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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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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报晓。

黑蒙蒙的天空被一道强烈的莹光撕豁一道口子。紧接着震动大地的礼炮声在空中炸开。一声声狂呼似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势必要将整个天水镇掀翻。

天水镇的百姓涌上街头,自发站在街道两旁。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的神情出奇的一致,伸颈面向同一个方向遥望,眼中满含热切的期盼。

不多久,伴随着一阵大鼓声,浩浩荡荡行来一队人。打前的是手捧花篮、宫灯的女史开道。后有身穿木偶服头带面具的人跳迎神舞。紧跟着是十六人台着的高大宽阔的祭台。祭台两边皆有持刀卫士护法,祭台正中央安放了一把纯金打造,刻有繁复盘龙纹,上面坐落一只巨大的白虎神像的大金椅。金椅上面端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华服,头顶白羽镶嵌月光石宝玉冠,着兽面,手持一根通体玉白权杖的少年。此人正是白虎国大祭司——西泽。

祭台行过之处,民众皆是虔诚行礼跪拜。迎接他们信奉的白虎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带领他们走向繁荣昌盛,趋吉避凶神圣的大祭司。已经有二十年不曾下来巡视的大祭司要自他们天水起,代神寻狩,这是多么无限光荣的事情!

放眼望去满目人山人海,绵延不绝直至天际。呼喊声直冲云霄。

‘佑我河山,佑我白虎!’

‘佑我河山,佑我白虎!’

‘佑我河山,佑我白虎!’

直至将大祭司迎回神庙,当地百姓为庆祝这天大的喜事,家家宰猪杀鸡,敬神明,告先祖。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邻镇几个县中神庙的祭司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天水前来礼拜。

第三日,由西泽坐镇,斐然主持,陈朗代文书一职把十几位祭司聚集起来,商定此次带神寻狩的路线,以及护卫情况。斐然手中的兵只剩下不到三十几人。当她得知祭司中有不少人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后,提议将祭司临时收编到队伍中去,组成一支小型队伍。

西泽对于斐然的提议无一不应。有了他的首肯,祭司们自然是唯斐然马首是瞻。

这支小队自天水出发,沿路闻讯赶来的祭司越来越多,为方便管理,西泽直接委明斐然全权负责。

斐然常年带兵,带这点百来人的队伍,那是手到擒来。手中有兵,他们走到哪里都是大张旗鼓,锣鼓喧天。公开路线,公开行程。路途上不仅有临时组建的队伍,沿路更是有当地地方官吏派军队护送。再未发生过明劫暗袭的事。

孟德源还说,没仗打的日子能闲出屁来了。之前在漠北时,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尾巴,现在凭空消失了。忒没劲。

听闻这话后,斐然给他派了个差事,分走了一小队的人马护送陈朗去办差。

‘办的好了,有赏。办的差了,不用回来见我。’

这是斐然的原话。

孟德源想问什么差,只得到了一句‘到了就知道。’他在跑去问陈琅,这怪胎腰着扇子敲他脑袋,丢了一句‘好事。’再问不出来了。

孟德源无比后悔自己嘴碎。讨来了个不清不楚的事。真叫人抓心挠肝。

按下他不提。来看大局。

王都收到大祭司突然出现在天水镇,且是斐家老七本已经‘死了’的斐然领队后,王上大怒,连夜将告病在家的斐济给宣到宫里,责问原由。有御史参斐济欺君罔上。

斐然从王上口中‘得知’斐然未死,当即王驾前失仪,腿软的坐在地上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王,您要治我的罪,我全都领,小女既然死而复生,这是托福王上英明神断,我斐家祖上积德,微臣愿领罚。愿领罚。”

此时若罚他,岂不是对不起他口中的‘英明’二字?想必还会成就了他一番美名。王上也只能干生闷气,责骂了一番,又宽慰几句,便放斐济回去将养。

漠北这边更热闹。岂王在自家的府上丢了大祭司不说,接连派出去的刺客一波又一波,追兵是一队又一队,连军队都用上了,也没能阻截到人。只死伤了些虾兵蟹将,让大鱼把到手的明珠叼跑了。对斐然是恨之入骨。发下绝命令,势必要将斐然的人头拿回来祭天。这是后话。

