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破棋...莫非是柳言的那位叔父么?
江淮心下刚想去,微微的响动声却在这时候自门外的位置传来,江淮旋即收回了向那边望去的目光。
“公子,失礼了。”
只是这咫尺的距离,柳言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过来,相反,歉意的声息却在门外响起了。
“无事。”
步濯清的声音也亦是同时响起,江淮连忙起身,正瞧见端着药碗的柳言过来。
碗口有一道浅褐色的痕迹,看样子,是方才泼了些。
“若是不方便的话,唤我来也可以的。”
江淮伸手去接柳言手中的碗,是方才熬好的草药,腾腾的雾气飘飘然悬浮于药碗之上,飘着清苦的气息。
“此药能为大人调理并推迟毒发的时候,在下为大人开了方子,之后回去按照这个方子煎药,一日一次即可。”
柳言一字一句地说了,他今日说得有诚意,再加上又说是为了答谢那日江淮替他捡方子的事,因而江淮并未多做留意,开口答谢过后,便慢慢将那药碗往这边推。
“良药苦口,大人喝完之后若是想去去味儿,这里还有橘子。”
江淮眨眨眼睛,又道一声谢,正准备捧起药碗的时候,却听见后头传来了似乎是轻微的脚步声。
——是步濯清。
江淮微微侧目,手下的动作也停下一些,柳言闻声并未有所动作。
只是步濯清进来之后,瞧着那药碗望了眼,还未等江淮说话,他瞧见步濯清的身影猛得向他这边一晃。
哗啦。
顷刻之后,热滚的汤药从桌面的位置半洒出去,从桌面顶上开始,不规则的,一圈缓缓蔓延。
汤水洒落,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江淮没反应过来,却被这苦味熏得直皱眉头,望着在桌面上转圈圈的瓷碗,直到那瓷碗定下。
柳言的神色有些似乎有些诧异:
“这...这是怎么回事?”
琥珀色的眼瞳似乎想努力看清眼前所发生的,只是无论如何也该是徒劳的,江淮堪堪反应过来,立即回头去看了步濯清,随后,他瞧见步濯清掀开了他那件玄色大氅,露出袖口面向自己。
骨节分明的手掌平展铺开,一整个露出袖口的衣料。
银色的丝线依然缠绕盘旋在玄色意料的表面,只是靠近袖口的那一块好似碰上了汤药,湿透了,而上头的银色丝线,则晦暗发黑。
江淮顷刻反应过来——
那碗汤药,该是有毒的!
见江淮恍然,步濯清深邃的眼瞳这才稍稍收回去,他挥一挥袖子,轻轻散去面前的苦气。
江淮皱着的眉头稍稍舒缓一些。
“江大人,这是怎么了?是怎么回事?”
柳言的语气依然诧异,他的手上下摸索着,清俊的面孔一片茫然,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江淮的眼神早已向柳言看去,只是他这副模样,怎么瞧也不该是在方才那汤药里头下了毒的。
刚刚写好的方子还平展摊在桌面上,被打翻的药碗浸湿了一半,上头依稀可见柳言清隽的笔记写下的几味草药。
他转头望向步濯清,那边冷峻的面孔,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步濯清的意思是...不是柳言。
“是我手滑,不慎弄翻了药碗。”
江淮微微歉声说道,给他的药碗里下毒,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连带着前些日子那脸盲的刺客,江淮不禁头有些疼痛,这么多人追杀自己么。
系统也没说这书里还有人要追杀自己啊,要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要苟命还要寻找主角,那简直是地狱难度啊。
他脑袋里头拎着系统质问,那边的系统见装死不过,只得道一句:
【书中一切皆是变数,请宿主随机应变。】
好一个随即应变,江淮无奈抬头,正见柳言回望过来。
柳言的神色似乎有些失落:
“江大人,那......”
再熬一碗罢,时候似乎也不够了,若是能再宽限些时候便好了。
可柳言知道江淮是要掐着时候回去的,饶是他再想看看这草药是否能帮上江淮,此时却也只能作罢。
思索再三,他只好将桌上的方子递给面前的江淮:
“如此,便只好等下次了。”
江淮在回去军中的路上还有些不解,方才步濯清出来的时候同他说的,柳言给他的方子,确实同那草药之中熬的药气味相当,再者,柳言身为宫中的御医,加之身侧还有步濯清,他确实没有要给自己下毒的理由。
那么这毒的由来又是何呢?
