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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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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没有意义该是什么样的

“你确定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陈喻早上又问了一遍。

“我确定。”向晚说,“不都是一对对情侣吗?怎么能让你自己去。”

“你一向不喜欢这种社交嘛。”陈喻歉意地说。

向晚说:“人总是要社交的。”

今天陈喻硕士的同学邀请他和其他几人一起去家里做客,他们有的订了婚,有的准备结婚,只有他们年纪最轻,而且恋爱时间也最短。

陈喻说:“你来这么久,是不是都只交了许悦一个朋友。”

向晚一顿,摇头说:“不是啊。”

“但是只见你跟她联络。”陈喻一边套上上衣,一边随意说道。

向晚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陈喻转头看她,“你不高兴了?”

“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喻解释道,“就是觉得多交几个朋友,也能丰富你的业余生活,不然你工作就够累了。”

“是啊,够累了,所以不需要什么业余生活了。”向晚语气平淡,末了笑了笑,像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她没有不高兴,至少不至于不高兴。

“说不定你今天去聚会就能交到新朋友。”

向晚想说自己不需要,但最后还是沉默,并且浅笑着,可以算作假意接受他的提议。

他们按导航开到一个看起来显然中产以上的社区,房屋都是标准的家庭宜居的独屋,个个都有前花园,经过时还能从侧面看见后面的泳池,房屋前停的车也以商务轿车为主。虽算不上是豪宅区,但可见周围的住户大都经济殷实,或者有份体面的工作。

“这是他父母家,好像他爸爸是个律师。”陈喻说道。

经济殷实和体面,确实符合向晚的猜想。

他们算是到的最晚的客人,街边和停车道前已经停了两辆车,前门开着,一直通向后花园。

逐渐接近谈话声,还有BBQ的烟熏味传来,花园里的人跟陈喻打招呼,陈喻回应着,然后跟众人介绍向晚,“这是我女朋友向晚。”

然后他指了指人群正中的人,跟向晚介绍道:“这就是Joseph,这里就是他家。”

向晚滞顿在原地,连同其他人打招呼都忘记了。

那位被介绍名为Joseph的男人,也愣怔着看了一眼向晚,然后恢复神情,笑着说:“你好,向晚。”

陈喻发现向晚的不寻常,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然后问向晚:“怎么了?”

向晚没有回答陈喻,她对Joseph说:“你好,Joseph,或者说,白齐。”

“你认识他?我都是才知道他的中文名。”陈喻有些惊讶。

“嗯,以前见过,高中的时候对吧?”白齐故作随意地说道,脸上笑着。

向晚没有笑,只是说:“是,我高中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应该上了大学,当时学校调查一个旧案子,好像怀疑你曾经在我们学校卖毒品,不过最后都是误会吧。”

她的话说完,大家都一瞬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也都有些凝固。

白齐的表情却没变,“肯定是误会,不然我怎么可能继续读书。”

“钱有时候能解决很多事对吧。”向晚说,“尤其还有个做律师的父亲。”

她又说:“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你们家是住在那种山顶豪宅,开着浮夸的豪车,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殷实中产的律师家庭。”

白齐笑着说:“不知道你跟我弟弟发生了什么,你这么讨厌我们家,他最初可是我们好心收养的,明明毫无血缘关系却把他养到十八岁。”

陈喻拉了拉向晚,“到底怎么回事,Joseph的弟弟是怎么回事?”

“我弟弟啊,恨铁不成钢。”白齐故意说道,“从小,我爸都花大价钱送他去私立学校读书,他却跟奇怪的人混迹在一起,最后还做起了非法洗钱,甚至被判了刑,气得我爸爸都住了院。”

“你们果然交往时间不长,她都没告诉你她有过这样的...”白齐在此停顿了一下,看着向晚说,“这样的朋友。”

陈喻听得稀里糊涂,“所以你从前跟Joseph因为他弟弟认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向晚转头对陈喻说:“没什么大误会,你知道的,中学生嘛,讨厌朋友的哥哥也很常见不是吗。”

她故意笑起来,对白齐说:“律师确实是个好的职业,与什么人混迹在一起都不可疑,赚了钱也不可疑,甚至住在这里,也会显得毫不起眼,体面、殷实,但又不招摇。”

一旁的人佯装打趣地岔开话题:“没想到Joseph高中时还有这么多故事。”

另一人说道:“他弟弟的事我也听过,真的是年少不懂事。那个案子我认识的朋友也被牵扯进去了,说是账户被人诈骗用以洗钱转账,还把他的账户冻结了好久...”

