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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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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看到深夜,李成揉揉眼睛洗洗睡去,谨记着明日早起到书院,号牌和新衣搁在桌上,怕忘了。

心里装着对自己颇为重要的事,晚上睡不踏实起了两回夜。

天边微亮时起来洗漱,李成胡乱吃了一点饭,锁好门赶去书院。

热热闹闹的街面上都在说书院招新的事,真报名的带着孩子前往,喜欢凑热闹的人也去瞧个新鲜。

一有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片刻间传得人尽皆知。

“书院挺会赚钱的,报名的一两银子,小考不过不给退。”

“你以为,想什么美事呢!”

“正常,考试又不用你带笔墨纸砚,这笔钱难不成让书院往里贴?看看这人都排到哪去了,多少银子都不够使。”

“一两银子也太贵了,拿这些钱去买纸笔能供十个人写大字用了。”

“你心疼个什么劲,又不是你去考,皇上不急太监急。”

“一两银子算个屁,能有进书院这份造化,番倍我也乐意送自家儿女入学。”

“女儿?”有人闻声大惊道,“哪里,我可没看见有写招女学生的。”

“不会是那些个世家子弟吧?”

“又区别对待了?好不公平!”

“去去去,要哪门子公平,天下事就没有公平一说,扯什么犊子。”

“别听他胡咧咧,没有收女学生的事,世家中的女子养在闺阁,甚少抛头露面,都是请教习到府里教导,哪能送到都是男子的书院中。”

“是男是女一看便知,又不是睁眼瞎。”

“想必定是话本看多了,以为女子能乔装改扮成男子。殊不知女孩生下来没多久就得扎耳洞,再小也能看清。”

“我见有的异族人士,不论男女都戴耳环,男子的头饰比女子还要精美。”

“你说的那些都是贵族,有钱人家,百姓哪用得起。”

听身侧的人闲聊时间过得极快,马上轮到李成。

“李成,丙五十号,进去之后在答卷上写上名字和号牌上的数,题目挺简单的别紧张,你不会的别人也不一定会。”

公事公办说着相同的套话,登记之人核实是本人,无误后放行。

跨过高高的门坎进入到书院当中,另有一人在门内做指引。

“沿着青石小路直走,会有人引你去考试的屋子。”

李成拿好号牌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快,想着早点考完早点得知结果。

路的尽头有人在等着,带着李成来到一间开着门的屋里,里面摆着十张桌子,九个人已落坐差他一个。

进屋坐到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上,带他来的人下发卷子,李成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简单的一问一答,不难是真。

“好了,把名字和号牌上的数写在卷子左侧空白的地方,开始答题,一盏茶后交卷。”说话之人充当监考,在过道内走来走去。

墨是现成的不用费力去磨,笔是普通的新毛笔。

有人答不上来抓耳挠腮,有人咬着笔杆子苦思冥想,李成认认真真作答。

问,书读了哪些列举出来,默写下所学最后一本书中的句子。

李成写了在卫府时学到的几册书,标明会算术。

接下来的题目问的是喜欢和擅长的事物,李成写了做饭,到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和事情。

要不要写上喜欢读书?会在印象上加分吗?

李成不确定,落笔的手收回,打量卷面没有遗漏的地方,等着时间一到交卷。

“好了,停下笔,不要再写了,到门外站着等,很快会出结果。”

答不出所以然的人急得拖到最后交卷,走出门时一脸的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十个人有六个脸上挂着愁容,默默的站在院子里等着最后的筛选。

负责监考的人在屋里阅卷,首先看得是每个人学了多少,有底子的自然更好,再次看喜好,最后看写迹。

“好了,我点到谁,站在右边。”手里拿着挑出来的卷子,那人从十人中择了四人。

李成是最后一个,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了。

“没选中的明年再来,还有机会。”送离落选之人,带着四人进入二门,与其他考生汇合。

低着头从书院出来,那些等在外面的大人个个望眼欲穿,一看自家孩子那丧气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没考好?”一批批出来的孩子也好大人也罢,都是同一种神情,看热闹的人不难猜出大概。

“都考了哪些?”

“问问,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又不是只招这一回,明年再来。趁这段时日好好的补补,争取下次能入书院。”

“我看行,又不限制年纪,一两银子攒一攒明年又有了,晚上一年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就想问问,明年入学考的还是今天的题目?”万一不是那不就瞎了?再考不中又一两银子打了水漂,谁家能折腾得起?

