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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天道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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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三人所走过的地方,踩上去即未塌方又没有土刺,安全的好似所有的攻击都暂停了。

闻人朝可不信是另外两个人的功劳,一定是李成身上的宝贝遏制住,或是逼退了那些东西不敢造次。

吴谕则没那么幸运,他也意识到只要三人所在的地方才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可他已没有办法再追上去。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落在身上,彼时曾一度希望笼罩在闻人家头顶上方的网,降下更多的光束,将所有闻人家的族人杀掉。

如今尝到光束加身的痛苦,嘴边的为什么卡在那里,他的咽喉也被偷袭的根须所占领。

尚有意识的吴谕眼睁睁的看着光束下的身体,从脚一寸寸化成光点被根须所捕获,那种仿佛腰斩的错觉,体现得是淋漓尽致。

吴谕好恨,凭什么!

他虽有私心,难道别人就没有过?

世人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走错了一小步,为什么不给他改过的机会!

扭头望向房顶位置,闻人朝惊奇的看到,再度出现的光束下含恨而终的吴城主,低低的笑声自胸腹涌起,只道了句。

“搬起石头砸了脚,活该!”

“要去哪里?”走了一路曾义心里没底,接收到师父的眼神他才问的。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渐近,曾义、徐威二人皱紧了眉头,不去看都知道是谁跟来了。

李成要去找火蝶,一只都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坐久了活动活动,他不怕那些土刺和根须,攻击他的话就练习身法上的灵活度,打不过就化成冰雕奈何不了他。

身后的人追到前面去,闻人朝很肯定道:“这是去往闻人家方向的路,莫非准备明抢?”话意指代家族来不及带走的庞大的财富。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归定走这里是去你闻人家的?少往脸上贴金。”曾义连讽带嘲回怼过去。

闻人朝背着父亲自是打不过三个人,尤其是能一手杀掉大长老一行的李成,思路急转计上心头。

“东西你们三个可以拿去一半,给我留一半,保护我到天亮,闻人家日后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以我的神魂起誓,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下来要紧,闻人朝甘愿向现实妥协。

闻人家的财富可以想见有多少,不心动是假,谁会对送上门的银子不屑一顾,问题是能抗到天亮的不是他们师徒,而是李成。

看得出闻人朝巴结的也是李成,只不过话不好放在明面上罢了。

减少与他们师徒结怨的可能,大家都是聪明人听得清主次。

李成要是不答应,那……

李成听得直皱,他懂,他去不打算帮忙,直言道:“你和你的家族一个都跑不了。”

冰渣子说泼就泼,一点不在意对方立变的脸色。

“何意!”已经是第二次了,再蠢也能品出对方话中的意味。

闻人朝压下鱼死网破的冲动,固执的要问出个原由。

“天绝阵,首当其冲就是你们家。”李成言尽于此,懒得再解释一遍阵法的玄妙,非人力可控。

一盆冰渣子不仅仅浇醒了对阵法略有耳闻的闻人朝,还将有心捞一笔油水的徐威师徒浇了个透心凉。

差点忘了这茬,以为他们可以活到最后。

“哈哈哈哈哈哈!”

“天绝阵,天要绝我闻人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得知真相的闻人朝癫狂的大笑。

笑家族养虎为患,尽把姓王的当个人供奉起来,打从其人来到家族中就没安好心。

天绝阵想必是其人故意透露给吴城主的,为的不仅仅是绝闻人家一射之地,打的主意便是整个香城。

以城中所有人为祭品,成就王供奉长久以来无法突破的先天武圣之境。

奈何吴城主是个二半吊子,或者说连意图开启阵法的王供奉都没弄懂天绝阵的本质,就敢拿全城的人作赌,最终自食恶果。

李成越过一会阴一会阳的半疯之人,继续往前走。

火蝶所在的方位好像是阵法那里,属于闻人家的外围。

脚下微震土刺越出,笑比哭还难看的闻人朝跳离土刺闪现的地方,喊住前面的人。

“等等!”快步追上去,闻人朝恢复了理智,无论结局如何在未死的当下都要搏一回,说不定能改变局势逃出生天。

李成是不会等人的,本就不是一路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威师徒更不敢等,脱离了李成身侧五步远,就会出现土刺和根须,不小心中招了只能自求多福,想让李成出手做梦比较容易。

根本不给他商谈的机会,闻人朝追上前面的人,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看看李成到底要去往何处?

天绝阵不单单逼死闻人家,对城中所有人都是威胁,闻人朝坚信李成不可能束手待毙,一定是去找活下去的办法。

畅通无阻来到阵法所在的一个节点,不远处浮在半空的干尸仍在,看得曾义心里酸楚异常。

十八个人就这么死了,为了别人做下的恶事填了性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眼睛微红用力的眨了眨眼皮,曾义不死心的问,“这些人没救了吗?”

闻人朝上前观看端倪,发现地上还倒着一具看不清面目的焦尸,与半空中的干尸不是同一批人。

“你们的人,为何如此?”善于察言观色的闻人朝,自另一人问话的口吻中猜到大概,眼睛盯着李成静待下文。

一只火蝶都不在此处,去哪了?

