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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大婚盛礼,帝诛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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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安城中空了的长公主府已宛若监牢。三赤侯孤身一人于府内,内外有皇城军把守,只能进不能出。其随行人员全部充边为苦力。

同日,皇城军满城搜捕。

一封罪书由苍婧递给苍祝,“此女认罪伏法,然有冤要诉,有愿要求,以求陛下公正之法。”

苍祝观罪书良久。

苍婧只想那吏府牢中景。

苍婧问孟伶,“你想不想活命。”

可连想不想活命,孟伶都不敢定个注意。她只道,“我又该如何去活。”

“怎么活是你的事,你便问你自己一回吧。”苍婧指着她的心口。

孟伶在面临生死之际,终于想要一博,写下罪书。

黑字于白纸之上,以抒其冤。

苍祝看罢,“这孟家女道两冤,一冤是其父母臣于溧王,献女求荣。一冤死翁主苍南暗通款曲,其心不轨,为溧王谋反谋事,”他十有深意地望着苍婧,“皇姐为何要帮孟伶?”

苍祝同在疑惑,这罪书是孟伶写的,还是苍婧教她这么写的?

“本也不想容情于孟伶。可于理,孟伶那官在朝中,身在溧阳的父亲应该先被清算。于情么,她不容我,我容她,就是我胜她。”

“皇姐为何要胜她。”苍祝诡望苍婧。

思绪顿时云雾,似绕心头百结。苍婧自问,“怎还说不出由衷?同有几分心虚了?”

苍婧难以作答,反是镇定不足,扭扭捏捏。不像那个决胜千里运筹帷幄之人。

苍祝觉察出什么异状,“很少见皇姐非要胜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根本赢不了你的女人。”

苍婧擦了擦额上恼人的汗,“我不想老念着她死了。念着念着,那萧青不也得念着。”

萧青?苍祝听到这个名字,目光一瞟红木柱,顿有坐立难安之态。

苍祝慌神片刻,苍婧不知所然,“陛下怎么神思恍惚。”

“没什么,近来事多有点乏?”苍祝假做了番困乏之态,揉了揉眼。

“如今军营皆已动,按萧青所布局,天下可镇。有此罪书,陛下可寻着这两条冤屈,到溧阳行一番事。”苍婧道。

“皇姐所言甚是。朕派人去溧阳,查孟仓曹卖女求荣,溧王亲眷蓄意谋反。到时候蒙归一路兵马随他一同混入,入溧阳王城,看看能否将反贼诛杀。”

罪书目的已到,一切只待部署。

苍祝始终尤若沉思,苍婧又打探问,“那陛下打算如何惩治孟伶?”

“皇姐打算要她如何?”

苍婧颇惊,难得苍祝会这么问她。

她便道,“孟伶请于牢内思过。愿抄道经,为那些冤死的将士哀思。”

“那就如此吧。”苍祝应允。

“那我回去准备婚事了,明日你们都来喝喜酒。”

今日顺利,苍婧也走得快,不过有番自扰,“奇怪,今天怎么说什么都那么顺利?”她两三步后回头看了看苍祝,苍祝还在揉眼睛。

“不管了,昨夜睡得不好,回去补个觉再说。”苍婧伸着懒腰,懒懒身影就在宫中行步。

而苍祝揉着眼睛,是不敢看那木柱上的窟窿罢了。

萧青冲冠一怒为红颜,昨日比剑留下的痕迹还在。圣泉宫的木柱上多了一个窟窿,那剑还是让十个皇城军联力才拔出。

“吴广仲,把那个窟窿给朕堵上。”苍祝闭着眼令道。

苍婧到府时,阳光已从云端露出全貌,照遍大地。一切昏暗处,都被照破。

管家见苍婧一进门,就来报,“今日大将军兄长来府,大将军带他出门了。大将军说长公主不必担心,他去去就回。”

“那正好我睡个回笼觉。”

世事皆已备好,无需操心什么了,苍婧入屋倒头就睡。

后来日头从高变低,虚醒梦离时,她身上多了一拥。

迷迷糊糊睁眼,她就见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一场回笼觉睡了个把时辰,她都睡得糊涂了,“你回来了。”

她摸了摸他的额,他低首伏下。

此时高阳照落,萧青趴在床上,抱着苍婧仍透着酸楚。

苍婧清醒了些,“你今日不是和你长兄出门了?”

