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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纵马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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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更深,江映华只身独闯刑部天牢,见到了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颜皖知。

再多的怨怼都在谋面的刹那化作了心酸,江映华半靠着栏杆,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里头的人。那人因着天气寒凉,鞭痕累累,早已起了高热,眼下头脑昏沉,意识深处迷离中,隐隐听得有人在急切地唤她。

她认得那道嗓音,这几日来,能让她苦撑着的,便是那人在脑海里的模样。她还不知那人入京以后处境如何,她必须要撑过去。

颜皖知的眉心动了动,江映华看得真切,顾不得旁的,提了些许音量,再次唤她:“皖知,你快醒过来,我有好些话要问你。”

朦胧中,颜皖知又惊喜又害怕。如今局面,她很想见江映华,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陛下断然不会同意江映华与她交好,声声威慑,言犹在耳。

半晌,她挣扎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意识渐渐清明。瞧着栏杆外的人,当真是日思夜想的江映华,她反而满心惊惶。这可是刑部天牢最难进的一间牢房,江映华怎会轻易出现在此?

“华…儿?你,怎么进来的?”颜皖知吃力的翻身爬起,以手撑着虚弱的身子,乱蓬蓬的头上顶着杂乱的茅草,嗓音沙哑,眸光凄楚。

见人醒来,江映华眸子中闪过刹那欣喜,不过转瞬便又散去,怅然地望着里头的人,尽力让话音柔和,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有何秘密瞒着我,你为何不辞而别,为何亲手杀了永王?顶罪的事,是陛下逼你的,对不对?”

“你快…走”颜皖知避开了江映华探寻的视线,虚弱无力的嗓音传来,令人听不真切。

“回答我的问题。”江映华并不满意她的逃避,声音渐冷。

而颜皖知只是那么瞧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走!”

颜皖知开口了,却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而就在此时,远处回廊里隐隐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江映华心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愈发焦急的想要求个答案。

江映华扒着栏杆,急不可耐的压着嗓子追问:“颜皖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不信你会主动告密,你说话,你说话呀…”

颜皖知不发一言,眸光中满是隐忍。

脚步声已然到了耳畔,江映华回眸瞧去,身后围了一圈兵将。颜皖知认得,这不是天牢的狱卒看守,而是陛下的亲卫。

“殿下,您不该来此,请随臣等出去,莫要为难臣。”来人屈膝抱拳一礼,站在了江映华的身侧。

江映华气急,深更半夜的,禁卫来的倒是快。她抓着铁栏杆不肯松手,凝视着颜皖知,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啊,你哑巴的吗?你解释一句,我便信你,你说啊。”

幽深的廊道尽头,一袭黑裙曳地,一道凌厉的寒芒自眸中射出,冷凝的眸色落在江映华的脊背上。

颜皖知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撑着冰凉的石砖,跪直了身子,朝着江映华俯身叩首,微弱的声音轻吐:“臣愧对殿下,无言可辩。”

江映华满目凄楚,这人的嘴,当真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要往她的心尖上戳!愧,此时说愧,好生荒唐!

“将昭王拿下!”身后冷冽的命令传来,嗓音无比熟悉,惊的江映华身子一抖,她愤恨地拍着栏杆,眼眶中不争气的泪水打转,视线一片模糊,呜咽着怨怪道:

“颜皖知,你混蛋,到现在嘴里还没一句实话!”

