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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千秋·怀月‖沧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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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圜间一场匆促惊梦乍醒,我睁眼听得窗外潺潺窸窣声,耳畔仍是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刀兵喊杀声,窥此夜乌云不遮天边清光,正是九州难见的淋漓明月雨,无端在心中想:世人总将愿景寄于星辰万象,明月何辜,天地何辜?

我又想起梦里那些经年旧事,旌旗伴随着猎猎火光撕裂了寒江的天,身前之人戴着面目辨不清身份,能入我眼的唯有他腰间一枚松柏细犬令,反手抽刀荡开对方刁钻刺来的铁剑,不在意对方狠厉惊骇交加的神情,拧腕刺向那人咽喉时微闭了闭眼,语气难掩讥讽:阁下蚯蚓成精,倒用的好一手病剑。

那人恼怒却无可奈何被我踉跄逼退,手中剑是好剑,映彻大漠凉月沙如雪,再朝我门面斩来时回身一旋,俯仰间流丽羽纹宽袖散如青莲飞花,一刀削去他左臂露出森白骨血流如注,却见其忍着吃痛神情发狠朝我刺来,听他怒骂老师是个彻头彻尾的卑劣者,懒于再和无用的执迷不悟者白费口舌,冷脸斥道: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们这群走狗就是烂了景朝根基妄想夺权的废物,如今有何颜面对我这元南国公之后大放厥词?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云中郡主...今夜不该现身于此,料想这行为虽算得待客不周,也只能请阁下一见阎王了。”

长刀既出,携风却露,其浩大威势煌煌逼人不可直视,那人招式被破忙乱间一刀毙命自马上栽落,死前仍是惊恐瞪大了眼口中无声喃喃什么,我利落甩了刀上血迹环顾四周,心下却已了然他在说什么——无非是那些似是而非的捕风捉影,然而事实上我并不吝啬于承认自己的凶名如何远扬,对上他眼的瞬间便窥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他眼中的我与老师似乎完全是一个人了,一样的青衣,一样的碧眸,刀兵染血坠入残阳,但我知道,是不一样的。

他身上背负的是十万亡魂日夜不得安宁的冤屈哀嚎,能通仙神者只会比一无所知的凡俗更痛苦,是孤注一掷后永远不能得救的人,而我身后尚有花家百代千秋不绝,也不必踏上最孤苦决绝的歧路——至少那时,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凭什么?

年少的熙王世子也曾抱剑斩春风,后来又有几盅金风垂帘止了蝉声,我眼中所得见天命鲜活声色俱失,这世道容不得真正的君子风骨,杀孽太多又何必再执剑,纵是长刀染血做修罗又如何,说到底瓢泼淋漓雨也洗不尽江山血色。

长刀入鞘敛进我脊骨中,有算命先生批我命数不详,后来者皆说许是我所用之物有煞气,我心中却明晰,确实不详,我本身就是那染血开刃的青莲薄刀,而沧浪在我身体里寄宿不知亘久,哪怕后日前路如何暧昧险恶,我也不曾为谁卑躬屈膝片刻,总有一柄开刃的凶兵在我身后,与我撑起花家,还尚有余力护佑亲人。

而除了那些极为亲密的被我下定决心甘愿保护的人,又少有人清楚我其实更擅用弓箭,昭阳殿下曾与我猎场骑射,我亦能射下百米高空之上一只黄莺鸟,那时殿下描了胭脂的眼尾凌厉如刀,问我为何众人面前刻意藏拙,我拢袖一揖礼数周全滴水不漏,只道云中为殿下风姿心折,于是羞惭在广庭之前表现自己罢了。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光阴是可以被随意玩弄的东西,我却绝非万不得已便不动那长弓,若我闭目不去看海面下迭起的浪潮暗涌,甘愿承受着无端的枷锁,如此便能捱过不知几千年,乃至万年。

惊梦初醒的心悸渐渐褪去,我斟茶时听见腕上金石珠玉声琳琅,嗤笑梦里神佛又有何用,能令冰雪沸腾,让江河倒流,听不见逆风而上的蝼蚁的声音,也有人举一浮白道你我相逢就该庆贺,我见过太多芸芸众生。

我身为鸿鹄当负起应尽之责,哪怕我踽踽独行求的只是一个幻影,九州晴昼阁主是倾听人间的耳,凡俗之生死谬误皆一一过问,云中客却是白玉京最锋利的刀,若十二辰是我甘愿背负的枷锁,沧浪便是削去我禁锢的荣光。

如此境遇,这般天地,如何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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