李成不会回答他也不清楚的事,无视了曾义眼中流露出的希冀。

就在这时天空中落下一枚金光,砸向了浮在半空的干尸,当光点没入尸体眉心后,变化颓生。

干瘪的尸体如吹气球般重新长出了血肉,青筋突起极为粗壮,陷下去的眼窝肉眼可见的新生了一双鼓出的眼睛,整个人在金光有笼罩下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

在场被这一幕震惊到的诸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活过来的人,睁开眼睛。

“奇迹!”曾义喃喃自语,说不出的激动与复杂的疑惑交织在一处,不确定活过来的人还是熟悉的同僚吗?

天空又有数枚光点往不同的方向落去,看样子光点的投向是成为阵眼的浮尸。

不全然是,一只火蝶凌空飞起,迎向下落的光点之一,好似要抢夺别人的机缘。

“师父!”曾义心急的迈出一步。

本来落下的光点就不多,说明能活过来的人只会比当初的十八个人少,眼看被火蝶捷足先登,心里不急才有鬼。

徐威一个眼神制止裹乱的曾义,哪怕李成亲自上手抢夺,也不能有二话。

没有李成在此,还能安稳的看到浮尸重生的一慕?早被土刺和根须困死了,做人不能太较真。

“可以抢?”闻人朝似是品出了些许火药味,阴测测的冷哼一声,“我也试试。”

“你!”当真是好不要脸。

曾义气得握紧了拳头,就看到离开的闻人朝不到十个呼吸就又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临近阵法,此处的土刺和根须比之其他地方更加诡异莫测,让闻人朝难以招架,不得不为了保命退回到李成所在之地,恼恨的眼睛似要择人而食。

“呵!不过如此!”曾义嘲讽去抢无果的闻人朝。

“你想抢还没位置呢,笑话我?”闻人朝反唇相讥兼挑拨离间,“火蝶抢光点难道还能变成人?”

徐威自是不信:“千万年过去了,打听打听成精成人的有多少,在这里扯些没用的扰乱人心。”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最令人瞩目,不是吗?”闻人朝拿不到的东西,自然不希望看到别人好过。

话虽如此,没见过精怪化人的几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空中接住光点一口吞下的火蝶。

巨大的带着火焰的翅膀当空展开,跳跃的火焰化为翅膀上鲜明的纹路。

一侧的翅膀目测有两人宽,巨大的身体仿佛能将人带上天,浑身毛绒绒的披了上冬装,看上去到也不那么骇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透着灵动的可爱。

哪有变人只是变大了而已,几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时松了口气。

真变成人事情可就大条了,证明人也可以在灵气不存的条件下一举得道飞升成仙。

此事一经传出天下无不震动,平静的日子要被打破了。

巨大的火蝶缩成原来的大小,往李成所在的方向飞去。

李成伸出手去接住落到掌心的火蝶,扇动的翅膀格外引人注目,上面的纹路不仅仅是几条细线勾勒,还有一些散落的不规则的白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火蝶没入李成的掌心,回去消化得到恩赐,不往它在这里久候多时。

强抢的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在看到火蝶消失在李成手心后,闻人朝打消了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心思。

天光放亮,就在几人诧异已经是第二天拨云见日,看到了初生的太阳,以为结束了安全了的同时,光亮过于耀眼刺得人眼睛生疼。

灼热的光落在身上,仿佛能把人融化掉一样,闻人朝在徐威的面前真的被化成了点点金光不复存在。

以为自己也将踏上对方的后尘,光如来时般销声匿迹了。

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一旁的李成变成了冰雕,隔绝了让人极其难受的热意,等光全都退去,仍旧是黑夜原有的颜色。

浮在半空的人摔在地上,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死得十分安详。

“原来不是重生。”只是让尸体变回原来的模样。

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曾义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是他太过想当然了,哪怕在修仙盛行的年代,也没有仙人能够复生。

此前对李成抢夺光点的事耿耿于怀,现在活像自己才是那个大笑话。

唯一令人宽慰的是,十八人得以以原貌下葬,比之干尸好太多了,曾义擦干眼泪,朝解冻后的李成拱手一礼以示歉意。

李成不甚在意,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是个人都会如曾义这般,管不了别人对他的看法,打着哈欠往回走。

“去哪里?”曾义再度发问。

“客栈。”困得眼皮打架,李成熬不住了。

看到李成打哈欠,曾义心神一颤不禁转向师父,分不清是正常现象还是被阵法影响,也要进入到沉睡之态?

徐威朝李成的背影扬起下巴,转身跟上去。

曾义走前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等事情结束,如果我还活着就回来替你们收尸,保证葬个好地方,下辈子再见。”

客栈内死气沉沉的,李成上了楼进了屋关上门,脱掉沾灰的棉衣躺下睡去。

吃了闭门羹的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不让进那就找一间相邻的屋子暂时呆一晚,等到天明再看是何情况。

屋内,火蝶从李成身上飞出,在空中美美的转了个圈落到桌子上。

冰蝶紧随其后对着臭美的展示翅膀的火蝶喷寒气,去把月光草叫出来,问它要那朵花。

月光草也不问冰蝶的打算,吐出来往半空中一扔,趴在李成胸口半睁着一只眼睛瞧。

冰蝶接住蓝花一点一点的吃掉,打了个饱嗝,湛蓝色的虚影自翅膀边缘扩散,星星点点的光布满两翼,如深邃的大海如耀眼的星空,散发出夺目的光亮,衬得整个屋子蓝莹莹的分外美丽。

不输于火蝶的美,不输于火蝶的大,对方有的它也有,一身湛蓝加白的毛绒外套加身,缩小后更像饰品。

两只蝴蝶大眼互瞪,本就属性相克的两只不能说互看不顺眼,都有些争胜的小心思罢了。

“两只可真够无聊的。”月光草跑到枕头边睡去。

斜对面的房间开着门,密切的关注着李成所在屋子的异常,看到了印在门上的蝴蝶翅膀的影子。

“蓝光。”曾义看得是真真切切绝对错不了。

“傻了你,李成手上还有一只蝴蝶。”徐威喝着凉了的茶提神。

“那只不是白色的?”曾义有看到过,他还没到七老八十老眼昏花记不住事的年纪。

“或许是真实面貌。”徐威淡淡的道。心思仍在是否能看见明早的太阳一事上。

曾义转移了话题,“那些光点到底是什么?”