“嗯。”他只应着一声,话不多。

她以为已经哄好他了,怎么感觉还是不太对。

苍婧只想得一点,“你不会是去了旧府?”

萧青手抵着枕,低低道,“今日三赤侯大婚,我去那儿干什么,给他送礼吗?”

她的指在他发间揉着,“你怎么这么难哄,还这么小心眼。”

“我的心眼本来就那么一点点,今天没有了。”他撅了撅嘴,酸意不尽。

苍婧一直摸着那酸楚人的发,她一直怕麻烦,从没发觉自己有这耐心,“能不能对我心眼大点。”

他任由她揉着发, “一大早没见你,你去哪里了?” 萧青心里酸酸的。

“去宫里了。”

他的手移到她的脸庞,随之而变的亦是他的目光。从炙烈变得柔软,透着丝丝缕缕的愁,“去宫里干什么,又要做什么让步?”

他这般紧张,她便柔声柔气道,“瞎想,我做什么让步了?”

萧青靠得越发近了,睫毛上下一动,贴在了她脸上。这架势有点像昨夜她不叫走一样,“早上没看到你,我就开始瞎想,怕你又是去退让妥协。”

苍婧见他这么苦楚,又是可怜,又作笑,“我是那样大公无私的人吗?”

萧青还未有笑意,一本正经问,“那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是去解决孟伶的事,给她讨了条活路。”

“孟伶?”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为了孟伶。

“她一句话叫你记了许久。她死了,你会不开心的,你不知你可难哄了吗。”苍婧歪头又挠了挠他的脸,他竟是不笑。

他那目光变得奇怪,与苍祝看她一一般。

“为何你与陛下都是这般眼神?”苍婧实为不解。

“连陛下都看出来了,你还不知。”

然苍婧仍然懵懂,“到底什么意思嘛。”她声音带了娇气,只想问个明白。

萧青不知是否该叹夫人太过天真,还是太过逞强,“孟伶来军营找我,你就不悦,为何还这么大度。”

苍婧轻避了目光,“我确实不悦,她曾经与你相谈甚欢,你又说记她一句话很久,”她的声渐渐低下,“我小肚鸡肠,想藏着。”

他直拢了她,她的背随他的手一抬,二人之间便没什么间隙。

“你不藏不行吗?”萧青顺低了眉,目光直垂在她眸中。

“那时见你们交谈甚欢,无比美好。我自觉给不了你这般的美好。”

只在那一日初见时,见萧青与她相谈甚欢,笑容自得,恍惚岁月静好。苍婧甚至因为这份平静美好而选择成全。

“可那时我并非与她相谈甚欢,是我在说着喜欢你,”萧青撇了撇嘴,“你怎不知,若非不是你,我又怎会美好。”

“我只知你是美好。”

“故而连吃醋也不会吗?”

她空望俊俏郎,呆了一时,随即一手捂了嘴,“你是说我在吃醋?”

她又想了许久,不算通达。她不想叫萧青记孟伶太久。这就是吃醋吗?

“你说有,那就有那么六七分吧。那天她一直哭,我就很不耐烦。”苍婧承认了这醋意。

“六七分?有那么多?”萧青还未尝到夫人吃醋一分,心口倒是被她一指。

那一指从胸骨底处直推而上,到锁骨之下,“到这里,算多少?”

“你这醋意满得溢出来了。”他的柔声在前,摩挲着她的鼻尖。

苍婧又一指划下,“不不不,这里分一半,”她在他心口从上到下划了一半,“这样差不多。”

她点着分了一半的心,这会儿肯定得很。

他悬着气息,突然可怜自己了,“那剩下的一半呢?”

