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祝雪柠就读的高中将要举办一场运动会，校园全天开放，学生们的亲朋好友可以前来观看助威。祝雪橙之前答应妹妹会来参加，这日早早从家中出发，前往A大附中。

她是搭公共交通前来的，没敢真的开季怜秋送的跑车招摇过市。学校操场很大，看台三面环绕，一眼望去全是密集的人群和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祝某某班取得好成绩。祝雪柠穿一身紫白色校服，双手交握，缓缓转动手腕，脚下活动着踝关节，在跑道旁做热身运动。锻炼的同时偏了偏身，给前来请教的同学讲物理题。

待她讲完，祝雪橙提一只书店购物袋走上前。袋子里装了三本小说，正是她送给祝雪柠的礼物：“柠老师讲课辛苦啦，送你几本小说提提神，对了，上课的时候可别看啊。”

她当学生的时候最不喜欢长辈的说教，别人说一句，她会昂起头不服气地叛逆三句，可当了姐姐之后，竟成了说教妹妹的那一个了，并且这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掉。祝雪柠拿到书，迫不及待撕开塑封，顺手把揉得皱皱巴巴的塑料皮往祝雪橙手里一塞：“季总没和你一起来？”

听到她的名字，祝雪橙下意识回头瞧了瞧，通往操场这条路上人来人往，有前来观看比赛的学生，也有赶来为参赛者加油助威的家长老师，唯独不见季怜秋的身影：“她……她等会儿就过来。”

昨天送完朋友回家，她们二人买了胶水和彩纸，准备仿着上元节见到的花猫纸灯，做只同样的出来。傍晚，季怜秋接到一个电话，抱歉地对祝雪橙说她要回一趟家，大概第二天才能回来。

她所说的回家，指的不是东方临湾，而是季家老爷子长居在此的老宅。祝雪橙对豪门世家中“老宅”这个意象寄托了许多神秘的幻想，比如宅院内一定是古朴幽深，蔓延曲折的，再比如坐镇的那位老爷子一定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要么古板刻薄，要么对孙女宠爱有加，等等等等。

既然二人要分开一晚，于是便约好直接在附中见面。祝雪柠嘻嘻笑着：“姐，我们同学家长都拿小喇叭手举牌来壮声势的，你给我准备加油的道具没有？”

祝雪橙说：“有啊。”她是有备而来的，从包里拿出几根五颜六色的啦啦棒，又拽出两只长条魔术贴，往衣服两侧一粘。

魔术贴上印有字迹，一列为“雪柠同学旗开得胜”，另外的则是“A大附中长跑之光”，一左一右粘好之后，看起来活像幅对联。祝雪柠凑近过去，惊奇地看了又看，忽然瞥见一个身影，兴奋地跳起来招手：“学姐！学姐！我在这里！”

这位学姐便是她之前在奶茶店遇到，成绩很好，后来又回母校做经验交流分享的那一位。祝雪橙听妹妹提起过，祝雪柠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情绪，显然对这位学姐很是崇拜喜爱，因此便抬头去看。

这一看，直接让她呆立当场，吹及耳畔的呼呼风声，喇叭里连续不断的广播声，全部听不到了。

这位让祝雪柠念念不忘，在家里也时常提起的优秀学姐，竟然是江惜雪？

那位以一己之力除掉蛇妖，在宗门比试上让嘲弄沈玉轻的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江师姐？

最崇拜的学姐和最喜欢的姐姐终于见了面，祝雪柠忙着让两人认识，热情洋溢，满怀夸赞地介绍了一番。然而，自家姐姐宛如一座冻僵的雕塑，不仅不说话，连神色也凝住了。

被祝雪柠疑惑地拽了几下之后，她迟迟回神，僵硬而迟钝地打了声招呼。看台旁设几处休息区，桌子上摆放着供学生和家长们饮用的饮料，祝雪橙开了两瓶水递给她们，江惜雪双手接下，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暖意，声音柔柔，笑意也融融：“谢谢雪橙姐姐。”

她对祝雪橙并不陌生。上次听完沈玉轻的课，她回去看了综艺节目，一来二去之下，对祝雪橙也熟悉不少。和雪柠一起参观天文馆时，看到造型逼真，星球上的光斑也清晰可见的行星模型，祝雪柠常顺口说一句姐姐会很喜欢。凑着周末的机会去动物园，逛到小熊猫馆，雪柠拍照片发过去的时候也会嘟囔一句，祝雪橙可喜欢小熊猫了。要是没有及时得到回复，她便会忍不住跺脚：怎么不回我？嫌我拍的不好看吗！

