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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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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姐弟俩一人一个屋子。

晚上吃过饭聊到仙人,识得几个常用的字,连算数都是从别人那里看过多次学会的。

从未进学过的姐弟两对仙人的认识全靠道听途说。

绝大一部分是在县里听说书先生讲古,觉得十分新鲜便记在心里。

如今拿出来在饭桌上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的细品,姐弟二人兴奋的都躺下了,仍了无睡意。

在床上滚来滚去,畅想着明早上山找到仙人,说不定能收作徒弟。

姐弟二人做着同样的美梦,为了不耽误明天上山,强行闭上眼睛入睡。

另外一户马家人,也一样睡不着,琢磨着明天上县城后的种种,只盼一切顺利,不要再生出事端了。

花城,昏迷的百姓陆续醒来,噤若寒蝉的趴在窗口望向外面,不晓得是何情形。

那些可怕的红线,以及一瞬间变成人干的画面历历在目。

有的人当成是梦尽量不去回忆,有的人吓坏了,缩在角落重新变回原样感觉好不真实,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半晌才缓过劲。

劫后余生的喜悦没能维持太久,家人的死亡让活着的人痛苦不已。

没有人不恨花城城主,哪怕人已经死了,也要咒骂其轮世投胎为畜牲。

还有剑圣,没有破烂的传承,哪会有那么多坏人聚集在花城。

如今的花城已然不能再这么称呼,所有的花都死了。

人手一到,徐威刚歇不久又投入到城中的各项事务上,忙得是脚打后脑勺。

皇上的圣旨拿到手后,徐威沉默良久,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不再设立城主府以及城主,官府掌兵不变,财政将由巡察使接管,花城改名为剑城。”

“看样子巡察使与官府是平级,一个管钱一个管兵互相掣肘,目前而言比一方独大的城主要好得多。”

“剑城,呵,是要让所有人都记住这场灾祸因何而起,闫家完了!”

“活该,听说闫律跑了,死在外面才好。”

“想想那个没了的香城,花城有有三分之二人的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唉,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都是城主惹的祸!其他府城当引以为戒。”

“说得就是,莫要让同样的悲剧重演。”

徐威忙到深夜,皇上招他尽快归京,手头上的其他事交待别人去做,连夜乘船北上。

船刚开,一道身影落在了甲板上。

徐威戒备非常,搭在腰间佩剑的左手拇指顶开了剑柄,露出寸许寒芒。

右手垂至身侧,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紧握成拳的手,双脚脚尖朝外时刻准备出击。

“搭个顺风船。”紫衣人无奈的摊手,低咳两声表示伤势未愈无心挑衅。

徐威仍旧放松警惕,打起十二分小心道:“阁下不去追李成?”

“别人的地盘上,吃亏是必然。”紫衣人可没这么想不开,拖着半废的身体去找不自在。

徐威听说紫衣人意指道长,话风一转问:“楼中卖李成去处的消息作价几何?”

紫衣人笑了笑道:“不如到时你来找我,今日的船资抵了便是,我也不坑你。”

徐威心思一转认为合适:“如此甚好。”

剑锋回鞘,亲自引紫衣人到舱室内休息。

睡得正香的月光草忽感天旋地转,啪唧一声拍到了墙上,呈一片落叶般滑下,睁大眼睛的瞬间,惊觉气势不对,马上醒了神。

凶人!大半夜不让人好过,月光草气到嘴哆嗦,好想骂人。

蔚风掀开被子站起来,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让月光草别傻愣着,把被褥收起来。

月光草叹着气走过去,收拾起被褥吞下,又不晓得凶人干嘛晚上突袭,吃多了睡不着?

蔚风走到火堆前,问月光草要麻绳,将所有燃烧的柴用绳子捆成一束,拿在手上举着充当火把。

招手收了冰火双蝶,蔚风朝石门的位置走去。

李成下去的地方之所以窄小是因盗洞不可能开太大。

成年人体型看似无法进出,实际上只要会缩骨功不成问题。

李成吃亏就吃亏在年纪小见识少上,离大墓一步之遥,也未曾察觉不妥,蔚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盗墓贼只找到一间酒室,月光草出现的通道只有拳头大小,却与李成下去的这一条是通的。

显然是最先在外面往下打洞,无疾而终后估计是发现了山洞才有后续的盗洞。

能让冰蝶垂涎的酒酿,墓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摆在面前的障眼法李成看不透,蔚风却能一眼窥出门道,大步流星的越过盗洞往前走,纵然前面是山壁。

月光草跟在凶人脚边,能让这个家伙不睡觉,眼里满含兴味的事透着不简单。

穿墙而过,这个月光草深有体会,它在皇宫的地底下就是这么找到好东西的。

“难道说?”月光草突然打了鸡血般滚到前面探路,“好东西,好东西快到我怀里来。”急不可耐的做着美梦。

走在满是碎石铺路的石廊上,火把的亮光照在两侧墙壁上,可以看到黑色线条所勾勒出的简笔画。

两边在讲同一个故事,有人种了一片花海,开出最美丽的花朵。

一天一道黑影将花海中的最大最漂亮的那一朵吃了,种花的人一天一天衰弱下去,直到生病的尽头,回光返照的抓住一条身边路过的蛇,吞了。

画没有结局,蔚风走到了尽。

面前是一扇雕花的石门,门与墙壁一边半个凹槽相连,唯独缺了中间的一块。

这个月光草会,不劳凶人动手,吐出银球往石门上一砸。

哐当!

凿穿的石门留下大大的圆洞,根须勾住滚到前方的银球,月光草将洞口扩大了一些,方便凶人钻。

低头弯腰穿过石门,前方又是一段碎石长廊。

这一次两侧墙壁上的画变成了种花日常,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内味了。

画的都是同一个穿着白衣的主人公,人物的相貌十分精简,从比例上判断种花之人是个大个子。

前方是下向的台阶,湿气过多的原因,石阶上长满了青苔。

月光草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划拉出落脚的地方,根须收割起青苔不要太容易。

刚扫到第十九个台阶,月光草发现上面刻着它看不懂的纹路。

一阵青光喷涌而出,吓得月光草甩出根须,勾住凶人的腿麻溜的往上爬。

蔚风未作迟疑一脚踩在青光上,顿时青光大涨,整个人包裹其中,青光瞬灭人也随之消失。

月光草盘在凶人左手腕上,感受一遭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周围明显的能看到一道道银光流动,大约十个呼吸到底了。

前方又是一道石门,不过……

月光草惊诧无比:“怎么又回来了!”

