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之前听到的“3000块”指的是药价。

祝雪橙说：“我明白了，得癌症的可能是那位老板的家里人，他看病买药花费巨大，经济负担一定很重，所以你就把摊位上的东西全买了下来……”她沉默片刻，这才想清楚其中关键，话语中不免带上些叹慕的情绪，“这么做，其实是一种经济上的支持。”

季怜秋说：“可是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荸荠14块一斤，全买下来才不到两百块钱，连三千块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你也看到他的年纪了，现在去江城打工，能找到的工作很有限，工资也不会很高，把钱全花在治病上，几乎可以说入不敷出。”

祝雪橙垂眸道：“得一场癌症会使一个家庭陷入泥沼。”她是被意外光顾过的人，如果没有那场交通事故，之后也不会面临被系统绑定，加入穿书局等生活巨变。现在看到同样经历苦难的家庭，亦有同情和惋惜，“那位老板的经济条件不是特别优越，生活中突然多了这种遭遇，对一个家庭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她不禁想，那位老板如果是一位富人，现在还会这么辛苦吗？珑安与江城不同，脱离繁华都市，来到安宁小镇之后，她看到了生活最真实的样貌，这个书中世界并不如她想的那样，遍地都是女主配置的角色，普通人的生活不可谓不艰难。

祝雪橙想起茹杏林所说的“阶层跃迁”的话，想要生活不辛苦，和季怜秋谈恋爱当然是一种好选择——这种想法刚刚冒头她就厌弃起来，对自己感到厌弃，虽然她从来不曾把她们的关系和利益关联在一起。

可利益却是如影随形的，季怜秋送的包在祝雪橙自己手中——易安黎刚才一见到她就把包甩过来，照片拍够后，她的新鲜感暂时消退了一些。祝雪橙抚摸着皮带搭扣，感受微微凹下去的品牌刻印，下意识想道，七位数的价格，拿来买靶向药，不知道能买多少。

如果季怜秋把买奢侈品的钱花在资助那位老板上……这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断了，祝雪橙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在道德绑架，为什么一定要要求季怜秋把钱花在“资助”和“捐赠”上呢？

她意识到自己在苛责比她富有的人——这些钱对季怜秋来说不算什么，她已经很有钱了，捐一些出来也无伤大雅。这种想法颇有一种当代“劫富济贫”的意味，可“劫富济贫”中的“富”指的是为富不仁，如果这个人为富且仁呢？

她的神情时而纠葛，时而惋惜，时而愧疚，攥紧的手指快要把皮带扣揪出一个洞，季怜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已将她心中所想猜了七八成：“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祝雪橙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我只是随便想想……自己的钱，当然怎么花都行。”

季怜秋阖上眼睛，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人：“钱花在玩乐和购物上可以娱乐自己，花在助人抗癌上却能救一个家庭，究竟哪一种方式更有价值呢？”

她们有各自的价值判断，祝雪橙想了一想，低声道：“我会选后者。”

季怜秋：“我也一样。”

祝雪橙欣喜了一瞬，凑过去小声说：“不然，我们每天早上都去蹲点买他的荸荠？”

季怜秋笑出声来：“老板是生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的真实意图。”

祝雪橙：“这样的话，不如干脆直接给他捐款？”说完又觉得不妥，她们二人对他来说是陌生人，如此贸然捐一笔钱出来，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种不可信的意味，况且，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收。

副导演在现场协调拍摄进度，经过二人身边时听到“捐款”二字，笑着道：“季小姐又在做公益了。”

“又”字用的很传神，祝雪橙想起她出资支持的基金会等公益项目，不觉莞尔。季怜秋抵着下巴，苦恼地叹了一声：“想做，但是没有门路呀……珑安当地有针对癌症等重大疾病的慈善项目吗？”

这话的意图十分明显，祝雪橙渐渐听明白了。一般而言，癌症患者可以向当地慈善组织申请救助金。向慈善项目捐赠一笔款项，意味着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节目组来珑安之前做了不少调研，副导演对此很是了解，闻言答道：“有啊，其实这次的珑安之行就与公益项目相关，我们正想问问各位的意见呢。下午有一场当地组织举办的线上拍卖会，各位要是愿意，可以将自己创作的石画作品捐献出来，拍卖所得价款将会捐赠给慈善项目。”副导演说着，在官网上点开介绍给两人看，“其中一部分款项会用到救助大病患者等医疗项目上。”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祝雪橙连声道：“愿意愿意。”说完又略有心虚，她的石头画经过季怜秋一番教导，画出来已经不太像棒槌了，但总归不好看，跟其他几位嘉宾的作品比起来差距巨大，摆上去拍卖怕是倒找钱都没人要，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瑕疵遍布的作品，拿去拍卖不是坑骗消费者吗？

