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听到过很多次艾薇埃的名字。”心樱有些别扭地提起，“但是终端上对她的记录很少。”

落雨并不意外心樱的好奇：“她是一队队长，是罗言依离开后丧尸病毒起源样本收录工作的首要负责人。常年带队驻守极地，非必要时不会回来。”

艾薇埃的处境其实很尴尬，由于她的异能极其适合在极地工作导致了她的不可替代，她几乎不可能回本部。一队队员为此就不会很喜欢她，因为他们也回不了家。本部的人对她的工具性质多少都心知肚明，当然不会有人去提及，对她的议论也就集中于外貌和实力，其实实际上谈论的都是价值。

崇拜是有的，但是不会有人想要成为她。

论私交，艾薇埃和落雨的关系相当不错，因为两人都是要被带着某些目的提拔上来的人，只是落雨不受管制，自由随性，艾薇埃却没有坦然面对骂名的勇气——哪怕落雨说了那只是道德绑架。

“她很厉害。”落雨做总结，“综合实力比我强多了……我要是能在几百米开外射中丧尸核心，我会吹一辈子。”

艾薇埃要回来的这件事在本部引起了一个小热潮，落雨临行前有不少人来打听消息，试图知道具体抵达和回归的时间，被落雨不咸不淡地堵回去了。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三队其他人不来么？”

落雨摇摇头：“这条路线是绝对保密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绑定，你也没有权限知道。之前往返接艾薇埃回本部的都是将军。”

“为什么你们笃定将军不会叛变？所有的情报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保密等级的吗？”

“噗。”落雨这笑没有嘲笑逗趣的意味，只是单纯被可爱到了，“将军们也有不知道的情报啊，就连控制本部中枢的特蕾莎，对于很多档案都只有管理权没有查阅权。”

每个将军都有自己主要负责的工作，之间互相牵制，所有资料其实并不完全互通。

这条路之前就是塔莎和道森负责的，知情人现在还活着的除了他们也就只有船长和船员了。至于罗言为什么托付给落雨，是因为这条路第一次走通的时候落雨还是首领，这条路她知道。

“但是，如果只要确定关系绑定就能情报共享，还是不太保险吧。”心樱还是觉得不合理。

“不不不，我们是特殊情况。因为队长和队员的关系优先于爱人，队长需要为队员的行为做担保，如果队员真的叛变或者导致情报泄露，队长是直接受害人。然后加上爱人这一层关系，我们基本上会被视为一个整体，除了相当特殊的情况，一般是情报共享。”

“所以一旦我叛变成为丧尸……”

落雨满不在乎地说：“你不要做这些设想了，已经有一个例子摆在前头了，你就算叛逃一百次造成的影响也未必会超过那位大哥。”

在闲聊之中，四周已经看不见陆地了。

落雨和心樱都不晕船，一起倚在栏杆上看波涛汹涌，时不时从海浪中翻卷出些垃圾碎片。落雨立刻心情大糟，移开了视线。人类需要自然才能存活，却偏偏要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放弃全部，把现在这个局面留个如今的人类。

为了活下去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既然需要两位将军往来，这一路上就注定不可能太平。落雨虽然站姿相当放松，手指却没怎么离开过扳机，轻轻地扣住，时不时地敲点，根本就是明摆着的威慑。心樱的异能早就开始运转，登船之时就将异能释放对象指向了海洋。

她们上一次入海，都没怎么见过海中的丧尸来着，说实话，不要碰上最好。

……看来注定是不能如愿了。

落雨听见了歌声，看来是哪个丧尸的异能是美人鱼歌唱，但是船长和船员都是完全屏蔽外界干扰的，落雨都不怎么能和他们说上话。落雨和心樱的精神抗性足够高，也就当听个响……当然不可能只是听个响！落雨摇了摇头，觉得还是有些影响的，试探性地上了控制台，按雷达发了两枚导弹到海中，那歌声被炮火声碾得稀烂，但就是没停。

“……”落雨沉默了，什么丧尸能硬抗大炮啊，唯一的可能就是本体根本就不在这里，“落华，怎么回事？”

“反正和罗言依没有关系，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丧尸的存在。”

“沐阳的记忆里可没有罗言依成功搞到海下丧尸的记录，他亲自下海都以失败告终了……看来这丧尸躲猫猫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落雨这样说着，眼睛从雷达图上移开转向无波的海面，“怪了，可是塔莎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然肯定会写入任务报告里考虑更新路线的。”

怎么，逮住她一个人使劲薅是吧。落雨对自己优秀的运气有相当的自知之明，戳戳心樱让她看看海里有没有东西。心樱摇了摇头：“雷达显示异常了吧，我的异能在海里没有看见东西。”

好一个异常。

但是歌声依旧在哀怨地回荡，落雨听着有些毛骨悚然，那声音并不像是喉咙里发出来的，像是什么呢？落雨觉得有些熟悉，随后一阵恶寒——是她将刀刃卡进骨缝里的声音，粗糙难听，诡异至极。