眼前的石门上赫然开了一个圆洞。

月光草望向头顶,没看到有洞或是纹路的刻画,为何会回到原来进入的地方?

绝对认不错,洞口上还残留着它自己的气味,月光草再糊涂不可能凭嗅觉识别错。

蔚风八风不动的再次从破洞口钻入,重新走了一遍,来到下行的台阶处。

“咦?”月光草瞪大了双眼。

让它难以置信的是,台阶上绿油油的青苔还在,到底是重新走了原路,还是入了障眼法的套?

蔚风这次踩在湿漉漉滑腻的青苔上,一路向下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

月光草认真数着台阶的数目,一到第十九个时莫名的紧张起来,还会如之前一样吗?

哒哒!

走过了,没事!

月光草摸了摸花瓣百思不得其解,前方没路了。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自对面的墙上涌出,月光草和凶人置身于其中,再次尝试下落的速度。

再一次落到之前的石门前,月光草差点暴粗口,“这叫什么事!”故意耍着人玩。

凶人像是较上了劲,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头来过,月光草委实看累了,凶人还没走累。

算了算一共走了八回,这是第九次,月光草懒懒的贴在凶人手背上,眯着眼睛观察。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瞬间一个激灵坐起来,月光草极其信任直觉。

墙上涌出的不是青光而是一道白光,太亮了,月光草下意识闭上眼睛。

蔚风眯起眼睛勾唇一笑,这才对嘛,怎么能那么简单就进入大墓边缘。

下方是一片花海,看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是真花假花尚未可知。

月光草见凶人扔出了手中的火把,猜测假花的可能更大。

燃烧的火把在接近花海的刹那,如水波纹向外荡漾开,中间的位置自地底缓缓升出一块满是花纹的石台。

蔚风落地一脚扫出,滚到地上的火把顺势飞起,落在石台之上,些许未灭的火苗发出清晰可辨的噼啪声。

像点燃的引线,火苗顺着石台上凹下去的纹路游走一圈,顿时火光激起半人高。

月光草嗅到一股火药味,念头一动就见凶人火速后退,手臂曲起挡住脑袋。

“砰!”

石台整个炸飞,在半空中四分五裂,碎石火苗乱飞地上狼藉一片。

几块碎石崩到了手臂上,月光草不幸挨了一下,换到手臂内侧去,避免再被殃及。

四周的场景变换,哪还有什么花海什么石台下的洞。

待一切消停后,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漆黑的山洞,前方出现了岔道口,三选一。

蔚风走上前去捡起还能用的几根干柴,手背火纹微动,掌心涌现一团火焰,点燃火把接着往前去。

“天,地、人?”岔道口的上方各写着血红的大字,月光草认得,“走第三个?”会不会是骗局?

蔚风径自向左手边的通道走去,扫到月光草迷茫不解的眼神,淡淡道:“人、妖、鬼。”

“啥?”月光草听了更头大,难不成是洞口上方字的解释,为何在凶人口中人在前?

“天上住着人,地下住着妖,鬼也是人变的。”蔚风饶有兴致的解释起来,“你可以看成是上中下,上头是人,下头的鬼也是人,中间才是最不受待见的家伙。”

妖不受待见?月光草第一次听说。

不过照凶人的话意,第三个洞是鬼的话指待死人,现在走的应该是活人的通道。

“你若化形便是妖,妖往人的一面转化无非想做人上人,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蔚风戏谑的睨了一眼月光草。

“不要做妖!”

月光草被盯得直打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了,“听凶人的话,不为人不做妖,

在手中的火把烧尽之前,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长明灯沿墙而立环绕洞内一整圈。

月光草纳闷为何凶人不放出火蝶照亮非得点火把,下一刻疑惑有了答案。

好多花,每一朵花上落着两只蝴蝶,像极了冰蝶和火蝶。

月光草乍一看不太好辨认,连火蝶翅膀上特别的纹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花朵之上有一只蝴蝶振翅,其他蝴蝶紧随其后,安静的洞内嗡嗡声齐鸣。

月光草听不得单一的震动声,有一种脑子进水不在状态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啪!

“哎呀!”月光草捂着被揪掉花瓣的地方,无声控诉凶人不打一声招呼的行为。

想想又不气了,万一花瓣最后还归自己,重新添加进花碗中也不算吃亏。

花瓣含在嘴边,蔚风单纯的拿花瓣当树叶用,吹出刺耳的犹如指甲挠玻璃的声音。

月光草脑子瞬间一怔,麻酥酥的驱走了不舒服的感觉。

再看前方那些蝴蝶,大片大片的翅膀脱落,身上的毛都掉光了。

所在的花朵突然变大吞掉没用的蝴蝶,抖动着花瓣仿佛在进食。

蔚风站着不动,继续一声一声吹出刺耳上的声音。

月光草不觉得难听,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花上,比之刚刚变得越发的僵硬了。

花瓣层层掉落露出花芯中的两个蛹,下一秒破壳声此起彼伏。

新生的蝴蝶展开翅膀,大大的一双眼睛呈现,看得月光草凉嗖嗖的。

脑子里跳出来的是之前李成看到的木头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一水的白翅蝶飞到空中,形成巨大的一双眼睛,投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月光草怕怕的往后挪了挪,扭头打量四周。

蔚风取下花瓣塞进月光草嘴里,抬头直视上方的巨大眼睛,瞳仁中的光亮寂灭,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的闸口打开。

嘭!

