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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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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为太后祈福,日书道经,送至长寿宫。

李温罢见苍祝,传言至圣泉宫:“陛下若要哀家安好,就不该独宠一女,速请萧夫人移出圣泉宫。”

萧如丝身孕未宣,苍祝闻太后言,熟视无睹。

太尉李合又来长寿宫诉苦,“旬安之兵现都集于城北军营,萧青此人难近,不知其心。太尉之权,岂非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将军削了大半。”

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温更生倔气。如今听闻萧氏,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些为奴出身的人,不过图荣华富贵。皇儿眼拙,还真当他们是圣人。弟弟,你便让他看看,他是如何看走了眼。”

此后,皇城里没什么热闹,倒显得清净。

旬安下了几场凉雨,寒冬已至,芳草覆上冰霜。冬日初雪,是丰兆。加之萧如丝有孕在身,苍祝未免惊扰,搬了些奏书到花园一阅。

苍祝批阅了大半,脸色越发难看,甚至不想落笔了,“官场多了一人,还真是搅起千层浪。”

这时,有司务令递来一把宝剑和一封奏书。

“启禀陛下,韩末将军有本奏,托臣送来。尚有一把宝剑献上。”

苍祝看这剑新奇,便叫人呈上。

此闻寒枝颤,梧桐树下宝剑出,剑影如旋风。

“这剑不错。”苍祝握此宝剑,随意挥了几下,剑上还镶有金龙,“韩末造此宝剑,可谓有心。”

王全在侧赞道,“此剑与陛下相配,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剑上金龙腾飞,承天子气概。”

奉承之言听得多了,苍祝不为其乐,反问道, “你是懂剑,还是懂人呐?”

王全甚是尴尬,“陛下取笑老奴了。”

“韩末不是有本上奏,你给朕念念。”

王全拿过韩末之奏,一时难言。

苍祝看王全这眼色便知,“又是奏萧青,朕是不是把这些臣官喂太饱了。他们整日就盯着城北军营。你给朕念,看他说什么。”

王全念道,“太尉赠萧将军骏马百匹,黄金十箱。”

王全念此,有些难言,抬头看了眼苍祝。

“李合出手如此阔绰啊。”

李合之前日日跑长寿宫诉苦。他小人之心,则视人人与他无异,此番定然是试探萧青这将军是否与他这个太尉异心。苍祝想萧青这人不知变通,肯定不会收下。

“继续念。”苍祝命令道。

“萧将军将太尉所赠之物示众军营。言说太尉念众将辛苦,犒赏众将。萧将军收此赠礼,臣为陛下深感不安。”

王全念罢,已是冷汗直流。

此事有点出乎意料,苍祝倒觉有趣,“萧青当众打了李合的脸,又把他捧得高高在上,这招真损,只怕当时连李合都以为萧青是在抬举他,”苍祝细观手中之剑,又道,“韩末这剑与他奏书里的骏马黄金没有什么区别。”

苍祝可惜这剑,正好见萧青前来觐见。苍祝起了比试一番的兴致,不由分说,持剑朝萧青而去。

苍祝道, “萧青,你赢了朕再说!”

萧青单手抵住苍祝之剑,他的剑未出鞘,苍祝就一旋剑,带出了萧青的剑。清风如剑,人如影,萧青转身握住剑,树下双剑正对峙。

今日比试,苍祝急攻之下,二人已不相上下。

“萧青,这一回朕赢定你了!”

然苍祝最后一剑未出,萧青却道, “陛下,你的剑偏了一寸。”

苍祝未得反应过来,就已出手,眼看着镶着俊龙的宝剑正正好好偏了一寸,破绽一出,苍祝又输了。

“这剑不好。”苍祝立刻扔了手中之剑,重金打造的宝剑由着宫人捡去。

“韩末特意打了一把好剑送朕,朕就看看这剑能不能赢你。什么俊龙腾飞,还是不及你手中这把老剑。”苍祝最讨厌的就是输,输了便怄气。

“其实剑不在多好,在持剑之人心静。臣听闻剑术至高,是心怀万物,万物归一,则无剑亦可胜。”萧青收起剑,一把寻常剑不沾风霜,入鞘波澜无声。

“ 朕确实听闻剑术之奥妙,是剑如其人。韩末那把剑不配朕,你这把剑和你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有没意思的人,才整天扰人烦。

萧青淡然一笑,“臣也自认,官场确实无趣。”

“那你这个不屑官场的人,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想到来找朕了。”