现下与这位传闻中的雪柠姐姐见到面，她难免带些好奇的探究情绪。祝雪橙这些年来的工作就是不停跟各种各样的角色打交道，感受到对方悄悄投过来的视线也没紧张，而是在想，论年龄，作为修仙者的江剑尊恐怕要年长的多，这声姐姐反过来称呼似乎更加恰当。她满心都是回忆世界中执剑除妖，最后化魔的江姑娘，摆手笑笑：“不敢当，不敢当……”

虽是秋季，但今天天气热，操场上空明晃晃顶着个大太阳，周围人要么喝水，要么在喝运动饮料，祝雪橙也觉得有些渴了，正要去休息区，手中忽然被塞过来一瓶水。

一位穿紫白校服，戴黑色口罩的男生推一辆小推车从她们身旁经过，车上放几扎矿泉水，看样子应该是去休息区补货的志愿者，祝雪橙手中那瓶水正是他递过来的，她道了句谢谢，那男生也没说话，把矿泉水堆好就起身走了。

江惜雪此次前来，路上偶遇一起交通事故，觉得又是自己的丧门星特质导致的意外。她对今日来加油助威一事感到矛盾又犹豫，祝雪柠比赛需要的是好运气，万一她特质发作，让原本能取得好成绩的朋友意外频发，霉运缠身可怎么办。趁比赛还未开始，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将真实想法和祝雪柠说，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江惜雪踌躇又踌躇，有些难以启齿：“雪柠，我在这里待太久恐怕会影响你的运气，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吧？”

祝雪柠一听就急了，她本来拿着书，此刻小说也顾不上看了，匆忙往袋子里一塞：“不行！你答应过我会来看我跑步的！你不在这儿，我连比赛都没动力了。”

江惜雪为难地说：“我怕我会把坏运气带给你，预赛的时候你得了第一名，按照上次的速度，今日决赛拿第一也没问题，可要是被我影响，拿不到好名次可怎么办？”

这话放在比赛前说可谓很不吉利，但也是她想要表达的事实。祝雪柠坚决地摇头，她年纪比江惜雪小，此刻却语重心长得像一位长辈：“学姐，那些说你天煞孤星，说你是倒霉鬼的人，要么处处不如你，逮着一点小事就无限放大，想要证明你比不过他们，要么听风就是雨，听到流言，就沸沸扬扬传得满校园都是。我们在奶茶店见面那天，手机黑屏的意外还记得吗？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你室友的水杯倒在你的手机上，不巧进了水才导致的关机。所以，不要把所有的意外和不幸都归因在自己身上。”

她在看台侧面站立，手指勾着装满小说的袋子，靠在墙上仰面看向蓝天：“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还在云山上学，新学期刚分班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跟齐昭云成为朋友，结果最后却闹到分崩离析，再也不想相见的局面。喜欢看小说，也是因为喜欢女孩子们之间的爱情，更羡慕她们的友情，最好的爱人一定是最好的朋友，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看了那么多小说，人生中走了一路，却没有哪个人愿意牵我的手，在友谊这条路上一起走下去。”

操场上起了阵风，祝雪柠的长发被风吹乱，乱糟糟糊了一脸，她也没去整理，觉得表情能被掩盖住也很好，不然这副沮丧消沉的样子显露出来，任谁看了都不会开心，反倒会给别人增添许多烦恼。她的手被宽大的校服袖子罩着，指尖凉凉的，却忽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握住了，江惜雪帮她整理好头发，牵着她的手靠在墙壁上：“我也是一样的。做梦的时候，我甚至会梦见自己有位古代朋友，我们在一起看书练剑，研习功法，有时还会在河边洗衣服。”

“这么有意思啊？”祝雪柠来了兴趣，被江惜雪牵住手之后，她的心情明快不少，原来还是湿漉漉灰蒙蒙的，像阴雨沉沉的天气，现在已拨开乌云，阳光明媚，“她叫什么名字？”

梦里出现的人物像模糊的碎片，醒来就忘了，江惜雪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摇头表示不清楚。她不好意思对祝雪柠说的是，自从她与沈玉轻见过面之后，这位沈老师就频繁出现在梦中，像古人那样着一身轻简飘逸的白衣，甚至还赠给自己一把剑，她说：“我在梦里和那位古代姑娘关系很好，共患难同风雨，可惜后来也走散了。你看，就算是在梦中，我也不敢幻想自己有位好朋友。”

