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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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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廉价

门锁被打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李玉踩着高跟鞋踏门而入,不断的声响吵醒了李南栖。

李南栖看了眼身旁手机的时间,5:30,天都还没亮起,窗外是阴沉的近黑的灰蓝。

“被我吵醒了?”李玉打着哈欠问站在她房门口的李南栖。

“你答应我不再去酒吧里上班的。”李南栖闷闷不乐地说。

李玉看她一眼,“不上班,你吃什么喝什么?”

“明明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李南栖说。

“有比这个赚得多还轻松的吗?”李玉脱掉身上的连衣裙,动作间扑来浓郁的香水粉脂味。

李玉又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

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摸过腰间的一道扭曲丑陋的疤痕,她从不跟李南栖说起那道伤疤的来源,只是时不时嫌弃地看着它,说它让自己没法穿露腰的衣服。

李玉刚满四十,除了一双手因为做过太多活计显得老态,其他地方都看不出年纪,她皮肤白皙紧致,身材纤细,但容貌不算特别出众,颧骨高耸,脸部消瘦,眉眼细长寡淡。

小时候外婆总说李玉没有福相,一脸苦寡,但李南栖不一样,她应当是长得像父亲,脸部饱满,眉眼深邃,同李玉除了高挺的鼻子,没有一处相似。

但除此以外,祖母和李玉都很少提起父亲,只说他死得早,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留下的东西,也只有李南栖身上那个项链里的照片,照片是他和婴儿时李南栖的合照,仅此唯一的合照。

“被那些男人揩油就不算性骚扰吗?”李南栖说道。

“只要他们给足了小费,我随便他们揩油不揩油。”李玉摘掉眼睛上浮夸的浓密纤长的假睫毛,不屑地说。

“James是不回来了吗?”李南栖问。

李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说话。

“愿意自己的女人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男人,也不算什么好东西。”李南栖嘟囔着离开,准备洗漱上学。

“中国城的酒吧又不是红灯区。”李玉对着她背后说。

“Lianna——”李玉又追出来跟李南栖说话,“James那天喝酒了,不太清醒,他已经跟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

“你的原谅真廉价。”李南栖背对着她说,然后关门进了洗手间。

李玉推门而入,“你在学校里需要上什么击剑课,课外的比赛和私教,还有跟同学社交往来的零花钱,那些钱里不也有James给的份。”

“我赚的奖学金都给你了,去掉学费都还有剩,所以不要说得好像是我任性花光了你们的钱。”李南栖吐掉一口牙膏沫,说道。

“你的吃穿用行呢,我可是一点也没让你比别人寒酸。”李玉说。

“我转学吧。”李南栖突然说。

“你胡闹什么?”李玉气急地说。

李南栖低头刷牙,然后漱口,并不着急回答。

“好不容易让你在这里读书,干嘛要转学,要来的人是你,现在说要走的也是你,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要怎么样。”李玉继续说。

李南栖漱完口,拿毛巾抹一把脸,转头对李玉说:“我转学不就都解决了,不需要住在这个房子,不需要那么多钱让我在私立学校读书。”

“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李玉问。

李南栖顿了一下,“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最近都没去Jenna家玩,Dani也没打来过电话。”李玉追问道。

“从这学期开始的考试成绩就算作十二年级了,我不该好好学习吗?”李南栖离开洗手间去换校服。

李玉继续跟着她,“别像个胆小鬼,别遇到一点点挫折就想逃跑,说到底,这群白人精英有什么可怕,无非歧视你两句,你不当成回事,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嘲笑你贫穷?那还不是在考试的时候比不过你。”

“我说了没有。”李南栖声音抬高地说。

李玉看着她顿了一下,然后靠在门边,“没有就好,但是我警告你,不准跟那些白人男孩混在一起。”

李南栖嗤笑一声,“怎么就准你跟白人男人混在一起。”

“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李玉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不管在哪,太容易的女孩都显得廉价。”

李南栖愣了愣,没说话。

“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李玉摇了摇她的肩膀。

李南栖回过神来,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

*

李南栖在公车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深抬眼看见她后,朝她笑起来。

“我今天第一次坐巴士上学,到的早了点,心想会不会碰见你。”陆深说道。

昨晚吃完饭陆深跟她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她先一步下车,就在对面的车站。

巴士站很简陋,一个绿色的站台牌,上面贴着纸质的站台时间和名称,旁边是加了遮雨的顶棚的双人座位。

站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如果我没有坐巴士呢,你岂不是等不到了。”李南栖说。

“万一呢。”陆深笑着说。

陆深又说,“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呢,下次我可以提前问你。”