陈喻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向晚,没再追问,也加入话题里说起其他的事。

向晚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酒,一直喝着,一句话也没再说。

大家好像忘了刚才的难堪与尴尬,又说笑起来,说起学校的趣事,讨厌的教授,和各自学生时代的糗事。

向晚进屋洗手,离开洗手间经过楼梯间时,她看到了满墙的照片,都是白齐一家的合照,在其中有一张很小的照片,看起来模糊一些,应该年代久远一点,向晚看见贺以恩站在白齐旁边,笑着看着镜头,他那时候应该十五六岁,已经有了后来的模样但又显得更加稚气。

其他的照片里就不再有他,全是普通的、无害的温馨家庭的合照。

“他的房间还保留着的,你要去看吗?”

白齐走到她身后,也跟她一起看向照片。

“他又不是死了。”向晚说。

“我觉得,我们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白齐说,“他跟我们没有血缘,是我爸把他从肮脏的街头捡回来的。”

“你爸爸本来应该也不想他这么早坐牢吧。”

白齐却故意答非所问,“他毕竟喊我爸爸一声舅舅,当然不忍心看他坐牢了。”

“这样养大的棋子就变得没用了,不是吗?”向晚看向白齐。

第一次在贺以恩家见到白齐的时候,她没看到他的样子,但她想象中,这个人任性又自以为是,过着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生活,但是他又好像笃定知道,人生永远会一帆风顺,好像命运眷顾他,不像贺以恩,似乎命运本该颠沛,却因他们的恩顾而活着。

向晚看向白齐,他也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他出狱了,你知道吧。”

向晚的神色微不可觉地动摇了一瞬。

“你说他现在是会洗心革面,还是说,像陷入沼泽一样,越陷越深,沉沦而无后路。”

*

陈喻开着车不说话,向晚也不说话,她打开窗,风灌进车里呜呜地响,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声音。

郊区的路上车、人都少,车速也快,风声也越来越响,几乎让耳朵刺痛。

向晚合上窗,等陈喻问她今天的事,虽然她完全没有想好说辞,甚至也没打算全盘托出。

“抱歉,今天让你的聚会不愉快了。”向晚说道,语气里却没有真的歉意。

她向来情绪稳定,除了初见时的陶然大哭,他再也没见过她过分激动的情绪,甚者,她总是冷冰冰的,喜悦和怒气,都是冷的。

陈喻生气了,车速是征兆之一,沉默也是,但他的生气也是有限度的,没见过他更过激的样子,至少至今没有,向晚又觉得,也许只是至今没有,她真的了解陈喻吗?也不见得,人与人在一起,会先带上假面,然后再一层层剥落,露出本来的样子。

今天是她被剥落的第一层,那陈喻呢。

车停在停车场,陈喻却没有要下车。

好像回到家里就不能吵架,好像非要困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话语才更有力量。向晚心里冷嘲着这个想法,面上却没有表情,她觉得莫名烦躁,为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陈喻的语气却有点挫败。

这种挫败令向晚有些内疚起来,她想起来那个收纳盒,里面装满了从来没告诉过他的事。

“过去的事了。”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什么都告诉过你,高中的女朋友,小时候暗恋过的女生,还有大一时的暧昧对象。”

好像信任比赛,一方说了秘密,另一方就也该全盘托出,似乎这样才能验证感情的同步性,但感情为何要有同步性,就连温度的喜好,温度的感知,两个人都不可能完全同步,对感情却有不切实际的奢求。

陈喻接着说:“我以为我们什么都能说。”

所以是“以为。”

向晚腹诽的话语差一点脱口而出,她在今天格外刻薄,对所有人都格外刻薄。

她不停想起来刚才那栋房子,墙上温馨的照片,和她没有去看过的贺以恩童年的房间,她想揭露点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最后只是站在庭院说一些遮遮掩掩的难听话,与白齐站在楼梯间互相激怒。

他出狱了,她猜到了,但是他选择与她两清了,手表的出现似乎只是提醒她,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没有关联了。

“向晚。”陈喻喊她。

向晚说:“我和白齐的弟弟高中时谈过恋爱,很短暂的恋爱,后来他入狱了,就分手了。”

“...但是你从来没有提起过。”

“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向晚第一次亲口说这句话,她甚至无法辨别自己话语的真心程度。

她说:“反正没有未来,甚至也没多少过去,所以,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必要提。”

“你今天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像没有意义。”

“那没有意义该是什么样的?”向晚看向陈喻,“该是时不时可以随意地提起?还是要贬低他,或者贬低那段过去?”

陈喻没有回答,他在向晚眼里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强烈的情绪。

她生气,愤怒,难过,悲伤,痛苦,这些情绪几乎是难以自抑地流露出来,好像她那些冷淡又漠然的一切,不过是封存这些情绪的外壳。

好像结冰的水面,在凝结的表面下却是从未停止涌动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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