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风此行的目的不是旱厕而是住过的小院，李成看不分明的疑惑，他得去实地勘察一二，心里总得有个底才行。
熟门熟路进了小院，一步一个台阶上去，上方挂着的灯笼足够照清门口的地面。
血迹星星点点还在，蔚风观察良久眉角上扬，视线的落点移向关闭的房门。
他所设下的机关对付的是小孩子，是不会出现鲜血喷溅的情况，而且高度针对的是个头矮小的人。以下人那种成年人的身形，绝对不可能造成血溅当场的伤害。
打从一开始蔚风没有要杀人的意思，既然钻漏洞就不可能毫无分寸。
正面迎上机关，假设细竹的尖端偏离方向，朝着下人射去，最容易刺入的地方是眼睛。
视线下移注意到脚边的影子，拔出眼睛里的东西会形成喷溅，可门上找不到血点。
蔚风沉吟良久，下人到他的屋子前干什么？那天晚上门外映照出的影子，在李成的记忆中不似孩童的高度，有意思……
伸手推开门，蔚风眸光一凛，屋里有人！
“谁！”榻上之人仓惶下地睁大了眼睛看向门口。
“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惊讶之情易于言表。
蔚风不慌不忙的举步入内，瞥了眼惊慌失措做贼心虚的十二，“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十二不及开口就听对方道。
“你又为何在此？”蔚风不记得力士说过这间屋子分给他人居住。
十二见五十往榻边去，下意识往边上挪去，嘴上说着：“我，空屋子谁都能住。”
“换了地方的你，大半夜来这里干嘛？”十二不提自身那点小心思，执意问个明白。
蔚风勾了勾唇角，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不过能从话音中听出些许苗头。
“力士没说不能回来。”蔚风故意低声阴阳道，“死了人的地方你也敢住。”真不知道是不是嫌命长。
十二向后退了两步，脸色阴晴不定道，“笑话，在此处住过好几批人，死过的人不计其数，难不成不用睡了？”
蔚风上了榻在角落里翻出连李成都不知道的几张纸，小孩子不认识薄薄的纸代表的好处，万一收拾床褥翻出来扔了，他不就白费力气。
东西到手不再多留，蔚风拿着纸故意在光线足的门口朝屋里人晃了晃。
十二看得分明，“原来是为了拿东西。”高悬在半空的心落回原地，走过去将门拴插上，下次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还好五十无敌意。
展开外层的宣纸，里面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上面有通兑二字，走到哪都可以换取。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没银子可不行。”也是蔚风运气好，无意中发现鬼鬼祟祟的身影往旱厕那边去，听到砖石挪动的声音，待人走后找了找，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钱财。
料定失主即使发现银票不在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搜查，正经得来的银子谁会藏在旱厕。蔚风自然尽数笑纳了。
轻飘飘的几张纸敲了敲手心，蔚风琢磨东西搁哪里比较安全？
带在身上安心却需要避着人缝个口袋，一不小心被李成洗成纸屑可就惨了。
鞋底的话，下雪天下雨天踩坑里容易浸湿，蔚风扯了扯袖子，不是长袍广袖子那种层层叠叠好遮挡，平日里要干活，袖子难免沾水。
若是还放在床角，蔚风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同样的地方不会藏两次。
“让李成操心去吧。”试一试这小子的心性，蔚风诡异的笑了下随之沉寂。
寒风吹在身上浑身一颤，李成看了看四下，无人。
收好手上的纸去了趟旱厕，回了小院。
屋里没人，大概还在厨房忙活，李成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藏东西的地方，外头的脚步声响起仿佛催命般，匆忙之下东西塞进了枕套中。
“米泡了吗？”背靠在榻边正对着进门的两人，李成此时的心跳极快。
“你……”四十八微讶，五十的语气中带着颤音，“怎么了？”
情绪控制失败，李成转变方式：“去那边的院子，发现十二在里面住，当场魂快吓飞了。”
“他在那边住？”四十九费解，“力士可什么都没说，不会是自作主张吧？”
“管他呢，爱住住，不对自有人收拾他。”四十八上了榻躺下道，“快睡，明儿早起。”
四十九说道：“米泡了一小盆，放心都弄好了，明早做一大锅连中午的都炒出来，吃的时候热热便是。”
“那就好。”李成握住因说谎而发抖的手搓了搓，调整好情绪上了榻。
早上的菜是蔚风亲手炒的，好久没下厨了手痒，吃点他想吃的口味，有这机会自是不假他人之手，何况他不认为另外两个小孩能做出好吃的饭。
“好香，好香。”四十八、四十九闻着味堵厨房门口，深吸着飘散的菜香咽了咽口水。
“肉少放点，吃多了拉肚子。”事实上四十九想说的是省着点用，又怕得罪了五十，毕竟对方掌勺，下次注意些即可。
菜烧好了盛出来，蔚风倒了半盆蒸好的米饭下锅，奢侈的打了六个鸡蛋。
“是不是太……”四十九心疼的咬牙，袖子一紧扭头看去，不解四十八干嘛拉他？
“就一次，鸡蛋我数过了尽够，今天多打两个明天少用两个，吃好吃饱才重要。”四十八恨不能五十多打几个蛋，那点蛋花打进锅里看不到多少。
饭好了，蔚风找了个小盆盛了半盆菜，再盖上半盆蛋炒饭，端着到外面坐凳子上吃。
四十八、四十九冲进厨房找盆装饭，大块大块的油滋了配上嫩黄的鸡蛋，一口下去香得吞掉舌头。
“好吃，好吃，真有你的。”四十八不顾烫嘴划拉了两口饭菜，香得眯起眼睛。
蔚风大口嚼着糙米饭，脑子里已经在安排第二天的伙食，吃得好才能长大个，要是有奶制品就好了，不清楚能不能从库管那边要到。
前来上课的先生是真的教书先生，不是下人囫囵吞的讲述，诵读时摇头晃脑很不习惯。
蔚风听不惯换李成，看这架势不像是专门培养下人，按理说下人目不识丁更好控制，哪会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悉心教导，比培养富人家的小公子不逞多让。
有利可图四字占据脑海，目前看不分明将来的走向，蔚风不费那个力逃跑，什么时候能弄到可靠的路引和户籍再谈其他。
有吃有喝全当是养老，蔚风乐得轻松，好久都没这么惬意了。
一整天密集的课程上下来，三人头有点懵，感觉之前学了个皮毛，只有字勉强拿得出手。
原先住在小院的人不清楚是不是也这个样，四十八感觉到了吃力。
蔚风雷打不动早上做饭，想吃什么问库管要，各种冻肉都有，虽说每天两顿饭，吃进去至少三顿的量，个子显见的拔高中。
手上的裂口养好了，长出来的头发不再是干枯毛躁透着少许油亮，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四十九非常羡慕五十敢问管事要这要那的胆气，每次三人一起去不能说满载而归，从不空手。
过年还能分到好吃的饴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咽，比在家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有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成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一切所迷，犹记得最初来府里的身份，不要有太多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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