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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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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设定对你的人生很没必要。”

可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祝雪橙不留神把心声讲出口,又是窘迫又是心虚,不好意思地笑了。季怜秋没有追问,拿了纸巾来给她擦手。

捡完鹅卵石,众人一同前去拜访石画大师。季怜秋提竹篮上车,篮子很重,提在手中有一种沉甸甸的坠重感。

每位嘉宾只需要准备四五只石头即可,祝雪橙却在竹篮里放了足足二十多只,形状好看的,颜色漂亮的,全都放到季怜秋的篮子里去了,像是生怕对方准备的不够似的。她注意到这一点,忙道:“太沉了吧?我拿出来一些。”

她提着季怜秋送的包,包里另有一个透明自封袋,用来装石头。她从竹篮里拿出鹅卵石,一个个往包里放,易安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指着自己的心选包包心痛顿足:“你怎么能用它装这种沾泥带沙的脏东西!”

祝雪橙提起透明袋晃了晃:“袋子密封效果很好,不会把它弄脏。”

易安黎快被她气昏过去了:“石头起码有好几斤重,会把包带弄断的!你就这么糟蹋大老板送给你的东西吗?”

听到易安黎的话,祝雪橙动作一顿,攥起透明袋一角往外拿。季怜秋却接过变沉不少的包,把袋子放回去:“买它回来就是拿来用的,怎么用都好,谈不上糟蹋浪费。”

说着,没给祝雪橙反应她“柔弱与否”的机会,顺手提上空了一半的竹篮。祝雪橙想来帮忙,却见她笑着摇头,双手背在身后,怎么都不给。

大老板被同化了吗?

易安黎噎住了。她郁闷地上了车,更郁闷地发现祝雪橙就坐在旁边。二人隔一条过道,她的心选包包被随意丢在一旁,半敞开口倒在座椅上,包带弯折,耷拉着垂下来。

易安黎看着就来气,这只包若是到她手上,一定会被放在玻璃柜中好生养护。她偏过头,宁愿看车窗也不看暴殄天物的祝雪橙。

珑安天气昏沉,窗外薄雾蒙蒙,云彩白得发亮。一条小河从镇上流淌而过,砖瓦灰白的低矮房屋一个挨一个,立在河岸两旁。

易安黎眼观景象,心中想的仍是那只包,没过几分钟就忍不住看回去。祝雪橙正在休息,闭眼靠在座椅上,长睫微垂,细密而纤长。易安黎可没心思欣赏她的美貌,她四下看了几眼,压了压帽檐,佯装若无其事,往祝雪橙那里挪了一点。

得不到就得不到,体会一下手感总没问题吧?

见无人注意,易安黎悄悄伸出手,指尖覆在包□□革表面之上,正要去摸皮带,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祝雪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浅笑看她:“易老师,你在干什么呢?”

易安黎一愣,飞快缩回手,强作镇定地解释:“你的包倒了,我帮你扶起来,不行吗?”

“易老师好热心啊。”祝雪橙提起包包看了几眼,“扶了这么久,手感如何啊?”

易安黎脸红了,用力压下帽檐,扭过头去不理她。

她不理祝雪橙,祝雪橙却偏要理她。车辆在岸边停下,她起身离开座位,把包放在易安黎身边:“我和季怜秋下去坐船,易老师要是有空,就帮我们把它带到目的地吧。”见到易安黎的社死一面之后,祝雪橙觉得十分有趣,“我看你还挺喜欢它的,麻烦你啦。”

易安黎又尴尬又气结,她一个坐拥千万粉丝的爆红小花,怎么就沦落到帮祝雪橙拎包了?可想要的包包就在身旁,难免心动,她手指一勾扯过带子,嘴上不认输道:“行吧,就帮你这一次。”

去往目的地有两条路径,一是坐车,一是坐摇橹船。嘉宾们分为两组,祝雪橙和季怜秋一组,坐车到岸边换乘,乘船前去石画大师的居所拜访。

岸边行人多,乘客多,生意人也多。珑安文化底蕴深厚,手工艺技术出彩,手镯香囊等小饰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二人到得早,摇橹船还没来,索性就在岸上闲逛。

祝雪橙经过一家又一家摊位,在一堆绳结手链旁驻足。她很少见季怜秋戴饰品,上次看电影时见她戴了条手链,又是新奇又是惊讶。现下看到手链,又想起季怜秋戴的那一条,心想她是不是更偏爱手上饰品一些。

季怜秋见她停了许久,从摊位上随意挑一条系在手腕上,戴好后问她:“好看吗?”