最高兴的莫过于在昂州永安的神殿了。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大祭司之位一直空悬着。好不容易等到了天象显示大祭司出世,却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找到大祭司,将人带去了王都。这口憋屈的恶气总吐了出来。他们欢庆的程度可想而知。神殿总司甲子垣直接下令,全国神庙皆开仓周济穷苦百姓,一年一度才举行一次的请神活动,此次破例连开三天三夜。但凡有难着,皆可到神庙去求,有求必应。这也不必详说。

除了一小部分人,全国百姓都在为大祭司安然而感到欣喜,欢庆。这代表不用打仗了,在边境的百姓可以回家重新开始农耕女织,商人可以重新踏上旅途?

漠北与王都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随着大祭司回归一瞬间冷却了。

日子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摸样,该笑的笑,该闹的闹。全国各地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百姓要的不多,有地有温饱,无战争。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从婴儿呱呱坠地,到成人娶妻生子,再到年老一抔黄土埋入地底。匆匆走完短暂且又漫长的一生,求的不过是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是人之长情。是自然。男娶女,女嫁男,生儿育女,繁衍子嗣世间之常态。

然人有千种,缘有万化。各相交织组成这大千世界。

有人顺利,就有人艰难。各有各的路。

桃花镇。

桃花紧赶慢赶,赶在冬月初一这天到家。霜父早在桃花出门后的两个月,便发现不对劲。找到前来报信的牛大,威逼利诱全用上,奈何牛大是个硬骨头,打死不说桃花的去向,霜父一气之下,将牛大以拐卖人口为由告到县官面前。牛大有口说不清,被投入大牢里,吃了好顿皮鞭拷打。

桃花一回来,他拐卖人口的事不攻自破。县官这才将人放了出来。

霜家的三姑娘出走大半年,怎瞒得住?总会有墙角漏风。霜父觉得丢脸,便将她关在院子里,派了两个妇人看着。无奈之下,她只得让小雀悄悄的给牛大送些银子,带上伤药去探望。

至于那一纸契约,霜父以早过约定时间为由,婚约作废。桃花硬挺着 不答应。

霜父见桃花不松口,执拗的摸样心中着急。总不能真的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娃子,玩闹一般的约定毁了自己女儿。左右被抢亲的事已经被人忘的七七八八了。也赶上快过年,霜父便趁着过年走亲访友之际,将桃花的亲事说定。

这次他上了心,先让人打听对方的品性,再打听对方的家资等。势必要给桃花挑选一个如意郎君。也好补足些亏欠。

毕州明德坊的大公子,人品上佳,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正好桃花也学医,两个娃娃有话说。除了年级上比之大上十岁外,再没什么不好的了。不能眼看着她在文非这一颗树上吊死。对方同是女娃不说,现在更是音信全无。

奈何桃花平日里一副好商量的摸样,在这件事上态度决绝的紧。

这晚,父女二人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句话!你嫁不嫁!”霜父阴沉着脸,喝问道。

桃花钢牙一咬:“不嫁。此生我只嫁她,旁人谁来娶,我也不嫁.”

好话歹话说尽,见自家女儿还是这幅认死理的倔摸样,霜父气不打一出来。顺起茶盏朝桃花扔了过去!

“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我让你上私塾,跟着哥哥们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是这样叫你来忤逆为父的?!我是你爹!还会害你不成?”

“好好好,你说要嫁她,现在我也不说什么她同为女子的话了。她留的地址是假的,人家府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文非的!现在我只问你,说好的十月底便来迎娶,她人呢?你就是要守着她,也得找对门路吧?”

“你别被人诓了,还不知自!”

桃花跪在地上,双手握拳回道:“她不能来,定是有事耽搁了。我信她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她没有说自己和斐然见过。若是说了,会扯出许多事端。所以只对父亲说是出去散心了。

“哈!笑话!难道她不是看你被土匪劫走了可怜,想将所有的目光都转接在她身上,再为你写个什么婚约,好让你脱身!真当你爹是老糊涂,不晓得你们这些个弯弯绕是不是。”

桃花听得心头一跳。显然霜父误以为自己与斐然合谋后逃婚。

“被我说中了?”