“肯定不考今年的,我可听说有人花银子打听去年的入学考题,那不,也没戏了。”

有人认出打听题目的那一家,正好近在眼前便指了人。

“意思是不兴人问了,那还报啥名,偷偷在家补了也白补。”

“你以为,齐名书院要那么好进,其他私塾哪还有生员,岂不要饿死。”

“在家抱抱佛脚多读点书,说不定再考就没这么紧张了,都说是考得简单,我问了一下确实没难度。”

人招完了,考题流出也不碍事,众人得知情况后,唉声叹气。

“简单是挺简单的。”领着自家不争气的孩子回去,明年只不定是个什么年景,未必有闲钱供孩子读书。

书院内,教谕在点名,分甲乙丙丁四个大班,每个班八十人,各自又分一二三四四个小班,每班二十人。

李成的号牌上写着丙,于是分到了丙字四班,最后一个。

教谕带着一群人认一认上课的地方,之后是住的地方。

“可以选多人间,也可以选两人间。”给出了明确的费用,教谕的目光划过一张张略惊的小脸。

“好便宜呀。”两相对比确实不贵,会算账的一下子得出结果,摩拳擦掌准备抢两人间。

“两人间不大,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话不多说教谕带着新学生往住的地方行去。

眼见为实,五人间比两人间宽敞,还有柜子可用,两人间就是五人间隔出来的,放两张榻两个柜子就满了,书桌夹在中间就一张,两个人用瞧着有点挤。

大屋宽敞明亮,虽然是大通铺五个大人睡也不会挤,如此一对比能为家里省点是点,纷纷选择五人间,冬天屋里人多也暖和不是。

哪一间都不太满意,李成晚上得养水,月光草那家伙若是回来,住在书院中多有不便。

加上吃的方面,他很能吃的,书院的饭菜合不合口先放一边,价钱肯定不便宜,便宜的估计不好吃。

出于种种因素考虑,李成开口道:“能不能回家住?”

其他有同样想法的人点头,住在家里省一笔银子,不在乎多走几里路。

教谕脸子一拉不愉道:“家在京城的可以,家在城外的最好是住书院。”

李成心道能回家谁住书院,吃的住的都没家里舒心,“我家在城里,离书院很近。”

“我家,我家也是。”住要花银子,吃也要花银子,不如回家。

其他人也跟着开口,冬天城里的木炭要很多钱,家里烧柴暖坑上山捡捡就有了,再不济买柴火烧也比木炭便宜。

出于节省考虑,大多数人选择回家,气得少赚一份钱的教谕瞪了李成一眼。

李成才不管,问得再详细一点:“中午也能回去吧?”

其他人巴巴的盯着教谕,如果可以出去中午在外面买点吃也行,书院的饭未必有外面的量大好吃还实惠。

教谕没好气道:“自然可以,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出了事不归书院管。”

食堂去了过,大锅饭卖相不如李成做的,看着就毫无食欲。

“有借书看书的地方吗?”李成希望能看到更多的书,不限于上课所学的东西,这样一来要比他在外面瞎买书好得多。

“有,课业做完了可以到书屋借阅。”教谕转道存放大量书籍的地方,再三警告道,“谁都可以来此,切莫与人起了争执造成书册的损坏。”

教谕道:“明日正式开课,带好各自的笔墨纸砚,新书到时会发下去。尽量完成布置下去的课业,完不成第一次罚站,第二次站到门外听一天的课,第三次打手板,事不过三懂?”

众人纷纷点头,好不容易考进来哪里敢不做课业,冬天罚站门外会冻坏的。

生了病又是一笔额外的银子,大家心里都有数。

“行了,回家去吧。”该说的都嘱咐过了,教谕将人送到书院门外,让新生记住来时的路,明天别走错了。

从书院离开,边走边念叨着明天上课要用到的东西,李成到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文房四宝和一些菜。

大门外站着一个人,李成走过去打开锁推门请徐公公入内,

徐威拎着大包小包率先进了屋,东西搁石桌上,心里的疑虑未解像揣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正好收拾小院在厨房看到腌的肉和泡在坛子里的菜,再次登门的理由这不就有了。

