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三位女主围绕着我 >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从江城回云山县,坐火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虽说中途转车有点麻烦,但却是回去的最快方法。

祝雪橙恨不能瞬移回云山,她听到电话那边祝雪柠的哭腔:“我不该推她的,我当时太冲动了,我好难过……”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我”,蹲在教师办公室外,靠着墙根抽噎,声音断断续续。祝雪橙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也是颤的:“别怕,我马上回云山,马上。”

季怜秋注意到她眼圈发红,又听到“云山”等字眼,稍一思考,便知她家里出了事情。祝雪橙低头看购票软件,匆忙跟季怜秋道别,出门时还在想,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告诫每一个穿书同胞,来到新世界后一定要买辆车,不然去哪里都不方便!尤其是遇上急事的时候!

擅长处理急事的季怜秋开口了:“准备回云山?”

祝雪橙开门开了一半,停下来给妹妹发消息安抚:“对,火车半小时后发车,我先走了。”

不方便就体现在这里了,她急着回去,却没有现在就能出发的列车。

“开车去吧,快一些。”季怜秋没有特意征求她的意见——她知道祝雪橙不会在与亲情相关的事情上拒绝,她打电话给司机,“去云山县,现在就走。”

祝雪橙在一片懵然中被季怜秋扶着下楼,到停车场才惊觉她会和她一起去:“可是,你的工作怎么办?”

季怜秋说:“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

这话秦伊薇也说过,当初,采访任务是“重”,现在,回云山一事为“急”。可这件事对祝雪橙来说确实危急重切,对季怜秋来说就不是如此了,她听到她和秦伊薇打电话交待事务,秦秘的讶异声隔着手机传过来:“季总,你要出门吗?这么突然?洛氏集团的洛董下午要来公司……”

祝雪橙连连摆手,示意还是自己去,不必麻烦对方了。正准备离开,季怜秋已为她打开车门,一只手握着手机,轻柔而沉静地跟秦伊薇讲话:“没关系,文溪跟我是老同学了,我和她说一声就是。”

这下可真是惭愧的很了!

祝雪橙的懊恼指数再创新高,不过这次并没有懊恼太久——面前这辆车过于眼熟了……等等,这不是当初停在咖啡馆对面的那一辆吗!

她那时还在后视镜前涂口红来着!

祝雪橙愣在当场。季怜秋当初若是在车内,一定能看到她和季燃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的场景。

打破误会的最好方式是真诚,车辆行驶一路,她也想好了该怎么坦诚,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之前跟季燃在咖啡馆见过面,他想要我算计你,但是我拒绝了。”

“我知道。”季怜秋一听“咖啡馆”便清楚她要说什么,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误会的。”

这句话是一个承诺。祝雪橙顿了一下,她本来准备了一大篇解释来回答质问,现在听她对自己表达信任,仿若揭过一页日历那样简单,有些忐忑和不自信:“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季怜秋和她开起了玩笑:“难道你还想要我怀疑你,误会你不成?”

“没有没有。”祝雪橙连声否认,“我只是……”

她的神情凝住了。

车辆行驶速度很快,窗外景色变了又变。先前还能看到公路旁一排又一排的黄杨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驶进云山县界内后又变成了矮矮的平房,红砖灰墙,久久无人居住,破落地堆在道路两边。

往前是一家新开的楼盘,楼体外罩着一层绿色的防护网,再往前是一条直行街道,临街门面一个挨着一个。副食品商铺、烟行酒行的老板在门前支了个麻将桌,聚在一起打牌。

祝雪橙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呼吸凝滞。

这是书中世界吗?她想,如果是书中世界,为什么云山县的道路景观、街道布局,乃至红绿灯路口,都和她的老家一模一样?

穿书者和书中人物名字相同不是偶然,而是规则,如果不是如此,大概也不能称之为穿书了。可是,如果书中人物和她有相同的名字和外貌,同样的家庭成员和故乡,又怎么算是穿书?

-

云山高中。

祝雪柠捧着一堆碎纸片蹲在地上,背后是绿色的,冷冰冰的油漆墙。墙这面是一条长走廊,学生来往时会悄悄看她一眼,小声跟自己的同伴搭话。

“这什么情况?”

“听说打了同班同学。”

“打人?她不是好学生吗?怎么会打人?”

声音很低,但还是传到耳朵里来了。祝雪柠缩起身子,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可她越不敢听,声音就越猛烈,办公室门开着,男性的严厉质问声很容易从墙那面传来:“你们是怎么当老师的?我女儿都被打了!你们还无动于衷?”

