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鸾凤 > 第49章 宾主尽欢

第49章 宾主尽欢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翌日初晨,依原定行程,陛下一整日都会沿北疆边军驻防巡视。江映华本以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孰料陛下谕令,命其与王府属官一众随行。

边军防线为守北边的游牧草原政权的入侵,绵延近千里。陛下自不会沿路一直检视过去,无非是寻几处要塞,犒赏将士一二。

江映华随人自朔方一路行至范阳的边陲,整整陪同了两日两夜。饶是颜皖知这个惯常精力旺盛的人,被这么一番折腾,也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了。

而且陛下这日夜兼程的做派,倒是让江映华大开眼界。原来长姐是这般,工作起来卯足了劲头,任谁也不敢相劝。

她自己倒是还好,蹭着陛下的舆车,在里面吃吃喝喝,也能小憩安枕。只是她心里甚是惦记外头那个,若不曾把护卫的差事与她,她也能坐在后头的小马车里歇歇。

可江映华分明是个心里无甚安全感的,愣是给了颜皖知这份差事,颜皖知便只得骑着马留守在外。连日的奔波,也不知她那小身子板吃不吃得消。如此想着,心头惦记得紧,便也没了睡意,干瞪眼到天明。

时近晌午,陛下才复又回到了王府,江映华顿觉千斤的巨石落了地。入了府中,见陛下入了正殿休整,江映华赶紧出去寻颜皖知和王府众人。庭院外,这些人皆是一脸疲惫的待命,江映华见那人暗沉的脸色,心里分外忧虑。

“诸位辛苦,吾已安排人交接,且都回去好生休息。令厨房为大家备了参汤,一会便会送到值房,劳长史带大家前去。”江映华强打精神,柔声吩咐着,一双含笑的眸子望向颜皖知。

颜皖知自然清楚,江映华的参汤是为谁而备,眼底深情无尽,面上中规中矩的点头称是。

江映华回到房中,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非是她临时所住的逼仄屋舍,而是往日那宽敞的王府正殿。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复又眨巴眨巴眼睛,张了个哈欠。

“醒了?昨夜干什么去了,一觉睡到日暮。”

入耳的是陛下略带责备的声音,江映华瞬间惊醒,自床榻爬下来,就见那人坐在书案上批阅奏本。她脑子懵懵的,不知自己竟能睡得死沉,被人抬着换了个屋子却不自知。

外间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厅堂内宫人已经在置办晚膳了。江映华心底打鼓,怯怯的走去案前,躬身一礼道:“长姐,您未休息么?”

“研墨。”陛下并不瞧她,淡淡的出言吩咐,朱笔不停,注意力全在奏本上。江映华识趣的走了过去,挽起衣袖研墨,余光瞥向奏本,看了几行又觉得困倦,掩唇轻轻的张了个哈欠,便也垂眸不再观瞧。

当皇帝大抵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体力活,也是个无聊的苦差事。江映华如是想着,深觉无趣的紧。许是白日里睡得久了,身体的疲乏消减了,眼睛却是酸酸涨涨的,隐隐泛着泪痕,头脑也不算清明。

“明日朕打算巡视河工漕运,工部今岁便要将运河北扩,这里头记你一分功劳,明日也一并去看看。”陛下收了笔,合上最后一份批阅的奏本,疲累的倚靠在椅子上,抬眼对江映华吩咐道。

“臣有何功劳,这些事情华儿不懂,可否不去了?”江映华倦了,跟着陛下出差当真是苦差事,她怕身子散架,委实不愿意掺和。

“装傻充愣行不通,偷奸耍滑就更别想。睡了半日了,还不够?朕可未曾合眼呢。”陛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江映华见状便乖觉的站过去,学着颜皖知的手法,给人捏肩捶背。

“明日沿河巡视,一路向南便回了,你权当送送朕,半路放你回来。”陛下的语气柔和了些许,由着江映华侍奉,闭目养神。

江映华有些意外,本说要停留小半月的,这才几日便要离去了,陛下口中的话,大多是信不得的。“臣遵旨。”江映华轻声回应,眼神迷迷糊糊的,手上的力道却是拿捏的极好。

过了约莫半刻功夫,江映华瞧着外头的膳食置办的差不多了,便出言询问:“长姐,晚膳备好了。臣之前请了个琴师,本想等您得闲,为您助兴。不曾想行程匆忙,今晚您可愿让人前来?”