“剩下的就是这个世道不公平,总告诉女人要软弱听话,孟伶才不敢相信自己。若有一盛世,生为人,亦当为人,孟伶也不会如此。”

她就在眼前,譬若流星坠入萧青的心河,“夫人可是要做圣人。”

“此世圣人唯是朱奉常,我是圣人口中的坏人,”苍婧笑颜顿现,一抬下巴,想驱散他眼里的愁,“你知不知,你娶我,也成了世间的恶人。”

萧青看她似已生世未见,如梦三秋,“你还不知我能多恶。”

他的目光叫她难胜,在一片炙热心诚间,苍婧嘴角轻轻一扬,“不信。”

他不做争辩,只抚着她的发,一顺到了底,“今晚我为妻梳发,待妻嫁我。”

“这是什么礼数吗?”她笑着问。

他瞳仁闪着些浮光。

苍婧只会那么点哄人的办法,捧起他的脸,“怎么了?又不高兴?”

“到时候你就知是什么礼数了。”他双臂温暖,便想将她拢着永远护着。

她靠在他衣上,闻到他衣上泛着一股甜甜的焦香,“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好好吃。”

萧青不免一笑,“我带了糖炒栗子回来。”

“我正好饿了,我要吃。”

他便拉着她起来。

甜滋滋的入口,总能忘些苦。所以萧青看到糖炒栗子时就买了回来。他给她剥了好久。她怕他手疼,随他一起剥着。

一颗颗栗子仁出来,泛着香甜。

苍婧给萧青喂了一个。

“明天礼会少些。我们皆无父无母了。”萧青吃着,说起了婚礼。

他早已经备好了婚礼,他为她纵览礼书,熟知礼仪,各事都由他亲力亲为。

他们的婚礼,旁人是办不好的。旁人怎知他要给她的真心呢?

一颗栗子仁随他的手喂了出去。

“你说你,又看医书,又看兵书,又看礼书,如此面面俱到,那成婚后,我到底该做什么?”她吃着他喂来的栗子。

“夫人当然是管我的俸禄。”

她挑着盘中栗子,满脸拒之,“我不想管你的钱,管钱很烦的。”

“我们婧儿很怕麻烦的事啊。”

“人世间很多麻烦的事我不想碰,让我碰,那就算了。”

“可别人家的夫人,都想管夫君的钱。”

苍婧立刻反驳,“那也是能管到的人才能管。”

“我可以让你管啊。”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管了也没用。”

两双眼眸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青便先服了劝,“既然夫人不爱管,那以后府中的闲事我可代劳夫人。”

苍婧拿了颗栗子,喂过去时擦过了他的唇,一时笑颜如花,“你当内人不成?”

“当。”萧青咬上栗子,与她亲昵一笑。

这一天外头是长公主大婚。

史官有记:“文武八月二十九日,三赤侯尚煦阳长公主。”

黄昏已去,应是婚礼备时,然旬安城未见长公主出嫁。

夜晚时,洗漱罢,一头青丝散。

萧青舞刀弄枪的手握着木梳,将苍婧的发一缕缕梳顺,口中直道,“一梳到头无病无灾,二梳倒头举案齐眉,三梳到头白首不离。”

镜中人嫣然一笑,“原来是祝福么?那待会儿我也梳你的发。”

萧青随她一笑,“没说要梳我的。”

她在笑,他也在笑。

可她不知,他将心绪深埋。这原本是女子出嫁前,母亲为女儿所备祝福。她还在取闹,自是未有过这样的祝福。

“不行,只祝福我,不祝福你吗?”苍婧夺去了他手中的木梳,将他拉到镜前一坐。

束发少年披发时,英俊不减。可发遮了眉稍,反衬出他的忧郁。

苍婧学着他的样子给他一梳又一梳,“一梳到头无病无灾,二梳到头举案齐眉,三梳到头白首不离,” 梳罢,她多有不好意思,趴在他肩头,紧拥着他,“我想不出别的,就随了你一样。你可别嫌弃。”

