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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银汉迢迢,终有会时;天上人间,再无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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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风大了些,天上的云层越聚越厚,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妲己回到鹿台时,远远便看见双儿正在训斥人的身影,眉头一松,在众人的目光下悄悄走到她身后。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惹本宫的双儿不高兴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将正训话的侍女吓了一跳,双儿浑身一震,回眸发现是自家娘娘回来了,转怒为喜,又指着地面上那小丫头,恨铁不成钢地说。

“娘娘去哪了?这小妮子气杀奴婢也,奴婢只是去拿服药的工夫,千百句交代让她照顾好娘娘,她倒偷懒睡着了,连娘娘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娘娘幸亏无大碍回来了,否则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跪地面的小丫头战战兢兢:“这,奴婢确实不知娘娘何时不见的,非但奴婢未见,连守鹿台的其他姑娘侍卫也未曾见娘娘出去啊,怎知娘娘离开了,这……”

双儿一看这人还敢顶嘴,越发生气,指着这丫头又要开训,妲己赶紧握住她手指。

“好了,双儿,本宫这不是回来了么?怎么?看你这架势,是不是也要将本宫一起说道说道?”

毕竟,她是狐妖,想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消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确实也怪不得她。

“双儿不敢。”双儿连忙收手低眉。

“好啦,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宫只是闷得慌,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罢了,”妲己见怪不怪地说,眼神示意那小丫头,“你平身退下吧。”

小丫头如获大赦,慌忙起身。

“还不快谢谢娘娘!”双儿怒瞪。

“谢谢娘娘,谢谢双儿姐姐,奴婢告退了。”小丫头拜了两拜,说完就低头慌不择路跑了。

“双儿莫要生气了~大王可有过来?”妲己巧笑着把人往鹿台里拉。

“无,想是大王今日国务繁重,晚些过来也未曾可知,”双儿随着妲己进屋,从旁边取了个厚的蒲团垫在妲己原本的位置上,回想起刚刚妲己吓她的一幕忍俊不禁,“娘娘也是,都做母亲的人了,怎还如小姑娘似的。”

可不是小姑娘吗?她本就狐妖,对于狐妖来说,几百岁还真的是个小姑娘。只是她这个小姑娘,迫不得已为了青丘来蹚商朝这浑水,做了商朝的王妃,做了帝辛的枕边人,又做了怀中孩子的母亲。

她的青丘,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妲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

“双儿,你擅长乐器,不如再给本宫奏支曲子吧?”

正在温药的双儿闻言起身,眼神估摸着药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好,才应话去旁边取过笙。

“不知娘娘想听何曲?”跪坐到妲己对面,双儿轻声问。

“双儿想奏什么曲子,本宫就想听什么曲子。只要是双儿奏的,本宫都喜欢。”妲己手撑下巴,没来由泛起困意。

双儿迟疑思索了下:“如此……好。”

清音杳杳,悠扬婉转,如丝如缕,穿门出户,萦绕鹿台,如同百灵鸟啼于深山空石,好似一娇小的少女,巧笑倩兮,轻盈旋转裙摆跳舞。

呼呼风声跟着和。

可以听出来,她今天心情总体来说,还算很不错。

“双儿这曲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本宫此前似乎从未听双儿奏过。”

一曲毕,双儿有些气喘,脸颊微红,略带害羞地回答:“这曲子是奴婢新学的,叫《春殷赋》。这曲子成于先王武丁时期,讲的是先王时期,殷商国力昌盛,各氏部落来朝,桃花灼灼盛开的场景。”

桃花灼灼吗?

妲己眼角瞥见角落中那盆小桃树,桃叶落尽,只剩干秃秃的枝干,夜色打着那树干,顺着它干枯萎缩的枝头往下滑,滑过破损的表皮,静悄悄落入泥中。

冷清清,分明一片萧瑟之景。

那先王武丁白骨已枯,这殷商国运也一去不返。

她没来由地笑了:“桃花耶?人面耶?虽历千百秋,枝凋叶零,问种桃之人面,亦不知归何处矣。想来人世之事,素来如此。”

“娘娘今日怎么文绉绉的,娘娘这话,奴婢听不明白。”

双儿没有将她这话放心上,自顾自起身放回笙,看那药去了,药刚刚温好,有些烫,双儿一碰到碗沿,就被烫回手,她吹吹被烫红的手指,从旁边取了厚布,捧着碗小心翼翼走来。

“娘娘,这药有些烫,喝的时候要小心……”

接过药碗,妲己闻着这药味皱眉——这药,不对。

发现自家娘娘愣神,双儿的注意力也被这药碗吸引过去,刚刚温药没注意,这会仔细打量两眼,心头咯噔跳,扇自己一巴掌跪下。

“娘娘,是奴婢的疏忽,奴婢竟不知这药何时被人掉了包!”