支持不住的是半空中的巨眼,流下了两道血泪,滴落地面血光乍现,荡起的威压铲平了两侧的花海,剩下光秃秃的梗。

月光草收起花瓣,随凶人踏入血光之中,这一次感觉像是平行移动。

天未亮屋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左一右的房门哗的一声同时打开。

两张笑脸四目相对,心里揣着大事哪里能睡到天亮,早早的按耐不住爬起来收拾。

马雨心把堂前的油灯点上,拿着到厨房去烧水,热一热昨晚剩的饭。

洗好了吃过饭,外面的天才微微亮,坐了一小会,屁股上像长了刺怎么都坐不住,抓心挠肝的就想快点上山去。

“要不……”马雨桓开口,话没说完,听到一声。

“走?”马雨心同样没耐心等天边大亮。

“早去早回。”

马雨桓说着就去把筐背上,里面放着一把砍柴的柴刀和一把小号的锄头。

平时这个季节他二人上山多是挖葛根,若能碰到一些药材会拿到县里卖。

吹灭油灯锁上里外的门,姐弟二人快步朝山脚下走去。

走到山下天已大亮,姐弟俩在道边上捡了两个木棍拄着,一来上山的路滑,二来打草惊蛇用的。

万一不小心掉坑里,手上的棍子横过来担在坑边,还能救他们一命。

“从未听人说过此处的山上住着仙人。”

一边赶路一边闲话,爬起山来不觉得的累。

马雨桓盯着脚下,山上的泥没干透,一踩泥点子溅一鞋。

亏得走之前在棉鞋外面套上了草鞋,鞋湿了这个天气不好干,没得穿会冻伤。

手一到冬天又疼又痒,脚再冻了哪受得了。

“你我才多大,仙人很长寿的不轻易出山,平常人哪看得到。”昨天撞了大运,马雨心坚信他们有仙缘。

马雨桓道:“先去看看藏银子的地方。”

不看一眼心里不踏,那可是他和姐姐的全部身家。

“行。”马雨心走在弟弟身后,眼睛瞄着两边的树下,看到有能吃的常见的蘑菇,不管好坏摘了扔背筐里。

偏离小路的位置往右,走了约莫一盏茶,前方出现一棵枯了的大树,树上有一个很大的树洞,银子就藏在其中。

一开始马雨桓放好银子,便想将洞口用泥和树叶糊住,以防鸟或者松鼠一类的动物误入,将银子包弄没了。

姐姐不让,说是糊上之后十分显眼,更容易被上山的人发现。

村里别看上了年纪的人多,会爬树的可不少,又不能时时盯着,还是少做些画蛇添足的事。

马雨桓思来想去做罢,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把地上的脚印都弄乱。

这次上山,马雨桓一再盯着地上的印子,害怕有脚步往枯树那边去,提心吊胆的放下背筐和棍子,朝掌心哈口热气搓了搓手。

“给。”马雨心递上小锄头。

马雨桓接过来叼在嘴里,三下五除二,一口气窜上树。

手脚并用的爬上高处,坐在接近洞口位置的粗树枝了缓了缓。

马雨桓一手扒着树上突起的疙瘩,一手抓着树洞口向里看。

确定里面没有蛇虫鼠蚁,取下嘴里叼着的锄头,左手探入树洞内,用锄头扒拉开上层的叶子,勾出藏在底下的油纸包。

锄头重新塞嘴里,马雨桓伸手去取油纸包,扔到下面去。

啪!

“好了,下来吧。”马雨心负责在树下接着。

马雨桓慢慢的从树上滑到地面,吐出嘴里的锄头扔到背筐中,“往哪里藏?”

油纸包当初是他包的,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入手的分量也没变,心底的担忧消散。

马雨心心细,还是打开了油纸包,数了数里面的散碎银子,一文不多一文不少,重新包好。

“仙人收徒要不要束脩呀?”马雨心还怕手里的这点银子不够交两人的学费。

“啊?”马雨桓从未考虑过此事,一头雾水道,“要吗,会很多吗?”一连串问题充斥脑海。

“先背着不找地方藏了,看能否找到仙人,即使不要这些银两,多少也得买些应景之物孝敬一二,哪能真空着手。”

马雨心曾听刘妽说,在县上找个活干都得塞钱打点,莫说是拜师了。

仙人看不上是仙人的事,孝敬与否是徒弟的事,马雨心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可以白吃白住白学。

马雨桓寻思了片刻,觉得姐姐说得十分有道理,“那行,挖些葛根搁筐里,莫被人瞧了去说不清。”

十分讨厌村里的有些人总是传闲话,没头没脑的靠臆想诋毁他和姐姐。

欺负他们没爹没娘,要不是村长还算公道,就他和姐姐的遭遇要换别的村,早被一村的人吃绝户了,房子和地一分落不着。

姐弟二人往常去挖葛根的地方,那边长着又粗又大一人高,回去洗洗晒粉吃。

血光退去,火把的光亮重新入目,月光草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环视起空荡荡的地方。

方方正正的石室,安静的死气沉沉。

蔚风目测屋子的大小,以脚步丈量对角线的长度,找准交叉点所在的中心位置。

趴着好好的,一不注意又被凶人从手腕上扯下来扔地上,月光草嘟囔着吐出银球,朝着凶人脚尖中心的位置砸下去。

这可不是月光草故意打击报复,而是凶人垂下的手指指着那里,它哪来的胆子乱来,活腻歪了那是。

一球砸下去,地面如薄冰般迅速龟裂,月光草在凶人掉下去后跳到对方背上,收好银球。

越看越搞不懂,凶人从何处证得屋子中心的下方可以进?

一路走来遇上的难题几乎没有,畅通无阻的让月光草以为是在逛后花园。

中间摆着口棺材,石制的上方的盖子斜到一侧,里面有具面朝下趴着的白骨,身上的衣衫破烂陈旧,仍然能找到一些织进面料中的金银丝线。

“干活。”蔚风眼神朝向石棺中的白骨,给月光草打活干。

干什么活?月光草从凶人身上下来,跳至石棺边缘看了又看,“难不成让它挪骨架?”

“不对。”月光草伸出根须试探,“凶人一掌就能拍成渣的骨头压根没必要让它来挪。”

动了动脑子,月光草准确的找到衣衫上的金银丝线的开头处,一边拉扯一边缠成球。

身侧的凶人没发话,看来是猜对了,尸体上的异物不就是这两条线。

月光草自鸣得意的加快了缠绕的速度。

缠完了,掂了掂两个金银球,月光草感觉分量相同,递给凶人,想不出这要怎么用?