“好看!”祝雪橙有一百句想夸她的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表达,现下遇上好时机,更是狠夸一通,“你戴什么都漂亮!”

季怜秋应该不会缺少这种夸奖。她想,尤其是外貌上的夸赞,实在是太肤浅了。想归想,她仍真情流露了一番,言语间是纯粹的惊慕和赞叹:“你本来就很漂亮,所以无论戴什么都好看。”

季怜秋无意识地摩挲绳结一端,她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没人注意到这一点,祝雪橙忙着沉浸在滔滔不绝的夸赞中,只不过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失真,几乎又要变成告白。她褪下手链,耳尖有些发热。

祝雪橙见对方手握绳结,似乎对小饰品很有兴趣,便问:“喜欢吗?”

季怜秋低头看手链,本来只是随便挑的一条,现在竟越看越喜爱了,点头道:“喜欢。”

祝雪橙把款付了,价格便宜到让她觉得很不安。岸边除了卖手工艺品,还有卖玩具和卖日用品的,生意都很不错,一路走下来竟没发现冷清的地方。

河岸很长,越往前走人越少,摊位也少,尽头处不剩下几个,只有一个卖荸荠的水果摊。老板年纪很大,穿了件不防风的旧夹克,头发花白而稀疏,正拿着手机打电话,见终于有人光顾,腾出手给两只荸荠剥壳,热情地递到二人手中:“自家种的,尝尝,尝尝。”

祝雪橙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生涩不甜,绝对称不上好吃。河岸不远处有家水果店,想买水果的基本都会到那里去,而不会沿河多走十分钟的路,到一个偏僻的位置买不好吃的荸荠。

吃一口就丢显然不太好,祝雪橙小小咬了一下,悄悄瞥了眼季怜秋,对方神色依旧如常,不如她咽得这般艰难,宛如在啃木头。

吃完吧。

祝雪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刚建设一半就听到老板突然提高的声调。他握着手机打电话,神色凝重,一串又一串珑安方言冒出来,声音又快又急。祝雪橙听不懂,努力听了一会,只辨识到“3000块”之类的字眼。

来接二人的摇橹船即将靠岸,祝雪橙冲船工挥挥手,往岸边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季怜秋没跟上来。

她仍停留在摊位前。小推车上放了块板子,木板上铺一层黑色的网格布,大大小小的荸荠摆在上面,她拿起一只,抬头问老板:“我想全买下来,多少钱?”

十分钟后,季怜秋提一只大红色塑料袋走进船舱,二人并排坐在一起。祝雪橙目睹了她购买十斤荸荠的全过程,好奇道:“怎么突然买这么多?”

刚才当着老板的面没好意思讲,现在没有“外人”,有些话也更容易开口。她左右看了两眼,凑到季怜秋身边,小声说:“我觉得味道还挺一般的。”

刚才见季怜秋品尝荸荠时神色如常,现在又见她买这么多,祝雪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巧吃到了最难吃的一个。

季怜秋也凑过来,一手半掩面容,声音更小:“确实不太好吃。”

祝雪橙更好奇了:“那为什么还要全买下来?”

季怜秋笑着不语,祝雪橙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今天天气冷,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在外出摊很不方便。那位老板生意冷清,要把东西卖完不知道要多久,你把荸荠都买下来,好让他早点回家,对吧?”

参透其中原因之后,她的脸上带了一点钦慕的神色,季怜秋很容易就注意到她的情绪,失笑道:“听起来,我像是那种走到哪里就帮到哪里的大好人。”

祝雪橙:“难道不是吗?你创办的基金会和助学计划一定帮了不少人,而且你本人就是很少见的会关注普通人生活的总裁啊。”

季怜秋思索片刻,问她:“在你眼中,什么叫‘很常见的总裁’?”

祝雪橙想了一会,给她举了个例子:“还记得我们在云山见到的齐经理吗?如果是‘常见总裁’,在当时的情况下可能会让他丢掉工作。那时候我们不是还在开玩笑吗?你说……”

季怜秋接着她的话道:“‘我可以要那位齐经理马上收到兴瑞银行的解雇通知书’。”

祝雪橙笑了:“对,就是这句!虽说是开玩笑,但这句话可以称得上惊悚,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你真的会这么做。”她说到这里竟有些怀念,回想起仍在现实生活的一些过往,“要是十年前的我,看到齐经理欺负完雪柠又被解雇,会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很爽。但是放现在,我会觉得他‘罪不至此’,他还有妻子和孩子,要是真的丢掉工作,经济来源也没有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又是一场危机。”