这药在妲己回来之前她就已经煎好了,只是怕冷了,回来又温一下,没想到就这离开一会儿的工夫,药就被调包了。

她自己拿的碗,她自己煎的药,岂会认不出来!这碗的花纹明显就不是她之前用的那个。

千注意万注意,她就是担心这情况,深宫复杂,人心似海,很多事自己能做就绝不假手他人,没料到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幸亏自家娘娘察觉出来了,不然她真的不敢想后果如何。思及此处,她半是心有余悸,半是咬牙恨极。

“无妨,这也不怪你。这朝歌,想让本宫死的人多了去了。都不用说朝堂之上那些一直看本宫不顺眼的宗亲元老,就单说这后宫的姜皇后,得知本宫育有大王子嗣,安能坐得住?纵不怕本宫之子夺了她孩子的太子之位,也得担心本宫母凭子贵。呵,不过,他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早上本宫这得知了身孕,晚上他们便将这堕胎药送到我鹿台来了……只是他们未免把本宫看得太轻了……”

身为青丘之狐,青丘之上多奇木草药,因为自家奶奶喜欢人间的很多东西,她幼时也曾跟着老族狐学习一些草药知识。那老族狐曾跟在神农氏身边访山尝草、学习良久,之后神农氏归天,这老族狐也回了青丘。她跟在这老狐族身边学了半年,后来嫌枯燥便没继续学了,虽说不能开方治病,认点药倒还是不难。

妲己冷笑着,缓缓起身将这碗堕胎药从窗棂倒下楼,外面霹雳雷闪,哗哗下起雨来。

“娘娘,此事要告与大王吗?”双儿有些不甘心,问。

“他们算计本宫,本宫可以跟他们不计较;但他们既然想算计本宫的孩儿,本宫断断不能忍。不过此事,与其让我们说,不如让大王知道了,自己去查。”

入朝歌这些年,她岂还是那无知无畏的小狐妖。

妲己懒懒靠窗,碗顺着她手落到桌面:“双儿,你将此碗拿给阴长生,就说本宫一时不慎,将这草药弄洒了,开药的大巫都不在,不知何方,劳烦他抓紧时间照着这碗残留的药另配一套出来。”

双儿捧过碗,低眉顺眼应声而去。

外面的雨又大了些,一场秋雨一场凉,阵阵凉意从窗棂直入,浸透一地冷意,妲己疲惫不已,目送楼下双儿撑伞离开自己视野后,自顾自靠着窗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似乎把门吹开了,冷意夹雨扑面而来,妲己被惊醒,慵懒抬眸看去,心头一惊。

帝辛伫立门外,浑身湿透,甚是狼狈,朝冠歪倒,朝服满是泥泞污渍,雨水滑过他脸庞,几滴还吊在他睫毛之上,随着他若有若无的睫毛颤动摇晃。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全然失魂落魄样。

“大王!大王为何如此!可是朝堂上出什么……”妲己慌忙起身冲过去,话还没说完,便被帝辛抱入怀中。

帝辛紧紧抱着她,将脑袋埋入她肩膀。

“大王……”妲己手足无措地安抚上他脑袋,他身上很冷很冷,雨水甚至连她的衣服都一起沾湿了,如同一个冰块抱着自己,她却仍没推开他。

滴滴雨水从他的发梢落在她的颈脖间,冷冷的。

良久,帝辛才疲惫地出声。

——“爱妃,孤的国,要没了……”

——“可孤不在乎,若是那姬昌能做好天子,孤就算演昏君将天下拱手让他又何妨?可孤在想,孤是不是错了……孤的敌人是神权、是腐朽的阶级、是制度。可大商的敌人就是周朝,纵然天命让大商亡,孤的大商又何尝不能一战……纵死不屈!”

——“只是可惜了孤的百姓,孤舍不得。”

外面雨呼呼刮着,风落满鹿台走廊,这个给她、给黎民百姓、给天下遮风挡雨的男人,此时此刻自己却满身风雨,脆弱得好像她一用力就能将这风雨之中的高楼推倒。

她满是心疼得搂紧怀中人:“大王,他们是愿意跟随大王一战的,臣妾也愿意。”

帝辛听到后面才微微动了动,眼中略有迷茫。

“大王,外面冷,进来吧。”

妲己不多解释,将帝辛往屋中带,默默替他擦干身子,又吩咐守门外的侍女丫鬟们去烧水给他沐浴换了衣服,才歇坐在他对面,惊魂未定:“大王可真吓坏臣妾了……”

帝辛安静地看着她,方清明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温柔。

虽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帝辛也鲜少对她露出这种神色,她被这么一瞧,顿觉浑身酥软,略有不自然,转移话题:“臣妾告诉大王件喜事……”

“嗯?孤可许久没听见过喜事了……”帝辛口饮暖茶,说。

妲己媚眼盯着他,笑而不语。

帝辛动作止住,与她对视,眼里的疑惑更浓。

妲己悄然将手放到肚子上。

!!!