咚!

月光草不设防的摔在了地上,这回不是凶人动的手,而是石棺与白骨消失了,留下一道通往下方的阶梯口。

重新爬回凶人手臂上,月光草的眼睛随着凶人盘玩手上的两个金银球而转动。

“咚!”

“咕噜噜!”

扔,扔了!月光草不敢相信,低头盯着滚下去的金球,听着由清晰到微弱的弹跃滚动声,只想问一句。

“投石问路要不要这么奢侈?”

听不到音后,蔚风把另一个银球也扔下去,耳朵捕捉通道内细微的不同。

步下台阶,通道两壁上有火把照亮,下方的画上有朝下指路的人。

月光草啥也不敢碰,好奇墙上的火把靠什么燃烧?

无论是火焰的大小,还是火把的长短都一样,难道就烧不灭或是烧完?

“不会又是假相吧?”之前的石棺和白骨就是,月光草收回落在墙上的视线,专心盯着前方。

更奇怪的是下行的通道就一个,为何墙臂上画的人要一直指向前方?

给月光草一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即视感,难不成边上能崩出来的岔路?

细微的波动之后,右侧多出一个通行的通道。

“不会吧!”震惊不已的月光草捂嘴,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太刺激了,千万别是乌鸦嘴。

墙上的画也变了,白衣人手指所指的方向变成了右边的通道。

蔚风眉头微蹙,扫了右侧一眼,仍旧选择原来的路。

月光草有点担心此地能‘心想事成’放大心中所想,加大凶人破关的难度。

于是放空脑不想也不说,留着眼睛看就行了,不给凶人额外添乱。

下行,下行,通道长得月光草直打哈欠,太无聊了何时能走到头?

总感觉要到了,走最后一段路了,然而,越走路越长看不到尽头。

月光草愁的都想咒骂墓主人,玩得什么玩意!

走着走着觉出不对劲,月光草挠头道:“怎么往上走了?”

下坡和上坡还是能轻易感知到。

直到从通道内出来,月光草无语透了,“这不就是刚才出现的右侧通道?”

走了那么多路又绕回来了,月光草不确定这次凶人会不会像之前钻石门那样,一遍一遍重复所走有路。

“太难了!”月光草发出灵魂的拷问,“到底是谁在搞事情,还能不能有个好了!”

“到了。”蔚风云淡风轻吐露一句。

“什么?哪呢?”月光草乍听凶人话意,少不得东张西望,“通道还是那个通道呀!”难道是它眼花了?

四周的墙臂突然间向两侧倒退,火把营造的光亮迅速远离,面对着的两个通道口消失。

月光草听到了滴水声,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

原本不高的墙顶变成了一串串如冰凌的石笋倒挂,声音来自于左侧角落,那里有一个脸盆大的石碗,上方的石头再往下滴黑色的水。

嘭、嘭、嘭!

波动停止,离老远的四周墙壁上出现了三排环绕似的油灯,光亮刚好将整个石室照得灯火通明。

蔚风走到石碗前,上方滴落的黑水一到碗中消失不见。

“呃!”

脖子上扼着一只手,月光草被凶人提溜到水滴正下方,一滴黑水落到花瓣上,来不及有所反应,引以为傲的花瓣瞬间黑了一半,丑得简直不忍目视。

一股力量在体内流窜,淡淡的墨香索绕,月光草不太满意的撇了撇嘴,好处收得心不甘情不愿。

扼住咽喉的手有松的趋势,月光草抛开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根须上扬倒挂在凶人手臂上趴住不下来。

石碗这个时候移动,地面凹下去一块石板,升上来一根方形的石柱,上面摆着一个木盒。

大概年头久了,再好的木盒也顶不住烂掉的命运,各种空隙已经看到里面放着一把黄铜钥匙。

蔚风一指头弹飞木盒的盖子,取了里面的钥匙,朝对面凭空出现的一道铁门走去。

咔哒!

凭钥匙打开门上的锁,推开厚重的大门,一眼望去里面全是书。

“这不得见风就碎?”月光草感慨好多书,都堆在地上目测有两人高。

蔚风走进屋内,随手取了两本书翻了翻,并没有化成渣。

书虽然泛黄发旧,上面的批注清晰可辩,书上有一股药香,显然纸质提前处理过了。

之乎者也的话蔚风不爱看,留给李成吧,正好扩宽一下知识面。

蔚风抖着手,示意月光草下去做点能干的事。

月光草跳到地上,数了数有多少落书,估算一下肚子里能不能放下,爬到一落书上张大了嘴开吞。

门后的墙上挂着一副空白的画卷,上面无笔触无落款。

蔚风掀开画,后面的墙上藏着一个巴掌大的香炉。

古旧的香炉看不出原有的材质,整体斑驳发黑,盖子上贴着一张红纸条,上面并未写明炉子里有无东西。

蔚风收手放下画卷,招回满地滚的月光草,该回去了。

锁上门,钥匙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石碗重新归位。

脚踩在石碗边缘向上一跃,蔚风两只手抓住不再滴墨的钟乳石,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爬到了顶端,蔚风飞起一拳打穿上层的土石,露出一个洞口。

哗啦啦碎石土渣落了一身,蔚风爬出洞口,摘下帽子抖了抖上面的土石,身上也沾到不少。

潺潺流水声入耳,蔚风往水源处走去,身上的衣服有脏的地方也有刮破的地方,不要了,到有水的地方洗洗再换一身。

挖葛根是个辛苦活,要挖一定的深度才能挖出整根。

姐弟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有他们腰粗的葛根挖出来。

身上沾的都是湿泥,太大了需要切小块才能装筐里,姐弟俩一人站一头,拿上带来的柴刀分割成小段,再磕去上面多余的湿泥,装了满满的两筐。

“去溪边洗洗。”

手上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即要上山寻仙就得衣着得体些,马雨心招呼弟弟别歇了赶紧走。

经常上山,小溪的方位一清二楚,姐弟二人到时,看到有人在那里脱衣服。

马雨心忙拉住冒失往前去的弟弟,一块背过身去,脑子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不去了?”马雨桓不解,低声道,“就是个小屁孩子,看身高比我小才对,没必要躲着。”说着扭头往身后望去。

看不到脸却能看到光溜溜的整个后背,没头发应该是个男孩,马雨心听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哪好意思过去让人难堪。

“穿好了,过去吧。”马雨桓盯着溪边的人,直到对方穿好衣衫才开口。

身后的动静逃不出蔚风的耳朵,小屁孩子而已懒得理会。

自顾自的在小溪边洗漱更衣,旧衣服就地烧掉,借着火势暖暖手。

姐弟二人走到溪边见那人在烧衣服很是咋舌,衣服看着挺好的干嘛烧掉?