桃花被说的不吭声。起因也确实是自己想逃婚,去找的牛大。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理亏的。

霜父继续道:“现在人家梁家大公子哪里不好了。要家世有,品性又好。且摸样也生的端正。哪里是配不上你了?”

桃花提高了嗓音力争道:“我已有心上人,怎能再嫁他人为妇!”

霜父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狗屁心上人!我看这是你故意找的托词!这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来人,把这个不孝子关到柴房里去!不许给她东西吃!直到她肯认错!”

桃花对着霜父帮帮帮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你!”霜父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噎得他脸色酱紫!“这倔脾气,到底随了谁!”

‘誓死不与人分享我的男人。你走吧。’忽然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时间磨平了那人的音容,却抹不平她对自己的决绝,更磨不灭那人眼中的冷意。

如今,这咬碎牙齿和血吞,刀架脖子上也死不悔改的摸样!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孽障!孽障!”霜父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手心发麻,又责怪起这该死的桌子也和他过不去,长这么硬做什么!“谁也不许去看她!饿着,饿她个几顿自己想通!”

仆人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夫人陵氏走进来好言安慰道:“老爷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桃花也是一时糊涂,后面想通了就好了。”

霜父:“你看她那样子像是一时糊涂吗!”

陵氏让人端来杯参茶给霜父:“桃花现在转不弯,那会儿她与王家的亲事闹得不好看,不管这个文非是谁,她的出现既保住了桃花的名节,酒庄也得了些益处。”

听陵氏的话,霜父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我们也按照契约的时间等了一年,于公于理,都说的过去。老爷又何必这样大动肝火。那文非是女儿家,桃花也是女儿家,不会真的就成亲。现在文非不露面,不是很好的说明吗?桃花这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等过几日,自己就想通了。”

霜父叹气道:“但愿吧。”

陵氏:“过几日我邀请梁夫人到府上来坐坐,顺便将梁大公子给叫过来。让两个娃娃打个照面。万一是看对了眼,岂不是比你强逼来的好?”

霜父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会牵上梁家的线,得益于陵氏与梁夫人的家妹交情好。由夫人出面,不会显得很突兀,万一桃花闹起来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霜父:“也好。见了梁家大公子,让她趁早死了心。安心去嫁人。”

这事就这样说定了。

两天后,陵氏说情,将桃花放了出来。晚上陵氏特地过去看桃花。作为当家主母,她说话的方式自然要比霜父要和缓婉转的多。将其中的厉害关系以及宴请梁家的事无一隐瞒的说给桃花听。

“话呢,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我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你既叫了我一声母亲,自然是要为你考虑。先不说其他,寻常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由父母操持。且我那日看她的气度非寻常女子,若她家里再好过些,是商贾大家,甚至是世家贵绅,你想想,她家里会同意你们的事吗?如今她不出现,难道不是给双方留了个体面?”

这话犹如软钉子,让人无力反驳。因为桃花知道陵氏说的是事实。

“桃花。”陵氏语气软下来。“你父亲也不是想逼你嫁的不欢喜。老爷已经派人去访过,是个可靠的人。你先不要拒绝,这事还没有板上定钉。只是让你出个面而已,婚事也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人家也要相看,且只是先把话说在明面上罢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帮着我圆了这个宴会,让我这个做主母对外,对老爷都有个交代?”

桃花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翻起的委屈。陵氏软言软语,以退为进,她也不能用对付爹那套。平日里陵氏也不曾刻薄自己,于情于理都应给她这个面子的。

“母亲。您慈爱女儿,鲜少开口要我做什么。按理,我应是顺着母亲的意。若是其他事,我无不遵从,唯独与梁家说亲这件事,恕女儿不敢听从母亲的安排。我本无意于梁家,不适合出席宴会,更不适合去见梁公子。”

“好吧。”陵氏面上凉凉的,对于桃花的拒绝似是早有所预料。而她说的这番话,真的是如她所说,只为了走个过场吗?