严庆冰是个好班主任,齐昭云的父亲态度激烈,他便给对方降火:“其实也不算是打人,就是推了对方一下,这事情的前因是齐昭云撕了祝雪柠的卷子,所以才引发的争端。”

“我不管前因是什么,动手就是不对!”齐跃利重重拍了拍桌子,这把火不仅没灭下去,反而烧了起来,“上高中就打人,以后成年还了得!不说开除她了,学校至少给个处分,让她停课!”

祝雪柠心里一颤,撑着地面站起来,双腿都是麻木的。“我没打人!”她站在门口,倔强地迎上齐跃利的目光,“齐昭云撕我的卷子和签名照,又说我家里人不好,所以我才动手的!”

“什么叫说你家里人不好?说你家穷难道还说错了?”齐跃利是银行信贷经理,工作体面,在家地位也高,妻子女儿都顺着他来。现在被小女生一反驳,面子顿时挂不住了,什么尖利的话都说了出来。

严庆冰也觉得这话很不体面,制止道:“齐昭云家长,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齐跃利急急上前,准备指着祝雪柠一顿数落——但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人按了下去。

“这位家长。”祝雪橙一路跑到教师办公室所在的三楼,所见的第一幕就是这番景象,她按着齐跃利的手臂,直到对方泄了力气才松手,“有话请好好讲,不要欺负学生。”

“姐……”祝雪柠轻轻抽噎一声,碎纸片藏在手心,快被攥成了团。

严庆冰说:“祝雪柠的姐姐对吧?”又见走廊那边走来一位女性,迟疑道,“您是……”

季怜秋这一路都在被司机提醒要慢点走,千万不要剧烈跑动。她很想追上祝雪橙的步伐,又不想损了司机的好意,脚步不自觉放缓,来晚了一步。她同祝家姐妹站在一起,说道:“我是雪柠姐姐的朋友。”

既然双方家长都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严庆冰叫来齐昭云,在教师办公室把事情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祝雪柠摊开手掌,手中是碎成一片一片,残缺不堪的签名照。

“对不起。”祝雪柠低声向姐姐道歉,“我不该骗你,要你为我准备签名照的,现在照片毁了,悦之姐姐的心意也没了……”

祝雪橙摇了摇头,把碎片一个个拾进自己的手心:“照片没有毁,我会粘好它的,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顾老师的心意也在,没有丢。”

齐昭云在一旁咕哝了一句:“一个假照片还这么真情实感。”

齐跃利说:“你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今天的题写了吗?快回教室写卷子去。”

齐昭云一向是不敢反抗父亲的,她家是典型的控制狂家庭,父母对子女的学业要求极为严苛。高一上学期就请了家教讲完高中所有课程,每天除完成学校任务外,回家还要额外再做三张卷子。单是如此还不足以让齐昭云感到压力巨大,真正让她走向崩溃边缘的是齐跃利常说的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你知道你欠了父母多少吗?我和你妈每天辛辛苦苦接送你上学放学,在学校旁租房子,不是让你每次考试都考不到前三名,次次落在祝雪柠后边的。”

第二句话是:“祝雪柠的父母基本没管过她学习,我们在你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回报?”

第三句话是:“看看祝雪柠的家庭,再看看你自己的家庭,什么物质条件都有了,怎么就考不过对方?”

齐跃利也有同级压力,他的同级压力来源于高一的一次家长会。那次祝雪柠考了年级第一,祝家父母受邀上台分享经验,憋了好久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没管过我家两位闺女的学习!学成什么样都行,只要她们身体健康,整天高高兴兴的就行!”

这话在齐跃利听来就十分凡尔赛了。他坐在后排,抱着臂看祝家父母发完言下台。他们夫妻俩是贴砖师傅,贴砖废腰,时间长了腰就直不起来,走路时总是微微弯着。齐跃利是瞧不起他们的,当然也瞧不起祝雪柠,心想,为什么你能考第一名?

父母的三句话是齐昭云头顶上的阴霾,她听了整整一年,实在忍受不下去,索性不再走读,高二搬到学校宿舍来住。只是没想到和祝雪柠又是舍友又是同桌,见对方做题没自己多,成绩却比自己好,不服气和埋怨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长。

她喜欢展翔不假,但讨厌祝雪柠并不是因为她是她的情敌,而是因为她是自己痛苦的来源。齐昭云固执地认为让祝雪柠出丑是一种自救手段,她只有靠这个来拯救自己。

她听话惯了,齐跃利发了话,她便往回走,只是刚走出一步便被祝雪橙叫住了。

“齐同学。”祝雪橙将碎片拢成一堆,在桌子上放好,“我妹妹推了你,你感觉身体情况如何?受伤了吗?”