李成上前翻了翻,拿到厨房里做,这些腌制的东西用的是困过的水,做来尝尝。

“徐公公若无急事,不妨留下来吃个便饭。”李成煮了茶端到屋里,请人落座。

嘴里的茶水咽下,徐公公若有所思道:“这茶喝着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李成一听即明:“忘了养水,中午的饭菜里有。”他不傻清楚徐公公话中所指,再装听不懂无多意义。

徐威起身跟着李成来到厨房,倚在门框上看李成忙活。

“小院的屋里多了一盆花苗,突然变得很大,炸碎了。”徐威探口风不假,实则抛砖引玉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有这事?”蔚风奇道,转身看向门边的徐公公,“是月光草无疑?”

变了!心神一紧的徐威下意识站直,“像,是普通的一倍大,尸体很臭。”

“与我无关。”蔚风很干脆的给出徐公公想要的答案,“最好莫沾手。”

徐威结束话题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养好的水能匀出一罐子予我?”

蔚风在炒菜往锅里添了水,盖上盖子添了些干柴,拍了拍手上的灰,斜睨着徐公公,“还没死心?”

“多少是个机会,总比那些个不明效果的丹药强,人活一辈子就这点追求。”徐威含沙射影点到为止。

蔚负看不懂徐公公是想一劳永逸,或者为了套交情说出不劳而获的话?

“不是让你养那盆小苗,会长大的。”蔚风不需要天天喝月光,李成的身体底子超过了多数人,进补多了没啥好处。

月光草圈了他的枪死哪去了看不到人影,他又无法独自将月光引下来,动用功德之力纯属杀鸡焉用宰牛刀。看似无本的买卖,毫无兴趣接手。

“小苗为辨别真假,泡水了。”徐威一脸无奈,身为臣下哪能背后言论主子的不是。

蔚风打消徐公公的妄念,“我不是很需要月光。”

徐威脑子一转退而求其次道:“偶尔也可以,有我就过来拿,没有就算了。”

蔚风不作声,去盯着锅里煮的肉,差不多了盛出来。

徐威伸手去接,端到外面的石桌上,念头微动想着给皇上带去些,担心眼前这位不太好说话。

相对而坐吃着饭,徐威目光微移,留意到台阶上未来得及收起的东西,没话找话道:“我那里有名家字帖,照着练笔风骨自成。”

蔚风抬眸瞥向对面:“刚考进齐名书院,这个年纪不读书找活干也没人要。”

徐公公笑着恭喜一声,闻弦歌知雅意的将所知有关齐名书院的情况详细说了说。

“以您的广博见识去了书院有点屈才。”徐威略作不解道,“书院实际上是为了科举选拔人才而存在,讲的都是些经史子集,若无意走仕途这条路,只为了扩充学识,藏书较多之地是个好去处。”

“比如?”蔚风勾起唇角接话道。

既是交好与眼前人,自然诚意满满奉为上宾,徐威接着说下去,“宫中典藏丰富,绝不吝惜。”

蔚风并不意外,依旧没应转而道:“刚入学就退学,不太好。”

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既然话未说死,徐威就当还有机会。

交好一位大人物有利也有弊,度的把握在一来二去的试探中摸底,徐威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蔚风用过饭就隐了,与人相处也是门学问,这点该让李成自行体会,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同想法自然多变,他的观点强加在李成身上不妥,人还是要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梦中打怪不就是最好的印证,从一开始惊动魂飞,到后来能对上两招,如今已经学会找到敌人的弱点进行反击,打不过就跑,只要脑子不是个摆设,困难之所以存在不就是为了被人克服。

李成在徐公公走之前,打包了一些菜让其带走。身在京中不可能一辈子安安稳稳风平浪静,有些时候需要用到一些人情,这就不得不提一嘴,借势。

无依无靠又曾做过内侍,世道艰难凡有人在的地方少不了勾心斗角,从卫府那种地方出来,李成再难怀揣着天真。

以徐公公的身份,他若真惹上麻烦,一般二般人也得掂量着办,他能换取的也只有月光。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上演的是争位大战,提前到的人在抢前面的位置,落后的人在抢避风的角落,有人对椅子不满意,挑边上看着顺眼的换过来。