苍祝准萧青不召而入,这可是他头一回行此权利。

“是太尉送臣百匹骏马,十箱黄金。”

苍祝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韩末已经报给朕了。其奏书所启,太尉私赠萧将军骏马与黄金一事,本应批报吏府,查太尉是否有行贿之嫌。你既然示众,太尉自认是慰劳众将,则视太尉无过。他却说你收此财物,为朕深感不安。”

苍祝将奏书内容告知,本想看看萧青有没有惧怕只色。可部下背后捅刀上奏,萧青却仍没有一丝抱怨。

“今日前来一为禀报此事,二也是担忧韩将军。韩将军因臣上任,心怀不满,他为人并非什么奸佞,就是因臣被贬官职,对臣有心结。臣希望陛下能宽宏大量。”

苍祝才明白萧青此行为何,竟然是为韩末求情。

“韩末这人胸无大志,贪图享乐,朕贬他,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给他求情是白求。”

“臣希望陛下给韩将军一点时间,让他看清楚一点。”

给一点时间,萧青有这耐心,苍祝就想看看他能不能成。苍祝拿起笔,在韩末的奏书上写道: 剑华而不实。

“他是你的部下,你既然替他求情,那朕就饶他这一次无知。”

随后苍祝让王全把奏书送回。

萧青作揖言谢。

苍祝却好奇另外一件事,“你这么一个不屑官场之人,怎么想到示众这招?”

“臣不懂为官之道,不过想着与敌作战,无论在哪儿,战术应也无异。敌在高山,引我待擒,我不能攻之,便诱敌下山。”萧青只是当打仗对敌罢了。

苍祝一时说不出萧青以兵法周旋算好还是不好。李合是个好高骛远之人,尤其爱台面,萧青一场盛赞,想必李合当时犹临高山之巅,仿佛受万众景仰。兴许走时还夸了一番萧青够知心。

可是他若醒悟过来……

苍祝不免为萧青忧虑,“你这样不行,等敌方回过神来后,就是一场急攻,”苍祝又指着身侧一堆奏书,“你如今是被四处埋伏,这十份里面九个写道,要朕提防你。说你整日在军营里,不知做什么,恐有贼心。还有一个章子英,他不敢正面帮你,就说国泰民安,近日甚好。”

这诸多奏书在眼,苍祝不禁想起前有多少忠臣良将为他丧命,而他作为帝王,因无实权,选择自保而弃他人。

漫漫长路中而又断,那时是何等屈辱心境。往昔历历在目,今已不同,可整个朝堂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从唯章家是变成了唯李家是。

眼下形势对萧青极为不利,一座城北军营碍了太多人的眼。

苍祝难以保证真到了发难之刻,他不会像之前一样,弃车保帅。

这种自私自利的妥协,已经深入骨髓。太多次了,苍祝可以做到毫无痛心地看着为他赴汤蹈火的臣子死去,而他只想着下一次的进攻。就是这样前赴后继,苍祝才可以稳坐皇位。

苍祝仿佛就在黑夜中无尽徘徊,萧青看出他的异样,“他们奏就让他们奏吧。动动嘴皮子的事,都不是要紧事。”

“你还真是心宽,他们不仅会动嘴皮子,还会动手。”

除了苍婧,萧青是第二人看到苍祝作为帝王的哀伤。在臣子之中,苍祝未对一人交过心。或许是因萧青对官场权势无所求,苍祝才得以松下心弦,说出一些担忧。

“陛下无需为臣忧心,只需勇往直前。”

萧青从来不似臣子,他的话却像艳阳照破阴霾。

苍祝惊愕,“你让朕勇往直前,那你呢。”

“他们看错了臣,陛下也看错了臣。城北军营不是陛下成就臣,也不是臣成就陛下。是你我同路,并肩作战。”

苍祝仿佛能看到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亦看到自己披上战袍,浴血奋战。

苍婧和萧青选了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苍祝何尝不是在走一条大平国主从未走过的路。如此回首看看,确实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可这样一个同道之人,苍祝却还担心他的野心与否。苍祝此时方有些怀疑,这是否是自扰之?

苍祝不能从纠缠的心思里挣脱。

“舅父!师傅!”

