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磊和马文渊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刘靖则留在了监控室。

“说吧，”马文渊把水杯往桌子上一磕，“是想先说你引诱未成年人的事儿，还是你教唆未成年人杀人的事儿？”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并排坐在对面，看起来颇有些压迫感。

郭叙身子往后一仰，摊手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装？”王晓磊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你和孙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对方冷笑一声，“又是孙雯那个小贱人说的？她跟你们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恋人？情妇？呵......”

“笑什么？严肃点！”马文渊伸手拍了拍桌子，“我问你，你和未成年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是不是事实？”

“警官，她们是自愿的......”

马文渊打断他的话，“不管是不是自愿，我就问你是、不、是、事、实。”

“等等，”王晓磊问道，“你说她们，除了孙雯还有谁？”

郭叙掰着手指头数起数来：“冯玉、王惠、韩燕燕，还有......陈令如？不好意思，其他人的名字我记不太清了。”

郭叙念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宿舍投毒案的死者，看来真正受害者的数目很可能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

王晓磊强忍着恶心继续问道：“你的这些——情人，之间互相都知道彼此和你有发生不正当关系吗？”

“我从不刻意避讳这些，”郭叙摇了摇头，“不过有些孩子灵得很，就比如......孙雯。”

“事成之后，老地方见，”马文渊把纸条的照片放在他眼前，“所以你们的计划是杀害所有人后一起私奔？”

郭叙拿起照片瞥了一眼，“这不是我写的，拜托两位警官，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我能和谁私奔？”

马文渊都被气笑了，“这是在孙雯家发现的，不是你写的还能是谁？”

“是，我跟孙雯是有过那么几次情不自禁，那是她勾引我，是她利用我，”郭叙自觉有些冤枉，“她是跟我要过一些东西，那什么农药，她说她未成年不好买，谁知道她要拿去干什么？而且我会这么傻到抛弃一切跟一个小孩子私奔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郭叙被关了近五天，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精神状态都会渐渐不正常起来，更别说一个本来就做贼心虚的人了。

此刻他更是口无遮拦起来，倒是给王晓磊他们行了个方便。

“你知道她是小孩子还写那种留言？简直禽兽不如！”

“我再说一遍，纸条不是我写的，还有，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色吗？”郭叙逐渐露出狠厉的眼神，“你不如你去问问她和她那个好继父都做了什么吧！”

“你简直......”

王晓磊拉住马文渊的胳膊，见他此刻已经气得不行，赶紧带着他走出屋子透透气。

刘靖也气鼓鼓地从监控室走出来，还没开口就被王晓磊挥手拦下：“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他现在说多错多，正是破绽最大的时候，现在已经能理出头绪了，所以我们更不能着急，对吗？”

见对面两人点了点头，王晓磊才长出一口闷气。

他又何尝不生气，这种人渣王晓磊见得多了，生气只会戳中他们的兴奋点，这些人始终以此为豪，丝毫没有脸面可言。

他只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脾气也确实好了很多，换成四五年前的王晓磊，也未免会比此刻的马文渊做得更好。

“郭叙大概是个怎样的人，通过几次审讯咱们可以摸出个大概了，自负、狂妄、漠视法律、偏执，要说他身上唯一一个优点大概就是还算诚实，自己做过的事情几乎都承认的很快，没做过的绝对不认，所以我觉得，这纸条应该确实不是他写的。”

王晓磊觉得自己常常和时晴混在一起，说的话竟然都渐渐开始有说服力了一些。

“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他说话跟挤牙膏一样，问什么说什么，不问就死也不说，”刘靖在一旁附和道，“还有关于模仿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你说他这张嘴到底是难撬开还是不难，我都不好形容。”

王晓磊眉头紧蹙，“模仿的事情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都是各自的一面之词，证据估计也很难找到，审孙雯吧，先把宿舍投毒的案子解决了再说。”

.