陵氏:“你既打定主意,我也不再强求。我退掉这宴会便是了。”

桃花垂下眼眸,吃不准陵氏的来意了。

陵氏起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桃花道:“你看看你,瘦的脱了相,好好将养些日子吧。我明日要去上香,年底了各家都忙得很,往年有玉梅陪我,现在她出嫁了,有婆家需要照料。家里只剩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了。你愿意陪我去走一趟吗?”

桃花心中警钟大作,一瞬间反应过来陵氏应是有什么计划。

“怎么?”陵氏不悦皱眉。“你很为难?”

“不。”桃花忙道:“我自然愿意陪母亲。”

陵氏眉眼微霁。“嗯。早些休息罢。”

桃花:“我送母亲。”

陵氏点了点头,在仆从的搀扶下出了屋。

待陵氏走后,桃花愁眉不展,甚是烦恼。

“姑娘?”小雀顶着肿了半边的脸,一瘸一拐的挪进来。“夫人来逼您啦?”

桃花摇头:“你怎么下床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小雀咧嘴笑开:“我听到动静,看到是夫人来了。但心姑娘,就一直在外边守着。”

桃花:“怎么,板子还没吃够?”

小雀:“吃点板子算什么,反正姑娘有药可以医我。”

桃花微微一笑,这话怎么听都耳熟。“好了,快来躺下,我看看你的伤。”

“不碍事的。我都快好了。不信您看。”小雀想站直身子走两步,奈何扯动屁股上的伤口,疼的她直抽凉气。

“因为我,你受苦了。”桃花眼圈有些泛红。这世上真正为自己豁出去的人不多,小雀就是其中一个。

“姑娘,您别难过,我真的没事。只是点皮外伤。真的!吐啪口水摸上就能好。不信,摸给你看。”

桃花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胡话!若这能好,还要我这个大夫做什么。快别贫了。过来躺下。”

见她笑了,小雀也跟着嘿嘿乐。在桃花的搀扶下,躺到床上去。褪去裤裙,看着小雀屁股上的道道血痕,桃花心也跟着疼。父亲将这顿打打在小雀身上,比打在自己身上更让她疼!

“夫人没为难您吧?”小雀趴在床上,侧着头和她说话,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能喊疼,若是喊了,姑娘肯定会难受的。

“没有。说是让我先和梁家的公子见上一面,我没有答应。她便不说了。”

小雀:“哦。”

桃花:“明日一早,我要陪夫人上香。你在家看院子。”

小雀:“咦?往年不都是大小姐回来陪着去的。好端端的怎得会让您去?”

桃花苦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小雀听不懂了。“你是说她要在神庙中为难你?呀,姑娘,那您可不能去啊。现在老爷正在气头上,您要是被欺负了,连个为您出头的人都没有。”

桃花听的心里咯噔一下。为的是小雀无心的一句‘无人出头’。

“少想些这些乱七八糟的。往日她也不曾为难过我。不过是一起去上个香罢了。你好好把伤养好,莫日后留了疤。”

小雀瘪嘴:“留疤也不怕,反正没人看。”

桃花笑笑,安心给她上药。

又说了会话,小雀坚持要回旁边的小屋子里去睡。桃花拗不过她,扶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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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夫人派人来请桃花。一路跟着去镇外的神庙中去上香。

礼拜过后,夫人要去山上转转,桃花自然要跟着。走到半山腰时,有一片开阔地,可以俯瞰山脚下的城镇和满山遍野的桃树。每年开春桃花开时,这里都是青年男女踏青的好地方。

“桃花,我年纪大了,走得累了。到前面的凉亭歇歇脚罢。”陵氏道。

桃花:“是。母亲。”

陵氏由两个妇人搀扶着,后面跟了两个粗使婆子,提上软垫茶具等,一路往凉亭走。

等走近了,才发现凉亭中已经坐了一桌人。

婆子先一步去凉亭处布置,回来向陵氏禀告:“夫人,前面是梁家和杨家的车。”

陵氏:“梁家?”

