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风大，第一次坐大船难免新鲜上几日，四十九拖着五十东看西看到处转悠。
“这是一艘官船。”背靠在栏杆上，蔚风说着让人遐想的话。
“啊？”四十九听是听了，只觉得奇怪，“自然是官船，不是官船哪来的官兵，小船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人。”
国字脸朝二人走过去，听得一语笑道：“压根没懂五十的意思。”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眼神过于突兀，四十九从国字脸眼里看到了一浓浓的鄙夷，心火瞬间高涨。
“说说看？”他是不懂，四十九不信国字脸能说出个三四五六。
国字脸甩下一记，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眼神，另起话题，“他们不敢的。”
“你又不是那些人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个屁。”四十九悟了，硬气的顶回去。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国字脸气四十九，眼里满是轻视。
“不去。”四十九懒得争吵，好没意思。
不出一个时辰，官船上热闹了，双方站在甲板上呈对峙势态。
官兵把船舱中的所有孩子都赶到了甲板上。
“疯了！”拉他们一同下水，四十九恨得牙根痒痒。
蔚风无所谓的笑了笑：“人多力量大。”
一个人被拐和一群人被拐，哪个分量更重？自然是后者。不管是真聪明还是小聪明，要看卫老爷的反应。
蔚风乐得看好戏，结局不重要。
其他人莫明其妙一头雾水时，官兵开口询问，听到惊掉下巴的话。
“你说卫老爷拐卖，这些男女都是？”
二十七点了点头道：“是的，问他们都知道的。”
所有人的反应是，没反应。都在心里咒骂二十七，自己想借官兵之手离开，偏偏拉众人下水安得是什么心？
官兵质问卫老爷：“这孩子说得可是真话？”
四十九就站在最边上，心道：完了，看样子官兵不会为二十七做主。
“二十七想干嘛？”国字脸走到四十九身侧，瞥了眼没看到五十，转过身发现人还站在栏杆那里，真是好定立。
卫老爷语出惊人道：“对，他是我买来做下人的，没想到这么不听话，这便将身契交由大人查验，其他人……”
话音中夹杂着威胁，哪个敢站出去与二十七同仇敌忾，个个鹌鹑般低下头。
从力士手上接过身契，官兵检查无误，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掂了掂微重的袖子，教训了惹事生非的孩子一顿，走了。
二十七孤零零的站在甲板上，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始终弄不懂一件事，为什么官差不管，简简单单问一句就行了？
怎么办？得罪了卫老爷，官兵都不给他撑腰，该如何是好？二十七料到会有的下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好惨，太过冲动。”过于异想天开了，四十九不忍再看，转移视线望向江面。
李成理了理衣襟，有点冷。朝舱室走去，不料扑上来的二十七抓住了胳膊。
“干什么你！”四十九见此忙上前拉扯。
“五十，求你了，看在你我相处一年的份上，你去，你去帮我求个情。”二十七看到五十像是看到了希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笑话，你自己的事不亲自去求情，让五十帮你，长脑子了吗！”四十九差点笑掉大牙。
“别人不行，五十一定可以。”二十七摇晃着五十的手臂哀求道，“我看见你那晚进了卫老爷的马车。”
“就凭这？”四十九难以想象，“自己的事自己做，拖人下水好意思。”
“怎么能是我拖人下水。”二十七据理力争道，“此事成了大家都能摆脱卫老爷，是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不想着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却只会窝里恨指责我的不是。”
四十九拳头硬了，“你说什么？”
二十七很会看脸色，一下子滑到另一边，“共赢的事，我有什么错，是你们太窝囊。”
四十九挥舞着拳头怒道：“你不也一样，求人求到五十身上。”
二十七梗得脸红脖子粗，跟四十九无话可说，抓着五十求救，“帮帮我吧，我不想死。”
李成从二十七手里抽出手臂，“我做不了主的。”
“你去说，不做怎么能知道不行。”二十七巴巴的望着五十，“帮帮我吧。”
“你自己去不是更有诚意？”二十七的脑子简直了，四十九骂都找不到词。
“我若去只能是火上浇油。”二十七不敢。
李成被二十七缠得没办法，“我去可以，成不成与我无关。”
“行行行。”二十七目送五十朝卫老爷的舱室走去，反手一把拉住四十九，不让对方去添乱。
“你这人！”四十九无语极了，甩开二十七抓住不放的手，“我不是你，专做恶人。”