明知师父给不了他明确的答案,自说自话只为了找件事情做,让脑子动起来降低困意。

他可不像李成,能放下心说睡就睡,手里有底牌就是好,曾义羡慕不来。

枯坐着干耗着,徐威有种难以摆脱危险临近的紧迫感,望向李成的屋子,真的能睡得着吗?

李成能睡源于知识的匮乏,蔚风自然是睡不着的,睁眼的刹那将枕头边上的月光草扔到地上。

月光草懵了,这是干吗?

连觉都不让它睡,虽然说它睡不睡都无所谓,也不能这么折腾它吧?

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再多的不愤照旧敢怒不敢言,月光草从地上站起来,遥想两只蝴蝶好像从未被凶人恶劣对待过。

一时心酸的不行,它哪来的脸笑话两只爱臭美的蝴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感觉自己好不值钱的样子。

“去把你认为值得带的东西都装上,能装多少装多少,一个时辰内到城外碰头。”

蔚风下地穿衣背上包袱,“银球有瞬移的功能,会带你去想去的地方,动作要快。”

这么急,难道说……

月光草忆起凶人说过,阵法一开片甲不留,看样子不是玩笑话。

妈呀,那还等什么,自然是能屯多少吃的用的屯多少。

一个时辰太短的,算了,能有这点时间不错了,月光草拿出银球直接往城主府去,还有菜市场。

“吱呀!”

门一开,坐在桌前的徐威蹭的一下子站起身,留意到李成急慌慌的背着包袱往楼下走去,忙揪起曾义跟上。

“去哪?”曾义雷打不动就这几句话。

“出城!”话不多说,蔚风飞奔在空无人烟的路上。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管不了那么多了,“跟!”

两人追着前面的人影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仍差前面的人一段距离。

“好快的身法。”曾义叹为观止,没有内力的人跑得比他们都快,难不成是先天境界?

城门口,一堵与城门一般高的土墙赫然立在那里,挡住了出城的路。

“走上面?”曾义首先想到的是翻墙。

蔚风直直的走到土墙之下,抛出冰蝶将整个土墙冰封然后打碎。

真以为城墙是那么好翻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回回用不对地方。

碎裂的土墙散落一地,化成一堆土,上面的冰消失不见。

曾义心道:那些曾经刺杀过李成的人,都说连具尸体都找不到,就是这么没了的吧?

没了拦路虎,前方未关上的大门进入眼帘,曾义对生的希望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蔚风不敢大意,飞快的往城门外掠去,出了城门才是第一步。

徐威师徒紧随其后,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两人一脚踩在城门边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二人反弹回去。

倒飞出去的两人只看到李成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心急火燎的连翻几个跟头稳住身形,脚尖点地再次往城门所在冲去。

李成能出去为何他们不行?

本以为跟着对方活到现在,已经具备了不在阵法波及的名单之上,结果跟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二次被弹飞,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没有被掀飞到太远的地方,曾义叫苦不迭。

第三次尝试用上了内力,公然朝着无形中的阻隔连挥数掌,师徒二人合力使出浑身解数欲破门而出。

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胆敢硬闯就要有相当的觉悟去承担后果。

光束再临针对二人无情的落下,地面更是在配合光束,不让二人有落脚之地。

根须适时的冒出来找存在感,弄得徐威二人相当的狼狈,浑身是血的攻击闪躲,不给他二人片刻喘息的机会。

“李成,李成救命!”曾义大声呼救,抱着试试看的念头。

蔚风在城门外不远处在等月光草,城门内的情况清晰可见,说一千到一万侥幸心里要不得。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入耳,蔚风眉头拧成疙瘩,沉睡的意识海隐隐泛起了波澜,李成似有醒来的迹象。

“啧,心软的家伙!”

无奈蔚风重新回到城门外,一门之隔天差地别,两人看起来受了教训,实在是惨得没边了。

竖起的三面土墙直接将两人封堵在狭窄的方寸之地,缺失一面的地方正对着大门方向,绝对是故意让两人看到近在咫尺的城门,两种不同的待遇。

“杀人诛心啊!”蔚风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天爷果然会玩。

方寸之地下方是不断涌现的土刺,为了避免扎脚就得往墙上飞,土墙会自行升高总也到不了尽头,轻功再好的高手绝对蹿不上去。

整个人扒在土墙上的话,根须会自墙内伸出,不会立刻要人命,只会扎得你变成刺猬。

可见的出口看似可以出去,蔚风看到曾义硬闯之下,被看不见的屏障狠狠的拍到对面的土墙上,从墙上滑落时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成!”看到城门外的身影,徐威微惊,他以为人已经走了,换成是别人逃都来不及,是不可能回来救他二人的。

也许是玩够了没什么新鲜度可看,土墙撤离的刹那,被困的两人再度迎来光束的切割。

银光自左侧飞至,蔚风反手接住银球,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想切一个城门,试试老伙计看涨的威力。

轰!