季怜秋雕刻的“白玫瑰”放在桌上，小小的一只，形状简单，却极为传神，祝雪橙盯着它看了一会，忽然道：“季怜秋，可以教我刻玫瑰吗？”

事实证明，她不仅绘画技术差，雕刻技术也不敢恭维，有季怜秋这位好老师在，练掉二十多只荸荠，也没能雕出一只好看的。成品要么奇形怪状，要么被她不小心一刀切断，总之一塌糊涂。祝雪橙凝噎许久，最后只得从其中挑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和她的兰花石画放一起，拍了照，挂在网上参与拍卖。

她本想雕个漂亮传神的玫瑰出来，这样一来，若是有哪位爱心人士买了她的画，至少也有个好看的手工雕刻作品当“买一送一”的安慰，不至于高呼上当受骗。

现在可好，可以称得上是双份诈骗了。祝雪橙忙了一下午，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关注拍卖动向，点开链接，发现竟有十个人在竞拍她的难看石画和奇怪玫瑰，出价高达八千元。她有些心虚，全然忘了自己其实还有活粉的事实。

五位嘉宾都捐出了各自的石画，与祝雪橙不同，顾悦之和易安黎的作品尤其受瞩目，影后和小花粉丝众多，出价已飙升到六十多万元。

易安黎十分热衷参与公益项目，她粉多黑多，正想借做公益的机会刷波路人好感度，节目组征求嘉宾意见时，她是第一个答应的。拜访完石画大师，完成综艺任务后她就没事做了，窝在民宿大堂的沙发上刷微博围观骂战，眼看宋楠杰粉丝和自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她气不过，披了个马甲加入战场，和一众宋楠杰粉丝互相攻击起来。

可她低估了对方粉丝的战斗力和疯魔程度，没几分钟就被举报到禁了言。易安黎气到捶墙，见祝雪橙坐在对面，很容易就找到了发泄对象。

“还有十分钟就截止拍卖了，某人怎么还是垫底呀。”她点开链接，拖长尾音道。

祝雪橙正和一群人竞拍季怜秋的石画，听她这么说，心想这位易老师还真是小孩子脾性，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模仿起对方拖长的语调：“我不垫，怎么能衬托您人气高呢？”

易安黎“腾”一下站起来：“祝雪橙你什么意思！”

季怜秋的石画作品出价已接近百万元，祝雪橙看了眼最高价，又看看自己的存款，顿时蔫了，也没心思玩你阴阳我我阴阳你的小游戏，歪在沙发上恹恹道：“易老师是一线演员，应该不会跟我这种口无遮拦的小透明计较吧？”

易安黎噎住，看她忽然失落怅然起来，忍不住问：“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祝雪橙捂住脸，声音发闷，听起来好像在哭：“我难过啊。”为买不起季怜秋的石画而难过。

易安黎还以为她被自己打击到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打算安慰几句，正要开口，却被周围繁忙喧闹的脚步声打断。工作人员来往不停，行迹匆忙，她心下好奇，抓了个场务来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场务回答：“季小姐捐了两千万用于癌症病人救助，当地慈善组织联系到节目组，说要当面感谢她。”

祝雪橙闻言慢慢坐起身来，也没心思再装哭骗易安黎。季怜秋教完她刻玫瑰之后就忙私事去了，难道就是为这件事？她与易安黎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神情中读到了惊讶的情绪。

易安黎喃喃感叹：“大老板真是个好人。”

祝雪橙沉默点头，两人在夸季怜秋一事上居然神奇地达成了一致。

与六十万乃至两千万相比，八千元显得微不足道，若是以金钱来衡量价值，那么她似乎是没有对慈善事业作出贡献的。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欲望，与旁人一比较，祝雪橙顿时感受到了差异。

她也是想贡献力量的，此刻默然在心中想道，如果自己能把石画画得更好一些，大概就有更多人愿意买了。

如果自己更有用一点的话……

“祝老师，恭喜啊。”

思绪被打断，祝雪橙抬起头，副导演正悄声跟她说着恭喜。他刚好要去见慈善组织负责人，途径她身旁时，顺便说了一声。

祝雪橙迟疑：“恭喜？”

今天不是重大节日，她又没有喜事，何喜之有？

副导演说：“祝老师的石画卖了七百万，全场最高价，当然是喜事啊。”