李成在没人抢的靠窗的角落坐下,身子一歪闪了一下。

低头看到原来椅子腿短一小截,底下垫着的木片掉下来了,不影响坐着,主要是重心一歪会响,李成蹲下将木片重新垫回去。

屋里的陈设都是旧的,负责他们的教谕不是昨天那位,新来的姓陈。

从基础教起,有底子的人说讲得太慢了,教谕听见仍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在讲,照顾到其他没学过的人。

完成当天的课业,李成就去书屋那里站着翻书看,饿了就去外面买碗面填肚子。

下午就上两节课,有大把的时间看书练字,李成从家里带了马扎,坐着看,坐累了再站起来走走。

有时阴天下雨屋里光线不太好,李成会经过管事允许拿到门外的廊下看。

屋里点灯有要求,不能乱拿乱放,就有人打翻烛台差点酿成大祸,被管事当众骂了个半死,好几天都不敢再来。

书院这几日分外热闹,李成属于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外界的纷纷扰扰不感兴趣,即便听到过耳即忘。

蔚风嫌弃李成看书太慢,一本书一天都读不完,换他来一目十行一个时辰翻完一本。

书中的内容不需要去抠字眼,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懂,其他书中的内容亦能补充不解的地方,这个时候要的是阅读量。

有些书中的内容前后自相矛盾,这要是细究下来三天三夜理不出头绪.

蔚风做了个示范让李成不要纠结于细枝末节,扩充对生僻字的熟悉程度,从故事中明白真意就够了。

又不当大文豪,咬文嚼字没必要。在蔚风的引导与鞭策下,李成终于找到了适合的阅读节奏。

一行三人来到书屋前,其中一人指着门口坐着的家伙道:“又是他,天天来,没有一天不在的,认得多少字就敢来蹭书看?”鄙夷之色跃然脸上。

“你管他呢,穷得没见过这么多书,你和他一般计较没得掉价。”另一人回怼,书屋可不是惹事的地方,浇灭对方挑事的火苗。

“坐在外头多碍眼。”那人就是嘴欠,扭过头逢迎衣着不俗的另一人,“周公子要找哪本书,我帮你问问?”

周潜的眼睛正盯着门外坐着翻书的人,重点是对方翻书翻得好快,说话的功夫三分之一翻过去了,这是正经看书的态度?

谄媚之人顺着周家三公子的视线看去,见门口那人翻书过快不禁嘲笑道:“不会是装样子瞎狗看星星吧?”

“走了,还进是不进?”另一人不欲与人生恶,率先进了屋。

走在最后的刘兴对着门口的人冷哼一声,迈入门内,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周家三公子。

李成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发挥到极致,翻完一本进屋拿另一本。

水潭旁睡了一觉醒来的月光草伸着根须抖动花瓣,汲水而饮,到处找出口,哪怕是一丝出去的缝隙皆无。

这里没有月光给它泡任它喝,月光草饿的眼睛都绿了,不得不涉水去啃那些长在水里的花。

水是从哪里来的?月光草爬上石壁找源头,水流来得古怪,到上面是断掉的,祭出银球只将山壁砸出个坑,可见有多坚硬。

嗅不到风看不到光亮,月光草又换了个地方砸,一路敲敲打打崩离的碎石乱飞,也没找到一丝缝隙。

跳进水里,月光草游啊游,才看到被花和潭水淹没的石台,爬上去摸到了地缝,兴高采烈的从中挤进去。

进去是进去了,就挤进去那点空间,后面什么都没有,气得月光草从缝隙中出来,根须狠狠的拍打着看不出明堂的花纹上。

圈着银球敲击花纹,一束光落在身上,月光草惊跳而起抱着银球准备跑,不料被光束带了进去,转着圈下坠,吃进去的花都吐了。

不知何时落到地上,弹跳了两下不动了,月光草蔫蔫的趴在地上干呕。

好一会才缓过来,月光草吞下银球,看到沉坑就往里跳。

骨头,骨头 ,吃吃吃。

月光草不管不顾就是要啃一口没肉的骨头,直觉告诉它吃了大补。

下落的瞬间被一道看不见的光罩挡了一下,月光草高高弹起,无形的力量推动下,在半空中翻了数个跟头,一屁股落了地。

没等坐稳缓口气,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冒起了青烟,后知后觉的月光草一蹦三尺子高,根须护着燎到的地方脱离危险源。

烫死了,烫死了!