齐昭云一愣,随即偏过了头,低声道:“没有。”

“那就好。”祝雪橙说完,又看向齐跃利,“祝雪柠是推了人,而不是打了人,齐家长,我这么说,你觉得对不对?”

这么问就是要让他表明态度,把之前那番言辞激烈的话语咽下去。要是只有祝雪橙一个人在场,齐跃利是一定会反驳的,但自从他看到季怜秋之后,身上那股傲气就莫名泄了下来。他是见过季怜秋的——在新闻上见过,自然也很清楚对方的身份能给自己带来工作上的便利,譬如放给季氏集团一些大额贷款,若是能完成这个业绩目标,他甚至能当上银行行长。

于是他忙不迭点头,顺着说道:“对。”见气氛略僵,他反而打起了圆场,“不然这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高中生学业为重,让孩子们回去学习吧。”

祝雪柠见这人态度忽然大转弯,不可思议道:“你刚才还想让我停课呢!”

这话又急又快,驳了齐跃利的面子,但面子显然没有钱重要,他笑着说:“刚才我没听严老师讲事情来龙去脉,心里一急,说话难听了点。雪柠,你可千万别见怪。”

雪柠?

祝雪柠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心中一阵恶寒,又听祝雪橙对齐昭云说:“齐同学,祝雪柠对你动手,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齐跃利已紧接着说道:“怎么不对?凡事有因就有果,齐昭云要是什么都没做,雪柠怎么会推她?”

这下连严庆冰都忍不住看他,齐昭云也愣了:“爸,你怎么向着外人啊?”

你懂什么,这外人可是个大客户。齐跃利皱眉,给自家女儿递了个眼色。他一直在注意季怜秋,可季怜秋并没有关注他的意思。她知道祝雪橙准备粘照片,早已一张张拿起碎片,仔仔细细按边缘拼接起来。

祝雪橙心说这齐跃利还真是能屈能伸。她从走进学校之后就一直压着情绪,此时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冷静沟通的态度:“但是你自己呢?齐同学,你难道没有做错的地方?”

祝雪柠十分讶异,按她姐的性格,难道不该爆锤齐跃利几拳,再杀到班上质问一通吗?怎么现在这么……文静?

一看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先兆。祝雪柠心里着急,见只有季怜秋可以跟她商量,干脆从桌上抓了纸笔,在纸条上唰唰写字:“完了完了,我姐被夺舍了,她这一面我完全没见过!”

她将纸条推给季怜秋,对方也提笔写字,很快回复道:“我也没见过她这一面,但我觉得你姐姐有她自己的想法。”

祝雪柠:“我怀疑她一直在忍,待会万一忍不住凶性大发,全部爆发出来怎么办?”

凶性大发?

季怜秋对着这四个字看了一会,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和印象中的祝雪橙联系在一起,她想了一会,写下几个字:“没事,我在呢。”

祝雪柠松了一口气,虽说只是平平常常的几个字,但由季怜秋来说就有种莫名的信服力。

严庆冰看到她俩在传小纸条,轻轻咳了一声。祝雪柠瞬间有种课堂上闲聊被抓包的感觉,陡然坐直身体。季怜秋也放下笔,一手撑着脑袋,挡住班主任的视线,一手悄悄将纸条推了过去。

【被发现了,等会再聊】

齐跃利只想赶紧了结这事,好腾出时间和季怜秋说上话,他催促女儿:“快认个错,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没错!”齐昭云在家庭的阴霾下压抑太久,现在见父亲也把矛头对准自己,委屈不已,情绪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我哪件事做错了?喜欢女生是祝雪柠亲口说的,零分作文是祝雪柠亲手写的,嘲笑她、孤立她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你想要我道歉,为什么不让全班都给她道歉?为什么不让全社会给她道歉?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就是讨厌她!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在家里提祝雪柠的名字,还不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逼我的!”

齐昭云一把推倒椅子,办公椅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明白了。”祝雪橙站起身来,“齐同学,你说得很好,但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坏。我最擅长的就是以怨报怨,以牙还牙,你对我妹妹做的事情,我会一件一件偿还回来。”

完了完了,凶性大发了!