一束光直直的落在脚下,似是警告般的一击即离。

“呵呵!”蔚风不得不给个面子,从银球中取出月光草,让它把银球收起来,呆会该走了,带着个铁疙瘩怪沉的。

吞银球的地方还是有的,月光草大部分收获以食物为先,它不贪心那些金银之物,有留出一大块地方备用。

城门内的两人伤痕累累内息都乱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手背抹去嘴角处的血痕,徐威做好了埋骨于此的心里准备。

“李成,快点,救命啊!”曾义用不多的力气朝门外之人嘶吼。

蔚风既然来了肯定要带两人离开此地,碍于刚刚的威胁,又不便打大出手,为今之计只有……

“想要活命,舍弃一部分东西。”蔚风不能说得过于明确。

毕竟是钻阵法的空子,残次品漏洞多若换成正儿八经的大阵,真就得用蛮力去阻了。

救人可以,要分如何救。

蔚风可从未说过全须全尾的话,要是因此怨恨李成,那可就别怪他心狠手黑。

“舍去一部分,何意?”

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这个节骨眼让人猜,合适吗?曾义完全不能理解。

舍什么,舍哪里?

李成的话反复细品,徐威自省身上有什么可以舍弃的?

两个人都在犹豫,蔚风可没有多余的闲心等两人想清楚再做出决定。

说走就走,蔚风做到这份上仁至义尽。

李成就这走了?曾义颤抖着为光束割伤的手背点穴止血。

徐威顾不得再做思考,利用降下的光束舍了一只左臂,封上穴道朝门口走去,将右手中的断臂砸在看不见的屏障之上,大步朝前。

通过城门的刹那感觉浑身一轻,徐威回过头去再看,自己的断臂消失了,脑子里全是李成所说过的,献祭!

自断一臂?看得曾义心神震颤,再不舍又有什么办法,为了活只能如此了。

狠下心有样学样,把不常用的左臂留下,曾义随师父朝远处遁去。

赶在李成划船离开前,徐威抓住曾义如愿以偿的跳到了船上,站稳朝对方一揖到底,记下这份人情。

蔚风拉长了脸,两个残废帮不上忙还得他来划船,倒了八辈子血霉。

嫌弃的眼神曾义只作不见,坐下来找药疗伤。

徐威喉咙干痒,到船屋中找水喝,把凉了的炉子都点起来,摸了摸身上的伤药,处理起遍布的伤口。

就在船离开香城的范围不久,漆黑的夜空蓦然亮如白昼。

徐威挪了挪位置,伸手推开窗户向外眺望,耀眼的光宛如一张看不到边际的大网,兜头朝着下方的香城罩下去。

无声无息的在这个静谧的黑夜里,悄然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将香城瞬间吞掉。

当强光散去留有余光时,凭徐威鹰眼般的目力,再看不到香城城楼上的屋檐尖角。

光网出现与结束只用了短短两个呼吸,万籁俱寂的夜里香城周边的县城等地,极少人能看到半空中的显露的异像。

“就这么,没了!”

曾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此刻沉痛的心情,那些百姓何其无辜!

“天道不公!”

“慎言!”在努力划船的蔚风闻声眼仁一肃,严厉的大声的呵斥胡言乱语之辈。

曾义瞬间汗毛直立打了激灵,抿了抿嘴,咽下并不觉得说得哪里有错的肺腑之言。

船中的烛火照在曾义的脸上,不服气牢牢的摆在眼里,蔚风冷冷的瞥了一眼不知死的鬼。

“简直不知所谓!早早晚晚被自己的愚蠢葬送的小命!”

老天爷那是你一个凡人能评价的?

蔚风恨不能将不会说话专找事的家伙扔到江中醒醒神。

“刚从老天爷网开一面之下脱身,转而就骂老天不公,你是要上天啊!”蔚风讽刺道,“嫌弃老天不公,行,让天收了你得了。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货。”

“要死死别的地方去,莫要脏了我的船。”蔚风颇不乐意的甩出眼刀。

曾义吓得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有种欲盖弥彰之嫌,梗得一口血危险喷出来。

“好了,不知者不怪。”徐威硬着头皮替曾义解围,嘴快的小子亦说出了他心中的不满。

奈何确实是老天爷高抬贵手留了他二人一命,李成就差把恩将仇报四个字挂上嘴上了。

蔚风毫不领情的戳破徐公公的违心之言:“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说着反话,好好考虑如何制止此类事的发生,想法子把全天下的阵法都禁了,如若不然类似的事仍旧会上演,到那时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为何非得封禁阵法,那不成了焚书坑儒,于国于民又有何益?”曾义咬着牙忍着痛,反驳李成堪称一劳永逸解决事端的做派。

“如此大肆的烧书禁止阵法的传播与利用,劳民伤财。”最后背锅的是当今天子,李成说这话可曾考虑过后果,徐威不赞同对方轻飘飘的不负责任的话。

曾义接茬道:“或许只禁那些大的阵法,或是严禁私下教导他人去学,以香城为例做为前车之鉴警醒世人。”

这样便足够了,没必要大肆的讨伐弄得怨声载道,转反攻击起皇上执政手段缺失。

蔚风丢下手中的橹,不再就此问题继续下去,跃上江面涉水而去。

人说走就走,看得两个人一愣一愣,不明哪句话惹恼了对方,丢下有伤在身的他们离去。

“恼羞成怒?”曾义心下讥笑李成,微弯的唇角不等上扬几许。

一道光束直劈而下,瞬间将整条船屋分成了两半,笑容从僵硬到龟裂只用一瞬。

噗通!

