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就是千万。
楼珩熙手上那张卡瞬间没了存在感。
脸上有些挂不住,嘲讽地笑了:“说谁不会?有本事拿出来看看!”
“为什么要给你看?”甄天神情淡淡,“你又做不到。”
“……”
楼珩熙一时分不清甄天说的是真是假,但冲着他的态度,能分得清这个人绝对是站在楼珩谦那边。
又一个计划还没开始就没了。
楼珩熙不禁咬牙,为什么都向着楼珩谦!
明明他为楼氏投注了那么多心血,可每次股东大会,只要谈起股权分配,那些个老家伙就非得把楼珩谦提出来堵他。
他清楚,就算他爸承诺他是接班人,在林老爷子那些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哪怕楼珩谦从头到尾都不出现,不为楼家的事业贡献任何助力!
那些人他是惹不起,可一个小小的陶艺馆老板都敢跟他作对?
新仇旧恨通通泛上,气得他没了理智。
“跟你说个秘密。”
他脸上闪过疯狂,仿佛说着什么天大的笑话。
“楼珩谦是个精神病!精神病!你们竟然追捧这样一个人?!”
甄天脸色到了冰点:“闭嘴!”
楼珩熙被他突然的狠戾吓了一跳,更觉没面子:“他住过精神病院,他是个精——啊!”
惨叫伴着玻璃破碎声响彻整个大厅。
“甄哥!”
隐约听到的柳一感觉出了事,惊慌地跑出来。刚碰上大厅的门,就被叫住。
“不要出来。”
柳一一愣,被他声音里的冷淡冻得退了回去。
甄天平静地走到门边捡起碎成两截的白瓷,鞋底踩过碎了一地的玻璃门,发出咯吱声响。
刚才被擦着脸飞过去的瓷尺吓到,楼珩熙向后一个用力躲,撞倒玻璃门一屁股坐在地上。
发现对方没真的朝他扔,觉得被耍了的楼珩熙终于回神,破口大骂。一脸狰狞,还疼,下意识一摸,手上染了血,是被崩裂的碎片划破的。
“知道我是谁嘛你!我——”
骂人的话被一片尖利的碎瓷吓回喉咙,他惊恐地看着蹲在身前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
没了门,夜风吹了进来,有些凉。
“可我知道,刚才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甄天表情寻常,带着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在威胁,“不想从你嘴里,更不想从别人嘴里。”
楼珩熙知道这就是威胁。
谁好好说话的时候在别人眼前晃着利器!
暗骂手下查人不查清楚,哪个生意人会来这手黑?
他刚才都看到了,这个人砸人和转这半块碎瓷的手灵活得很,绝对不是第一次!
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不说!绝对不说!”
是真的不敢说。
一方面是怕眼前的人,另一方面是理智终于被吓回来了。清楚之前只是暗示楼珩谦喜欢男人就被楼长青训了一顿,要是让他知道他说了更可能影响楼家形象的话,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达到目的的甄天也点头,拿着碎尺的手换了换。
楼珩熙吓得一躲。
“……扫一下。”甄天拿着手机,调出收款码,“撞坏了我的门,赔钱。”
“……”
楼珩熙憋屈得扫了码,爬起来就要走。
“等一下。”甄天依旧蹲着,不经意似地叫住他,问,“哪看的传闻?”
虽说网络是个鱼脑子,但还是有些网友愿意让记忆永存,圈起一片地,揪着蛛丝马迹。
“楼教授怎么了”的帖子里这会儿评论区开始了新一轮的热火朝天。
[真是可惜!如此盛况我竟然没有参与!]
[同可惜!我顺着评论爬过去的时候,那个作者已经把文章下线了!]
[那么问题来了。]
[来来来!大家把问题打出来!是不是一样!]
[是谁黑的?]
[楼珩谦真的喜欢男人?]
[重点是!还把我们小老板的票数刷到最高后再黑!]
[你们品!细品!]
[这熟悉的操作!]
[好恶心!]
[抬头看我们的群名。]
[咦~这还用说!还能怎么!?]
[原来教授也会欲盖弥彰啊!那我就放心了~]
……
一条条评论整齐划一,透着喜气洋洋的劲儿,冷不丁地混进来几句不一样的画风,众人好一会儿才注意到。
看到时不时发上一条的不友善言论,评论啪啪啪地上得飞快。
[我怎么看到有人骂我?!]
[你才恶心!哪里来的余孽?会打字就不用脑子了?]
[拜托!懂不懂什么叫圈地自萌!不要上升到现实!]
[楼教授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
……
顶着真人头像的账号很生气,连着骂了好几条恶心。被楼主封了后,又换了个新号进来,一上来就疯狂输出。
[看来还真就是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还教授呢!为人师表!]
[别去祸害学生!不够恶心的!]
[你们说什么圈地自萌,考虑过被你们拉来的无辜人士吗?人家无缘无故被你们说成和男人暧昧,以后被指指点点,你们负责吗?]