帝辛眼睛微微瞪大:“爱妃这是……?”

“有了。”妲己言简意赅回答。

帝辛咳得满脸通红,回过神来激动得手里的茶碗都握不稳,碗里的茶水溅落衣裳,让他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又带上些许水渍。

妲己缓缓起身,绕到帝辛身后,从他后面环住他脖子,亲昵地咬耳说:“大王做过许多王子的父亲了,何以如此?”

“不可同等而语,此乃爱妃与孤之子,自与他们不同,”帝辛沉吟,握住妲己不安分的手,就将她拉回自己面前坐着,“爱妃让孤看看。”

说着就把耳朵贴妲己肚上,仿佛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妲己扶起他脑袋,哭笑不得说:“大王,还早呢~”

“不早了,再过几个月,爱妃与孤的孩子就要落地了……是爱妃与孤的孩子……是爱妃与孤的孩子……”帝辛偏要靠近她肚子,痴魔般傻傻笑,自言自语。

再过几个月……

妲己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在脸上,连推帝辛的力气都逐渐没有了。

商王朝还撑得过这几个月吗?

正愣神时,帝辛已然起了身,一块松果形的玉佩躺在他手心,玉佩红白相间,甚是漂亮。

“这是……”妲己慢问道。

“此乃商先祖代代相传之宝,因是高宗武丁凿山开石所得,故名‘殷武玉佩’,天上地下,只此一块,佩之可护平安,孤给爱妃了。”帝辛不以为意将玉佩塞进她手。

“不可,此乃大王传国之物,臣妾岂可得?若大王真想赏赐人,也应当赏赐与众王子才是。”妲己慌忙拒绝。

帝辛大笑:“传国?呵,孤的国……又还能有几时?爱妃,你是孤生之所爱,于孤而言,亦有倾国之重,将此物交给爱妃,孤甘愿。只要爱妃能多陪孤一时,孤便足以。何况,爱妃肚中已有孤之血脉,此物给我们孩儿,亦算为父赠他之礼。”

妲己握紧掌心,只觉这圆润的玉佩扎得她心生疼,刚想再说些什么,又见得帝辛神色黯然开口。

“不日孤之国破,到时爱妃可带孩儿离去,周必不为难于你,况且爱妃本非凡夫俗子,他们又安能挡得住爱妃?只是,辛苦爱妃需独自抚养孩儿长大了,只是可惜,为父不能亲眼看着你长大了……”帝辛神色怅然地抚摸上妲己肚子,长叹一口气,抬眸对上妲己,挤出个笑,“……爱妃,孤知你寿数漫长,非凡人可比。孤去后,爱妃若另遇良人,可再为自己择夫婿,再为我们孩儿……择一名父亲。”

他居然连给她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可……

妲己含泪摇头:“大王,想我狐妖一族,虽生性本淫,素来从一而终,从无配偶去另择人之先例,大王休要折煞臣妾。”

帝辛轻手拭去她眼角泪花。

“只是,如此便苦了爱妃了。孤常希望人间无鬼神,此刻,又望有,如此,孤去后,灵魄尚能伴在你母子身侧,爱妃便不必一人伤悲了。”

越说,妲己脸上的泪越多,最后哽咽着泣不成声,不知是哭是笑:“大王又说傻话了,帝王之魂,死后便归天地山川,何来化鬼一说?”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帝辛搂过她:“也是。不知为何,孤老觉得,爱妃肚中的孩子,应是男子,若是男子,爱妃还需教他做个闲云野鹤,自在来去,莫让他像孤这般,忧心家国天下;若是女子,定像爱妃,孤亦宽心。”

大王啊……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啊?

外面的风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拍得门窗咂咂作响,仿佛随时会破门而入一般,妲己缩在帝辛怀里,泣不成声,眸色越发松散,手里的玉佩却攥得越来越紧。

无论如何,这腹中的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夜。

“爱妃,孤不日将与郭将军一同去前线打仗。”

……

“好。”

“妾身亲自为大王披盔戴甲。”

纤细的手指在另一只宽大掌心上轻跳,最终紧紧相握。

“臣妾唯愿……

——银汉迢迢,终有会时;天上人间,再无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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