两人双双落水,刚上过药包扎好的伤口浸透冰冷的江水,刺激得人浑身发抖。

再也不敢暗自嘲笑李成了,曾义已经知道祸从口出会现世报的代价,拼命的呼唤以求得未走远的全乎人再救他二人一救。

蔚风跑得快,预先封堵住听觉,这样一来就不会因他人的呼救,勾得李成醒来左右为难。

有些人记吃不记打,埋怨老天爷不是一般的有种,身后江面上的动静不必去看,空中划过的一抹流光即已说明问题。

蔚风冷笑一声:“咎由自取!”

“两人手上沾着多少无辜之人的血,只用两只手臂作交换,捡了若大的便宜仍不知足。”蔚风平生最厌恶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

香城里死掉的都不无辜,那些睡着的算不上真正的死亡,毕竟在梦境中会有一个理想的渴望的值得倍加珍惜的人生。

不会苦不会累不会生病不会被人欺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真正的理想之城。

天快要亮了,蔚风张开手心放出火蝶,盯着翅膀上的纹路仔细观察,“你可真会找吃的!”

火蝶冒似听懂了对方的夸赞,在手心里转了个圈,展现翅膀上颇为美丽的纹路。

蔚风合上掌心,将意识交给李成,打个哈欠闪人。

天光放亮李成在道边上找了个地方小解,一天冷过一天的严冬又下雪了。

戴着毛皮帽子顶着落雪,找有人烟的地方问个路,踩着下了薄薄一层雪的小路,感觉缺了点东西。

摸了摸身上月光草在啊,身后的包袱拿到前面来,伸进缝隙中数数了衣物的数量,没少。那是什么东西缺了?

终于看到前面有个人在江面上抱着石头砸冰,李成快走几步。

突兀的眼睛一暗,一个口袋兜头罩了下来,李成发蒙一瞬,刹那间明白自己丢了什么,然而后颈一痛没了意识。

“没有凶人在,前往南方的路注定坎坷。”月光草重新窝回到怀里去,不忙着脱身现处于摇晃的马车里,雪天路滑刚好捎带一路。

寺外,清录道长丢下罗可转身飞离,两天前天降光束让他十分在意,前往光落的地方一探究竟。

法缘寺外,罗可冻得瑟瑟发抖,鼓足勇气上前叩响寺门,刚一伸手寺门便开了,一位灰衣僧人从中走出来。

“阿弥陀佛,方丈昨晚做了一个梦,说是有徒弟上门,你来的正是时候,随我进去吧。”

罗可木愣愣的跟着跨入寺中,魂不守舍的跟在僧人身后,只敢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寺中的环境,他只想吃饱穿暖有人教导武艺,这个地方他能留下来吗?

“师兄,您等的缘法到了。”灰衣僧人推开门示意孩子自行进去。

罗可担惊受怕的走了进去,直面盘坐在几案后的老和尚。

“贫僧慧法,是这间寺院的主持,你且安心的留在此处三日,想清楚是否愿意出家为僧,三日后是走是留依随己心。”

慧法和蔼的看向孩子,“有什么要问的自可道来,贫僧为你解惑。”

罗可拘谨的搓着手小声道:“我爹娘都死,我是被一个须发皆白的道长送到门外,他说,他说我与佛有缘。”

慧法点了点头表示有认真在听,佛门与道门之间的恩怨不提也罢。

“我只想有个地方住着,不挨饿不受冻,能学些功夫自保。”罗可道出自己内心由衷渴望的想法。

“我会干活,不白吃白住。”罗可要脸知道不劳而获不对,三天时间他想先适应一下寺中的环境,心底里仍旧留有一分退路,此处呆不惯便去南方找李成。

“吃的需要你自己动手去种植,穿的也需要你动手去织成布裁剪成衣,武功寺中人都在学,为的是强身健体,切不可恃强凌弱残害他人。”慧法说道,“寺中的规矩亦要熟记于心,逝者已去你已了却尘缘,理当为日后做足准备。”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如同在家里一样,不算多难的事,罗可自认可以做到。

“门外带你入寺的慧苦,你随他去梳洗用饭,好好的歇上三日。”慧法见眼前的孩子无多额外的要求,便将慧苦叫进门吩咐一二。

慧苦带着叫罗可的孩子前往外院的禅房安置。

许久以来自爹死后担惊受怕的罗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在用过寺中的饭菜后终于放松下来,沾枕就困。

慧苦来到方丈的禅房,敲了门进去,顺手带上房门。

“师兄,已安排妥当,其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莲香,与神魂深处掩饰不住的金光交相辉映,确实是转世佛子无疑。”慧苦在帮罗可擦背时细细的端详过。

“甚好,寺中大兴要靠这个孩子了。”慧法品着茶,微眯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光亮。

慧苦盘坐在师兄对面,自顾自倒茶喝,“偏门那一支本就人数少,如今更是尽数归西,可惜了那些从寺中偷走的舍利子。”

“高僧遗物自带灵性,想跟谁走拦不住,费尽心机算计诸多,到头来转世佛子不又重归我寺,不要再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凡事要往前看,一切因果皆注定。”

舍利子抢便抢去了又不受他用,哪有一张白纸的佛子更为重要,慧法抚了抚须截断话头。

慧苦适时的转移话题道:“那孩子似是有别的地方可去。”

“找那个送他来的白胡子老道?”慧法哂然一笑道,“能把人送到寺外,还说了与佛有缘的话定然看清了孩子的本真,岂会收佛门弟子?”