算了别人的事管不着,马雨桓放下背筐,解下脚上的草鞋,蹲在溪边就地抓了地上的叶子,沾着溪水刷了刷鞋底。

马雨心看向火堆,忍不住嘀咕:“一个人上山?”

身边不见背的筐,穿着不像附近村子里的人。

“快点,我们还要上山去呢。”大事还没办成,马雨桓心里说不出的着急。

马雨心蹲下清理着手上、身上、鞋上的泥点子,时不时会忍不住瞥向那边。

心里直纳闷得很,身上不见背包袱,换上的衣衫哪里来的?

马雨桓心急的原因,自是看到一个比他小的孩子穿着不差,担心跟他和姐姐抢仙人收徒的名额,这才急急的催促姐姐快点。

衣服烧成灰,蔚风站起来转身要走,突兀的问话声响起。

“赶问山上可有人住?”马雨心疑心重重大着胆子发问。

蔚风点头道:“自然有人住。”扫了两人一眼,结合昨天看到的种种,不难猜出这二人上山做何。

“山上有座道观,顺着小路上去便是。”蔚风乐得为二人指路,希望二人皆能达成所愿。

马雨桓站起身,不悦的看了姐姐一眼,目送不大的小子离开,注意到对方所行方向是往山下去的,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干嘛问那个小子,万一指错了路白跑一趟。”马雨桓嘟囔道,“出门在外不是你经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山上突然冒出这么个眼生的人,小心些为妙。”马雨桓复又蹲下继续收拾。

“可他……”马雨心总觉得那人哪里怪怪的,又实在说不出明堂。

“别管了,正事要紧。”马雨桓嘴上催着手上的活不停。

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马雨心不再多言,忙起自己的事。

马老二家,一家三口起来吃了饭解了手,把平板车拿到大门外去。

“你等等。”马氏观儿子红润的面色,一看就不像个重伤的人。

去厨房打开面缸,在内壁边缘处抹了一把,盖上盖子。

“干什么?”突然往他脸上的抹粉,吓得马雨奇跳着脚往后躲。

“躲什么躲,拿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个摔断了腿伤势严重的病人,不画画会露馅,还想不想往下演了?”

马氏一面说着一面往儿子脸上涂,整张脸涂白看上去总得像那么回事。

说得也是,马雨奇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气色有多好。

土郎中别看是二把刀,冶这点小伤有两下子,伤口结了薄薄的一层膜,再用两次药就能好。

“该走了,到门口我背你。”马敬先到虚掩着的大门口等着。

他这副身子骨实在背不动死沉的儿子步行到县里去。

马氏检查一番,没问题后把该上锁的屋子用锁着锁起来,走到门口。

马雨奇趴在爹的背上,装出一副痛得要死的样子,嘴上哎呦哎呦的□□着。

双手背过去扶着身后的儿子,马敬沉着脸叹着气,没出门先演起来。

马氏则愁苦着脸给父子二人开门,手里拿着把大锁头,锁上院子的大门。

人往平板车上一放,旧棉被往上一盖。

马敬走到车前往,身上套了两根极粗的麻绳带子,靠近肩膀以及腋下位置的绳子上包着一圈牛皮,防止长时间赶路磨破,伤着了还得花钱瞧病,能省一点是一点。

拉着板车往前走,马敬低着头满面愁容。

马氏走在外侧推着车,好让丈夫不那么累,眨了眨眼睛,死劲挤出点眼泪。

“这是去哪啊?”

从地里回来的村里人见马老二一家拉着车,车上还躺着个昨天上山受了伤的儿子,心里不免大加猜测。

“唉,命不好,生了这么个孽障。”马氏抬起胳膊用袖子假装擦眼泪,“去县里碰碰运气,哪能真让人在家瘫着。”

“哦,那你们快些去,希望没事。”村里人面上装着一副关心样,人一走嘴边挂上笑模样。

一连路上遇到好些村里人,马家三口极尽表演之能。

看得人真以为马敬家的小子不只是断了条腿,拖了一晚耽误了,眼看着面白无血色,怕是要不行了。

同情的人有之,幸灾乐祸的人也有不少。

“我可不信,等着吧,只不定又作哪门妖呢。”了解马老二一家的村民冷哼道。

“上次好像用过同一招,去两姐弟家寻摸着打秋风,让村长给骂出来了。”

“可不咋地,一家子坏到骨子里,不能信。”住的近的人知道马老二家是个什么货色,打死都不信。

“那脸上涂的是啥?白白的看着比死人多一口气。”

“肯定不是白灰,那玩意抹脸上,脸立刻起泡红肿烂掉,马家婆子哪里舍得折腾儿子。”

“面粉吧,我看马雨奇那小子一皱眉往下掉。”

“看着吧,事情转来转去又算计在那俩姐弟身上,造孽哦!”

“不行,我得去问问土郎中,马雨奇那小子到底伤没伤着,断没断腿,总这么坑人,村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问啥问,别去了,今早我看到土郎中去县里了,没准与马老二一家子碰上,再问说不定会偏向马家,毕竟送到嘴边的银子哪能让飞了。”

“问也白问,都搁了一晚上,土郎中要说没事,人却真有事,备不住为了假戏真做,在家里一狠心一跺脚。”

“也不是没这可能,这家人太鬼了,气人得很,盼着老天派下个人来收了这一家,村里也能落得个清静。”

“坑就坑自家人,姑且算是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话说的,要是让马家老二得逞了,坑村里人是迟早的事。”

“散了,散了,干活去。”

聚在村口的众人各自归家,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别人家的事先搁一边。

事情还未出,谁都猜不透马家老二心里的盘算,且走着瞧。

穿着厚实的棉衣,躺在厚实的褥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除了头顶没遮掩有点凉以外,浑身上下和暖不已,还不用走路。

在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马雨奇闭上眼睛是为了挡刺眼的阳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呼,呼,呼呵!