他顺手一握她的手, “我怎会嫌弃,”他拉她坐在膝上,待嫁之妻明丽娇媚,只顾莞尔。他抚上她的眼眉,唯她所有皆为绚烂,他又有多少回为此绚烂而动情,“你就是我的妻。”

只此对视时,越望就不留一点平静。

短短一吻,他还要勾勒着她的脸颊,她的下颌,还要想更贪悱恻悠长。

他今日显出的贪心,直把情意燎缠难解。

苍婧双手在他肩头一推,“没你这么贪心的。”

他舔了舔唇,“昨天不是挺横的,要我天天陪你。”

这大话说了,她有点招架不住,“有些话不可尽听,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那早点睡吧,明日礼多。”他嘱咐道。

她窥着他深深的眸子,有些不信,“你待会儿正经吗?”

“我看起来像不正经吗?”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就是不正经。”

萧青闭起了他的眼,“你这是近墨者黑,我今日就做正经人了。”

他盖住了那眼波流转,那张好看的皮囊竟还真显得高临如神了。

苍婧一凝脸色,“我怎么觉得还是没哄好你。”

文武八月三十日,大将军府中红装喜庆。说是娶妾,可婚事各礼,皆为娶妻。

红烛铺满,百喜之贺。大将军着正红婚服,亲迎新妇。还有国主携萧夫人及小公主前来道喜。

众宾客见皇城中人,惊之。

大将军纵然再功高,何有妾室能得此大礼?

但见那新妇戴百花之冠,执扇而至。身姿轻雅,仪态端重,有比那长公主之仪。

宾客互望间,品出诡异。

新妇扇上绣了一朵众人不识的花,恰似二人婚服之上的花纹。比起那鸾凤和鸣,比翼同飞之意,此婚服倒如百花约下,未见繁多金饰,唯是出尘。

一盆清泉水至,新人以清泉水洗手,方见新妇其貌与煦阳长公主一致。

还有那小君侯喊着,“母亲今天真好看!”

宾客皆骇。

大将军洗手就礼,以妻之礼为她擦干了手。

于礼后,他一禀天地,“今生之约,来世亦赴,吾爱予她,矢志不渝。”

一场婚宴,竟许今生来世。此誓之大,实乃无此先例。

但见新人相视一笑,如常恩爱。

又见国主、萧夫人与其交谈甚欢,其乐融融。那新妇还逗着小公主。小公主对她甚是熟悉,呀呀学语,笑得特别开心。

又闻大将军唤她为“婧儿”。

宾客意会之间,纷纷相互敬酒,不敢多言。只能互相作笑,缓解尴尬。

有宾客暗问: “昨天那个算什么?”

又有宾客答,“反正不算大将军的。”

还有宾客问,“同一个人,他先娶为妾,再娶作妻,那不是收双份礼?”

众宾客各自摸了摸钱袋子,皆作无声。

饮上喜酒,贺上百年好合,宾客皆散。

月明之下,苍祝堵住了两个人的路,直指那笑容未收的吏长,“你何时复任。”

严秉之正与赵蔓芝同路而行,一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我病还没好。”

他的声音跟被碾压过似的。

“你有什么病?一晚上春光满面,含笑半痴。”

“我……我的病一辈子也看不好了,”严秉之低低说着,像是个病人。可这病人一拉赵蔓芝,立刻跑了,中气十足喊着,“我要去看病了。”

婚房之内红烛燃起,同牢合卺,解缨结发,从此同心,便为夫妻。

饮过交杯,萧青就静坐在前,痴痴看着苍婧。笑得目中含光,无比灿烂。

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尚不得最好的婚礼。然能与她同行至此,红襟同寝,夫复何求。

然他的夫人摘去凤冠,褪去外衣,一身轻纱就卧在床榻,“成个亲真累,睡觉。”

不过戌时,夜已黑,她就早早盖上了被子。

他婚服都未褪,绕有失意,“你这就睡了?”