“不用幻想。”祝雪柠仍牵着她的手，举起来在江惜雪面前得意地晃晃，“你的好朋友在这儿呢。”

江惜雪心尖一软，祝雪柠虽然只说了简短的一句，但触及到了她心中最隐秘，最在意的角落，她笑了笑：“有雪柠在，有雪柠在，我再也不会孤独了。”

祝雪柠这次是真的开心不已，就差没抱着她转一个圈，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说：“学姐，旁人说你不好的那些话，听都不用听，更不必放在心上，有在乎闲言碎语的时间，还不如多跟我姐聊聊呢，别看我姐傻乎乎的，其实人可好了！”她跳起来对祝雪橙招手，“姐？姐！过来一下！”

祝雪橙隔很远就看到她们在看台旁牵手聊天，这两人的关系如此之近是她未曾料想过的，讶异之外亦有担心。一方面，昨天听完沈玉轻的讲述，她隐隐觉得江惜雪化魔一事另有蹊跷，要想探寻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恐怕还是要询问本尊才行。另一方面，江惜雪若是恢复记忆，重新回忆起沉重的过往，和祝雪柠的关系能否像如今这样纯粹，又是一个未知数。

祝雪柠叫她过来就是给她派任务的：“姐，我要去做热身运动，你帮我招待一下江学姐，陪她聊天也好，逛学校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等会比赛的时候你们记得来看就行。”

祝雪橙自然说：“好啊，没问题。”

江惜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知道雪柠担心她一个人孤单，可她若是惹的姐妹俩都因此倒霉，那就太过意不去了：“雪橙姐姐，你忙你的就行，不用在意我，我这个人有点……”

她顿了一下，祝雪橙接着她的话道：“有点背时倒霉，就像天煞孤星一样逢谁克谁，搅得周围人厄运连连，不得安宁？”她摇摇头，“我不信这些，要我说，你不仅不是扫把星，反而是福星。”

江惜雪愣住：“福星？”

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才这样说的。祝雪橙笑着道：“对啊，我和雪柠的福星。雪柠她最害怕的科目就是物理，每次考物理宛如上刑场，多亏你给她补习，我刚才一看可惊讶了，行啊，现在都能给同学讲物理题了，真是成效显著进步飞快啊。”

祝雪柠嚷道：“喂！祝雪橙你揭我短是不是！”

她最怕在江惜雪那里露怯，为了不在对方面前留下脑袋很笨的坏印象，每次补习之前，她自己会提前把题目做上好几遍，免得讲题的时候一问三不知。现下她又羞又恼，书也丢在旁边不要了，腾出手挠祝雪橙的痒，惹的对方连连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别挠我痒，我笑得好累……”好不容易从祝雪柠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她半弯着腰往江惜雪身后躲：“阿雪帮我挡一挡，我妹妹她不听我的！”

一时间，江惜雪成了她们姐妹俩的调停人，最开始还温声温语地劝说，很快便被带着一起欢笑打闹，体会到了久违的开心欢乐。闹腾了一会，三人有些气喘吁吁，在操场边站着休息。

祝雪橙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眼泪，刚才的玩闹消耗了不少体力，她有些渴了，动手去拧矿泉水瓶盖。

正在此时，她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挟着风声的巨力撞上，“砰”一声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条曲线，瓶口朝下落了地，顷刻间洒掉大半。半空不空的瓶子在地上骨碌滚动，在一只弹跳渐渐放缓的足球旁停下了。

意外来得太快，江惜雪脸色微变，正准备前去热身的祝雪柠也停住脚步，有些发愣。

最后还是江惜雪先回过神，匆匆上前查看祝雪橙有没有被撞伤，足球场那边过来几个学生，忙不迭跑来道歉，祝雪橙把足球交还回去，蹲下来拣矿泉水瓶：“我没事，只是可惜那瓶水了，一口都没喝呢……”

说着，伸出去的那只手陡然凝在半空中。

刚才她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瓶底的地方竟然有两个针眼大小的小孔！

祝雪橙把水瓶捡回来，用力拧紧瓶盖，借着阳光，在瓶底发现两处微小的痕迹，似乎是用针管扎出来的。如果是自然损毁也就罢了，像这种人为导致的破坏，怕的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往里面下药下毒。