祝雪柠心脏停跳了一拍,又听祝雪橙道:“你撕了她的语文试卷,那我便撕了你的;你扔掉她的签名照,那我便把你的课本作业和明星周边通通撕扯揉烂,从楼上扔下来。”

这话让人惊骇不已,严庆冰忙说:“祝雪柠姐姐,不要冲动,冷静一下。”

祝雪橙却像没听见一般转身就走,往七班所在的方向去了,齐昭云紧随其后,明显是要阻止她的,可祝雪橙的脚步很快,她跟不上。现在是大课间时间,班上空无一人,她眼睁睁看着祝雪橙走进去,从里面锁上了前后门。

教室里传来一阵纸张的撕碎声,夹杂着课本重重摔在桌上的声音,齐昭云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惊惧不已,疯狂拍着门板:“开门!快开门!不要动我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考这么好的成绩,作文58分,年级第六名,把祝雪柠远远甩在身后,终于有种畅快之感。但眼下,她的高分试卷就要被撕碎了,夹在课本里的宋楠杰明信片也会被毁掉。教室里撕碎纸张的声音没有停止,齐昭云哭着拍门,拍着拍着又开始攥拳捶门,最后连捶也没有力气,蹲在门前呜咽起来。

祝雪柠刚跑下来就看到这一幕,齐昭云在哭,眼圈都是红的,肩膀不断颤抖。祝雪柠觉得之前对她的讨厌和排斥忽然不存在了,她蹲在她身旁,艰难开口道:“你……你别难过了。”

她也开始敲门:“姐,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敲了一会又开始安慰,这么做只是想要对方别再难受。她是见不得身边人哭的,即使是伤害自己的人也不行。

齐昭云靠在墙角,脑袋埋得很低,她说:“祝雪柠,你不用跟我道歉,也不用安慰我,你永远不会懂我的感觉。”

“没有人喜欢我,但所有人都会喜欢你,家人,老师,朋友……那么多人,你永远不会懂的。”

祝雪柠苦笑着说:“是吗?可是我根本没有朋友啊……”

门锁声响起。二人一同抬头,祝雪橙侧身站在一边,打开了后门。

齐昭云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往后墙跑去,她的试卷一定被撕碎了,一定会被撕成一条又一条,杂乱地扔在地上……

但是并没有。

齐昭云愣住了。她的试卷仍旧完好地粘在墙上,没做完的作业在课桌上堆着,没有被人移动半分。她还以为自己听到的撕碎声是幻觉,怔怔伸出手去,抚摸她引以为傲的高分试卷,那个光彩夺目的58分。

她转过头去看祝雪橙:“你刚才……”

祝雪橙走过来,手中握了团废纸:“刚才撕了不少旧报纸,摔了不少旧书。”她从没人用的课桌里抱出一堆旧课本,示意性往桌上一放,果然发出“嘭”的一声响,好像故意摔书的声音。

齐昭云惊讶:“你……”

祝雪橙问:“齐同学,你难过吗?”

“刚才在办公室听我那么说,是不是非常讨厌我,讨厌到想冲进来,和我当面对质?”

齐昭云没有否认:“是,我很难过,也很讨厌。”

祝雪橙说:“我想,你对雪柠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应该也十分难过,十分讨厌,就像你刚才的感觉一样。”

齐昭云没有说话。

祝雪橙接着说:“我上学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欺负过我,因为我性格很冲,脾气很糟糕,别人欺负我,我会十倍百倍欺负回去,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来招惹。

“养成这种性格是一种幸运,至少能保护自己不被欺凌,但是对于不敢反抗的人来说,缺乏勇气难道是一种错吗?”撕成一条又一条的零分作文卷团成一团,堆在课桌上,祝雪橙拿起它们,重新归拢整齐,“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可能会把这件事忘掉,但此事给人带来的伤害可能经年累月不会消散。”

齐昭云:“你少对我说教……”

祝雪橙:“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想表达,并不关心旁人聆听与否。就像你说的,我没办法,也没资格要求所有人对她道歉。我能做的只是让她离开现在的环境,然后在往后的人生中给她所有的爱。”

可是我也很需要爱。齐昭云想,为什么没有人带我离开现在的环境呢?