月光草低头看到,烫到的地方焦黑一片,赶紧吐出点存着的月光泡一泡,眼看着恢复如初才松口气。

调转身狠瞪前方的怪东西,月光草吐出银球顺着前方平坦的道路丢也去。

“砰!”

银球撞击之下只余一点白痕,并未将火晶棺击出个窟窿。

月光草走过去捡起银球照着白痕的地方一通猛砸,裂痕向四面八方扩散,蜘蛛网般形成龟裂的网格。

啪嗒!

却只掉下来砸中的一小块散发着红光的晶石,根须伸过去碰了碰,不烫才捡起来,月光草闻了闻丢进嘴里吞了。

一股热气遍布全身,力量的填补使得月光草感觉不到饥饿。

吃不到骨头,这点破玩意补补也不是不行,月光草盯着面前那么大一块的晶石流下了哈喇子。

试了试掰是掰不动了,只能拿银球一点一点砸,掉下来不是大块的,都是小碎片,收拢起来给银球做了个窝,月光草吃不完分享给同伴。

这天下午,书看到一半尿急,李成进屋放下书跑去不远处的旱厕。

找最里面没人的坑蹲下解手,就听门外传来嬉笑声。

“几天了才发现,藏得可真好。”

“要不是如厕时被看到,哪能那么快被人识破身份,揪出来丢人现眼。”

“那人好大的胆子,明明是女的没脸没皮的到男的这边如厕,一点廉耻都不讲。”

“长脑子没长,旱厕分个鬼的男女,这里可是书院。”

“这是第几个了?”

“第四个了,一个比一个会装,耳洞都不扎的,打小当男孩养,行为举止那叫一个皮。”直叫人叹为观止。

“再长长抽条了就看出来了,当初招人的时候就该验个身。”

“说话不过脑子,又不是净身当太监,看你有没有那玩意,招生时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些人就是想讨便宜。”

“这有什么便宜可讨的?”有人不解,找了个坑站着解腰带。

“这你就不懂了吧,讹人的新手段,找个身家好的公子撞上去,发现了女儿身,为了名声着想,你是收还是不收?”

“自然不收,凭什么给这起子小人活路!”摊谁身上能乐意?

“不收是个死,清清白白进了书院,撞破了看到了,再不济收做府里的丫环也行,真死了人书院脸上无光,事必会造成影响,死了人的家里来闹,舍些银子打发了还好说。”

“有的人就是为了奔着当丫头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搞得人所共知,逼也逼你认下,能把人气死。”

“这种事以前就有,断不了根的,谁让长相好的是真的能傍上急色的世家子弟。”

李成起来理了理衣衫往外走,路过门边上占坑的三人离开。

“那个李成,长了副好相貌。”

“不与人来往的孤僻性子,时常能在书屋那边遇见,听人说李成翻书比翻脸还快,用功是真用功,看进去多少没个人找茬试探,难料深浅。”

“我怎么看着有点女气?”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李成家在京中手里不缺银子使,我昨天看到其人去庆丰居吃烤羊排,那价格不说你们也知晓。”

“你不会以为凡是高瘦的骨头架子小的都是女的吧?”

“我可没看出来你说的女气。”

“是真是假你操哪门子心,总有一天露出马脚,真的假不了,假的跑不掉。”

又过了两天,李成突然发现一起上课的同窗频频扭头看向他这边,然后与身边人低下头去窃窃私语,桌底下的小动作明显在指他这边,搞得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去解手也有人看着,李成再迟钝联系上之前女学生的事,顿时哭笑不得。

“李成,教谕找你。”负责跑腿传话的人幸灾乐祸的笑道,“说是要验明正身,怕的话现在跑还来得急。”

李成无语住的,不知是谁起的头乱说一气,倒霉摊上了,看来不得不走一遭。

验身的话要看怎么个验法,李成思绪清明的在做假设,不怕内侍的身份坦露人前,学院大门一侧的牌匾上写着有教无类,还能出尔反尔?

假如让亮出上身李成会做,如果是连裤子都算,这他可不应,有点污辱人。

到了地方,李成站在门外伸手叩门。

“咚咚咚!”

“进来。”屋里没别人,就教谕在批改学生教上来的课业。

李成进屋随手带上门,走到教谕面前道:“您找我?”