道门老祖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小辈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不是,好像是还有退路,今日不便追问,惹了人厌生出敌意不太好,过两日熟悉之后在套话。”慧苦已有打算特来向方丈说明,到时候看是如何将人留下才不突兀。

强留于人本身就会生出对寺中的怨怼,即不能将此地当成自己家来守护,精心的培养就成了笑话。

孩子大了八岁多记事了,又曾经历过死里逃生,眼界自是要比真正的一张白纸强不少,慧法的意思是最好能先哄了人剃度,名讳上了度牒再无更改的可能,再行软硬兼施之法,让人记住只有寺中才中最终归宿。

“实在说不通,就制造机会吓他一吓,你再出手相助笼络了人心,日后一定一心向佛。”小孩要比成年人好骗得多,慧法相信用不了多久,人就会老实的呆在寺里,成为日后的顶梁柱。

“也罢。”其他法子不好使,唯有此法立竿见影,慧苦应下后起身离开。

在冰冷的江中泡到失去知觉,要不是被结冻的冰卡住得以暖口气呼救,两人怕是要成为水下亡魂了。

历经老天爷反复无常后,两人再不敢胡言乱语,真正的意识到李成所言不中听但管用。

此事不是他二人能够替皇上做主,一切等消息传到京中再说。

被砸冰的人救上岸,到村里换了身干衣,叫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医开了些药用了,他二人身上的药泡了水不能用了。

草草的吃过饭,歇了一晚脸上才有了些许血色,让救了他二人的男子驾着牛车送他们去城里,到店里支取了十两银子给了救命恩人。

理清头绪写了一封长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宫中,皇上亲启。

师徒二人一边养伤,一边适应一只手做事。

香城没了,凭空消失的传闻自准备入城的人口中扩散。

距离香城最近的几个县城都要看情况,由以商队为最,因为香料必得自香城中进货,如今一个大城都没了,给出去的大把定钱瞬间打了水漂,痛得心都在滴血。

有人说是神仙打架打没了,有人说是炸药炸没的,还有人说香城本身就是活的,自己长腿跑了,

各种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猜测涌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正经话。

香城周围居住的百姓,都被外来瞧稀奇的客商问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一看陌生人张口,不等对方先说,已经道出说破嘴皮子的答案。

一问三不知,是真的没听到可怕的动静,这么大个府城消失得无声无息怪让人瘆得慌。

都只在外围打转瞧瞧新鲜,极少有人进到里面去,生怕被一同带走。

就在传闻的导向越来越离谱的这日,官府接到了京中正式下发的命令。

通知管辖的百姓,张贴榜文道明香城消失的因由。

举国上下为之一震!人祸要比天灾更为可怕。

“倾尽国力严禁阵法使用、传播以及教导,焚毁所有阵法相关的书册,胆敢藏书者发配充军,阵师到官府登记,日后不管走到何处必须接受严格的盘查,拒不登记之人杀无赦!”

“即日起为死去的香城百姓祈福,需斋戒三日不得有误,所有花街柳巷关门谢客,敢暗中迎来送往者,斩立决!”

官府衙役敲着铜锣满大街的告知百姓,香城之失皇上无比痛心,不再任由可能成为恶贯满盈之辈招摇过市。

“原来是那些世家大族搞得鬼,就说香城变为那些人的封地,想怎样就怎样,这下好了不必再争了。”

气得人手抖,怎会有些恶劣事件发生,无辜者亦被牵连其中,万死不足矣平民愤。

“这事城主有责任,一个巴掌拍不响,为此就将阵法一系焚毁打压,是不是有点过火了?”说风凉话的人不在少数。

“你谁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上面清清楚楚写明,阵法就是用来害人的,无利不起早,怕是戳到你的痛处了,才会站在这里充好人,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里有一个身份不详的,说不定就是搞阵法的,皇榜玉印那上头可是皇上亲笔手书全过程,活下来的两个人都成了残废,还有人当是笑话,长点心吧!”

“有没有想过,活下来的两个人用了何种方法死里逃生的,其中若无猫腻我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那人气愤不已,由不甘心的抛出令人遐想的话。

“当夜壶可惜了。”说话的人挤进人群当中,冷冷的看着眼神躲闪的心虚之辈。

“我敢对天发誓没做过对不起香城百姓的事,你敢吗?”说话的正是出来走走换换心情的曾义。

听到有人私下言论他与师父的闲话,忍不住找过去与人对峙。

曾义的内心对下发的皇命有点不得劲。皇上照着李成的话做了,曾经的反驳像是一场笑料。

“你谁啊你,我发不发誓关你屁事。”只会窝里恨的男子瞪过去,“脑子不正常的家伙。”

说着极快的退出人群,一是怕对方打人,二是怕对方招来差役。

在众人好奇皆探究的注视下曾义离开,去追那名乱说一气的男子。

人一走,新的言论声此起彼伏:“原来他就是那个侥幸脱逃的一员,看不出来长得有点女气,像……”

“宫里头的。”旁边的人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不好说。”

“香城的事明面上写的和真实发生的不好说,阵法确实害人,没了就没了,正经人谁会挖空心思布个阵,要知道布置的花费可不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整出来的。”

“唉,没都没了,上头不得给个说法,过于离奇的谁会信。”

“是这么个理,于我等而言这辈子够不到阵法的边,焚毁书籍于我们可没多大干系。”

没什么可聊的,大家说两句也都各自散去。

夜晚再探香城所在的清录道长抚须拧眉,地方都没有了却未有再建之势,将此地作为坟地了?