祝雪橙凝固住了，一瞬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缓慢，很沉重，听起来却格外清晰，因为她根本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外界声音。

她拿出手机，或许是因为紧张，指纹解锁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输密码，输到第三次时终于打开了。她点进拍卖链接，价格一栏从五百元开始缓慢攀升，最后达到八千元，出价本该在这里结束的，但就在拍卖截止的前一分钟，有人出了七百万的价格，拍下她这件平凡无奇的石头和奇形怪状的玫瑰。

她知道是谁买的，除那个人之外没人会做这件事。祝雪橙顾不上许多，撇下副导演和易安黎两人，匆匆冲出门外。民宿外站着正围在一起寒暄的一行人，其中有节目组导演副导演，慈善协会会长，当然还有季怜秋，无论何时何地，她永远都是特殊的一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祝雪橙站在一旁冷静了三秒，她问系统：“我还有多少穿书积分？”

系统回答：“宿主您好，还有五千点。”

不算多，毕竟她之前提取过大量积分用于买房，祝雪橙算算价格，又问：“我想把它全部兑换成当前世界的货币，按照今天的汇率，能兑换多少钱？”

系统待了一会才回答：“五十万。”

季怜秋正和负责人聊天，看到她在一旁等候，跟众人说了声失陪。祝雪橙离得不远，她一边走一边跟她闲聊，等走到她身边时，喜讯也传达到了：“慈善协会会长帮忙和那位老板取得了联系，他爱人的治疗费用将由捐赠资金支付，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买药及后续化疗的问题了。”

捐赠资金中的款项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季怜秋，她自己的那部分也是，祝雪橙很是惭愧，低声道：“多亏了你。”

季怜秋说：“其实是多亏了我们所有人。”

这句话落在祝雪橙耳中是客气的说辞，她想起那昂贵的七百万，冲动使然，把一直闷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你银行卡账号是多少？”没等对方回应，她上前一步，几乎用出逼迫的态度迎上季怜秋的目光，“我要给你打钱，不许拒绝。”

虽然只能还对方五十万，但还总是比不还好的，至少能让心理负担更小一些。

季怜秋讶异了一瞬，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到往常淡然自若的一面：“给我打钱？你已经给我打过很多钱了啊。”

祝雪橙：“？”

季怜秋伸出一只手，一个个数给她看：“恒晟是季氏的产业，你在亿泰嘉园买房的房款，有一部分会到我手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季怜秋又道：“上次在万客九香吃饭你买了单吧？这部分钱，也会归在季氏集团的收入中。”

“还有你在轻庭酒店付的房费，当然也是归我所有。”

祝雪橙瞪大眼睛，哑口无言地听她做最后结语：“所以，你在江城多吃好吃的，玩点好玩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是给我打钱了。”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祝雪橙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顿了好久才气急道：“我说不过你！”

可她仍过意不去，踌躇好一会，才缓慢而犹豫地讲出真心话：“我的石画……它不值这么昂贵的价格。”

季怜秋微笑道：“买的人觉得值，那就是值得的。”

祝雪橙愣住，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代表着其他含义，比如隐晦地表达爱意和情感，可她已经想多过很多次，实在不敢多想。恍惚间，她听到季怜秋问：“你的石画和玫瑰在你身上吗？”

祝雪橙回答，在的。荸荠在空气中容易氧化，她特意准备了一只防氧化的小盒子把玫瑰收起来，准备拍卖成功后移交给慈善组织，由他们寄给买方，后来发生的种种确实在意料之外，现在竟然直接给季怜秋就可以了。

季怜秋双手接过她的“礼物”，笑吟吟道：“祝老师的作品就由我收下了。我会好好珍藏的。”

说罢，她也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祝雪橙，里面装着她自己的石画：“出于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我想把它送给你。”她知道某个人很想拥有它，所以“顺手”买了下来，“等价交换，可以吗？”

“可以了，季小姐，再点就真的吃不完了。”

晚上，珑安镇一家小餐厅内，季怜秋和顾悦之坐在一处研究菜谱上的特色菜。顾悦之略微有些紧张，一直在说礼貌而疏离的客套话。

虽说这顿饭由她邀请，但季怜秋是一定会请客的。顾悦之深知这一点，见她担心菜点的不够，忙说两个人不用点太多，适量就好。不然就太让对方破费了。

顾悦之是需要经常上镜的演员，季怜秋对着菜谱仔细研究了一会，最终挑的都是清淡低脂的食物。等菜的间隙她跟顾悦之闲聊，聊完工作聊生活，最后又聊回工作上：“从大银幕转战小荧幕，感受如何？”