“李成?”虽说教了快一周的课,教谕对眼前人的印象停留在孤僻性格上。

“是。”李成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找错人了?

教谕转了个身面向李成道:“有人私底下在传你是女子,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单独叫你来验一验。”

“怎么验?”李成面上无波无澜静待下文。

教谕十分认知道:“摸一下便可。”

李成觉得格外荒谬,听清楚了教谕的意思,直接上手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许是看出李成脸上表露出的抗拒,教谕也不为难人,“是就自行退学不要来了。”

李成自然是不能接受查验之法,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腰牌搁在教谕面前的桌上。

这块是宫里当值的牌子,出宫忽忙未曾上交,事后忙这忙那抛在了脑后。幸亏一直带在身上,否则今日验身之辱怕是要闹得很难看了。

教谕以为李成掏出来的是银子,出人意料的是一块黑乎乎的铁疙瘩。拿在手上极有分量,上面的字映入眼帘。

瞳仁倏然一沉,反复翻看手中的牌子,惊吓过大差点脱手掉落,教谕忙两只手捧着,确认过后深吸一口气递还回去。

“今日事我做不得主,要向山长禀明,能不能留下说不好,毕竟自齐名书院创办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从未教授过你这样的学生。”教谕不敢拿大,挥了挥手送客。

揣好牌子走人,李成的目的地是书屋,能看一天是一天。

消息不胫而走,翌日整个书院得闲的人都来瞧稀奇。

“内侍不是不能出宫吗,他是哪来的,别是弄块假牌子骗人的吧?”

“这话说的,正常人谁愿意逢人就说自己是阉人,难不成你还想拉了人放倒,就地脱干净验一下?”

“不不不,我可没那个意思,怕脏了自己的手。”

“听人说宫中内侍要放也得是三十岁之后,这也太小了吧?”公然当着正主的面指指点点。

李成不为所动,当围观者不存在,继续坐在书屋外翻书看,一切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我听说内侍没了那宝贝会漏尿,他这么敞着腿坐着是不是不合适?”

“肯定有味,要不然怎么不与人一处,单独在这里装相,真以为书院会收阉人为徒,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干什么呢?”身后走来一人,目光凌厉的扫过说风凉话的一群人。

“散了散了。”一看是富家子弟,一群笑话人的人做鸟兽散,生怕一句话说不对惹了人遭了祸。

周潜看了眼头也不抬专注读书的李成,真不知道是看进去了,亦或是为了避免尴尬,装出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脸看手不像个在宫里当差的内侍,这么大的年纪做不到太监的职位,就是个打杂的,手指干净的不比富家公子差,真是个让人存满疑问的怪人。

李成看完一本进屋去换新的,当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不存在,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内侍又如何,人笑人,不如人 。人后说人笑人,人后亦笑于人,笑人者亦复笑人者。

齐名书院收进去六个女学生的事早已不在新鲜,如今传得最多最广的是收了个阉人当学生,外头议论纷纷,都拿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书院眼瞎了,这种人怎么能进去读书,不会妄想着走仕途之路吧?”

“若真如此,滑天下之大稽!”

“听说是个叫李成的,年纪不大,怎么就成了不男不女的人,真真给老李家祖上丢人。”

“可不能这么说,宫里头正当值 的少不了姓李,你这话让人听去了,小心哪天夜里湿了鞋滑了脚。”

“呸呸呸,你这是在咒我呢,滚一边去。”

“说句大实话还不爱听了。”

“到底怎么个处理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多了去。

“那能如何定是劝退了,书院的面子难道不要了?”

“人家可是凭本事考进去了,听说课业做得那叫一个挑不出错,这种人要不是挨了一刀,换做天残也不是不能收。”

“先河一开,不好控哪!”

“内侍不就跟女儿家差不离,这种要是还在书院读下去,那些个想送女儿进学的是不是也有样学样,弄个腰牌来蒙混过关?”

“话说得在理,可我怎么听着别扭,宫里的腰牌能是那么好弄的?”

外头吵成一锅粥了,也就正主八风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该干嘛干嘛。

山长叫来书院在值的教谕商讨对策,这事闹大了压不下来,必要得给一个说法。

屋里加上山长坐了二十一个人,个个不言语端起茶盏浅啜。

诸人心底都有一本账,内侍虽小代表的意义大为不同,谁先开这个口,真的不好说呀!

