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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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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月转瞬即逝,江映华终于恢复了往日健步如飞的模样。经过此番磋磨,她倒是当真领悟了“夹紧尾巴做人”的要义。她就不该实诚的表露出自己的心事,也不该直愣愣的寻求归北的时机,而不懂迂回。

学会了卖乖讨好,低眉顺眼,宫里的两只老虎自也放心的让人回了府邸。

被磨了爪子的奶猫入了府,甚是沉溺府中寝殿花窗前的一方软榻。安卧其上,手中一盏清茶,闲观厅前风云变幻,只闻耳畔瑟瑟风声。

宫中的动静再大,迫于陛下的封口令,府中人也是个不明就里的模样。

但那日朝堂之上,江映华的“壮举”自是传了出去,明眼人都琢磨得出,这小祖宗被扣留在宫中的日子,绝不好过。是以一应随侍噤若寒蝉,那叫一个规矩老实。

只是这些人未免有些没边了,颜皖知入府的时候,他们当人是救星菩萨般请了进来,都未通传江映华这个主子。

彼时江映华正在榻上阖眸浅眠养神,颜皖知稳立在内室的屏风处,幽幽出言:“殿下可长记性了?遇强则柔,何苦鸡蛋碰石头?”

江映华听见了动静,本以为是小婢子来殿内伺候,却未想到竟是颜皖知入内。

府中人不通禀就算了,如今这人竟能连个礼数都不讲,上来就是阴阳怪调的,江映华瞬间觉察出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般的倒霉境遇,睁开眼来端坐榻前,冷眼瞥了颜皖知,嗔怪道:“连你也来教训我?”

颜皖知难得的硬气,微微俯身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的回道:“身为王府长史,自有训导之责。臣也是见您如此苦楚,心里担忧罢了。您若不喜,臣躲得远些就是。”说罢,作势还就要抬脚朝着外间走。

江映华只当这人是吃错药了,无意责怪。只是此人今日反常,倒是激起了她的兴趣,她站起身来,扬起嗓音唤道:“回来,陪我喝酒。”

背对着江映华的颜皖知闻言,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得逞的神色狡黠的闪过,随即便停了脚步,故作为难的转回身来。

江映华吩咐侍从在正殿内摆酒,空闲等候之际,便得了机会,询问颜皖知:“长姐暂不准我回去,可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殿下这便是冤枉臣了,依臣看,还是您自己的功劳大些。春种秋收,无甚稀奇。”颜皖知垂眸,两手交握,一副看热闹的做派,说出的话更是云淡风轻。

江映华此刻算是明白了,这人是跟自己怄气了,搁这儿较劲呢,一副朝堂上智斗老狐狸时,严阵以待却又成竹在胸的模样。

只是江映华自认理亏,毕竟朝会上自己的决断,并未给王府众人一个退路。若是她被贬谪抑或是削爵,颜皖知自会受到影响。

“本王草率了,长史非是在朝堂,我也不是你的敌人,无需这般吧。”江映华几步近前,站在了颜皖知的身旁,挑眉打量着他。

见人降低了身段,颜皖知也就收起了方才的威风来,恢复以往的谦和之态,柔声道:“臣查得些许幕后操纵之人的线索,殿下可要听听?”

若是朝堂筹谋之事成了,江映华该是想要谢谢这个人的。如今非但落空,还输得一败涂地,尽管陛下为她澄清了污名,保全了爵位,但她身上承受的苦楚可不能就这般轻轻揭过。

心底的怨气不敢朝着上位的人发泄,转嫁到这些心存妄念的朝臣身上倒也不错。江映华从来也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良善菩萨,若论睚眦必报的本事,和陛下也是颇为相似的。

“如此乐事,自然要听。”江映华随手拎起婢子递给她的温热茶盏,转手便借花献佛的送给了颜皖知。

颜皖知见她有了好奇,欣然接过杯盏,轻轻摩挲着,答道:“京中权贵,最忌讳殿下得势,与陛下姊妹情浓互为助益的,该是何人?”

“多了去了,少卖关子。”江映华不买账,并不想猜。

这京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若要论远近亲疏,怕得有半数权贵和皇家沾亲带故。皇家人不以为意,那些人却巴不得一夕飞上枝头,染指朝堂大权,显赫一时。若时时揣测,只会觉得人情凉薄,人性自私。

“门下侍郎薛韬之子以楼家女郎做饵,将楼公诓的辛苦。襄陵侯夫人将此事添油加醋告知肃宁长公主,长公主不明就里,心忧女儿安危,便指使楼公参奏去了。”颜皖知说得轻松,似是在讲话本子一般,又没将背后的主使直接言明。

表面看去,是小儿女玩笑生出的一桩误会,明眼人却知晓,楼公若没有参奏,楼婉婉便没命回楼府了。只是即便长公主不曾指使,楼公也不会置女儿安危于不顾。而襄陵侯夫人这局,便连带着将长公主与楼公二人钉死在一条船上了。

若是陛下追究,便要将朝中得力的喉舌连同自己的亲姑母一同处置;若是陛下不追究,江映华的颜面与皇家的颜面便荡然无存。是以这个局,要么折了江映华,要么折了一向亲近陛下的肃宁长公主与楼御史,怎么算都不亏。

江映华听得此语,竟有些后悔那日的一意孤行,如今局势,长姐亏了。

不为那个素来跋扈的姑母,而是为襄陵侯一府背后的制衡之力。皇考的诸位皇嗣中,如今男丁只剩下江映华的三哥永王一人,而永王的生母,乃是襄陵侯的嫡亲姐姐。虽说这位太妃清修多年,与世无争,但她背后的母家未见得安分。