孙雯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审讯室接受调查，此刻却还是有些不习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一惊一乍的。

王晓磊和刘靖开门进来，一改之前和蔼的情态，锐利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孙雯似乎是观察到了这些变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郭叙都招了，说说作案过程吧。”

王晓磊刚坐下就提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屋内两双眼睛都同时看着他。

刘靖低声问：“会不会太急了？”

王晓磊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孙雯干笑一声：“警察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已经上高三了，普通话很难懂吗？那我再说一遍，”王晓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双眼，“你的那位郭老师，他已经把你供出来了，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所以你现在主动说，和等我说完了你再说，完全是两个性质，听明白了吗？”

“他......都跟你们说什么了？”孙雯的眼神稍稍有些晃动，被王晓磊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表，好像在等对方开口。

孙雯挑了挑眉毛，用舌头盯着腮帮子，双手环抱在胸口，向后靠在椅背上，好似没有开口的打算，活脱脱一副问题少年的样子。

“她跟刚来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马文渊在耳机里说道，“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脸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王晓磊依旧不着急，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甚至悠闲地嘬了一口保温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的速溶奶茶。

他冲旁边的刘靖摇头道：“十六岁，多好的年纪。”

“是，可惜被人耽误了。”刘靖回道。

孙雯逐渐有些坐不住了，不自在地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三人就这样对坐了半晌，王晓磊喝多了奶茶有些尿急，正准备起身上个厕所，孙雯却突然开口了。

“他都跟你们说什么了，是不是说都是我干的？”

“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个小时，”王晓磊又坐了下来，“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孙雯突然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并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极其狠毒的神色，“我就知道，我会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他吗？他干的脏事难道比我少？”

“哦？你如果想主动跟我们揭发检举他，我们也可以争取从宽处理。”王晓磊笑道。

“都不用检举，那些烂事儿都被他当成骄傲，不用我说自己就秃噜出来了，你们应该都听他说了他睡了多少女孩这件事吧？”

孙雯以用一个极其阴诡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两人，看得刘靖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晓磊给了她一个手势：“你继续。”

“你们都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他吧，我也想知道，他对每次选中的C位都百般呵护，下次换人了又被直接残忍地抛弃，你们知道最让人抓狂的是什么吗？就是等你再回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又像没事儿人一样，甜言蜜语、鲜花拥抱，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只要你像那个人。”

“谁？”刘靖问。

“我怎么知道，白月光？旧情人？初恋？又或是他那个没用的老婆。”

“宿舍里的六芒星是你画的吗？你是从哪里弄来周丽雅的血的？”王晓磊正色道。

孙雯嗤笑一声，一脸鄙夷：“这还不简单，找个借口接触她，那女的那么蠢，身上又那么多伤，随便取点血就行了呗。”

“所以你假扮了班长，接近周丽雅，目的是什么，”刘靖继续问，“你知道那个图案的作用？”

她摇了摇头，“目的......现在我也不知道了，可能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吧。”

“简而言之，你对其余和郭叙发生过关系的人产生嫉妒，从而导致杀机，”刘靖按照记录的如是说道，“你让郭叙购买了草甘膦，向霍小光借了喷壶，委托陈令如买了茶饮和水果，在杀害六名学生后自己服用了少量农药，最后把所有罪责嫁祸给陈令如，对于你的犯罪事实，你承认吗？”

“警察姐姐，你还没听明白吗，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杀她们。”

孙雯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这情态在郭叙脸上似乎也见到过。

“那不然你是因为他留给你的那张纸条？”刘靖突然有些可怜她，“可是你知道吗，他甚至不承认自己写过纸条，以及想跟你私奔这件事。”

“他是这么说的？呵，要不是因为郭叙那个贱人跟我说，他早晚要杀了那个蠢女人，跟我私奔，我为什么杀人，还自己......”

孙雯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不知是想起什么，还是突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话。

“他跟你说过自己有计划杀掉周丽雅？”王晓磊问。

“不记得了。”

“你现在还要维护他的话，我们可帮不了你了。”

“大概说过吧，我真不记得了，”孙雯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我杀人了，你们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