婆子:“正是。梁夫人也过来上香。”

陵氏一拍脑门:“哎呀,这可真是巧的很。”

桃花心中敞亮,站在一旁不坑声。

正在这时,凉亭的人也瞧见了她们,派人过来招呼。陵氏佯装为难的摸样没动。直到梁夫人亲自走过来,再三相邀,这才带着桃花过去。

席间都是妇人。梁夫人,杨夫人,以及仆人婆子,无外男。这让桃花心稍安。

都是商贾世家的夫人,自然是要好一顿寒暄。桃花作为晚辈陪在一侧一一请安后,回答两位夫人的问话,得了陵氏的话,才入席。

梁夫人双眼含笑,越看桃花越觉得喜欢,恬静温顺,还听说是大夫。医者仁心,与自己那只知读书的痴小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三位夫人说说笑笑,气氛正好。身后有脚步声渐进。桃花微微侧头看过去,却见一个身高七尺,身着素衣的男子走过来,站在亭外请安。

“娘。您要的茶,我给您拿来了。”

梁夫人笑着对陵氏说:“霜夫人,这便是我家那不成器的犬子,梁文栋。文栋,快过来见过你婶婶。”

梁文栋撩衣摆步上亭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陵氏一躬到地:“见过婶婶。”

陵氏点头微微一笑:“是个好孩子。这是打哪里来?”

梁文栋老实道:“我陪母亲前来上香。到了之后,母亲想喝竹叶青,于是去家里取了来。”

陵氏颔首,转而介绍桃花:“这是你桃花妹妹。”

梁文栋退后一步,对着桃花施礼:“见过桃花妹妹。”

桃花站起身来还了礼。

只听陵氏道:“桃花,这是梁家大公子,梁文栋。你应喊一声哥哥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桃花心中有了谱。

“见过哥哥。”

杨夫人是中间人,性子爽朗,见两家打过照面了,叫人端了把椅子,让他在桃花对面坐下。

杨夫人:“我家里来了个新厨娘,手艺好的出奇。今天正好又都遇上了,高低你们要尝尝。快,去把食盒取来。”

仆人应了。

梁夫人:“你有食盒,我也有茶水点心。文栋,你带的茶呢?”

梁文栋招呼人拿了过来。

梁夫人:“去给你两个婶婶斟茶。你头一次见桃花,理应也奉上一杯茶才是。”

梁文栋听话的起身,接过仆人递上来的茶壶,一一给其他两位夫斟了茶。到了桃花这里时,他有些紧张,一双手抖啊抖的不听话,溢出的茶水差点烫到桃花。

梁夫人一瞧,心中为自己的傻儿子捉急。平日里也没这马虎的毛病啊!

杨夫人忙打圆场。

“食盒茶水都有了,快来开席吧。”

重新入席后,气氛在三家大夫人有意的营造之下热乎了。

梁夫人转而向桃花问道:“听说桃花是大夫?师承哪里?”

桃花用手帕轻拭了下嘴角,回道:“济和堂。”

梁夫人:“济和堂?薛大夫?”

杨夫人接口道:“呀,薛大夫在我们镇都是有名望的,桃花居然是他的徒弟呢。”

梁夫人:“可不是吗。哎,我家这憨小子平日里也喜欢专营些医书典籍的,但因要照顾家里的生意,一直没机会去好好的拜师。这下可好,你们可以多多来往,我们也给你找个小徒弟,你多教教我家这憨小子。”

霜夫人在一旁赔笑:“那感情好,我家桃花平日里也喜欢鼓捣一些药啊,草的。还经常给人义诊。若是文栋也想学医,可以多多来府上坐坐。”

梁夫人听这话,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了。这就表示霜家也是看上了他们家文栋了。

杨夫人暗地里踢了木讷的梁文栋一脚。他这才明白过来,站起来对着桃花拱手道:“还请桃花妹妹多多指点一二。”

桃花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文栋哥哥既然有意学医,我定当为其举荐。薛大夫教学苛刻,但本事却是实打实的。若你能拜在门下,我作为师姐,提携师弟是应该的。”

众人闻言,脸色均是一僵。怎么话转了一圈,从‘哥哥’变成‘师弟了’?