至于门下侍郎薛韬,更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干才。此人江映华并不熟悉,他与他的儿子是否一条心,江映华也懒得猜。不过显而易见的,他的儿子倒是与侯府拉扯不清才对。

陛下一旦深究,拔出萝卜带出泥,皇嗣之间的平衡就算是破除了。毕竟江映华余下的几个庶出姐姐,根本没有染指朝堂的资格。

思及此,江映华正色问道:“可告知陛下了?你可知她的态度?查得太深,牵扯过甚,怕是不妥。”

“殿下这是后悔了?”颜皖知眼眸中浮现一抹玩味,颇为耐心的回视着江映华。

“长史今日,未免有些没规矩,一会儿先罚酒三杯。”江映华神色一凛,唇角弯弯,清冷的嗓音出口,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若是臣为殿下献计破局,让殿下为陛下排忧解难将功折罪,这酒可能免了?”颜皖知并不担忧,试探着开口。

“有那七窍玲珑心,自去陛下跟前显摆,别扯上我。”江映华不为所动,此时的她,还是安分些好。制衡朝堂的事情,本就是帝王的事,她不该横插一脚。

瞧着颜皖知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江映华知道他贼心不死,便又出言补充:“况且,长史的意思,便是本王的心意,如何护下陛下的心血,你比我清楚。”

“依臣看,不如就釜底抽薪,硕大的侯府看着威风,若要倾颓,不过旦夕之间。”颜皖知眼睑半觑,陡然闪过一丝凌厉。

江映华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颜皖知,方才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颜皖知的那一抹狠厉神色,心底惊诧,暗叹这人城府深不可测。

“长史觉得陛下和本王的日子都太舒坦了,巴不得看上一出江家内斗的好戏不成?”江映华冷了脸色,言语中只剩下正经,再无一丝调侃的神色。

“规矩的棋子留在棋盘上可以拿捏,跳脱的棋子早晚是祸患,不如根除。”颜皖知似是不认可江映华的怀柔之意,继续重申着自己的主张,“况且殿下您该清楚,陛下希望您能拎得清,知晓该同谁亲近,与谁一条心。更何况,识大体的皇嗣,便都该以皇权利益为重,您说是也不是?”

好一个识大体的皇嗣以皇权利益为重,一语双关,既驳了江映华的反对,也点明了永王若拎得清,就不该为外戚而损了皇家颜面。

“长史自去做吧。我不喜这些,酒已备好,只谈风月,长史先来喝了罚酒。”江映华望向外间的酒席,自顾自的甩袖走了过去,站在桌案一侧,回眸瞥着颜皖知。

瞧着这阵仗是躲不过了,颜皖知白费一番口舌,劝不动江映华亲自出山,便也只得自己去趟雷,顺带喝下这三杯苦酒。

颜皖知吃酒,总有一副逼不得已,大义凛然的模样,入了江映华的眼,深觉此人糟蹋了自己的佳酿。

“长史于朝事深谙抽丝剥茧之道,怎得品酒不懂余味悠长之意?”江映华落座,自斟了一杯,浅酌一小口,莞尔道。

“心境不同便行事不同,臣记得殿下大半月前也是这般灌酒入喉的。”今日的颜皖知,格外的炸刺,说话总是带了些奇奇怪怪的调侃,让江映华心底生不出畅快。

“长史府上,昨日的炭火可是烧得太旺了?”江映华端起酒杯,眼睑低垂,目不斜视地清冷出言。

“臣府上还未用炭火。”颜皖知端的一本正经,举起酒杯跟了一杯。

“哦?那大抵是病了不自知,忘吃药了。”江映华放下杯盏,亦夺去了颜皖知手中的杯盏,拎过来两个银壶,轻笑道:“既然长史火气大,本王心头堵,那就不必文邹邹的品了,这般喝痛快,该是合你心意。”

颜皖知怔愣在那儿,他的酒量委实不太行,如此这般非要醉了不成。但是他瞧得出,江映华笑容掩盖下,已然有些微恼火。这丫头还真是个心眼小的,未敢出重言激她,人便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了,想来普天下也就只有陛下能治得住她。

如此这般踌躇着,江映华伸出手,将握着的酒壶凑近颜皖知眼前的酒壶,轻轻一碰:“走一个,干半壶,不准耍赖。”

恐人不悦,颜皖知依言拎过酒壶,甚是艰难的饮下了半壶酒。身旁的江映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晚霞爬上他洁白胜雪的双靥,难得的笑意深沉。

如此畅饮,不多时颜皖知便醉得昏昏沉沉。江映华凝视着颜皖知羽睫下掩映着的一双水波纵横的琥珀色眸子出了神儿,良久,她幽幽开口:“若是本王所记不错,长史今年该是二十有六。如此年岁不曾成家,莫不是心头有相思之人?”

颜皖知闻言,羽睫深沉的垂下,抬起手肘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额头,将视线别了过去,醉得口齿不清的呢喃:“殿下莫要胡言。”

江映华将他的小动作看了个透彻,轻笑道:“羞什么?若是有,我或可替长史去说说,我的颜面,还是能有些用处的。”

颜皖知似乎有些恼火的白了她一眼,随即趴在桌子上,送给江映华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后脑勺,便不再说话。

江映华心知他真的醉了,否则借他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拿白眼翻她。如此反应,倒让江映华放下心来,这人心里该是没有相思病的,这般就痛快多了。

江映华自顾自的咂了一小口酒,失笑道:“长史这是拿我当外人了,罢了,就当是我唐突了,此事再不提了。”

“嗯…不提……才不要提。”颜皖知埋首于袖间,小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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