“咳咳!”山长一手握拳置于嘴边假咳两声,眼光流转一一自众人面上掠过,找不到人接话只能他自己来。

“内侍的来历想必大家经过一日之功该查的都已经查明,不必我多说了吧?”山长心里暗暗叫苦,这都什么事让他给摊上了。

“不好打发,闹不懂是宫里那位的意思,还是徐公公私下的交情,一个处理不好惹得两方皆不愉,吃挂落的可就是齐名书院。”接话的人直接抛出事情的重心,端着茶盏的手略僵。

“正是此理,要知道这么小的内侍离宫,还是徐公公亲自一手包办的。衙门那边传来的消息声称,徐公公的小院都给了李成,这可比亲儿子还亲,依我之见动不得。”

这可不是和稀泥的套话,纯纯的肺腑之言,搁下茶盏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以此来安抚跳快的心率。

“外面都传疯了,拿内侍类比女儿家,这事不能没有清晰的决断,含糊过去齐名书院的名声一落千丈臭不可闻。”捏了捏胀痛的额角,这题难办。

“还有一点,与内侍走得过近,遭忌讳是一方面,若将游离在朝堂之外的书院整个拖入诡谲变幻的朝局中,所有人都得为活命而奔波。莫要忘了,皇上沉迷炼丹谋求长生,纵观古今绝没有好下场。”

书院本是清静之地,哪容污浊沾染,有辱圣贤之地。

“哪怕不是皇上属意监察书院,单单徐公公的分量无人能敌,万一二者之间有着远超于师徒之间的关联,不就是为了进书院读个书,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为那般?”

是否有些小题大做?观众人沉凝的面容,轻描淡写的后话吞入腹中。

叹息声接连成片,主要是二者皆不是好相与的主,碰上哪个都是以卵击石之相,书院这边处于绝对的劣势。众人头大不已,急出了一脑门冷汗。

“要不将李成叫来问问清楚,如果是自愿来此读书,尚且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做好被人诟病的准备。”

尽量从身份低的正主身上着手,减少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此举不妥,万一李成是来读书的,将之赶出书院岂不生怨,告到徐公公面前,这事又回到了原点。”

简直是一团乱麻,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切入点,都急出汗来了。

“那就让山长出面去见徐公公,一个小辈再如何也能安顿,实在不行多送些书去,了了这段孽缘,保书院一世清明。”

此时不出面更待何时,这个时候山长的作用更大些,他们这些人又做不得主。

“不可,先不论徐公公脾气如何,单单就门头上挂着的牌匾,若遭反问你当如何作答?”

妥妥的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食言而肥的代价也不小,要被更多人唾弃。

在坐众人一想到‘有教无类’四个大字脑仁生疼,偏偏就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伤透了脑筋。

“问还是要问的,山长您说呢?”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总要给了方向吧?

山长抚着山羊须颔首道:“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徐公公那边肯定有所耳闻,我已去信一封询问情况,人呢,是个好孩子,送些书也使得。”

“这样好吗?徐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手掌生杀大权不为过。李成是这些年以来能让徐公公为数不多亲自出手之人,万万不能交恶。”

找个稳妥一些的办法,书院若因此事没了,哭都没地哭去。

“以徐公公的能力,再找一位教谕应该不难吧?”

话音中透着心虚,毕竟李成什么都没做,就要被赶出书院,换作他人是可以告官论罪的。

“把人叫来道明其中的利害关系,看是对方希望如何补偿,大可坐下来商榷一二。”

“通情达理到还罢了,怕就怕怀恨在心,到徐公公面前添油加醋乱说一气,把书院架到火上烤。”

小孩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越不让干的越要插手,根本说不通。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不该用动手的方试查证,这下下不来台的吧!脱个上衣的小事,长眼睛的能分辨不出男女?非得如此下流逼得李成不得不亮明身份,这才是整件事的导火索。”

说话之人语气极冲,极尽冷嘲热讽之能。

“我同意,验就验吧,关起门来单独询问的小事,消息顷刻间走漏,越传越邪乎,听听外面都是指责书院有眼无珠,这个责任当由主事者来承担。”

在坐的众人心里都有谱,对外对内都得有个说得过去的交待,始作俑者不丢出去平息徐公公、李成二人的怒火,这把火会烧毁整个书院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可纠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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