“也好,去传就是。”陛下伸手,示意江映华将她扶起来,朝着外间走去。待人落座,江映华召来廊下的管家,低声道:“将琴师请来,为陛下助兴,快些。”

管家闻言,连声允诺,小跑着折腾了一趟,不过片刻便将人请了来。

席间琴音袅袅,江映华在旁作陪,陛下笑问:“除此之外,还备了什么没拿出手的玩意儿,说来听听。”

江映华似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羞赧一笑:“也无甚新奇,还请了当地有名的杂艺班子,几位戏曲名伶,都是些取巧的消遣罢了。”

“既废了心思,难得你一番心意,一会儿摆上,热闹热闹。”陛下浅酌了一杯,好似心情爽朗。

江映华有些意外,陛下还有体力看这些,但既然人家发话了,她自要安置:“长姐,那臣先去交待给管家置办。”

陛下微微颔首,江映华退了出去。走到廊下,将要求说与管家,命人速速在府内后苑操持。管家领命前去,江映华着人去寻颜皖知,片刻后,颜皖知匆匆赶来:“殿下,有何吩咐?”

“再劳长史一事,陛下吩咐的仓促,一会儿要去后苑听戏。你赶紧调几个信得过的,在旁伺候,选机灵的。”江映华小声嘱托。

“殿下放心,臣这就去办。”颜皖知草草一礼,快步离去。

江映华打远处瞧着她离去时矫健的身姿,生风的步伐,暗暗自嘲,只有自己一人睡了许久还是乏累,旁的人都比她清醒的多。

约莫过了两刻光景,管家来报,后苑的一切都已置办妥当,颜皖知也带人在廊下迎候。江映华闻言,便引着陛下离席,入了后苑。

江映华不喜热闹,王府的戏台形同虚设。但她入内一瞧,置办的倒是有模有样。看台处皆是紫檀雕花的桌椅,数盆花花草草摆的清淡雅致。席间瓜果茶点齐备,灯火通明,随侍众多,无一处疏漏。

考虑到陛下连日奔忙,她特意提点管家,知会了戏班,选些短小精悍又有趣的曲目,不要冗长劳神的,只为博陛下一乐。

半个时辰过后,曲目正酣,也接近尾声。管家领着一众婢子来更换茶水与烛台。江映华微微侧目,瞧了一眼,并未在意。

她与陛下的桌案挨得极近,余光便能瞧见一应动静。小婢子上前为她添茶,江映华摆摆手,“不必了。”那丫头只得退下,江映华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只见管家正从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跟新的,插着蜡烛的烛台,正要为陛下替换。

江映华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烛火并未燃尽,但陛下桌上的那一只的确见了底。江映华心下诧异,老管家办事素来仔细,还能出这等纰漏,给陛下寻了个短蜡烛不成?

忽然间,江映华心底陡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复又抬眼去瞧,管家的面容正与江映华对着。只这一刹的功夫,江映华分明瞧见那人浑浊的眼底升腾起一股子狠厉。

她心下大惊,暗道不妙,飞身上前去,想要夺过他手上铜制实心还燃烧着的烛台。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管家扬手砸下,江映华什么也顾不得,直接俯身护住了无所觉察的陛下,将人压在了桌子上,自己的后脑勺却结结实实挨了当头一击,眩晕不止。

戏台上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众禁卫将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颜皖知一直在旁四处观瞧,见人起身扑去,便已然带人近前。奈何出事只在一息之间,所有的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

一击未重,若只为行刺,管家该趁着护卫没有扑上来,赶紧再朝着江映华砸上几下,好歹带走一条命算一条,黄泉路上也不亏。

可他昏花的老眼见到江映华护下陛下后,震惊的倒退了出去,无奈的扔了烛台,疯癫的哭哭笑笑:“天意,都是天意,不公平啊!”

说话间,侍卫上前,将这个本就虚弱无甚体力的老人按翻在地。

猛地被人扑倒,陛下身体本能的反应,乃是将身上的人顶开,她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江映华晕的厉害,被顶开后险些摔了个趔趄。陛下见到她捂着头一脸痛楚,亦是一脸震惊:“华儿?传御医,快!”