刚才递水过来的是那位穿校服的男生，祝雪橙瞬间多了些猜想，急急对二人道：“雪柠，阿雪，快看看你们喝的水有没有问题。”说着，她等不及二人动作，把两瓶水拿过来上下动手翻查一番，好在瓶身完好无损。

祝雪柠有些发愣：“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人要在瓶底扎两个洞，为了好玩吗？”

祝雪橙面色凝重，带着她们往休息区走：“还不清楚，怕就怕在不是恶作剧，而是有人另有心思，有意为之的结果。”

单是她这一瓶出问题尚且还能补救，毕竟刚才被意外打断，那只把水瓶击飞的足球实际上在无形中保护了她，可是，万一运过来的那几扎水都被注射进不明液体，麻烦可就大了。三人来到休息区，祝雪橙说：“雪柠，这些水暂时不能给人饮用，要是有人来拿，你和大家解释一下情况，阿雪，可以帮我一起检查这些饮品吗？”

平时嬉笑打闹归嬉笑打闹，祝雪柠在关键时刻还是正经而严谨的，不仅认真解释，还站在路边提醒过路的家长同学检查手中的饮用水有无异常，江惜雪则应道：“没问题。”

二人将休息区的饮用水查看一番，忙了半晌，并未发现水瓶毁损的情况。刚好安保处的人在，祝雪橙便将大致情况讲了一遍，把剩下小半瓶的饮用水交到他们手中。

又是被足球撞到，又是被塞了一瓶做过手脚的饮用水，一切太过巧合了，江惜雪甚至不知道哪个意外是自己导致的，或许二者都是。她心情暗沉，祝雪橙扶着她的肩膀道：“阿雪，你这样想，就算意外是自己导致的，但正是因为这场意外，我才没有机会去喝那瓶来历不明的水，因祸得福，是好事啊。”

江惜雪勉强笑了笑，祝雪柠见她不开心，拖着她陪自己练习去了。祝雪橙若有所思，来到操场一处安静的角落，在脑海中道：“系统，让我再看看昨天在回忆世界拍的照片。”

很快，系统面板被一张照片铺满，图像上是几枚褐红色丹药，正是那日药房发生意外时，从江惜雪手中掉下来的那几颗。祝雪橙将它放大，依稀可见药丸上有两条细长的黑色纹路，像弯曲的蛇，蜿蜒地爬在丹药表面。

正在沉思，身旁多出一阵轻缓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谁人来了。祝雪橙感觉身心都舒缓起来，转身投入季怜秋的怀抱之中。

季怜秋伸手拥住她，贴在她耳边柔声蜜语，嗓音清宁柔和：“有没有想我啊？”

祝雪橙仰头吻她的脸颊，怕被别人看到，只是轻轻一点就迅速拉开距离，可又不舍得离开太远：“没有哪一个时刻是不想你的。”

说完，自己都害羞起来，好在她们身处僻静的操场角落，大家忙着关注比赛动向，无人往这个方向投来目光。祝雪橙抱了一会又缓缓松开，无意间触到她的手指，被冰凉激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冰？”

“可能穿的太薄了。”季怜秋被她暖着手指，凑近去看衣服上一边一个的魔术贴，感兴趣道，“这是给雪柠准备的加油道具？”

祝雪橙感觉手心里像是握了一团冰，好不容易才把它暖化了：“对啊，不仅有上下联，我还准备了横批呢。”她拿出稍短的魔术贴，上面印着“勇夺第一”的字迹，给季怜秋贴在衣服上。

本来是给祝雪柠加油助威的道具，季怜秋贴上之后反而有种别样的意味，正经得像是要去哪里的赛事上夺冠。祝雪橙忍不住笑，煞有介事地介绍道：“这勇夺第一的意思呢，就是希望季氏集团取得企业排行榜第一名的好成绩。”

她根本不懂商业，企业排行榜这个说法也是从网上看来的，说出来还怕季怜秋笑话她呢，季怜秋听得很认真，抱着她温温柔柔地笑：“好，我会努力的，等我拿个第一给雪橙瞧瞧。”

她今日也不是空手来的，提了只袋子，里面装各种别有巧思的可爱发箍，发箍上立着诸如“雪柠加油”之类的祝福字迹，旁边是毛绒绒的动物饰品。季怜秋给祝雪橙一只小熊猫发箍，自己戴了个猫咪形状的，祝雪橙一看，眼熟，这不和那只放在季怜秋家里的姜黄色小猫一样吗？