禁卫得了旨意上前,攀上了江映华的胳膊,她不甘心的回身望着牢中伤痕累累的颜皖知,禁卫只得将她架着,强行拖去了陛下的身旁。

陛下冷眼瞧着到这个时候还歪着脑袋看向颜皖知的江映华,满眼怒火,瞪着眼前人,冷声吩咐:“押送承明殿。”

直到廊道的尽头,江映华的视线都不曾转回来。她不甘心,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入内相见,如此良机,颜皖知竟嘴硬的一个字都不肯辩解。

见禁卫带着江映华出了天牢,陛下拖着曳地的长裙悠悠的走向了看押颜皖知的牢房外,兀自站了良久,方冷声道:

“算你识相,方才你若乱语一句,朕都会杀了你。老实呆着,断了妄念,等朝中事了,自会给你寻个合适的去处。”

里头的颜皖知听得见外头的脚步声,一直俯着身子,未敢乱动一下,直到陛下带着众人离去,沉重的铁门上复又落下了铁锁闭合的声音,她才无力的瘫坐在地,满面的泪痕如仲夏的瓢泼大雨,再也抑制不住。

眼下已是四更天了,陛下之所以会在深夜从太章宫直奔天牢,乃是因为这本就是她提早布下的局。守株待兔罢了,不承想,江映华当真就来了。

陛下得到消息之时,急火攻心,猛烈的咳嗽了一通,在承明殿里发了好大的火气,才往天牢来拿人。

而此刻先一步被押送承明殿的江映华,脑子里疑惑更甚。她已然没有往日的恐惧,满脑子都是颜皖知遍体鳞伤的凄惨模样。

颜皖知讳莫如深,守口如瓶,陛下又来的这般快。江映华隐隐觉得,颜皖知三缄其口,是受了陛下的胁迫,如此,她便更不信颜皖知忠于陛下而告发她的鬼话了。

如此想着,殿门开合间,冬夜的一股子冷风直接灌了进来,彻骨的寒凉让江映华瑟索了身子。

“都出去。”陛下如冰似霜的话音传出,守在殿内的禁卫和随侍鱼贯而出,只剩姐妹二人。

江映华失魂落魄的垂首立在殿内,陛下负手而立,在她身侧缓缓踱步。一双幽深的凤眸打量着她,半晌,方出言道:“如今朕的话也不顶用了,不管置身何地,都敢肆意妄为了吗?”

眼前人偶尔眨巴下眼睛,告知陛下,她是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一人偶或者柱子。

她的默然不语,在陛下眼里就是十足的忤逆。强压着怒火的陛下握紧了身后的拳头,抬腿便踢在了江映华的膝弯处,江映华猛地吃痛,跪倒在地。

“回话!”陛下厉声斥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清冷的夹杂着怒火的嗓音在深夜里分外清晰,回荡在大殿里,能听得见余音。

感受到周遭的压抑,江映华甚是难耐,无奈出言,却非是回答陛下的质问:“她既举发了臣的罪状,又替您杀了三哥,您非但不赏,还把人折磨的不成样子,为何?”

陛下听得出,即便颜皖知一字未吐,江映华也已然猜到了大致的因由,不然她不会如此问。是以陛下也不再绕弯子,将心里话道出:

“她以下犯上,身为你的长史不规束你的言行,反纵你胡作非为,已是失职大罪。朕不杀她,已经便宜她了。”

“若臣猜得不错,您怪的是臣依恋上了身为女子的她,根本不是因为永王。您是因为想利用臣联姻东海,才容她不得的,对吗?臣与她的事,无旁人知晓,您不允便罢,何须如此苛责,她本是您最中意的臣属,您就这般薄情?”

江映华苦笑一声,这便是帝王么,凉薄又霸道。

陛下听着这话,也不知是笑江映华痴傻,还是笑她天真,总之,是回了一阵冷笑,又道:“与东海的亲事,你要么老老实实应下,朕为你筹办风光无两的婚礼;要么到时朕命人绑你上花轿,与世子完婚。没有第三条路,你也无需再费心思量。”

江映华仰头盯着陛下似笑非笑的神色,凄楚道:

“陛下,您好生霸道。臣此生行至今日,心中珍视在乎的,都要消弭殆尽了,唯独颜皖知还是个有血有肉,活在臣心里的一束光。您如此逼迫,便是要将臣推向无尽深渊。到头来,臣无论如何做,都只不过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不配有心有情吗?”