这是季怜秋第一次听她正面提及对这件事的看法,她当时之所以没做“常见的事”,有一部分原因正是隐约感觉到祝雪橙的排斥心理,她听得认真,委婉提了一句:“他的话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损失。”

祝雪橙托着下巴,陷入回想之中:“其实他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伤害。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会怼回去,他说我家穷,我会说他斤斤计较,傲慢势利,一点都不礼貌,总是盯着你看……”

她顿住了,这种微妙的不舒服感究竟从何而来?上次在教师办公室,齐跃利的热切目光几乎黏在季怜秋身上,祝雪橙想起当时的一幕,又开始自顾自地生闷气。

“你也注意到了?”季怜秋放轻声音,小心地,带有一丝试探地问,“你会很介意这件事吗?”

祝雪橙低声道:“好像也没什么资格介意……”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更像一种提醒,提醒她二人的关系远没有到可以介意外人目光的程度。她看向泛起波纹的河面,神情怅然:“人总是会变的,以前有多大胆放肆,现在就有多谨小慎微……现在的我,就像一个疲惫的,被现实蹉跎的人。”

“哪有。”季怜秋捏捏她的手指,“明明很可爱。”

“你又说我可爱了。”祝雪橙熟练地捏回去,“我也要这样评价你——有点文艺,有点可爱。”

季怜秋笑着反问:“只是有点?”

祝雪橙马上改口道:“很文艺,很可爱!”

摇橹船靠近岸边,行驶速度渐渐放缓,其余三位嘉宾在此时抵达目的地,节目组的录像车停在不远处的岸上。

船只越驶越近,祝雪橙探出船舱,看见一个人影抱着包从车上跳下来,正是易安黎。

易安黎这一路一直在群里跟小姐妹们八卦这只包,从设计理念聊到工艺材质,最后聊到购买资格。她对着包包拍了张照片发群里,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瞬时被消息刷屏。

“卧槽卧槽!”

“小黎你是怎么买到的!”

“易老师带我带我啊啊啊啊!”

易安黎看着看着就笑出声,她的虚荣心来自于外界的赞美和吹捧,这是她生命中的养分,是支持她在演艺圈走下去的动力。

她不是江城本地人,做演员就是为了赚快钱买别墅,把妈妈接到大城市享福,目标纯粹又直接。她当然是在攒钱的,但支出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都贡献给了奢侈品店。娱乐圈是最“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地方,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饰品决定一个人在别人眼中的评级如何,而这类评级和印象有时会影响到工作机会。对奢侈品再无感的人,入行不出三天就能对各类品牌如数家珍。

易安黎把那袋鹅卵石拿出来,又对着包仔细拍了几张。祝雪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回过身,犹豫地问出之前就想问的话:“季怜秋,你送给我的那只包应该很贵吧?”

听她忽然提及此事,季怜秋作起思索状:“很贵吗?”她开始心虚,指尖抵着太阳穴装头痛,“有点不记得了……”

祝雪橙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易安黎——易老师看见它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能被她看上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买一送一的特价款。”

易安黎的反应那么明显,祝雪橙觉得自己要是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刚才在车上,她从皮带扣里找到了品牌刻印,查一下价格,很好,七位数。

季怜秋竟然会骗人。

祝雪橙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原因不难猜想,大概在担心她不会收下。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细节让她十分在意。

季怜秋怎么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种行为代表着特殊含义吗?比如她对她的好感之类?可是这想法似乎太自恋了。对季怜秋来说,买奢侈品当然像买面包那样简单,送她一件也没什么,而且她也说过“我们是朋友”之类的话。二人仅是朋友关系而已,词汇前面又没有加别的字,譬如“女”。

祝雪橙想得出神:“难怪易老师不让我把鹅卵石放进去,这样做无异于在糟蹋奢侈品。”

季怜秋却说:“这不是糟蹋。再昂贵的东西最终还是给人用的,至于怎么用,如何用,并没有高下之分。而且,有些昂贵的物品未必有昂贵的价值。”

祝雪橙:“这我知道,奢侈品的功能是用来区分阶层的。”谈到这个话题,她来了兴趣,“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消费主义吗?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聊。”

“现在才发现吗?好像有些晚了。”季怜秋打趣道,眼眸中盈着笑意,“不过,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再多的话也能讲给对方听。”

太容易让人陷进去了。

祝雪橙不敢看她,生怕多看一眼,就陷得更深一分,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近,祝雪橙抬眼望去,易安黎一手抱着她的宝贝包,一手捏着自封袋,不时嫌弃地瞥一眼里面的鹅卵石。

挺可爱的。

祝雪橙开起玩笑:“等我哪天穷得揭不开锅,就把包卖出去。”

当然是卖给易老师。

季怜秋撑着脑袋看她:“等你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来找我吗?”