幼童之声突然响起,苍祝与萧青见程襄正朝他们跑来。

程襄满头大汗,到了苍祝和萧青跟前,一一行了礼。

随后程襄拉着苍祝的衣袖道, “舅父,我师傅已经是将军了,我也要进军营当将军。”

苍祝看着年幼的孩童,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他这样年幼,又如何能在军营里度过。

萧青亦在旁拉过程襄,“襄儿,你还小,不急做将军。”

程襄却是倔强,“我不小了,师傅走了三个月,我都会耍长枪了,”程襄又恳求道,“舅父,你应了我吧,我要和舅父还有师傅一样英勇。”

程襄的手只是萧青掌心那般大,萧青不忍握了握,念及战场之状,萧青是不愿程襄再度经历的。

然而苍祝见程襄个子小小,还特别执着,不知为何,想到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一时兴起,抱起了程襄。

程襄面色僵硬,他从不喜欢被人抱着。如今为了能进军营,也忍了忍。

这大概应了扮猪吃老虎这一说法。宫里有个说书的宫人,常常说些趣事。程襄一回就听他说过扮猪吃老虎,还有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之类的,程襄想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样了。

“等军营一切妥当后,朕就让你入军营。再等襄儿长这么高的时候,朕就封你为将军。”苍祝将程襄举到与他一般高。

程襄认识的舅父总是可怕些,虽然如今不显冷酷,但程襄还是小小心心的。

程襄困惑问,“舅父说等军营一切妥当,是什么时候?”

萧青也正觉奇怪,他隐约觉得军营将有事发生。只是萧青不懂为官之道,猜不出会发生什么。

然苍祝只是道,“不会太久。”

“好!舅父一言九鼎!”

“朕乃一国之君,当然一诺千金,” 苍祝抱着程襄,目光有些慈爱之态了,“舅父舅父的叫着生分,以后叫舅舅。”

程襄望了望四处,下意识地看了萧青一眼。萧青站在一旁望着程襄,未打扰这亲族之乐,只是一笑。

程襄就忍着几分胆怯喊道,“舅舅。”

程襄第一回这么叫他。这些寻常人家的天伦,苍祝也第一回体会。

苍祝突发奇想,“舅舅带你先尝尝当将军的滋味。”

苍祝便带着程襄满花园跑,程襄在奔跑中中喊着,“我是将军了!”

一时之间,皇城的花园里起了玩闹。稚子欢声雀跃,当朝国主还与他同乐,这是多年来难见的亲族情。

随着欢笑声而来的是苍婧和萧如丝,见这花园之中竟是温馨,一时才放心。

她们听说程襄往花园而来,怕稚子误闯,行事有纰漏,才来一看。

萧如丝身着宽大的斗篷,朝苍祝招了招手,“陛下,你别跑了,天气冷,小孩子出了汗容易生病。”

苍祝才停下了取闹,放下程襄时叫宫人给程襄披上了衣。

苍祝跑得累了,气喘吁吁道,“和小孩子玩闹,还跑不过他了。”

苍婧拢了拢程襄的衣,轻轻一点他的鼻头,“不是说好等我来给你量衣,怎么一人跑出来了。”

“母亲给我做身将军的衣服吧。”

程襄一脸认真,苍婧一时发愣。

程襄入宫时,她就是以这样的借口向苍祝请求的,程襄最好的出路不是继承陵城侯的侯位,而是成为为踏平敌军的将军。

可当萧青拉起程襄的手,他们站在一起时,苍婧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她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共赴战场,她这一切借口都要兑现。每一次战场,都是生死未卜,她觉得自己无比残忍。

唯是萧青坚定的目光叫苍婧安了几分心,他对她道,“给他做一身吧,也给我做一身。”

苍祝不禁在旁咳嗽了一声,萧如丝忙问,“陛下可是着凉了。”

苍祝却白眼一望萧青,“这个人说话不顾旁边有人,听着牙冷嗖嗖的,一身衣服还要蹭。”

苍祝此言罢,众人皆暗笑。只见得驰骋疆场的车骑将军,红了脸,挠了挠脑袋。

“陛下就不要取笑他了。”萧如丝替苍祝擦了擦额头的汗。

程襄歪着头,红彤彤的脸上扬着笑,“舅舅让萧夫人生个小娃娃,日后萧夫人给他做衣服时,我也蹭蹭他的。”

“行,那夫人生个小公主,朕看他以后这将军怎么当。”童言无忌,苍祝还偏是揪着程襄的话说。

程襄一时犯了难,嘟囔着嘴,“小公主的衣服我还是不蹭了,当将军穿不了。”

“你还知道羞,不管,是你说要蹭的。” 苍祝也做了一回幼稚人。

程襄的脸耷拉得更厉害了,在一旁扭着手指,默念着,“可不能生个小公主。”

