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刚吃过早饭，敲门声一响，大人齐齐扭头望向院外。

李望起身快步前去打开大门，看到王媒婆如约而至，高悬的大石落了一半。

请人进屋，李望指着桌前的老二道，“是这孩子。”

“呦，这是拾掇出来了。”王媒婆走近细细打量眼前瘦小的孩子，“模样确实不错。”

“说吧，同意不同意？”王媒婆可没有心思坐下来再谈的意图，就是来要一个结果。

“同意，同意，就按昨天说的条件签订文书。”李望着重点出后半句。

王媒婆哪有不懂之理，笑呵呵道：“放心，既然定了那就走吧，跟我到陈家去，早早的把事儿办了，了却一桩心事。”

“行行行。”王媒婆如此爽利正合李氏的意，忙不迭的收拾收拾好见人。

一家子随王媒婆到临村去，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意爬上眼角。

老大朝爹牵着的老二看去，低着个头不高兴的样子，扭头朝爷爷右侧牵着傻乐的老三看去，小声嘀咕道：“家里没人了，那一篮子好东西丢了可怎么办？”

李群闻声道：“不要紧，藏起来了一会就回来，丢不了的。”

“到家就能吃了？”老三不操心旁的事，只担心这一件。

“乖乖的，到时什么都有。”李群哄着两兄弟，担心到了陈家两人眼皮子浅闹起来，两家都下不来台。

“我乖。”老三得了准话开心的跳了两下。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王媒婆带着李家一行来到陈家门前。

敲开门，王媒婆道明来意，站到一侧好让陈家的管家瞧一眼选中的孩子。

管家扫了一眼，让开位置请客人进院，派下人去通知陈老爷。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自后院来到前院，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自上而下审视院中的一家人，目光在面无表情的孩子脸上多停留一分。

李家人大气不敢出，终归是他们有求于人，没底气要求太多。

“去叫里正来一趟。”陈老爷对孩子还算满意。

管家亲自去请里正来府里一趟，之前说好了人很快就到。

陈老爷见惯了穷鬼畏畏缩缩的样，不耐烦道：“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入了陈家的门就是我陈家的鬼，一辈子为我陈家做事。”

李望一个头两个大，早年担心孩子养不活没起过大名，村里各家也都如此，怕起太早压孩子的寿。

在家时老大、老二、老三这么瞎叫着，等到十岁立住了才给起大名上族谱，突然问起这让他怎么答？李望急得说不出话来。

李群见儿子傻站着不回话，鼓足勇气道：“姓李，叫李成。”现编了一个用着。

“六岁了。”李望接茬道，“白纸黑字写清楚我们家会遵守，绝不给陈家添麻烦。”

“记住今天说的话。”陈老爷可不想为了一件小事粘上甩不掉的屎。

里正一到，陈老爷拿出写好的文书递过去，准备好笔墨印泥等物。

李望识得几个字，接过里正手上的纸通篇看下来，与王媒婆说得一般无二，这才放下心上前签字按了手印。

一式三份一家一份，里正手上留个存根，防着日后为了个自的利益闹起来。

陈老爷亲自送里正离开，给了五两银子打点。

拿人钱财□□，里正自是明白陈家封口的心思，不希望在两个孩子未成年前传出不好的风声，乐得三缄其口。

陈老爷命下人拿来成袋的米面交由李家人，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走。

李望扛起一袋面，李群扛着一袋米，李氏带着两个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陈府。

有了大名的李成突然动了，跑到门边望着家人远去的背影，眼眶微红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陈老爷发话：“带他下去洗漱换身能看的衣衫，每日给两顿饭，注意着点。”

“是。”管家上前拉孩子的小手，“走吧，老爷是个顶顶好的人，只要乖乖听话不会亏待你的。”

李成不吭声，跟着管家走啊走，进到一个放着高高木桶的屋子。

“衣服都脱了不要了，府里有好的。”管家耐心的说着话，孩子总不吭声莫不是个哑巴？

“老爷看着凶，十里八乡没人说过不好，小姐比你大上个三岁。”管家伸手解开孩子头顶的发绳，用篦子篦了篦枯黄的头发，开叉的地方用剪子剪掉。

“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小姐性子温和，除了身体不太好外十分聪慧，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对小姐，怎么说陈家也是你的衣食父母。”管家不希望孩子刚来就闹妖，惹得老爷、小姐不快。

落下的头发就如李成此时的心情一样，剪断了，真的断了个干净。

“说句话呀，吱一声。”管家絮絮叨叨道，“哑巴了还得看病，要不是你八字相配，哪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没了家人庇护，寄人篱下的第一天，李成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以作回应。

管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个哑巴或是傻子就行，孩子还小尚能调、教，再冷的石头也能捂热。

就陈家的家境，搁谁身上不得烧高香喜出望外，住段日子孩子就知晓陈家的好，会安分守己的静下心。

扛着米面的李家人即高兴又心酸，儿子终究成了陈家人，只盼陈家能好好的对待孩子。

走走停停，吃不饱饭没力气，没多久微微打晃，李望累得大喘气。

“不能让村里人看到，有些无赖上门强借。”李群倚着米袋子歇会儿。

“绕路吧。”李望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耽搁到晚上再回去。”黑灯瞎火的路也不好走，大白天抢也要掂量掂量轻重，大晚上可就不好说了。

“去县里。”李群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用米面换些粗粮，余下的钱买些盐。”

“啊？”李望一时反应不及，有听没有懂。

李氏却道：“这样好，能换不少粗粮，陈粮也行，能吃不挑。”多少要留点银钱傍身。

李望回过味来，“还是爹的主意好。”少换点放筐里谁也看不出来背得是什么。

“走走走。”立时有了干劲，李望重新扛上面袋子往县里去。

陈家，待客的前厅，送孩子来的王媒婆还在府上，正满意的数着这次的所得，笑意盈盈道：“若有别的事尽管吩咐。”

“再找几个八字相配的男孩。”陈老爷端起茶盏浅啜。

王媒婆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陈老爷不满意这个？”那她面前才过手没捂热乎的银子岂不是要飞了？

“不是。”陈老爷搁下茶盏道，“多找几个比较着来，看最后谁能得到我女儿的芳心，谁能不白费花在身上的银子顺利考取功名。”挑女婿哪怕是上门女婿也得有挑头才是，人少了让他如何选择。

王媒婆艳羡道：“陈老爷高瞻远瞩常人不可比，陈小姐的夫婿必然顶顶好。”夸赞的话不要钱的往外抖。

捧得陈老爷飘飘然，眯起精明的小眼睛，畅想着有朝一日成为官老爷的岳丈，脸上有光不说家门自此荣耀，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放心，好处绝少不了你的，尽快。”陈老爷不差这点银子。

“行。”王媒婆带着包好的银子起身告辞，没想到银子这么好赚，一定找到包陈老爷满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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