身后鼾声如雷,负责拉车的马敬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呼过去打醒他,睡什么睡!”

马氏听着呼噜声心情不大好,养出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尽让人操碎了心。

啪!

脸上一痛,快睡迷糊的马奇醒了,侧了侧头不满道:“干啥呀?”好好的打他干嘛?

“你小子到是好享受,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欠揍!”

一边拉着车一边骂小兔崽子,马敬迈开大步往前走。

“没,就是太阳晒的。”右胳膊从热乎的被子里拿出来搭在眼睛上,没走多久手臂就冻得发僵,再换左手。

换来换去的还是不行,马雨奇这才想起可以拉被子盖到头上。

没一会拉下被子,太厚了压得鼻子喘不上气,两边肩膀处还透风,弄得被子里的热度都降下去不少。

“别弄了!”马氏叫停折腾的儿子,“你不烦,我看着都烦。”

“有什么可烦的?”马雨奇不动了,翻了个身侧躺着,让伤了的腿在上面。

“打的如意算盘若是不成。”不是马氏故意泼冷水,而是遇到村里人脸上表露出的神情,远远没达到她要的预期。

“都不借钱怎么办?”马氏不免往最坏的情况打算,“再想想还有别的招没?”

县城离村子不远,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排队交了人头税,径自往伢行走去。

板车放门外,马敬一个人进去打问卖地的行情,让马氏和儿子老实在外头呆着。

铺子里靠墙边挂着五六排的字签,标明了再售的土地或都屋舍,马敬走过去瞧了一圈,没打到要找的内容。

马敬可不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爷爷读过书只不过没考上秀才不读了,读书太费钱早早的娶妻生子。

他和长兄识文断字都是跟爷爷学的,识得字出门在外买个东西看个价格不会被人坑。

“掌柜,附近村子里的土地今儿是个什么价。”马敬格外指出,“墙上挂那些找了一圈都没有。”防着掌柜看他眼生故意坑人。

掌柜眯着双眼睛扫视柜台前的人,揉了揉发胀的眼角道:“冬天买地的少,要到春天看出苗的多少才能论个好价,买主担心土里的肥力不够,种不出像样的东西。”

闻之马敬不解道:“看苗买地,那种下去的庄稼给多少补偿?”

总不能白白的把发了芽的好种子一并奉送,摆明了吃亏的买卖谁干?

掌柜斜眼睨人很是不屑道:“那是当然了,春天买地不搭苗不就少得一季粮食,你当买的人置地是为了放着好看的?”

想哪门子美事,村里的旱地能卖出去就烧高香了,真以为是撰在手上的金疙瘩,能香掉别人的牙。

马敬心慌道:“那,要是现在卖地能卖多少?”

“都说了冬季没人瞧地,价钱低了你也不卖不是。”掌柜见眼前人急于卖地,便给对方指了条明路。

“你若手头上缺钱,家里只有地能出售,就去典当了田契。有了银子等解决完手头的事呢,再想办法赎回来,这年头最不好卖的就是旱地,水田倒是大把大把的有人要。”

“当了?”马敬脑袋发懵的走出伢行,站在门外往斜对面挂着的‘当’字招牌瞅去。

“怎么了?”丈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到了马氏,上前拉了一下丈夫的袖子急问。

马敬决定去碰碰运气,同妻子道:“你带着儿子到城门边上等着我,我去去就回,事儿有变回去的路上再合计。”

“好吧。”马氏拉着车往城门方向去,回过头瞅了眼丈夫离去的方向,人进了当铺的门,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马雨奇躺在板车上,伸长了脖子探出头去看父亲往哪去,见是当铺便同拉车的亲娘道:“卖地卖不成可能要当,也不是不行。”

“等你爹回来再看是啥情况,实在不行我就找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马氏心里揣着另一件事。

“干啥,家里攒够银子给我娶妻了?”马雨奇不信,到他及冠也不可能有娶妻的钱。

“想屁吃,我是说那两丧门星,小丫头片子十二了,葵水已至正好找个有钱人家嫁出去。”

马氏说出打算,“带上她那个弟弟一块滚蛋,地和房子都是你的了,娶妻有这两样就行了。”

马雨奇听罢眼神一亮,仔细盘算一番,觉得娘的主意真不错。

“也太好心了吧?”完全不像平日里骂姐弟俩丧门星的作派,马雨奇心道,亲娘转性了如此大方?

“不能让村里人说嘴,背地里戳脊梁骨,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这份人情债用房子和地抵了,不算过份吧?”马氏自有一套歪理。

针对姐弟俩还不是为了自己家能占到便宜,盯着的不过是房子和地,有了这两样儿子娶妻就更不必发愁了。

不然,就凭手里头那点从牙缝中抠出来的银子,哪里能支应起娶妻的花销。

“唉,为何不换亲?”马雨奇脑子里蹦出这一念头。

马氏气不打一处来,埋汰儿子道:“也不撒泼尿照照你自己,有啥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让人瞧得上?”

“……”马雨奇闭上嘴,打小便知越在一件事上强下去,越没有好听的话。

马氏数落个不停,末了来了一句:“好歹马雨心长得好看,大脸盘子大屁股,做事干净利落也不小家子气,有钱人就喜欢这样的。”

听不得亲娘夸别人,违不违心啊?马雨奇反驳道:“她不是克亲,这话可是传了许久,一打听便知,哪怕没有这档子事,上无父母长辈的,很难不让人往克亲上猜测。”

丑话还是亲娘大声嚷嚷出去的,这就开始装好人了?

“你懂个屁,有些人命硬对别人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嫁娶之前都得合过八字才能知道行不行,跟你说了也搞不清。”

城门到了马氏不在言语。

马雨奇泼凉水:“突然间做起了好人,不怕别人怀疑其中的猫腻?”