陛下闻言,眉心深锁,亦回视着江映华,回应道:“你身为皇嗣,肩上的责任才是第一位。何为棋子,若你这般说,朕何尝不是社稷的棋子?况且你与她同为女子,断无相守之理。若再执迷不悟,朕不会留她在世。”

江映华冷笑一声,决绝道:“陛下若杀她,臣绝不独活,不信您大可一试。颜皖知活着,臣还能有口气儿让您和母亲摆弄,她若没了,臣便随她去,说到做到。”

疯了,这人疯了!陛下腹诽,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缓了好半晌,她终究压抑不住,厉声责问:

“你要为她去死?你当真了解她么?她的事你又知晓几分?动辄以命要挟,不忠不孝,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映华来了脾气,倔强的反驳:“分明是您拿她的命要挟臣就范,您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臣只有一条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勉强做得了主。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臣自幼便厌倦。臣不过想护在意的人周全,如何就不忠不孝了?您能半生不嫁,为何非要逼迫我?”

话音方落,陛下怒急的声音便紧随及后:“朕看你是疯了!你给朕好生清醒清醒,再来回话。来人,将昭王关入广元殿,严加看顾!”

殿内顷刻间涌入一众禁卫,将人团团围住,作势便要上前。江映华见状,眼疾手快的飞身直接夺过殿前禁卫的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

陛下始料未及,御前反抗禁卫,可以就地格杀。禁卫慌乱下大惊失色,却也不过在转瞬间,尽皆剑指昭王,锐利的寒芒将人包围的严严实实。

江映华以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手上因用力青筋四起,脖颈间隐隐滴落些许殷红的血迹,绝望的扫视着包围自己的禁卫,哽咽道:

“您若如此狠心,臣今日便自我了断。”说罢,她将刀尖又深入了些许,抬脚缓缓后退,后背眼见就要触及身后的数把长刀。

陛下终究乱了心神,她从未料到江映华胆敢无视森严的规矩,行事跳脱疯癫至此。

禁卫护卫皇帝,在他们眼里,大殿之上拔刀的江映华与犯上作乱的贼子无异。剑拔弩张的危机关头,陛下大喝一声:“莫伤了昭王!”

禁卫得令只得提刀围着人,却不敢让刀尖接近江映华分毫。陛下抬脚想要走近些,江映华见状便抗拒的引刀后退,白皙的脖颈间已然有一道鲜明的血痕。

“华儿,把刀放下,朕不关你,再同你谈谈。”陛下怕她热血上涌,当真不管不顾,只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试图安抚。

江映华清楚陛下的身手,让人近身断无她的便宜,这等鬼话她自也不会相信。“放我走,别再往前。想我活着由你拿捏,你就让人备马,放我走!”

陛下冷眼与人对峙,眼神扫过禁卫,示意众人伺机将江映华擒住。江映华察觉异样,戒备的望着禁卫,调转刀尖,飞速挥舞一圈,将禁卫逼退一步,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厉声喝道:“备马!”

陛下眉头深锁,心知此时不可再用强。江映华急切地想要离宫,她也好奇此人究竟要去做什么,思及此,便顿住脚步站定,冷声吩咐:“牵马来,放她走。”

江映华因着情绪激动,大口地喘息着,手中的长刀攥的很紧,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分毫不离。两只耳朵警觉地听着外头的响动,直到马蹄声传出。

“陛下,马备好了,就在殿外。”一禁卫匆匆折返回报。

江映华不待人回应,快步退出大殿后,三步并两步窜上了马,手持长刀,转瞬消失在了夜色昏沉的禁宫中。

能在帝王眼皮子底下提刀纵马,还能活着出宫的,百年来,江映华怕是独一份儿。

禁卫目瞪口呆,手握长刀怔愣当场。

陛下扫视着这群被江映华攥了空子、夺了兵器的废物,厉声命令:“愣着做甚,去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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