对哦,面前这人可是传说中的季总。

祝雪橙想起“为朋友分忧解难”那番话:“是哦,我们还是‘朋友’呢。”

她不觉把“朋友”两个字念得略重,悄悄看对方的反应。季怜秋似在思索,神色淡然平常,面容上并未出现失落,惋惜之类的情绪。

果然多想了,她们只是简单的友谊关系而已,甚至还是一方依靠另外一方的友谊关系。

祝雪橙心中的烛火熄灭了,她压下稍微流露出的一点苦涩,随即移开话题:“其实我对奢侈品一点都不了解,不记牌子也不记标识,看不出它们和普通品牌有何不同。有一次我喝了个死贵死贵的咖啡,发现它和普通咖啡的口感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原料都是水嘛……”

她开始“露怯”,可季怜秋并没有笑她,而是坐的离她更近一些,她很喜欢她谈论这类话题时随性的神情:“是啊,再昂贵的奢侈品说到底也只是‘物品’而已。”

祝雪橙见她靠近,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拉图给我的感觉就像普通红酒,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神圣。”她觉得自己属于山猪吃不了细糠的类型,“可是酒劲好大,喝完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

她忽然顿住,霎时间明白为什么季怜秋会送她那只包。

祝雪橙声音发颤:“那天晚上喝醉之后,我是不是给你讲了去奢侈品店买包的故事?”

季怜秋没有隐瞒,事实上,她很想看祝雪橙的反应。她凑过去,悄声道:“不仅讲了,你还说,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会有种‘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感觉……”

“啊——我就知道!丢死人了!”祝雪橙尖叫一声,抓住季怜秋的手疯狂摇晃,“快忘掉!快忘掉!”说着,她开始威胁对方,只是声音微弱,没有丝毫底气,“不然……不然我就缠着你,直到你忘掉为止。”

季怜秋听了这话竟是笑吟吟的,船只在河边靠岸,她起身离开船舱,立在船头,笑着向祝雪橙伸出一只手:“好啊,快来缠着我。”

河面泛起一阵波浪,拍打在船只上,船身随之摇动不停,季怜秋脚下一阵晃荡,站立不稳,身体微微向后倾倒,不过她仍是笑着的,并不感到惊慌恐惧,她知道祝雪橙会牵住她的手。

祝雪橙见她身体摇晃,险些就要落入水中,飞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同时揽过对方的腰间,手臂护在身后。

季怜秋任由自己跌进她怀中,她能听到她的心跳,极快极快,似是要跳出来一般,“你……”祝雪橙声音颤抖,缓了缓呼吸,才完整说出一句话,“你当心一点……”

石画大师的居所在一幢青瓦白墙的小楼房中,房子共三层,一楼是一整间工作室。五位嘉宾抵达后,首先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工作室内有一排长长的置物架,立在墙边,架上放置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画。

大师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一位女性,爱笑,性情很是和善,名字也有趣味,姓水,叫水中萍。她捧一块石头,拿起画笔给众人做示范,笔尖蘸红色颜料,又蘸点白色,一抹一顿,一朵红梅便画了出来。

现场教学过后就是实践,嘉宾们各拿一支画笔,在自己捡拾得来的石头上作画。女主们各个都是奇人异士,这类综艺任务对她们而言不算有难度,一个多小时过去,除祝雪橙外,都陆陆续续交上各自的作品。

画得最轻松的是沈玉轻,她是古代人,又是个厉害师尊,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都不为过。她画的是最难创作的山水画,画面飘逸灵动,水中萍看后连连称赞,说值得好好珍藏起来。

很轻松的是季怜秋,正如祝雪橙所言,她“什么都会”,面前摆一排颜料,手执一支画笔随心创作。她画了几只小动物,水中萍看后,夸她很有童心。

不太轻松的是顾悦之,第一次画出的作品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过她最相信“勤能补拙”的说法,拿了废纸和废石耐心地一点一点练,她完成的最晚,但最后交出的作品一点都不输旁人。

居然有点轻松的是易安黎,祝雪橙发现她学东西很快,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很有天赋,而她自己是最不轻松的那一个。她挑了自认为最好画的兰草,结果画出来像几只棒槌,摄像师看看她手里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很自觉地去拍顾悦之。

祝雪橙搁下笔,趴在工作台上自暴自弃了一会。

她的同事们都是怎么做到迅速融入进角色中的?尤其是在与角色存在专业和技能壁垒的时候。一个数学很糟糕的人穿到数学老师身上,在讲台上讲题的时候难道不怕露馅吗?