苍婧侧身一卧,支起了半臂,懒懒拍了拍他素日里睡的一处,“已经行了一天的礼了,你真的不累吗?”

“那真是深有遗憾。”他缓缓走来,坐在塌上。

火烛正亮,床被皆是正红之色,照着她的肌肤雪白如瓷。她抵起下巴,轻衣绕弄发丝,倦起了愁容 ,“遗憾什么?”

萧青张望着屋内红锦绸缎,“遗憾多了去,比如我那婚书今日都不得用。因为煦阳长公主已于昨日嫁了人。史官都记上了,三赤侯尚煦阳长公主。”

萧青之前特意想出点大礼给史官,讨个好话写上。这下可好,史官一笔没记上他。

“这次不用,可以下次用,”苍婧的指挑起萧青腕间的朱砂链,“不过若来生再遇,你见史书有闻,煦阳公主嫁了多次,不知如何作想。”

“我便想,前世我为何这般蠢,娶你还娶不到,”他眼眉微低,藏了一份伤悲,“你看我这般蠢,还不给我个凭据?下一回你再反悔我找谁。”

苍婧终是起身坐起,在他的脸上留了个暖热,“长公主印不能用,先给你盖个印。下一回,我定让史官给你记上,”她又有一念上了心头,狡黠一瞬流过,“我再让他偷偷把庞伟给删了。”

“你可以耍赖,那我呢。我今日娶的妾又该算谁?”

“你这么算,就算不明白了。史官要的可不少,一字千金。”

萧青扶上苍婧的背,“洞房花烛,你就不能与我论论别的?”

指下薄纱凉肌,是良辰,亦有美人,总不想再多错过。他低身俯来,她随他半躺而下,却一声浅止,“是你先说史官的。”她无辜地眨着眼。

双唇贴近,留了一寸,萧青不再凑近,纵看她的娇媚,“我看你是记仇。”

“蔓芝说,有悍妇会在洞房花烛立规矩,我在想立什么规矩好。”苍婧孤傲仰首,眸中含笑,亦是清冷。

萧青脸色一沉,果然是记仇了。

“那夫人可想到什么规矩了。”他鼻尖一蹭,她也无动于衷。

她扶上萧青的肩,眼眉轻笑,叫他入了此局,便占他上风。

此时斗转星移,他剑眉星目中唯是她娇纵在上。

“今早我又看了看兵书,有一句说得特别好,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她已论起兵法。

萧青淡然一挑眉,“夫人忘了一句,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洞房花烛,论及兵法致胜,善战善攻,终没论出个输赢来。

一夜花烛灭,相拥同眠,相思同梦。后来醒时,那轻纱床帘浅合,日头也不知是高还是低。

萧青还是抱着苍婧,理着那心头的起起伏伏。苍婧却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我饿了。”

“那吃早膳去。”

早膳已是早午膳,食了后,萧青就带苍婧出了门。

他们带上了烧香、糕点、瓜果、美酒前往皇陵。

一柱烟随风而起,飘往天地,摆上贡品,萧青在先帝墓前道,“小婿今日来见岳父岳母。二老在天有灵,不管满不满意我这女婿,还望不弃,同贺我与婧儿的婚事。”

他们于先帝墓前一拜。

先帝与李夫人同葬一穴,拜一墓便是拜二人。那些关于身世的诸多埋怨,都顷刻变得久远。

在墓前祭拜三叩后,苍婧忽有百感而来,这是她头一回拜父母。

她对母妃的印象不过寥寥,就连她的面容也是在李温那副画像上见过。没有多少深交,也没有多少印象,倒在这一日遗憾了起来。

“婧儿,以后都有我,”萧青牵起苍婧的手,“我陪你走一辈子。”

萧青就在她身旁,世间有遗憾,可她也得馈赠。

苍婧平复许久,对着墓碑道,“父皇,母妃,这便是我自己选的夫君。若怪离经叛道,怪我就是。他驰骋沙场,刀剑无眼,你们千万保佑他。”