她来了兴趣：“季怜秋，你真的很喜欢这只猫啊。”不仅办公室和家里都放着玩偶，发箍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

季怜秋摸摸头上的猫耳朵：“是啊，其实小猫小鸟一系列动物盲盒是我自己设计的，可能出自于自己之手的东西，就是越看越喜欢吧。”

祝雪橙还是第一次听她提及此事，吃惊不小，在网上搜了下，这系列的盲盒设计师果然是季怜秋，百科里还有一段访谈，谈及到设计灵感时，季怜秋很肯定地回答，灵感来源于梦境里。

祝雪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梦里啊，她女朋友还挺浪漫主义呢。

祝雪柠早早就为她们三人准备好看台上的位置，看到发箍后更是惊喜地拉着江惜雪和她一起选，最后挑了小兔子戴上。坐在她们后面的学生注意到与众不同的发箍，看一眼，又看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们是在哪里买的。

季怜秋笑着分给她一个：“不用买，我这里有很多，想要的话找我拿就行。”她把袋子敞开，转头询问身后的学生们，“还有人需要吗？”

话音刚落，一堆人围上来，四人身旁瞬时多出喧闹的声音。

“我要我要！我想要有兔子耳朵的那个！”

“姐姐给我一个，我想要小猫！”

祝雪橙看她从仿佛无底洞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又拿出一个，再拿出一个，默想，您今天这是来搞批发的吗。

然而，今天这场批发搞得卓有成效，季怜秋带来的发箍新颖别致，饰品又可爱，大家觉得反正是免费发放的，不戴很亏，于是都想要一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前前后后几排人都戴上了各式各样的发箍，远远望去，都像是来给祝雪柠加油助威的。

最开心的当属雪柠，家长们为了支持孩子比赛，在操场内挥旗挂横幅的不在少数，学生在赛场上争第一，台下的家长们其实也在暗暗较劲，比谁家的亲友团声势更浩大。而现在，站在操场往看台上望，支持祝雪柠的人齐刷刷好几排，看起来很是壮观。

比赛将要开始，祝雪柠去候跑区准备，剩下的三人坐在看台上闲聊。江惜雪和季怜秋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二人聊着聊着，最后聊到了沈玉轻的话题上。

江惜雪虽然只听过她一次课，但对这位沈老师印象很深：“阿秋姐姐，幸好你给我推荐了沈老师的课，不然我就要错过一位学识丰富的好老师了，我最近在狂补《我们的生活》，越看越遗憾为什么自己不在H大读书，这样就能和她早点认识了。”

祝雪橙和季怜秋交换眼神，不约而同想道，有戏。祝雪橙心想，你跟她认识的还不算早吗，古代就认识了，她倾过身问：“阿雪啊，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这回事？”

她问得正经，江惜雪答得也正经：“不信。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亡意味着生命逝去，人的存在从世界上消失，怎么会有下辈子呢？”

她语气坚定，眼眸清澈，祝雪橙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哦，哦……”

一直到江惜雪离开去接电话，季怜秋才终于不用忍笑了，轻轻咳了一声：“看来，想要阿雪恢复前世的记忆，不是件容易的事。”

祝雪橙手撑下颌，微微有些烦恼：“是啊，道阻且长呢。”

系统面板上显示出丹药的图案，趁江惜雪不在，祝雪橙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这里，靠近季怜秋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沈老师回忆中，见到的炼丹炉炸开的场景吗？当时阿雪就在药房领取丹药，在场的弟子认为这场意外是她导致的。”

季怜秋对此记得很清楚：“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场意外发生之后，你蹲在地上，似乎在观察什么。”

祝雪橙说：“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让系统拍下了照片，研究之后才发现，当时所出的那批丹药实际上是有问题的。”季怜秋看不到系统面板，她尽可能把图片上的场景描绘得很清楚，“这几颗丹药表面出现了两道蛇纹，也叫八字纹，一般来说，把药炼坏了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修仙者吃下这种药，不仅不会提升功法，反而会经脉逆行，容易走火入魔。”

季怜秋一怔：“这样说来，当初炼丹炉意外被毁，炉内的丹药也遭到损坏，对于弟子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祝雪橙说：“没错。如果江惜雪真的是‘天煞孤星’，那么因她而生的意外，要么会使人丢掉性命，要么会带来不幸，可是，她的意外却阻碍了灾难的发生，导向了好的结果。我怀疑，我们和沈老师都被表象蒙蔽了，江惜雪根本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