李南栖愣了一下,接过陆深递来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

“你吃早饭了吗?”陆深问。

“如果冷牛奶泡麦片对你来说算早饭的话。”李南栖说。

“差不多,我是热牛奶泡麦片——我妈说早饭要入乡随俗,但早饭吃太冷的不健康。”陆深说。

李南栖笑起来,“那她一定受不了本地人开的餐厅不论四季都只有冰水。”

“是。”陆深也笑起来,“她甚至跟店员争论了一番,为什么可以有热茶,不能有热白开水。”

“你妈妈的英文似乎不错?”李南栖问。

“她在香港读的大学,大学以前也一直是双语学校。”陆深说。

陆深又说:“她结婚前本来要来这里继续读书生活的,但是早早结了婚。”

巴士驶来,李南栖和陆深上车刷了卡,然后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

李南栖打开窗,让风灌进车里,吹散车里的闷气。

“你的英文似乎也不错,比很多留学生好。”李南栖突然继续之前的聊天。

李南栖在他回答之前开口:“双语学校?”

陆深点头,“我也在香港读书。”

“那岂不是不怎么待在夏城。”李南栖说。

“小时候常常在夏城,中学以后只有假期的时候在夏城。”陆深说。

“我对夏城一直有很模糊的回忆,有时候感觉像是假的又像是真的。”李南栖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去过一个游乐场,记忆里游乐场很大,我坐在摩天轮上,感觉它转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觉得害怕,久到时不时担忧地从高空望下面渺小的物体,我记得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落地呢,我会不会就这样飞走了。”

陆深看着李南栖陷入回忆,但她蹙着眉,似乎很费力地回忆,又好像回忆里并不真的愉快。

突然一辆摩托轰隆着疾驰而过,经过他们所坐的巴士车,贺以恩带着黑色的头盔俯身贴着摩托,去往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贺以恩?”陆深认出了贺以恩的车,向后看他逐渐消失的身影。

“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今天怎么来了近郊。”李南栖说。

“他不住这附近吗?”陆深问。

“他住在市中心,顶层的penthhouse——就是那种大平层,一层一户的那种。”李南栖说。

她又说:“他不在意融不融入本地生,但他偶尔也会举办派对,邀请所有人,我也去过他家里的派对。虽然大家跟他不熟悉,但又都不排斥他——毕竟他很大方,而且待人也算随和,只是跟谁都走的不近。”

陆深说,“他是我在学校见到的第一个除你以外的中国人,所以习惯性地总是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好像从不说自己的事。”

“他应当习惯了。”李南栖说,“留学生来学校一开始都会跟他走得近。”

“那后来呢?”陆深问。

“后来会发现,他和大家都不太一样。既不像留学生的谨小慎微和低调,也不像本地生那样悠然自得地过着学生生活,他总是让人觉得很复杂,好像不融于任何团体。”

“复杂?”陆深问。

李南栖想了想后说:“去年学校查出来学生有药品问题,大家都说可能跟贺以恩有关系。不过最后什么都没查到。”

“但是贺以恩不是最近跟你的朋友向晚走得很近吗?”陆深问,“你不担心吗?”

李南栖愣了一下,“我跟她可不算什么朋友。”

陆深笑起来,“真的吗?我看你们俩相处起来很像朋友。”

“我们可是竞争对手。”李南栖认真说,“你知道吗,学校里我最讨厌向晚,她从年初转学来以后,每一门我们共同选修的课,考试都被她超过了。”

巴士到站,李南栖和陆深一起下了车。

李南栖刚准备往校门走,就看到Jenna妈妈的白色越野车停在了她的身旁,Jenna从车上下来,看到李南栖后,径直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离Matthew远一点。”Jenna语气很冲地说,瞪着她碧蓝的眼睛。

说完后又错身从李南栖身旁走过。

Jenna跟不远处的Matthew汇合,Matthew回头看了眼李南栖,然后迟一步跟Jenna一起往校门走。

周围经过的人听到了他们短暂的单方面的对话,然后私语着从李南栖身边走过。

“也许你该管好自己的男朋友,让他像小狗一样被拴在狗笼里,不要往别人那窜。”陆深对着Jenna喊道。

Jenna在周围的嬉笑声中转过身来,她瞪了李南栖他们一眼,又快步地走开。

李南栖看着陆深怔了怔,“你不用帮我说话。”

“如果你觉得我自作主张的话 ,对不起。”陆深说。

“你每一次不都是自说自话,然后再道歉。”李南栖朝校门里走,又停下来,转过身对陆深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笑了笑后说:“刚才我都没反应过来要回应什么,想来,你的回应比我的沉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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