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应第一次见宣望舒是在熙王府，最后一次见宣望舒也是在熙王府，她在大火燃尽的焦黑残骸上和少年对望，只看到他满目刻骨仇恨。

那是宣京下了一场纷扬落雪的春三月，前岁明春这里有一棵云烟白梨华盖亭亭，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尚不明晰何为生死，但她忽然很想这么说，于是便说了：“望舒哥哥，你不要死。”

“死？”年轻的熙王世子看向她，像在回答她又好似喃喃说给自己听，“可我又该去恨谁呢.....”

花云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后来她和花复暄再见对方是在南国公府，尚且懵懂的二人不识天地人间，却用一种殷殷期盼的目光看着从此自名玉泽的少年，他尽然可以放任自己被仇怨愤懑拉扯堕落，可每次想起那两双眼睛时，却总要先在心里问一句配不配。

而她和还玉直至很久以后才明白为什么。

那时对方已经可以用闲谈般的语气同他们聊笑这人世间本无公正，她望见高天之上一轮悬月遥遥坠天，又听闻美玉被烈火烧成灰烬落入野泽尘泥，而她从此只肯固执唤玉泽这折名姓。

很难说命运在哪一刻产生交集，漫长光阴中有无数亡魂将玉泽与过去的他划开天堑，花云应和花复暄很难认可他的理念，彼此之间却有太多难以言明的隐晦牵连，困住人也拦下生死。

他们不谈爱恨纠葛，却有太多生死横贯其间。

花复暄跟文司宥学观星时便知满天星辰向来亘古不变，其难以计年的恒久流长远胜人心，却偶尔也会觉得月亮不再是那轮月亮，古时神话传说中的望舒之神若当真存在，所执事物也必定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就如同他认识的那人。

他想。

月亮不会永远是月亮，云中也未必身在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