周围的县倒是捡了便宜,香料分到各个县里售卖,家家户户有了新的营生可做,不用为世家做事,赚得每一文都是自己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日渐多了起来。

“是好事。”清录道人转身踏月而去。

阵法的痕迹模糊不清了,如此大模型的移走府城非人力可为。

清录道人曾在先祖的手札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只能说天命如此。

手腕上拴着粗麻绳,拉着他的是一对十七八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两个人贩子在前面窃窃私语,时不时回过头来瞄他一眼,又扭回去继续说话。

这时的李成什么都听不见,封了的听觉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

这也是为何他被人背后套麻袋的原因,自觉少掉的当然是周遭的声音了。

醒来时不在马车上,被人着背在背上不知要去往何处,套着麻袋看不见也听不着,李成双脚落地后重见天日。

可能是他听不见又看不懂对方的唇语,被当成了傻子另行转卖到了现在的两兄弟手中。

身上的银子被怀里的月光草吃掉,免去了部分财物的损失,包袱里的新衣只给他留了一身,其余的被上一个拐子拿走了。

身处的环境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邸,从角门进来的,走了一盏茶还没到地方。

路上看不到一个下人,李成不急着脱身。

失去听力对他的反应速度是极大的考验,适应阶段有点漫长。

穿过一道拱门,管家模样的人在院子里指手画脚,下人来来回回的搬着东西。皆是冬天里暖房种出来的,开得娇艳欲滴的鲜花。

“管家,人我带来了。”兄弟俩扯着手中的麻绳,将身后的人拽到前面,好让管家过过目。

“嗯,模样长得可以,为何一脸淡淡的?”这可不像被卖进府该有的神态,过于平静不说,穿得也比一般孩子好,不会是好人家的孩子吧?管家立时起了疑。

“他耳朵有问题,听不见的。”兄弟中的老大看出管家的迟疑,为了嫌这五两银子,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有这回事?”管家不信当着孩子的面问,“你多大了?”说话声提高一个度。

李成傻傻的,真的不知眼前人在说什么,想想那些真的聋哑人,他是不是应该多学一学,万一哪天真的失聪眼盲了也能自保?

孩子的反应木木的僵僵的,管家指着人问:“听不见也不会说?”

“一路上都没说过话,可能是哑巴。”撰着麻绳的手心沁出虚汗,五两银子不好赚。

“行了。”问不出明堂,管家给了说定的五两银子,从对方手上接过绳子将人带走。

李成被带到了下人频频往返的屋子的隔壁,里面已经有人了,屋里生着炉子并不觉得冷,就是脂粉味太重了。

“阿嚏!”不适的打了个喷嚏,李成抬起胳膊用袖子蹭了蹭痒痒的鼻尖。

“阿肖,你来。”管家叫来屋里的主事人,“新来的是个聋子很好摆弄,你帮忙打扮好了,一会贵客就到,可不要耽搁了时辰。”

“是。”阿肖上前应了话,打量了木头人似的孩子,眼里的隐痛一闪而逝,

送走了管家,这才帮着新来的解了手上的绳子,拉着人到自己日常梳妆的位置上。

摘了孩子头上的帽子,一看是个刺头,阿肖略惊道:“是个小和尚?”这也太短了,看样子刚长出来没多久。

外着的衣衫都脱下来只留里面的衣裤,阿肖找来合适的衣服帮着穿戴齐整。

李成毫无反抗的换了一身女孩子的衣饰,头上戴着各种珍子串成的围帽,上边缝着一圈细长的麻花小辫。衣裙并不厚像是春天的面料。

腿上的棉皮靴子也被脱下丢到一边,对方给他换上了一双不是很合脚的绣鞋。

李成又被按在椅子上涂了一脸的粉,又在眉心处点了个红点,涂了粉嫩的口脂,铜镜中俨然一副小姑娘模样。

从铜镜中李成看到屋里的其他人,大的小的连他加起来十五人,个个都是女孩的装扮,都是在对着镜子自行上妆。

有点像杂耍班子,念头刚起李成从镜中看到屋里最高最瘦的人转过身,手里拿着小刀在认真的刮胡子。

走起路来的姿势妖娆无比,拿东西的手翘着兰花指,头上贴着的是唱戏中青衣发饰。

李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不像是被卖到戏班子里的样子。

其他瞧上去和他一般大的,也都身着不同的衣饰,大一点的十五六岁捏着嗓子说话,比之宫里内侍更矫揉造作,看得李成鸡皮疙瘩落一地。

“到时你跟着他们一块到旁边的屋子里,选一张桌子跪在左侧,贵客来之前不能随意起身,不允许东张西望。”也不管新来的能不能听见,照常说了一遍烂熟于心的话,阿肖带着人去放水,净过手后修指甲涂甲油。