祝雪橙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你讨厌雪柠,想必有自己的一些原因,家庭的,社会的……但这些不在我的探究范围之内。在你的人生里,可能也存在没有勇气对抗的事物,那么,我祝你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那张高分语文试卷仍贴在墙上,祝雪橙伸出手,象征性撕下一角,把那张微薄的小纸片放到齐昭云的手中:“我们之间的故事结束了。”

她从齐昭云身旁走过去,前方是门,迎着午后的一束光。走廊上站了很多人,老师、家长、她的妹妹,还有她最在意的人。他们的目光看向她们,但季怜秋的目光中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为祝雪橙鼓掌,声音很轻,似乎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祝雪橙很想去牵她的手,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牵牵她的手。

季怜秋伸出手,她牵过去,少了之前的尴尬和拘谨,好像这是极其自然,极其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祝雪柠。”齐昭云忽然说,“对不起。”

祝雪柠愣了一下,离开之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再见,齐昭云。”

她不想呆在云山高中了,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三人一同在走廊上前行,祝雪橙沉默了一路,忽然问:“雪柠,你在学校所经历的一直是这种生活?可是你在我面前,展现出来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那一面,好像她每天都很开心,每天都不会有烦恼的事情。祝雪柠一听她的颤音就暗道不好,连忙打住:“祝雪橙,你……你不准煽情!好奇怪!”

她见不得别人哭,最见不得的当然还是亲人哭,可祝雪橙说着说着就真的哭出来,这是她的第二次失职,前生做姐姐失职,现在做姐姐依旧失职。

祝雪柠结结巴巴:“祝雪橙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跟你翻脸!”她威胁也没有用,祝雪橙哭到哽咽,眼泪沾满了脸颊。

季怜秋忽然有种无措感,她不是没有见过祝雪橙的眼泪——一道泪痕,当时她硬要说那是雨,现在看祝雪橙哭到鼻尖都红了,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祝雪柠急到不分亲疏远近,匆忙向她求助:“季总怎么办!我姐她一哭就停不下来!”

季怜秋帮别人帮惯了,自己遇到难解之事也有默然苦思的时候,可一旦被人求助,脑袋就灵光起来,很奇怪。

别着急,我有办法。她向祝雪柠示意,随后脚步一顿,转向身边满面泪水,低头抽泣的那个人。

季怜秋说:“雪橙,让我帮你擦擦眼泪。”

她是真心的,但也知道这句话会有怎样的效用——祝雪橙和她稍有一些亲密接触就会很紧张。果然,祝雪橙瞬间想起自己被抱起、被上药的种种经历,蓦然止住哽咽,匆匆摆手道:“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办法起了作用,但却没有那么开心,或者说有些失落。她看向祝雪柠,眼神似是在说,看,这招是不是很有用?

祝雪柠快笑疯了:“你们两个真的很有意思!”

签名照碎片还在教师办公室,三人上了楼,楼梯上,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季总!”

是齐跃利,他是来推销自己业务的,甚至连名片都准备好了。

正式介绍自己之前,他先道了歉:“真是不好意思,雪柠同学,我之前不该说你家里人不好。”

原来他自己也觉得那话不妥,祝家姐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听齐跃利热切说道:“季总,我是兴瑞银行的信贷经理,这是我的名片。”他将名片递过去,“我们银行有很多针对大型企业的信贷业务……”

“不用了,兴瑞银行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季怜秋说,“你的名片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她拒绝得很干脆,走得也干脆,没有过多停留。齐跃利在原地发愣,呆呆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眼中那点最后的升迁希望破灭了,祝雪橙注意到他的情绪,忽然有些说不清来由的滋味,她踌躇了一会,问季怜秋:“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样的事,那么兴瑞银行还会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吗?”

自家亲姐问的很小心,但并不妨碍这是个傻问题,祝雪柠心想。她选择沉默,走在二人身旁,不住往她们那里看一眼,又看一眼。

季怜秋也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祝雪橙回答得磕磕绊绊,当然也足够小心:“我不太懂金融,可是……假如兴瑞银行确实有值得选择的优点,这么放弃掉,是不是有一点可惜?”

季怜秋渐渐明白她所问的意图,停下脚步,想了想道:“你想知道的是,影响我做出选择的因素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公司前景来考虑,还是出自于个人喜恶去决断。”

又被猜出来了。

祝雪橙快要习惯她的读心术了,点了点头:“对。”

“为什么不能二者皆有呢?”这问题和之前事业感情二选一的疑问类似,那时的季怜秋疑惑于为何祝雪橙一定要让她做出只选一个的决断。事实上,她们心中都有预设答案,她自己是两者都想选的,但祝雪橙更偏向于让她选事业。

这有时会造成一种错觉——祝雪橙的好感更多集中在她的事业,而不是她本人上。如果某天祝雪橙发现她并不完美,那么……

季怜秋停止继续想下去。她事务繁忙不假,但陪祝雪橙来云山县的优先级确实在工作之上,她不会否认这一点。但这话若是让祝雪橙听去,对方一定会说:选工作吧!工作最重要!