……
因为前几句准备好对骂的众人忽然被最后一条给震住了,猛一看还真透着几分道理。
思考怎么回应的时候,评论区安静了片刻,所以紧接那句“道德批判”的评论就特别显眼。
[嗯。负责。]
[既然你按照你的标准觉得他不喜欢,那为什么人家不能按照自己的标准觉得他喜欢?不喜欢他会说,但万一他真的喜欢,你给搅和没了,那你负责?]
明显对方没有这个气势负责,评论区再次空白。
可之前的批判一时没嘴回,这“假设”大家会啊!
[所以,喜欢还是不喜欢?]
[啊啊啊啊啊,楼上那位网友,你好像知道好多的样子啊!]
[你家还缺狗吗?可以抱着分享八卦那种!]
……
甄天没有也不缺。
只是刚找到传闻的出处就看到有人骂楼珩谦,没忍住,并不是真的要把这种东西坐实。
虽然他确实挺想的。
可有些东西,不是说着说着就能成真的。
这也是他从没有出面解释过的原因。甄天清楚这种传闻最怕的就是不停地去否认,每一次解释都是又一次加强,不想相信的人怎么说都不会相信。
置之不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就像以前楼珩谦每次牵扯进这种事,只要不问到他面前,从不回应,没有恶意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散了。回头聊起,也只会当作一个笑谈。
可现在有人不想让它散,还要作为攻击楼珩谦的把柄。
不由自主再次想起刚才那个不知名男人的话……
甄天垂了眼。
呼叫好像知道内部消息网友的评论已经刷了百条,终于等到了人。
[他不喜欢男人。]
这个“他”不管说的是谁,在这个话题下等于一个“虐”字!
大家想反驳质疑,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的笃定,觉得刚才和她们并肩怼人的盟友不会骗人。
帖子里有一个是一个,通通刷起了哭脸。
还不如不等内部消息呢!得了,原地解散吧!
“你还别说,那天甄天回答刘教授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可还是觉得他真是厉害!”
沁意四楼,张修易给楼珩谦倒了杯酒,刚要给自己满上,杯子就被沈磬盖住了。
“行了,给珩谦攒的局,你当什么主角。”
“哎,你这人!”张修易不满,“不就多喝你两口藏酒嘛!那么小气!”
看向对面,找同盟。
“别看我,他的厉害不用你夸。”
“……”
楼珩谦不参合他们的愿打愿挨,晃了晃杯里的红酒。
“问个问题。”
张修易立马调侃:“呦,还有我们楼教授不知道的东西?”
“不问你。”楼珩谦嫌弃得看了他一眼,酒杯对着沈磬举了举。
沈磬拍了拍身边要站起来的人,也是好奇:“说来听听。”
“你说,”楼珩谦忍不住笑,“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默默关注,会维护,会替他出气,会因为对方一个小抱怨,就偷偷帮着解决……”
还会因为靠近和碰触紧张耳红。
“是为什么?”
沈磬看他这想起来就止不住笑的样子,哪猜不到这说的是谁?
笑着接:“那肯定——”
“是把你当长辈或者偶像了。”
“……”
“……”
“你看啊。”
张修易一副谁都没他懂的样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
“默默关注,这不就是你那些粉丝们的常规操作嘛!维护你替你说话,这几天网上让跟你道歉的话还在呢!就看你妹,那也是不能让别人说一句你的坏话!”
“别说了!”沈磬看楼珩谦脸都黑了,连忙堵他的嘴。
没堵住。
张修易奇怪地躲过他,用他举证:“就抱怨的事儿,你有亲身经历啊!上个月我妈不就随口说了句家里的酒柜空着不好看,你隔天不就给她满上了?!还说晚辈要为长辈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又开始不满:“你怎么对我妈这么大方?!我喝你几口酒都不行!”
看了一眼彻底没了表情的楼珩谦,沈磬把醒酒器拿到手边,对张修易边使眼色边无奈回答:“对喝醉就发酒疯的人,我大方不了。”
“……”
张修易无力反驳,不说话了,也终于注意到好兄弟的不对劲儿。
“你干嘛?”
沈磬看过去,如果刚才楼珩谦是被噎得沉脸,这会儿反而像认真了。
“你还真信他说的啊?!”
不总说不跟迟钝鬼一般见识?
楼珩谦不想跟张修易一般见识,但因为想到一件事,不得不多想。
甄天说,他参加了他高中两年的家长会。
家长会……长辈。
“……啧。”
再一想到之前妹妹说,偷偷去看甄天的粉丝里,有人说他老……
楼珩谦把酒一口灌了,拿出手机。
————
机票是英大后勤统一买的,甄天直到进了机场才想到,他好像还不知道这次勘探的具体位置。
之前和他确定时间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把他带到队伍里。
楼珩谦还没来。
距离起飞还有四十分钟,和其他人不熟也不想说话,甄天就去了机场旁的便利店。
昨天回完帖子后,不出所料的失眠了,被动进行了一轮回忆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会儿熬夜的反应上来了,他要了杯咖啡啜了口,朝远处扫了扫,还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打开手机确定时间,发现屏幕上有一个推送。
是昨天他回复的那个帖子。
有人@他最后那条评论。
[他喜欢你。]
杯里的咖啡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