小荧幕作品指的正是那部仙偶剧，当初顾悦之和沈玉轻在电器展台旁一同看到过一些片段——她甚至还尴尬了一会呢。

“演惯电影再来演电视剧，多少有些不习惯。我接的那部戏台词量很大，丰富又密集，拍摄那段时间，每天最苦恼的事就是背剧本。”顾悦之回忆起往事，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背台词、化妆、演戏，晚上休息时梦到的都是前一天拍摄的场景，“当初拍戏的时候确实耗费了很多精力，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开心的。以前我演的都是大家眼中‘有深度’‘有内涵’的角色，说通俗一些，就是苦大仇深那一类，偶尔演一个轻松自在的仙侠女主，感觉很有挑战性。”

季怜秋给她倒了杯茶，泡的是珑安当地特产茉莉花，味道醇香，余韵悠长：“当初还有人说你不是为了挑战自己，而是想主动躲进舒适圈里呢。”

顾悦之笑了：“我自己粉丝说的话吧？当时差点被骂惨了。”

她的粉丝都是希望她能在电影圈长足发展的事业粉，听说顾悦之竟然接了个电视剧本子，顿时发出不少质疑之声，譬如“三金影后屈尊演电视剧未免太掉价了”“拍电视剧是不是想捞快钱”之类的非议。好在顾悦之的表演尽善尽美，电视剧最终大爆，流量奖项双重加持之下，粉丝们的质疑声渐渐消失在新一轮的夸夸和赞美中。

“她们也是为了我好。”顾悦之沉思了一会，“可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尝试演电视剧。它跟电影不同，拍摄周期长，跟角色的磨合期也更长，有时刚找对一点感觉，却发现拍摄已经过半了，还是需要多演多练啊……而且，我想体会不同角色的人生，无论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当然越多越好。”

两人说到这里，互相碰了碰茶杯，明天还有综艺任务，她们默契地没有喝酒，季怜秋说：“当初面试时就听你说过‘想体会不同角色的人生’这句话，五年过去，真令人怀念。我还记得那部《夜色温柔》，梁涣芝演得真好，我跟朋友白天看完电影，晚上回家还止不住哭呢。”

梁涣芝是顾悦之十九岁时演的角色，文艺爱情片中的悲情人物，上映时赚足了一大票眼泪。不过她当初的表演技巧称不上纯熟，又是出道作品，自然略显生涩，现在听季怜秋这么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掩掉不好意思的神色：“季小姐竟然看过我的电影。”

季怜秋不仅看过，上映那天还给一大帮朋友赠了电影票，邀请他们一同去看，事实上，顾悦之演的每一部电影她都会支持。

“很难想象吗？”季怜秋笑了，回忆一番后，发现顾悦之的每部电影她都没有错过，“我还看过《遥望》，那应该是你第一次接触农村题材的电影吧？”

“对啊！”顾悦之惊喜道，“演桂霞的时候，我还跟鸡鸭鹅们住在一起呢。”

她拍《遥望》时住在乡下，屋子隔壁就是当地人自己搭的鸡窝。她的房间只有扇木门，能半掩，但是锁不住，一到早上，几只鸡准时跳到房间里来打鸣，连闹钟都不用定。辛苦的经历终有完美的收获，她凭这部作品拿下大满贯，三大奖项全提全中。

“我也是顾老师的影迷啊，电影票根都留了厚厚一沓。”季怜秋拿一叠纸巾比划了一下，“看，这么厚。”

顾悦之忍不住笑，她发觉大老板其实是非常容易相处的，两人越聊越开，菜上齐也顾不上吃饭，而是一直谈天说地。

季怜秋知道她约自己出来不是为了闲聊，顾悦之不经常约她吃饭，此番邀请一定是有事相商，她并没有催促，而是把这顿饭当做普通平和的一餐，喝着茶水，吃着小菜，等她自己讲出来。

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顾悦之开了口。

“季董事前几天和我见了面。”

季董事指的是季暇，他在季氏集团董事会任职。这话算不上突兀，但传递出来的信息足以让人惊讶。季怜秋搁下筷子，朝她的方向望过去。

“他……”顾悦之略微有些局促，端起茶杯又放下，茉莉花瓣散成一片又一片，在杯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看着那些破碎而柔弱的花瓣，感觉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难以启齿，可除了季怜秋之外没人在季暇的位置之上，虽难以开口却不得不开口，“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