苍祝弯腰一笑,“就生个小公主。”

程襄抖着双唇,呜了一声。他也不敢说,他不要小公主。

苍婧一拍苍祝的衣袖,“你多大他多大,怎么和小孩子杠上了。”

“朕就想要小公主。”苍祝暗暗念道。

萧如丝听得真切,轻抚小腹。萧如丝见过了皇族公主是如何可怜的,如若她生的公主,不知在苍祝与她的庇佑下,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园中人散,苍祝去了次长寿宫。路上就遇李合先行一步,二人狭路相逢,苍祝转身便走了。他想这李合终是回过神来,羞愤难当了。

在长寿宫,李温果然提及李合送萧青骏马及黄金,却被萧青示众一事。

此事本不及他们所料,还由此引来李温的埋怨, “他话虽然说得好听,可不也让你舅父行事为人耻笑。”

苍祝心生厌烦,但仍作一知半解之态, “舅父所赠之物充入军营,萧将军与众将都感激舅父慷慨慰劳,何来耻笑?”

“皇儿,你怎不知,他是让你舅父当众蒙羞,你不能帮外人,不帮你舅父。”

“难道舅父后悔出手这样阔绰了?朕还当他是为国库分忧呢。”苍祝不禁可惜道

李温不得不为李合要了回面子,“你舅父当然愿意为你解忧,只是这萧青他……”

“既然舅父愿意为朕分忧,那不是件好事吗?朕得好好谢谢他。”苍祝行礼离去,且给了李合一份赞誉书。

不过几日,早朝之上,李合又有奏:“臣身为太尉,掌天下兵马,爱兵如子,深感痛心。萧将军功高但却让城北军营将士寒心,他们前来要臣主持公道,臣不得不启奏。城北军营将士不满萧将军练兵之法,萧将军要兵将日日练骑马射箭,难做休整,军心涣散。军营之事事关重大,萧将军不得安抚军心,不宜再在军营,望陛下重议城北军营为将之首。”

丞相黄岩之在侧添油加醋,“萧将军到底年轻,还不懂如何练兵。”

李合当朝发难,又有黄岩之相助。

萧青不畏此势,上前奏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素日不练,到了战场就是死路一条。行军操练照常进行,三万兵马,不得缺席。”

李合即刻道, “萧将军这是强词夺理,现在不是战时,你却让将士疲于奔命,到时又有何兵可用。”

“太尉可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军营不是夜夜笙歌之处,”苍祝也未给李合好脸色,转头对萧青道,“萧青,你掌城北军营,一切事务照常进行。”

苍祝随后起身离朝,也不再议。众官退朝,仍对萧青勤苦练兵有所异议。

唯章子英若有似无地笑过,对萧青道,“军营有军令掌管,将军可不要心慈手软。”

萧青还不知章子英看破了什么,只是显得苦闷。

萧青回了将军府,拿着剑不停地练着。剑声不止,剑起厉风,眸中无人,一剑一影,剑却偏迟。

过了半个时辰,萧青才意识到人无心练剑,思绪都飘出去了,萧青便收了剑。

不知不觉中,一件斗篷悄然覆在他的背上。萧青惊而回神,正见苍婧凤眸低垂,认真地为他系着衣。

“你看你,还不知是我来了,”细结绕过她的指尖,留住片刻温柔,“你总说剑在于心,你现在的心很乱。”

这孤寒之刻,有她相伴,多了温情。萧青怕她手凉,如往常给她暖了暖。即便心有所扰,他却更心疼她。

屋外冷,又是冬日,吹口气都起了白烟,萧青拉着苍婧进了屋。

屋里的暖炭烧了起来,萧青记得屋里有个暖手炉,给她寻了出来。他边忙活着,眉头又是紧锁的。

苍婧挽住他,“你别忙了,”她拉他坐下,把暖手炉放在了他手里,一时未敢深看他,悄悄低了眼,“军营的事让你烦心了?”