回到兴瑞银行的话题上来,她确实因为雪橙雪柠的遭遇而对兴瑞银行提不起一点好感,虽然它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她也不会再选择它。

这确实是她的个人喜恶,不过没关系,她有能力,也有资格满足自己的抉择。

“我的选择有很多。”季怜秋说,她这么讲当然是为了让祝雪橙放心,仿佛安慰,“我会保持理性的,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话题到这里其实就可以结束了。祝雪柠稍稍松一口气,但她的亲姐又傻乎乎说道:“我这么问可能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能够影响太多人的命运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真的要吵起来了!祝雪柠在心里大喊大叫。

季怜秋清楚她担心的是齐跃利的“命运”,点了点头:“没错。你若是想,我可以要那位齐经理马上收到兴瑞银行的解雇通知书。”

祝雪橙吓了一跳:“不,我不想,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知道。”季怜秋说,“所以我没有那么做,不是吗?我们的价值取向其实是一致的,可是你似乎一直在担心我会不会做‘出格’的事。”

“齐经理也好,兴瑞银行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缓,如同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祝雪橙却有一种被看穿的无措感,尴尬又难堪,好像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做题,却毫无头绪一样,“你担心的其实是,‘权势’会不会影响到你身边人的生活,是吗?”

祝雪柠快要昏倒了,这话题对她来说太尖锐了,尖锐到难以想象会摆到台面上来讨论。她甚至不知道怎么介入到她们二人的谈话之中,幸好严庆冰帮她解了围:“我正要去找你们,你们的照片落在办公室里了。”

没吵起来实在太好了,祝雪柠兴高采烈:“严老师,你真好!”

严庆冰:“?”

总之,三人和谐地坐下来一起粘照片粘试卷,虽然没有人说话。这感觉好像冷战,祝雪柠很不安。

但是,也确实没有吵起来。祝雪柠悄悄瞥过一眼,嗯,季总做什么都很完美,她拼接的试卷比她姐粘的要好看多了。

祝雪柠开始胡思乱想,季总今天能来云山,是不是说明她和祝雪橙之间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

“祝雪柠。”她姐开口了,“我有事想问你。”

祝雪柠想也没想便说:“我不借钱,小说不借,漫画也不借。”

祝雪橙:“你想什么呢?我要问你的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转班或者转学?”

祝雪柠懒懒道:“考虑过啊,天天考虑。”

严庆冰正在喝茶,闻言呛了一口。

祝雪柠:“哈哈……严老师对不起啊,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因为,云山高中我大概是呆不下去了。”

祝雪橙脑海里有了大致计划。她想要妹妹转到江城读高中。江城有很多不错的学校,比如五中,十四中之类,已经属于较好的那一批了。最好的当然是传说中的A大附中,就是被祝雪柠写进作文里的那一所,不过这所学校是最难就读的。

祝雪橙开始看自己有多少存款,她不明白为什么穿书了还要面临这种现实问题,比如入学、学区房、商业贷款之类。可是,当为家人考虑时,现实问题也变得幸福起来,她为自己庸俗的人生叹气,又积极地投入到庸俗的人生中去。她问:“去江城上学怎么样?考虑过吗?”

“好啊好啊。”她俩又想到一起去了,祝雪柠非常开心,“我想去五中或者十四中,或者八中也行,再或者……”

“A大附中?”季怜秋正在看祝雪柠的作文,她上高中时读的就是这所学校,“考虑过吗?”

祝雪柠眨了眨眼:“这个太难实现了。”

严庆冰也说:“A大附中是最难就读的,入学条件非常严苛,很多家长从孩子初中时就开始筹备,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入学。”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听到教育问题也参与到讨论中来:“没错,初升高很难,雪柠想要转学进去,只怕会更难。”他们讲话比较委婉,潜台词是基本不可能。

季怜秋问祝雪柠:“你想去吗?”

说话的同时,她和祝雪橙的目光相撞,对方是惊讶的,而她选择了回避。季怜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用“权势”对她们的生活产生影响了。

祝雪柠:“说不想是假话吧?可是太难太难实现了,不过要做白日梦的话,当然还是很想的。”

季怜秋说:“好,我来安排。”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