阿肖接着之前未说完的话道:“贵人来之后绕过你坐在桌前,也不能随意抬头,除非客人捏着你的下巴让你抬再去看。

桌上的杯子空了记得要倒酒,无论客人做什么都不能反抗,不然你会像死狗一样被丢到院子里,扒光了打板子。”

什么都听不到的李成心里略有点急,努力的认真的默默的模仿着对方的口型来猜字,一个头两个大,只拼凑出让他听话不要动。

其他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眼睛里看不到该有的清亮,有的则是心如死灰般的厌恶。

涂完指甲油,阿肖拿出干花,拆下花瓣往未干的指甲上贴,再再上面涂一层亮一点的甲油。

“不要想头逃跑,出了这个门宅子中养了六条狼狗,没等你跑出去就被抓回来。”说到此处阿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会被剁碎了喂狗。”

李成只读出‘喂狗’两个字,观眼前人惊恐的神色,看起来不是好事就对了。

月光草要被屋里的脂粉味熏死了,迈着根须果断闪到门外,朝李成的方向挥了挥,它要去探一探路,看看六条狗有多凶。

“都好了没?”看了看孩子脸上的妆,没有补的必要,阿肖便去盯着其他人。

“时辰快到了。”唱戏的那人最后照了照镜子,先行到对面的屋里等着。

“走吧。”阿肖牵着新来的孩子的手到对面候着。

其他人不是第一次了,主动找好了个自的位置,往桌子边上一跪,低头头盯着手指甲上的贴花,默默的数数。

阿肖把人领到靠门边的最后一张桌子前,指着前面的人道:“学着点,快跪下。”

这次李成看懂对方的意思,却没有照着做,他为什么要跪?

“快点!”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心急的阿肖见傻子听不懂人话,双手往对方肩膀上一搭,硬生生的要往下压。

李成一把推开强行让他跪下的人,瞬间冷了脸。

“诶呦!”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整个人向后倒去,阿肖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墩。

管家这时带着贵客进屋,迈入屋内的刹那,看到一倒一立的两人个,脸上阴云密布,奈何客人就在身后不好发作,一个眼神让阿肖麻溜的滚一边去。

客人进门也不在意突然发生的一幕,只听管家从旁低眉顺眼的解释。

“这个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管家瞪了站着的小子,使眼色让对方实向点快跪下磕头认错。

然而,眼皮都抽抽了也不见对方有所反应,管家这才记起,忙向着不解的客人补了一句,“他啊,耳朵有毛病听不见。”

落在最后的青衣戴着面具之人,无意识的瞥了一眼,脚步一顿目光微凝,未往座位上走去,而是选择极快的后退出了门。

这一异状落入众人眼中,令所有人心生不解,不就是个新来的玩物,值得对方避之唯恐不及?

来之前烦厌的心情,被这一出闹得颇有种看乐子不嫌事大的玩味,倒了杯酒细品。

李成认得青衣面具所代表的身份,至于里面是哪一位分不清,他的注意力被唱戏的引去,那位花旦正坐在桌边宽衣解带。

瞬间,李成明白了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今日不巧,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青衣人心觉不妙转身要走。

“这是为何?”来之前还说是松快松快,变化如此之快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不禁将目光投射到站着门口的小子身上。

长相十分标质,可惜是个男孩,气势过于沉稳了些,不像是出来做伶人的。

能让一向趾高气扬的青衣人见之欲走的地步,在座诸人可不是傻子,察觉到不妥也都起身欲离。

就在青衣人一只脚跨过门坎,院子里冲进来一群带刀兵卒,凶神恶煞的将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哪里走,一个也别想逃!”

会武的往屋檐上一蹦,就被嗖嗖嗖的箭矢射成了蜂窝,兵卒所配的□□咔咔上膛,对着屋中逃出来的人一通扫射。

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想,行动快过脑子的后果,可不就成了枪口下的筛子。

屋里的人吓得往桌子底下钻,管家却抓了就近的人挡在身前,逃出包围。

丢下浑身是血的尸体,飞快朝大门外逃窜。

青衣人甩出五枚弹丸大小的珠子,待珠子爆开浓烟四起趁势逃出小院。

“咳咳咳咳!”

浓烟太呛了,刺得人眼睛生疼,兵卒向后退去,合力出手将遮挡视线的烟驱散。主要抓捕的几个人已死,跑一个两个不妨事。

“汪汪汪汪汪!”

随之狗叫声传来,张着尖牙利齿朝人扑来。

砰,砰,砰,砰!

凶猛的狗朝着陌生人扑去,下场只有一个。

“剩下的人全都带走,搜查宅子不容有失。”

盯着这个拐卖孩童的地方有些时日了,今日就是来抓现形的,城主下令拒捕者杀无赦。

爬上屋顶没多久的月光草,从缝隙中探下一根须子,垂到下方的李成面前挥了挥,似在问走是不走?

李成摇了摇头,他听不见去哪都很麻烦,先跟着官府的人走,明天恢复了再说。

官兵进门后扫视屋内所有人,“站到院子里去,一会做个登记到衙门后再做安排。”

李成在看到官兵拿着纸笔走过去问唱戏的,才明白要干什么。

轮到他时直接说了名字,坐在了从宅子里搜出来的马车,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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