“这你就甭管了。”马氏排队出了城,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马雨奇不服还在叨叨:“就算婚事成了,怎知当姐姐的能带上弟弟一块过好日子,夫家愿意白养一个?”

“这事你少参合。”马氏不希望儿子到时候坏了她的好事。

“我又不是媒婆哪懂这些弯弯绕子。”马雨奇截断话头。

另一边,当铺的掌柜见有人来却空着手,家着过于普通面相老成不是个能拿出好东西的人。

“典当何物?”掌柜照例问了一句。

马敬头一回进当铺,东瞅西瞧的两眼,这会儿店里就他一个,说话也方便些。

“那什么。”马敬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敢问田地如何典当?”

掌柜嘴角露出笑模样,“水田还是旱地,带庄稼不带,要是现在当,百亩以内四十五两,死当另说。”

马敬摆了摆手:“没有那么多亩。”

“那你就按百亩的价往下减就行了,活当就是这么个行情,再高没有,死当顶多再给二十两银子。”

掌柜说的是实价,再高哪凉快哪呆着去,这里可是当铺,能让自己吃亏不成?

“太,太少了!”马敬粗略算了一下,他以为一亩最少也能有个五六两,活当肯定再便宜点,至少能拿到个五十两,听掌柜的意思旱地和水田是一样的价,坑人不打草稿。

“你这人真闲,卖的价能跟当的价一样,哪还有伢行赚钱的地方,嫌少往那边去。”掌柜大手一挥往门口一指,不伺候了。

马敬面色难看的出了门,又去县里另外一家当铺问过了,给的是一样的价。

冻得通红的两只手揣袖子里,低着头快步出了城,白来一趟,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边。”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城门方向的马氏招了招手,丈夫那颓丧的神情落入眼中。

马敬走过去接了拉车的活,一面往家走一面道:“地现在买的人几乎没有,当的话价格又低得离谱,我以为卖不了地可以当出去,地照种不误,用两季的产出卖了再赎回来。”

马雨奇插话道:“当出去不就是人家的地了,能让咱家在地里种粮食?”

马敬回过头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当的时候说清楚,拿少部分钱,都是可以谈的。”

“那怎么没谈拢?”马雨奇一贯喜欢拆他爹的台。

马敬听了心中窝火,松了手车往地上一丢转过身骂道,“臭小子,你自己下来走!”

“别跟他一般见识。”马氏替丈夫伸手打了不会说话,专往人心上捅刀子的小兔崽子两下。

疼得马雨奇嗷嗷叫:“别打了别打了,我认错还不行吗。”简直了,就会拿他一个伤患出气。

“你累了我来。”马氏从板车的一侧走到正前方,从丈夫的身上卸下麻绳往身上一套,抓起两侧的木头往前拉。

马敬让开位置走到左侧,一手搭在板车边缘用力推着走。

“实在不行我就去把田契偷出来,或典当或卖,即使知道是我干的,拿我也没辙。”马雨奇话刚说完,脑门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哎呀,打我干嘛,说着玩的也不行?”马雨奇一手捂着脑袋,瞪着眼睛气大发了。

“想进大牢直说,养你这么个白吃饱的家伙,家门不幸!”气得马敬直喘,“出的都是些馊主意。”

“哪里馊了,要不然就找外头的人牙子,偷偷的将那两人夜半卖掉,神不知鬼不觉,钱、房子和地都到手了。”马雨奇道出埋藏在心底的话。

“要死啊你,这种缺德事你也干!”依马敬来看,混账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有什么,谁知道会是我干的。”马雨奇想早点解决掉那两人,东西都归他所有,娶一房媳妇伺候自己,日子该有多美。

“没证据就不知道是你了?”马敬教训儿子,“当村里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少搞歪门邪道的东西,被人戳脊梁骨就好受了?”

马氏插了一句:“好处都你得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马雨奇气大发了,出来一趟挨了不少打,招谁惹谁了。

“阿嚏,阿嚏!”

马雨桓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搓了搓麻痒的鼻子,“铁定又是叔婶在背后骂人。”

“找到仙人拜其为师,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马雨心欣喜无比的指着前方的咱,“看,是那人说的小路。”

两人背着沉甸甸的筐,凭着毅力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眼前就是道观。

“清云观!”牌匾上的三个大字两人认得,相视一笑长出口气。

观中打坐的清录道人似乎察觉到门外的来客,睁开眼睛掐指一算,抚了抚胡须笑着起身走出供奉祖师爷的大殿。

在门外歇了歇缓口气,姐弟二人迈过高高的门坎入得院内,收起东张西望的小眼神,望向前方殿内走出来的白胡子道人。

“可是仙人?”马雨桓道出一直在嘴边含着的话,“我和姐姐是来求仙问道的。”

用听到过的说书内容道明来意。

马雨心有点手足无措战战兢兢,抠着指甲里的黑泥,即害怕又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慈眉善目的仙长。

“仙人不敢论,贫道在此地修行乃此观观主,年岁渐长却有收徒之意。”清录道长不弄那些个弯弯绕子,直接了当道。

“还望观主收下我二人。”马雨桓对着老者躬身一拜。

马雨心跟着做一样的动作,心里激荡眼里满含热泪,终于有靠山了。

清录道长打量二人,年纪比李成大,身子骨不太康健,长得也过于普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要不是李成比他实力高强,清录道长说什么都要收其为关门弟子。

眼下这二人问题多多,越看越不合乎祖师爷定下的收徒标准。

奈何卦象上显似有师弟之缘,且些考验一二再说。

清录道长按下心思不提。

“观中例来只收男弟子不收女弟子。”

清录道长把话挑明,眼前的丫头年岁不小了,根骨又不是那种少有的奇才,早早的打发掉,省得生出不该有的念想,被人指指点点蹉跎一生。

吓!

姐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虽心中有那么点预料,真正落到自己头上又难以接受。

左手包着右拳,紧紧的攥着,马雨心鼓足勇气问道:“不能通融一二?”

清录道长摇头:“自古收徒讲究缘法,你能来此已是运气,不要再过多的奢求了。”

马雨心瞬间红了眼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那,能否留下来做些打杂的活计?”

她可以不入门墙偷偷的学,还能照顾弟弟。

没准哪天观主见她心诚收做弟子,马雨心总要试一试,不试她不甘心!