苍婧诚心诚意再叩首,愿墓前这缕轻烟将心意转达。

任他们说她倔强执意,说她任性妄为,苍婧都认下,唯愿能与萧青相伴长久些。

她一叩一拜,萧青也随她行礼。

待祭拜过后,萧青又道,“礼书有曰,我当做贤婿,为岳父岳母擦擦墓碑,你去外面等我。”

苍婧将信将疑,“我怎不知有这么多礼数。”

“那是你没看礼书,我可是倒背如流。”萧青以礼相挟,让苍婧赶紧出去,不可搅了他这贤婿的礼。

待苍婧的身影远去,萧青才有愧色。其实根本没有这等礼数,是萧青支开了她。

“岳父岳母,是我要与她一起的,我也诚心诚意与你们叩拜,不要只保佑我,一起保佑她才是。”萧青又随了多倍的礼,将墓碑用衣袖擦了干净,摘了些许花在墓前。

前人宁同穴而眠,同鸣同飞,想必也知后人情之所深也。

府中,苍婧又设祠堂,立上了萧母之牌位。萧青念及李柔无墓无碑,亦立一牌位。

新婚当头府内和乐,府外的旬安城却已人心惶惶。

整个大平开始了严苛无比的连带追查。帝王下令,凡与翁主苍南有关者,无论权贵王孙,臣民侍奴,皆连带九族。

在婚后的第三天,有圣令下至大将军府,“安王、睿王、惠王、晨王已至旬安,朕亲备宴席,邀众卿同往。”

萧青随圣令入宫赴宴,然宴席不在王城宫阙,而是在宫中的刑场。

四位亲王豪衣在身,问帝王,“陛下需给天下众王交代,要置我等于何地?”

“朕就是让你们知道,你们该处何地。”

满朝文武皆在,苍南被拉上了刑场。

廷尉吴思源宣道,“翁主苍南结党营私,与人为奸,处以腰斩示众。”

一刀落,斩翁主。四王瞬间气势全无。

“这只是第一场开胃菜。”苍祝对众人道。

第二场刑,与赵永同谋者十将首当其中,行车裂之罚。

第三场刑法,赵永及十将九族又上刑场。

第四场刑,与苍南有染者及其九族上刑场。

廷尉又宣,“凡结党营私,攀附他人,颠覆朝纲者。无论权贵,皆是谋逆,诛连九族,车裂腰斩,无一轻饶。”

安王,睿王,惠王,晨王在席间看得腿脚发软,身不能起。

满目血海,苍祝才对四王道,“你们问朕置你何处,这就是你们所处之处。”

残酷可以威慑,鲜血可以警醒。苍祝当着他们的面斩尽叛臣,引得四位亲王纷纷跪地。

安王道,“我等为燕王所迫,岂知他弃我等,并未随同来旬安。”

睿王道,“我等身不由己,对陛下忠心耿耿。”

四王齐声,“望陛下开恩。”

俗套之言,苍祝听了耳朵都起茧了。血泊就在眼前,苍祝仍然无动于衷。

四王被血场吓得俯首痛哭,“臣等愿戴罪立功。”

“既然愿意戴罪立功,朕还是念及亲族之情,望你们知恩图报,”苍祝拿酒敬四王,“如今大军往各处,缺些落脚的好地方。”

四王颤颤巍巍拿着酒,已有会意,“臣愿得陛下护佑,邀陛下大军入封国。”

“识时务者为俊杰,待功成时,你们再荣归故里。”苍祝一酒饮下,眼中多了一份灰暗。

刑场罢,萧青仍是难忘。

沙场之血来不及细看,而刑场之血,每一刻都细至入微,那一处的草木都把血饮干了。

已为丞相的杨贺走在萧青身后,戚戚有悸,“往日李合以连带九族害章相,今朝陛下以九族连带惩结党。你我沾亲,官至人臣,日后莫多联系,小心为上,免得殃及家人。”

杨贺所忧,是恐今日之血,亦恐来日帝王无常。

然经此刑场后,朝中权贵却聚一堂,都道,“我等只能再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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