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大雨果然下了一整天。但是,不仅仅只下了那天。
连续一周,本市都没停过雨。城里的排水系统老化,很多地方积水严重,车子都淹了半截。
除了办公室和家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湿哒哒的,空气中好像能拧出水来。
那天两人互相表白心意之后,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任飞看了天气预报,明天还是小雨。但是那个日子快到了,他明天必须回南安。
临下班时,任飞手机响了,是应该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先生,家里没有菜了,需要叫送菜服务吗?”
“不用,我们明天回南安。”
“明日依旧有雨。最近道路淹没问题严重,开车恐怕不安全,需要订票吗?”应该问道。
“我来订吧。”他随手在电脑上打开订票软件。
“我需要将陪伴证明发给您吗?”应该问道。
“我手机里有。”
陪伴证明是官方开给有主人的宠物或机器人的证明,有了这个证明之后,宠物和机器人的出行就不会受到限制。但前提是主人及其陪伴者要遵守相关规定。
一般宠物的陪伴证明需要一天,但机器人陪伴证明的办理耗时是其五倍。昨天任飞才把它拿到手。
“您快下班了吧。”
他能听到应该那边做饭的声音。
“嗯,还有两分钟。”他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停下动作。
“票买好了,明天早上七点半的高铁。”
“好的。昨晚您买的排骨我做了,今晚吃玉米炖排骨。”应该那边传来揭开锅盖的声音。
“好。”他眼睛往屏幕底下一瞥,到点了,“下班了,我先挂了啊。”
“好,我在家等您。”
任飞之前对应该的理解是:温柔体贴的人设非常完美。而现在,知道真相后,他越来越能感受到属于应该自身的性格特点在慢慢体现。
在自己身边时,应该一直都乖顺粘人。
“嗯,拜拜。”
“好的。”
应该从来不会挂断电话,这个动作向来都是由任飞来完成。
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和话语交杂在一块的嘈杂声,任飞挂断电话后立刻收拾好了东西。
出门后,小钟也刚站起来。
一看见他,小钟动作更加迅速。
“小钟,外面还下雨呢,我送你吧。”他像往常一样同他说话。
小钟眼神闪躲了一下,说:“不用了,任总。”说完,拿着包就跑了。
这两天他一直这样。任飞看他没怎么和洛洛说话,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失恋了。
他一个局外人,也没什么资格多管。
家里八成快做好饭了,他加紧步子往家赶。
打开门,应该穿着新买的休闲套装和围裙在门口等他。
上周日,他偶然间看到机器人可以换发型,于是在网上订制了一顶宝蓝色的及腰长发,第二天就被送到了家。
应该的头发根根顺滑,一根马尾高高的束在脑后,精致的皮筋上带着一个自带粉色光圈的扫地机器人。
刘海不长不短刚刚好,过于细碎的头发都被橙子夹子夹了起来。
应该一见他,立马过去把包拿过来放着,然后在门口拥抱他,“先生,我好想你。”
外面的空气湿冷无比,任飞连忙扑进他怀里吸取热量。
“我也想你。”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身上的手臂紧了紧。
任飞仰起头,满眼笑意,问:“你笑什么?”
应该低下头,向前垂下的头发扫过任飞耳朵,他下意识躲了躲。
应该靠他更近,鼻尖在任飞鼻尖上蹭了蹭,说:“只要意识到您是爱我的,我就会很开心。”
“之前不是说能让我知道你的心意,能陪着我就行了吗?不知餍足。”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应该笑了下,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
任飞双手被他箍在怀里,想抽手却抽不出来。他与他对视着,眸光一转,应该意会,俯身下来。
应该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在任飞身上游走。指尖走过一个地方,便点燃那个地方。布料上残留的湿气与身体的高温融合,紧紧黏在身上不撒手。
任飞此刻比他身上的布料还要粘人,他步步紧逼,攻城略地,占据应该的每一丝空间。
在他进攻时,应该温和地接受;在他无力时,应该柔和地抚慰。
玄关这小小的空间,氧气本就不多,任飞没一会就脱力腿软。
应该扶着他,看着他满面潮红。
“带我去洗澡。”他的喘息声有点急。
“好。”应该把他公主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浴缸里提前放好了水,热气氤氲。
任飞从应该怀里下来,问:“我不是说了不要热水吗?”
应该像剥鸡蛋一样剥下任飞的外套,耐心说:“您刚刚从雨中来,泡泡热水澡吧。”
只剩短裤蔽身时,任飞对正在往洗衣机里放洗衣液的应该说:“你出去吧。”
“马上就好,您先进去吧。”他手上动作没停。
任飞背对着他,迅速脱下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鱼一样滑进浴缸。桃粉色的泡泡瞬间淹没身体。这里面水温刚好,虽然比平时温度高一点,但丝毫不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应该打开洗衣机静音开关。只见里面衣服随水转动,但听不见一点杂音。
他把手擦干净走过来,在浴缸前蹲下。
“要我帮您按摩一下吗?”应该问。
任飞身上□□,虽然身体大部分都被泡泡挡住,但在应该的视线下还是有些害羞,“不用”,他说。
“好。”应该微笑着,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两只眼睛咫尺距离,任飞脸上的温度猛增了几度。
“那我出去等您。”应该说完就要起身。
“等等!”任飞一把把自己的手按在应该手上,头却依旧低着。
半晌,他才缓缓抬头,火热的视线踩着空气慢慢爬升,最后猛地闯进应该眼中。
他几乎瞬间明白了任飞的暗示,但没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你,”任飞艰难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厨房的火关了吗?”
“关了。”他说。
应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在浴缸旁跪下来,欺身靠近任飞。
浴缸本身不大,任飞和瓷砖墙面近在咫尺。他稍一往后,背便贴上冰凉的瓷砖,身体轻轻颤了颤。
应该的脸靠得太近,任飞呼吸的每一丝热气都被困在两人缱绻的狭窄空间。氧气渐渐被夺走,视线开始恍惚。余光中,他瞥见昨天从花店带回来的那朵搁在毛巾架上的红玫瑰。或许是空气波动太厉害,那玫瑰从架子上掉入浴缸。
应该不怕水,但任飞每次都不会让他进浴缸。
地上铺着才洗净晾干的吸水地毯。
他把落水的玫瑰从浴缸中捞出,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粉色的泡沫,离开水之后啪嗒啪嗒地爆开,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玫瑰的小刺持续生长,攀附在应该身上。其中一颗稍用力一勾,那带着粉色光圈的扫地机器人头绳被扯下来。应该长长的蓝发披散下来,勾着玫瑰的茎叶。
他轻柔地触碰发硬的花茎,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颤动,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半开的玫瑰痉挛,应该伸手触碰相互紧抱的花瓣。泡沫未及之处,每一寸都生涩。他将手并起,从浴缸中舀出一捧水,轻轻送到花瓣中间。他顺着水将手指往里送。越是往里,外层的花瓣靠得越紧,推着他的手指直直往里走。
慢慢地,花开了。
这一夜,花开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