萧青显露苦恼,难作一叹,“行军打仗时大家都一鼓作气。可到了寻常时,他们好像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日日苦训。如何齐聚军心,成了一大难事。”

“行军打仗,将士都知道他们是为了干什么,可现在他们未必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所以你应该告诉将士苦练的目的。你是军营的将领,军心就不在于别人,只在于你。”

苍婧一语点拨,萧青思省平日练兵,“城北军营中,除去随同征鲁越的一万兵马,剩下两万万兵马一直由韩末掌管,从来散漫。一时之间换了将,又训得苦,将士抱怨确实难免。看来是我太心急,以为将士都明白。”

“韩末虽为韩公之后,但是他是个安于享乐之徒。仗着先祖之功占军营一席,从无什么练兵之法,才使城北军营成为一座荒废的军营。以前无人在乎这座军营,所以陛下才想到拿城北军营开始整顿。旬安现存三座军营,等城北军营整治后,必将集旬安之兵于城北军营,以此握住旬安的兵马。

韩末此人如你所见,他虽非奸佞,但实在糊涂。他不知帝王深意,只顾仗着先祖之功往脸上贴金,空负手下有一群忠于他的韩家军。他手下的韩家军看不惯韩末素日来的荒废,大多苦于祖上流传下来的祖训才对韩末俯首称臣。军营之中兵将,除了随你出征鲁越的兵马,韩家军亦是可用之才。”

苍婧向萧青说了许多关于城北军营及韩末的往事,这些事萧青也没有听说过。

苍婧总怕说得还有遗漏,萧青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住握住她的手,“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不用那么事无巨细,非要把那么多年的事一次性说了。我们有的是时日。”

“这其实倒是小事,我更担心他们很多人因我对你颇有微词,这才是收复军心最难的地方。加上李合的性子,城北军营很快会出事的。”苍婧眉头紧锁,朝堂之上一切尚是萦绕在心,那些人的嘴脸她最是清楚,他们摧毁一人无所不用其极。

杀人不及诛心,他纵是在她身侧,她也无法阻止飞向他的利箭,这种无能为力之感,才叫她失魂落魄。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参奏你,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先日种种又上心头,苍婧好像又看到了一场血雨,“我很担心你,”苍婧紧靠着他,又不敢伤感,咬着牙忍了会儿,“我怕我叫你为难。”

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日,就是血雨腥风。可在这万劫不复之地,有太多这样的日子了。每一个靠向萧青的利箭,都使她惶惶不已。

萧青抚着她的脸颊,“你放心,军营之中还是以诚心相待最为重要,怎么是你叫我为难。”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更希望你知道后悔,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做了。”

她与他在一起,可以立下毒誓,可以不顾性命,但她失算了。

瞬间的付之一炬远比日日凌迟容易得多。她可以遍体鳞伤,可以魂无归处,却因爱他,难以忍受他伤一缕一豪。

萧青沉默了片刻,沉沉一问,“我若后悔,你当如何?”

“你若后悔,我还是会帮你的,我不会叫他们害你。”她说得平静,也远离了他,还不敢看他。

想他后悔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是热血心头,可现实就是刺骨冰冷,对于萧青这般从未活在皇城里的人,这条路远比他想的难。他们可以告诉自己不在意流言蜚语,不在乎人言可畏,但是又有多少远比流言还要可怕的刀子。

苍婧越是远离,萧青就越是靠近,挡去她身前所有的一切,只让她无处可避。她只能看到他胸膛起伏不定。

“我都后悔了,你还要帮我,我负心,你应该打死我才对。”

“我才不要你的命。何况这也不算负心,只是敌不过世间冷暖而已。我早已在这样的世间过了许多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苍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她见惯了这样的人,她还觉得她可以承受得住,至少现在可以。

她不知他眼底泛着汹涌的波涛,“他们都告诉我,你是何等残忍,可为什么你把此生最大的残忍给了自己。”

当年她就是这样,就想着成全他,成全他什么?萧青真希望她能自私点,哪怕拉着他一起陪葬。

人人说她是皇城里的勇士,因为她从来装得无所畏惧,直到萧青也成了这里的战士,才知在这座牢笼里,面对滚滚而来的敌军是什么感受。

只知他们要杀戮,却不知如何杀戮,她一人熬过来,已经熬到了麻木吗?即便离她而去,她也说那是常事。

“我已经自私过一回了,”苍婧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自私了。我的爱比不上旁些人那么好,甚至可能伤了你。我只希望你过得比我好,所以你若后悔,真的没有什么,都还来得及。”

苍婧不会爱一人,不知怎么爱,她只知道要他过得比他好。

他一时无声,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怎知萧青红着眼,“什么叫来得及,我的心中是你,早就来不及了。”

他的气息一瞬俯下,因太过突然,苍婧惊慌无措地退后,但退无可退,只问,“你……你要干什么?”看他微张着唇,她更是害怕,“莫不是你生气了,要咬我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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