内侍闻声匆匆跑了出去。江映华一片混沌间,转头怒视着地上颓唐的管家,喃喃问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

管家一言不发,只是苦笑,眼角老泪纵横。

“长史!颜长史!”江映华急了眼,捂着脑袋唤着颜皖知,颜皖知匆匆上前:“臣在,在的殿下。”

一抹绯红官袍入眼,江映华朦胧的眸光瞥了过去,“审,去审!”她已然失了稳重,这几个字几乎是声嘶力竭般吼出来的。

老管家是府上的人,她颜皖知也是昭王的长史。颜皖知心下了然,江映华是被亲近人的背叛给气糊涂了,陛下在此,无需她发号施令的。是以颜皖知纹丝未动,将犹疑的目光转向了陛下。

江映华的头隐隐在流血,红色的血迹自指缝渗了出来,陛下瞧了一眼,厉声喝道:“御医怎还不来?”话音方落,又走了三五内侍小跑着去请人。

陛下显然是强压着怒火,转眼看向颜皖知,冷声道:“就由你去审,查清楚,供状直接给朕,朕等着。”

得了准话,颜皖知方领命前去,看着被侍卫制服的老管家,一时间五味杂陈。

江映华头痛欲裂,不光是挨了重击的外伤之痛,她满脑子不解,已然浑浑噩噩。好端端的,跟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老管家,眼见头发都要花白了,何故疯了一般的飞蛾扑火,要行刺陛下?她想不明白,缘何自己身边的贴心人,一个个的背叛了她。

花烟如此,管家如此,当初的南越表哥如此,她离世的姑丈楼缮也是如此……

“扶昭王回殿。”陛下看着她神伤的模样,终究是心疼了。此间事不过意外,那管家并无本事傍身,殊死一搏也不知是为了哪般,只是苦了江映华,日日费心劳神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宫人伸手去搀江映华,被人蛮力甩开,跌跌撞撞的自己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都忘了与眼前的陛下相处的礼数。

“愣着作甚?仔细跟着。”陛下怒意未消,斥责一旁傻站着的婢女。见人走远,陛下方召了自己的亲卫过来,附耳道:“去寻颜皖知,一并详查。”

方才的阵仗,陛下冷静下来,稍一复盘,也就猜了个大差不差。那老内侍该是临时起意,断然不可能逃出生天,他根本没想活,就是来搏命的。

至于江映华傻乎乎的扑上来,陛下是没想到的,毕竟府中弓、弩手埋伏了许多,即便那人抬手砸了,也未必能在伤到陛下之时还有命在。而江映华猛然间出现,弓、弩手怕也不敢贸然出箭,伤了当朝亲王。

王府看押临时人犯的地牢内,颜皖知想起方才江映华一脸凄楚的模样便痛心不已,看着眼前人,恨得牙痒痒。秘司的刑讯手段毫不留情的招呼上去,多少是有些感情用事了。

“指挥使悠着点儿。老骨头了,打死了谁来还殿下一府清白?”正是怒发冲冠之时,陛下身边的亲卫匆匆赶来,出言提点。

“郎君说的是,你来审吧。”颜皖知瞬间清醒,拉扯着自己颈间的衣襟,让自己透了口气,退到了后头。

江映华那头,晕头转向的走着,连路都不分辨,被随后赶来的陛下拦住,硬生生拽回了正殿。御医闻讯慌慌张张的赶了来,给伏在床榻上的江映华包扎着伤口,折腾了半个时辰。

江映华一声不吭,脑袋破开个口子该是很痛的,但是心都麻木了,哪里还在乎皮肉之痛。御医问她症状,她只会木讷的点头摇头,惊得老大夫冷汗连连,不断地抬着衣袖摸着额头上的汗珠。

过了半晌,江映华瞥了一眼伏在地上,一头灰发的老御医,眸色复杂的盯了两眼,冷笑道:“怕甚?本王死不了,走吧。”

陛下见人终于说话了,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出言问御医:“昭王的伤可要紧?”

“陛下宽心,该是皮外伤。许是殿下受了惊吓,臣开个安神的汤药。”老御医拱手,颤声答道。

“下去吧。”陛下轻声吩咐,见人走远,抬脚近前,坐在了江映华的床榻上,“傻丫头,你冲上来作甚?糊涂。明日朕不走了,等你好些再启程。”

“您还是走吧,臣无能,连身边人都看不清。陛下若是有闪失,臣万死莫赎。”江映华兀自趴着,语气里有些许苦涩。

陛下闻言,敛眸轻叹,“这是魂儿都砸丢了?莫要耍性子,且等等看,待人送了供状来,便尽皆明了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