霜夫人看了桃花一眼,接口道:“这孩子,总是念叨一个人在薛大夫那里学医太孤单,连个说话的师兄弟都没有。人家文栋在忙家里的药材生意,哪里会有时间去拜薛大夫为师。你这个师姐怕是当不成的。”

桃花温顺有礼的回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女儿不懂事了。文栋哥哥忙着家里的生意,自然没有空来学医的才是。”

霜夫人:……

梁夫人:……

到底是谁挑起这么蹩脚的话题来的?

杨夫人哈哈道:“哎呀,就是不学医,都是亲里亲戚的,多上府上走走还是可以的。”

桃花点头道:“杨夫人说的是极。想必我大哥霜裕诚,二哥霜裕信,是非常愿意与文栋哥哥结交的。回去后,我便为两位哥哥引荐。到时还请文栋哥哥多来府上走动。”

杨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刺耳。这意思不是在说,都是亲戚了,怎么还用的着介绍?

梁文栋只是在姑娘面前木讷,但人不傻,自然看出来桃花无意于他。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恼怒,他大方一笑:“那便有劳妹妹作为牵线人了。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拜访两位兄长。”

梁夫人的面上的笑容确实出现了裂痕。

陵氏也笑得有些勉强。

本来两家大人都是说定了的,今天只是过来让两个年轻娃娃碰碰面,没成想弄巧成拙,被桃花下了面子。

桃花没想到梁文栋非但没恼,反而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不禁对他生出一份欣赏来,若两家不是因为这事,她是愿意与他交谈的。

女方无意,男方知趣,接下来的谈话反而轻松了不少。两人还就一些疑难杂症和草药的药性深入交流看法。特别是当梁文栋知道,桃花曾经挖到过金蝉蜕后,更是佩服不已。

原来桃花就是他们药材商里传闻的弦月神秘人。经常会有人在上弦月这天拿出来很多稀世药材出来卖,而且价格公道,还被疯抢了一阵子。他们暗地里还开玩笑,这家怕不是哪家的仙人。才能找到这么些珍贵药材。

哎,梁文栋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本来只是陪母亲走一圈的,对于家里的安排他没有多喜欢,也不会去反抗。却没想到桃花妹妹是如此温婉有学识见地的人。可惜她对自己没有意,不然他现在很赞成这门婚事。

他的心里的小九九,怎么蛮得过自己的娘。梁夫人虽不满桃花当众婉拒,但看在自己儿子喜欢的份上,也就不与一个小辈计较。还暗暗上了心,一定要称了儿子的心才行。她心中打算,先且不提。

一席过后,各自告辞回家。

回去的路上,陵氏对桃花冷冷淡淡的,进大门后,一句话没说,扔下桃花自己回院子了。

桃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给了当家主母陵氏难堪,让她在姐妹们面前失了面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会难熬。

小雀听到桃花回来,一瘸一拐的找过来。

桃花将今天的事一一说了。小雀听得一阵后怕。直呼姑娘胆子大。

桃花苦笑摇头,不是她胆子大,是不得不如此。今天还算好的了,几位自持身份,没有太多刁难。面上也算过得去。母亲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从回来后的态度,怕是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夜深人静时分,桃花躺在床上睡不着。拿出贴身的玉佩在手中摩挲。

桃花问自己最多的不是这样做值不值,而是在心中不住的向神明祈祷,保佑斐然安康,保佑她顺遂。

那日在天水镇,遥望她置身万人中央,侧立大祭司身旁,便已看清楚两人的距离。也从琴叶榕口中知道了,与自己约定的人,乃是白虎国斐国公斐广嫡孙女,户部尚书斐济之女,朝廷五品左卫将军。更是百姓口耳相传的女英雄。

从那刻起,桃花深深知道了横在两人中间的不是‘同为女子’,而是名为‘阶级’的鸿沟。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跨过的天堑。

或许母亲说的对,她该答应了梁家的婚事才对。然而,心中的抗拒让她无法忽视。

除了斐然,她谁也不想要。不为别的,只为那是真心待自己之人。

明月高挂,寒风瑟瑟,银白的月色铺泄进来,印白了窗,却无法照料摆在她眼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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