邪门。而且落雨不是唯物主义者，不然也不能执意搞回来一个落华。

落雨很没骨气地往心樱后面缩了缩，被白了一眼。然后心樱觉得有些好笑：“你怕鬼？鬼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丧尸说不定还更吓人一点。”

“不一样。”落雨斩钉截铁，“丧尸多好杀啊，一拳一个。鬼……鬼就说不准了。”

落雨是真情实意地在害怕，随后又不满地开始和落华互怼，大概是落华嘲笑了落雨一番。虽然看起来是落雨自言自语，但想必脑子里是很热闹的。心樱想，苏月大概是判断失误犯了一个错，如果落雨真的成功了……她其实是很想见见落华的。落雨的弟弟，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心樱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除了这些意思，大概还带了些替苏月道歉的意思在。没想到落雨露出了一副错愕的神情，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一变再变，最后落了几滴泪下来。

然后心樱就见到落华了，是没有实体的虚幻的投影，很不真切。他和落雨长得真的很像，像和罗言罗言依的双胞胎。但落华真的很小，脸上的肉感都没褪去，心樱看着他，好像也窥见了几分落雨年幼之时的影子。这份少年感，放在已逝之人身上，显得有些悲伤。

这份伤感被落华一开口打破了：“你有病吧，她说想看你就把我拖出来了？”

“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呢。”落雨虽是呲牙咧嘴做出凶样，但是全然不见生气的样子，“你顺便出来分析一下这个声波。”

“……”落华不说话了，一下安静下来。心樱注意到落华的耳饰和落雨不一样，他没有那片大的夸张的羽毛，金属环下的坠饰只有两根。联系落雨所说的那些族长一类的东西，倒也不是很难理解这是身份的象征。

“这么难搞？还是你不行了。”落雨没忍住开始和弟弟嘴贱。

落华也不惯着她：“你要是等不及了，可以自己下去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姐姐，32岁了就不要试图用撇嘴撒娇了……好好好，已经好了，这个声波不是来自于海里的，你要是还不把它解除，恐怕我们就到不了目的地了。”

雷达出现故障，落华和心樱探测都没有结果……

落雨立马黑了脸，转身冲上了船长室，一阵并不友好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船长哆哆嗦嗦地被落雨提溜着后衣领拖了出来。

“本次任务是罗言亲自指派，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那么请问你——”落雨不快地抬起眼睛，“你们——是怎么偷天换日的？”

落雨心头划过了很多个人名，但是又被一个个否决，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够在罗言掌权之后如此轻易地更改这样重要的成员名单。那些不加掩饰的上膛声她根本不在乎，想杀她，如果是她一人前来，也许得入海求生机，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落雨挺直了腰杆，她有会异能的老婆撑腰。

落华不是很想搭理姐姐这幅不值钱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出声提醒：“他们看到我了哦。”

落雨当下神色更冷，落华是她不可触的秘密，她原本想让他无拘无束地行于世间，不可得，现在想要护他周全终生相伴……若是也不得，她这个姐姐便也没有当下去的必要了。

“这条航线目前没有偏航，你们怎么知道航路图的，目的是什么？”

对面的已经是死人，落雨也不避讳，直接告诉他们走的路不错也没有关系，他们走不了了。

船长露出一个笑：“落队是有能力的无异能者，没有必要依附于罗言苟活，不如直接推翻他们的政权。”

这笑里其实有几分讨好意味，心樱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一点气音。

落雨所说不假，她那传奇一样的过去确实没有什么人知道，但凡他们知道一点，也不会发出这样的邀约。落雨大概知道心樱在笑什么，一时间有点尴尬，还是强撑着气势向下接：“看来你们是‘阁楼’的人，看来你们的势力比我想象的渗入的要深的多。”

这件事她还轻描淡写地交给罗言处理……估计那孩子正焦头烂额，怀疑自己为什么连新手期任务都处理不好。落雨浅浅道了个歉，是她这个考官不太给力没审题就把孩子送进了考场。

“为了堵你，我们已经设计了很久了。”那船长也不避讳，“如果你不能加入我们，那我们也不介意拿你做导火索引爆战争。”

“战争？战争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加快末世结束的进程，那些异能者反正一个个赴汤蹈火，最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落雨这下确实没忍住，扯出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嘲讽意味颇深的笑。

且不说人类会不会赢，就算权力交接，也不可能给不重视异能者的人，除非想最后再来一波内战。和平时期的掌权者确实得转变为普通人，但是这个过程会很长，而且这个所谓普通人要有足够的手腕规避利益冲突，甚至要忍气吞声换取异能者的退步。反正绝不会像阁楼一样愚蠢又急功近利。

……当然，也还有另一个解法，就是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异能者刚好全部战死。

落雨看了一眼心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将所有多余的想法扔出去。

“抱歉，但是我拒绝这个提议。”

“哼，看来你已经沦为了异能者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