李成站在卫老爷面前，今儿没饮酒求情的话不好说。
卫老爷似是早有洞察，指尖点着桌上两张纸中的一张道：“这是二十七的身契约，你拿去给他，到下个渡口船停后，好走不送。”
李成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他绞尽脑汁找话说。
卫老爷拿过另一张纸放到孩子面前：“这是给你的，路引。”
嗯？蔚风上线伸手拿起桌上的纸，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又看，确定是一张路引，姓卫的没必要骗一个小屁孩。
那晚的谈话没白费，这么快路引就到手了，蔚风不在意是不是陷阱，东西到手才是重点。
兴奋完交给李成，蔚风神稳了。
李成叠好路引当着卫老爷的面揣进怀里，拿起另一张纸看了两眼，转身离开。
卫老爷挑眉：“就这么走了？”
李成一出来二十七快步迎上去：“怎么样？”
手中的纸拍到二十七身上，李成复述卫老爷的话，意思传达到了抬脚要走。
“等等！”抓住纸的同时二十七拦住五十，“真的？”
“真的。”李成说道，“不信你去问卫老爷。”
“我信。”二十七拿到身契再得了能离开的准话，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拍了拍五十的肩膀，“还得是你。”
李成挥开肩膀上的手，走了。
四十九一把夺过二十七手上的身契，心里说不酸是假。
“小心别弄破了。”二十七提醒四十九收紧的手指。
“便宜你了。”四十九羡慕不来，让二十七自己个乐呵去。
推门进屋，四十九走到桌前倒水喝，放下杯子好奇道：“你怎么和卫老爷说的？”
“什么也没说。”李成说得是大实话，合衣躺下闭上眼睛。
四十九眼珠子一转，“看样子卫老爷不打算要一个惹事精，希望二十七是最后一个。”
李成侧了个身，拉了床里的被子盖在身上，睡去前想得是，二十七没那么蠢吧？
二十七等啊等盼呀盼，终于官船稳稳的依靠在岸边，搭好了木板的下一刻，活似一条泥鳅离船上岸，头也不回拔足狂奔，生怕卫老爷突然改变主意抓他回去。
好多人看见二十七跑了，惊掉了眼珠子，难以相信卫老爷就这么让二十七走了。
之所以认定是卫老爷允许的，船上就那么大点地方，一点风吹草动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看到了二十七求五十，以为就是一记笑话，谁知现在脸都打肿了。
“为什么？”这是所有人的心声，为什么卫老爷对五十‘言听计从’，他们哪点不如五十？
如芒在背加身，李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要有那么大的能耐至于站在这里？
卫老爷一出现，说小话鸣不平的众人闭上嘴，仿佛眼里对五十的羡慕嫉妒恨从来不存在一般。安静的像只待宰的羔羊。
高大的人影挡住去路，李成退后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卫老爷，找他有事？
“路引拿到了，只此一次机会，不走？”卫老爷很是好奇孩子的表现，时时刻刻关注。
李成抿了抿嘴尴尬道：“没银子傍身。”
光有路引是可以离开，问题是卫老爷可没让他走的打算，两名力士时刻盯着呢。
他一往搭好的木板那边去，远远站着的力士就朝这边走来，好意思问为什么？
“你的小脑瓜里到底装得什么？”先说没路引不行，这又要上了银子，胆子不小。卫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
李成认得，伸手就去接，不过被虚晃了一招，没拿到。
眼睛里写满了，到底给是不给几个字。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卫老爷手上的银票，李成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卫老爷抖了抖手上的银票问：“拿了你就走？”
四十九在不远处看得干着急，听不见卫老爷在和五十说什么，但，从各自的举动中不难猜出五十在要东西，一张薄薄的纸，可能是身契。
放五十走？真的可以？那他怎么办？四十九急上房，他不想一个人呆在船上，要走也得一起走。
李成执着的伸出手未收回，他要。
卫老爷抓住孩子的手，将银票拍在对方手心里，“拿好了。”
李成看过是真的，拆起揣入怀中。
“怎么，又不走了？”卫老爷稀奇的透过孩子的双眼看本质。
李成不言语，手一伸指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两名力士，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卫老爷喜不自禁，上手揉了揉孩子的发顶，当着面吩咐力士，“看好他。”
“是。”力士再一次认识到男孩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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