冰地说完，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医生和管家交待着什么，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没一会儿，电话又打来了。
“步远危我……”
“滚。”
季遂愿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收到了十几个越来越不耐烦的滚。
“爷不伺候了。”
季遂愿撂下一句话，抬头看躲到路灯后面的付麒，蹙眉道：“你干嘛？”
付小怂咽了咽口水：“你刚才凶的一批，我怕你找不到人打架拿我出气。”
嘴上说着不伺候，季遂愿还是每隔一分钟就打一次电话。
“滚。”
“我……”
“爬。”
“……？”
最后一次，季遂愿咬咬牙。
“步远危你……”
“爱滚滚不滚爬。”
“……”
“得，我滚。”
“我在家等你。”
“……”
“麻溜滚回家。”
“……”
步远危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付麒好奇地凑过来，却又怂兮兮地缩着脑袋：“……谁啊？女朋友？”
“小屁孩。”步远危咬了咬后槽牙，满脸不耐烦，“欠揍。”
“啊哈哈……”付麒为了缓和气氛打了个哈哈，“熊孩子的确讨打，我跟你一起揍吧。”
季遂愿直接把手机关机塞进衣兜：“你不回家了？”
付麒摆摆手：“我和我妈商量好了，说你会辅导我学习，开学考让她大吃一惊。”
“……”
季遂愿白他一眼，敷衍又讽刺地说：“昂，大吃一惊。”
“你相信我，这次年纪倒十名一定不会有我。”付麒拍拍胸脯，竖起四根手指，“我对天发誓。”
季遂愿失笑：“那我相信你？”
“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必须信。”付麒挑了挑眉，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季遂愿温柔勾唇：“信。”
付麒一愣。
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季遂愿对他格外温柔，不是他的错觉对吧！？
哦吼吼吼！！季黄狗终于发现他的好了吗！？是不是再过不久，他就成为季黄狗心头宝了？然后就能随便使唤他帮自己写作业！
等回到季遂愿家，付麒发现是自己深情过度了。
他抬手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原来……你是想让这小屁孩吃醋。我生气了！除非你帮我写作业！”
季遂愿毫无感情地捂住他的脸推到一边，蹲到了早早就等在门口的步远危面前。
“等你能走路了，我们打一架吧。”他说的很轻，却有着浓浓地压迫感。
要是面前的人是付麒，早就缩着脑袋求饶了，可现在这人是步远危。
步远危不屑地勾了勾唇，微微抬着下巴，语气颇有些挑衅意味：“好啊。”
季遂愿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伸手碰了碰步远危的左侧脸，想发火却又忍着：“真让人恼火啊。”
步远危一怔，微微低下脑袋，想了想又抬起脑袋：“你生气了？”
“没。”季遂愿看着他。
付麒看见季遂愿的手有些抖，他仔细想了想。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季遂愿的死对头，他看着步远危倒吸一口凉气。
想打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每次特别想打架却忍着不打架的时候季遂愿手就会抖，在面对那死对头时好几次都是这样。
但揍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抖，稳的一批，付麒亲身体验过。
付麒看着那熊孩子，摇摇头。
不得了，这熊孩子的眼睛不会是季遂愿搞瞎的吧……
这熊孩子的腿不会是季遂愿打断的吧……
越想越可怕。
付麒晃了晃脑袋，打破安静的空气：“这是……？”
季遂愿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才淡了下来，他站起来扭头看付麒：“步远危，步……”
“步步步远危！？”付麒一脸激动，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把人看了一遍，“我是你粉丝啊！你在采访时那一抬手帅死了！”
要是季遂愿不说，付麒压根就不知道这人是谁。
季遂愿勾了勾唇。
恭喜步同学收获假粉丝一枚。
付麒仔仔细细地把步远危打量了一遍。
即使看不见，步远危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微微蹙眉：“别看我。”
很烦。
季遂愿愣了一下，还以为这熊孩子在警告自己，回头一看才发现警告的是付麒。
付麒瘪嘴，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怎么和季遂愿一样凶。
可能在付麒同学眼里，会凶他的都和季遂愿一样凶。
季遂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灯，轻手轻脚地把步远危送回了家，步远危千万个不愿意，但他一声不吭，全程冷着脸像是巴不得季遂愿赶快滚一样。
少年挺要面子的，闹了架谁也不愿意主动服个软，季遂愿不愿意，步远危更加不愿意。
那就别和好了。
步远危坐在阳台生闷气。
管家看着他，蹲到他身边：“明天夫人会来，你要和夫人坦白吗？”
“坦白什么？”步远危抬手摘掉纱布,他看着满天的繁星，心里的不舒服被驱散了一点儿。
管家说：“你喜欢季遂愿这回事。”
步远危半晌没有说话，微风吹过，少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应该会说吧，不然她儿子莫名其妙地就想要去某个地方读书挺奇怪的，我怕她乱想。”
“要是夫人不同意呢？”管家轻轻地问，生怕刺激到了步远危。
“对一个人有好感很正常。”步远危说，“要是她不同意我也没那么喜欢的话，那就讨厌他，要是她不同意我非常喜欢的话，那就喜欢他。”
说完，少年想了想。
“要是她同意我又很喜欢的话，那就一直喜欢下去。”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犯罪，没什么奇怪的。我也不明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喜欢季遂愿。”
步远危轻笑两声：“陈叔你知道吗？很奇怪，明明他没有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也没有送我花，但我就是喜欢他，我知道我这个年纪难免有点冲动和不理智，甚至会幻想美好，然后把季遂愿看得很好，所以会喜欢他……”
说完他把自己的绕乱了，笑着轻轻摇头。
“说简单一点，因为他叫我危危，所以我喜欢。”
管家无奈一笑：“叫少爷危危的人可不少。”
“这有什么吗？没什么。只是季遂愿喊的时候我特别喜欢而已。”步远危闭上眼睛，“被救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我渡过难关，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像是小星星一样有一点微弱的光能让我看见就行。”
他扭头看一眼身旁出现的月牙：“而不是劝我放弃然后只是说一句不行就不行了其实也没事的之类的话……”
说完他补充了句：“至少加上一句……我们从头再来什么的。”
“少爷……”
“那是一次意外，步远危没有死在那次意外里。”少年看着天边无尽的繁星，眼神坚定，静了两秒，“我会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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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麒抱着脑袋滚到季遂愿床上：“我睡了啊，你不嫌弃我吧？”
季遂愿没抬头，只是注意了一下笔杆的影子，淡淡道：“记得帮我交电费。”
“……”付麒不想理他了，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缩成一团满足地闭上眼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