小心思蛮多的,一眼看透的清录道长一口回绝,“观中有观中的规矩,要么你弟弟留下,要么你二人从哪来回哪去。”

不是他心选的徒弟,送上门来的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要可不要。

“姐!”

马雨桓打死都不下山,好不容易撞来的仙缘,哪能因另一人而放弃,祈求般的眼神凝视着身边人,总要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实在不行他可以下山后,找机会偷偷的教姐姐修行,没必要在观中守着让观主不满。

马雨心对上弟弟恳求的双眼,低叹一声,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不收她又不能硬赖着不走。

马雨心点了点头,好让弟弟放心她这就走,“我能在门外等着吗?”

清录道长没再为难一个小丫头,颔首以示。

马雨心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去,从来时的希冀到如今好似尘埃落定的遗憾,站到门外脱下肩头沉重的背筐蹲在地上。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带着鼻子发酸鼻涕跟着一块流,马雨心捡地上的叶子擦,捂着嘴无声的痛哭。

凭什么女儿家不可以修行,凭什么!一样的人生父母养的,就因她的女孩便不可以吗,为什么?

读书是如此,找生计谋个学手艺的师父也是如此。

如今连仙缘也将她弃之门外,那么当初又何必在她眼前出现呢?

不出现就不会报以莫大的期望,不出现什么事都不会有,马雨心恨自己是个女儿身,恨世道不公!

她比弟弟能干得多,马雨心深感刺骨的痛,这已经不是一步之遥的遗憾,是被拒之门外的茫然。

弟弟要在山上修行,村子里的家估计极少回去,她一个人住着害怕,怕守不住仅余的田地。

有个男丁总能顶立门户,别人也不好上门欺辱,马雨心脑子里乱乱的,想了很多事,又想不通很多事。

家中出一个有出息的也不错,马心雨自我安慰的,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能借仙人之手一用,总好过两个人即兴而来空手而归。

“东西放下,随我进殿中。”清录道长要带这小子给先祖瞧瞧,上柱香问问可行与否。

“是。”马雨桓克制住欣喜之情,放下肩膀上背筐,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随观主进入殿内。

“站着不要动。”清录道长让对方站在门内,并未让其近前。

马雨桓乖乖听话让站哪就站哪,压下激动的心情,打量正对面供奉的人像。

清录道长取了只香点燃,朝祖师爷拜了拜,心里默念要说的话,将香插入香炉内。

香烧了寸许,灭了!

清录道长皱起眉头,看来祖师爷不太满意门口的小子,不急先验验其心性如何。

转过身望向偷瞄人像的小子,清录道长开门见山道:“收徒非一蹴而就,尚且需要一番考验,达到目标才能正式拜师。”

“是是,我懂。”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要都像他一样见了仙人便能收做弟子,天下人都去寻仙人碰运气去了,哪还用得着为日常生计发愁,马雨桓并非天真的傻子。

清录道长接着说下去,一言便戳破对方心里的小算计,“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可懂?”

不要妄想从他这里学得些皮毛,就去外头显摆,甚至是不经允许传给门外的丫头。

被点破心思的马雨桓羞赧的低上头去,前半句他懂,不让他教姐姐修行,后半句大差不差意思相近。

“我懂,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哪怕是血亲。”马雨桓再次做出取舍,只能是对不起姐姐了,他学成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懂就好。”清录道长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自古修行成仙必先斩断尘缘脱离俗世,方可宁神静心登临大道。”

“斩断?”马雨桓自诩为不傻,听到此方愣住了,“如何脱离俗世,不与家人接触,一直在山上呆着潜心修炼?”

像和尚、道士一样出家?

也,不是不行。

山上若有吃有穿有住的地方,不下山到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个马雨桓自信能够做到。

“不单单如此。”清录道长拂尘一甩高深莫测道,“此为入门的一道题,若做得便收你入我门下做记名弟子,反之,你我缘分已尽,忘了来此的目的。”

“啊?”马雨桓错愕不已,这题也太简单了,真的是他心中所思的答案吗?

清录道长不经意的催促道:“你即未读过书,我若教你便要从头来过,修行路上若大字不识,或是读不通功法内意,又得蹉跎此年月。允你一周时间答题。”

“是。”马雨桓记下了。

“去吧,待你有了答案我自会下山接你。”清录道长眼睛一眯送客。

下山接他?那感情好啊!可以让所有人看到他被仙人收徒了,姐姐跟着他自此扬眉吐气,说不定姐姐的婚事也能有个好的着落。

“多谢观主。”马雨桓一揖到底,脸上眼里满是笑意。

待跨出殿外,冷不丁脑子里跳出一个人影,马雨桓下脚步踌躇片刻转身问道:“路上遇到个比我小的男孩,也从这山上下来,路就是对方指的。”

探听一下口风,观主若只收他一个人为徒自然开心,若是有意收好几个徒弟他也管不了,就是怕竞争徒弟之位的人多了没他什么事。

孩子?听起来像是李成,清录道长心生疑窦,不是昨儿早就走了,为何还在山上?

“在何处见过你说的孩子?”清录道长必要问个明白,李成不是一般人,突然留在山上必有因由。

马雨桓一听便知观主对此人不知情,绷紧的心弦一松,徐徐道来,“是在山中的小溪边上,不知对方打何处来,只看其人在溪边换衣服,还把衣服给烧了才离开。”

清录道拧眉沉默许久,烧衣服定然换过衣服,又细问了一些情况,得到的回答是一问三不知。

“你且去,莫要忘了七日之约。”清录道长一边将人打发走,一边揣测李成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莫非这山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其他的注意?

马雨桓脚步格外轻快的离开,真好,就他一个得仙缘的人,可惜了姐姐。

清录道长捏指一算,算不出来,眉头因此打成死结。

“不行,得去溪边看看。”清录道长要等门外的姐弟走后再行。

想他打小在观中长大,几十年下来整个山头都被他走过数次,不曾发觉有异常之处。

“难不成是我实力低微探察不到?”清录道人苦笑一声,“仔细想来不无可能。”

“真有好东西应该被李成拿走了。”清录道人捡漏的心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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