穿书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当初她第一次打娱乐圈本,拿到的角色是18线小演员,穿进去就得当场去剧组演戏。可她根本不懂表演,穿书前一晚彻夜难眠。井栎和她说没关系,每个穿书员都有这一遭,用平常心对待就好,穿进去之后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可根本不会有奇迹发生,表演这种事情,不会就是不会,穿书当天她NG了9次,当场被系统判定崩人设,扣了一天的工资——祝雪橙所在的穿书局有一套完整的劳工保障制度,不采用电击的形式来惩罚穿书者,崩人设就扣钱。

祝雪橙看了眼自己画的棒槌,实在惨不忍睹,又偷瞄一眼季怜秋,对方任务完成得早,现在已经开始摸鱼了,一手拿手工刀,一手握着个小玩意,不知在刻些什么。

副导演过来提醒她:“祝老师,作品完成后可以交了。”

就剩她一个嘉宾没交,祝雪橙忙道:“抱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根本不好!

祝雪橙心想干脆把棒槌交上去算了,丢人而已,又不是没丢过,正要起身,发觉旁边多出一个身影。

抬头一看,季怜秋。

祝雪橙忙握住石头不给她看,她不在乎丢人,但在乎在季怜秋面前丢人:“你怎么来了?”

季怜秋在她身旁坐下:“我来看看是什么耽误了祝老师的工程进度。”

祝雪橙凉凉道:“是我糟糕的审美,惊悚的画技,以及一颗想把事做好却做不好的心。”

季怜秋被她逗笑了,拿起搁在一旁的画笔:“我教你。”

祝雪橙不是不想学,但她很没自信:“你教我吗……你一定是位好老师,但我肯定不是个好学生。”

季怜秋已递了画笔过来:“祝同学,对自己有点信心。”

祝雪橙只好接下,她松开手,那只画满兰草的鹅卵石坠在桌面上。她的画作无形无神,无意无象,杂乱交错,粗细不均,绝对称不上好看。

季怜秋看过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从置物架上拿了张练习纸。她弯下腰,手心覆在祝雪橙的手背之上,轻轻握住。

“看,像这样画。”

她握住祝雪橙的手,引着对方在笔上用力,画笔在纸上游走,一提一按,又是一提,勾勒出一株秀雅清丽的兰草。

祝雪橙神情凝滞,只觉手背发烫,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离她极近,近到气息几乎都交缠在一起,祝雪橙快要握不住笔,心跳又乱又快,难以自抑地唤她的名字:“季怜秋……”

季怜秋:“嗯?”

祝雪橙有些难堪:“没什么……”

被手把手教过一遍之后,她的绘画技艺似乎提升了不少,祝雪橙拿笔在纸上尝试画了几株,重新挑颗石头作画,这次的创作虽然不算完美,但终于不再像棒槌了。

她把平平无奇的石头画交给节目组,回身一看,季怜秋仍在桌旁摆弄手工刀,她一手雕刻,一手捏着一个圆圆的白色东西,好像……

“荸荠?”

祝雪橙在她对面坐下,这才看清楚全貌,那只荸荠在季怜秋手中换了模样,不再是椭圆的扁扁形状,而像一朵花。底部是凸起一点的花托,再往上是绽开的花瓣,一瓣挨一瓣,层叠交错,像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季怜秋见她过来,用手工刀匆匆雕刻几下,觉得看得过去之后,才放在手心笑着递过去:“送你一支玫瑰。”刚说完又觉得花瓣刻得不对,大小也不相同,改口道,“也可能是月季花。”

祝雪橙惊喜接下,她没有联想到其他含义,对着这件自己眼中的完美艺术品看了一会,由衷道:“很漂亮。”

那只大红塑料袋放在季怜秋旁边,桌上散落着几只没剥壳的荸荠,还有几只雕坏的,放了一排,底下用纸巾垫着。

清晨的回忆历历在目,祝雪橙心念一动,问她:“那位老板打电话时,用珑安方言说了什么?”

季怜秋并不意外祝雪橙会这么问,她把桌上的杂物归拢整齐,说道:“他的原话是,‘钱我来想办法,靶向药三千块一盒,吃三个月就是三万多,把地里的荸荠卖了,再去江城打工挣点钱,能凑够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写的太慢了,我真的很想日更啊!(轻轻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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