江淮疑惑不已,虽然他名声差,但他来这儿这么久的功夫,饶是一人也没得罪,怎么就逮着自己下毒呢。
他左思右想,忽然之间,想起来,那药堂之中,柳言进去的那间屋子,还有一人。
“柳破棋。”
————
江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柳家人了,先前那个疯狗一般的柳去,现在又来个不知为何给他下毒的柳破棋,他连面儿都没见过呢,人家却直接想要了他的命。
现下,他还不能去宫里寻萧梦已帮忙,他越想越头疼,好在步濯清在听说这个名字过后,微微沉思一番,说交给他便是。
江淮想找人也没法儿,只得暂且选择相信步濯清。
那日回去的时候到底还是晚了,他还未走出几步,江家的人便来明着暗着问丞相大人去哪儿了,不过,步濯清也不知是为何,却也没跟他计较这事儿,还替他打掩护,说是自己寻了丞相大人。
步濯清也是个好人,江淮满脸感激地望着他那张冷峻好看的面孔,心下十分肯定。
如此,江家那边的人便也没有再为难自己,只是......江淮望着暗卫这日一大早送来的密函,再次陷入了沉默。
密函所言,步濯清帐内有同宫中来往的信件,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将这些信件拿到手。
要去拿信件,就须得去步濯清的帐内。
那是大将军的帐子!不是随意出入的小酒馆!!
江淮日复一日地同来送密函的暗卫推脱,没想到那边却步步紧逼。
他一面端来小油灯烧着江家那边送来的密函,一面头疼不已地同云崖说道:
“江家是把我当神仙了,要我去拿这东西,我被追杀连跑都跑不利索,去拿这东西,还不是被步濯清一下子就抓住了。”
上次他翻墙出去步濯清替他打掩护是他运气好,他哪儿能次次都运气好啊。
云崖亦是神色忧虑,他是江家从小培养的暗卫,身手自然不凡,可那大将军眼瞧着,可比自己要厉害得多了。
江家主此行让大人去做这事儿,可不就是为难他么。
只是说道归说道,烧完手头的密函,江淮拍拍手上的灰烬,起身忽然轻松道:
“罢了,去就去。”
云崖瞧着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江淮,神色疑惑地回望过去,而江淮则是丢给他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倒是不想,可他分明瞧见,他在说道前头那句的时候,后头的几个暗卫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天色又暗下来,外头燃起了几束火把,今日听说大将军有些要务在身,至今未归营帐之中,却是一个好机会。
先不说能不能拿到吧,就算是拿不到,江淮美滋滋地想着,他今日便是去做个样子,反正要是真拿不到,江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还能一边哭一边说道自己真的尽力了。
夜色降下帷幕,江淮此行并未点灯,点灯招人。
他特意换了深色的袍子,好叫自己的身形没于这夜色之中,四下张望过去,好不容易寻到了步濯清的帐子,他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暗卫还在周遭监视自己,便当着他们的面过去了。
说好了,这次找过之后,可就不许再逼迫他了啊。
江淮在心下默默说道,随后避着门口远处的守卫,进了帐中。
进来似乎很顺利,帐中点着油灯,只是步濯清的人却不在此处,江淮东西晃悠着,他压根没打算在这翻腾,只是心下默默数着时刻。
再溜达一会儿,约莫就可以出去了。
只是他的身影在帐中待了片刻,眼神不断盯着帐口是否江家暗卫的人往里边儿看,若是看了,他就佯装翻找东西,若是没看,他就来回踱步假装很忙。
他心思这么想着,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瞧一瞧门口,好似也没人盯着他,迈了迈步子,正打算出门去。
江淮轻微的脚步声在帐中有着一点儿的响动,他一面寻门口的位置一面左思右想,总觉得今日进来似乎是格外顺利了。
门口的守卫居然个个都没看见似的不拦着他,这也就算了,那江家暗卫在门口晃悠半天,居然也无人过去查看。
总觉得这放在军中,实在是奇怪得多了。
江淮摇摇头,先不说这个,先出去再说。
寻到了门口的位置,他迈开步子,正要快步走过去,忽然之间,却听得那边传来一点儿细微的声响。
好似是有什么人过来了,江淮猛然一惊,脚下的步子也不觉慌乱起来,他微微向后,却正巧被床铺绊了一跤。
深色的袍子向后翩翻,仰头的瞬间,他瞧见帐顶上似乎出现了无数个黑影。
前一波方才动了,那后头也瞬间跟上。
江淮侧身向后倒去,衣袂翩飞,他瞧见门口的位置似乎也飞来什么——
是一把刃,况且,正巧就擦着他的身子过来,看样子,是向他的。
江淮还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迎着刃过去,刃影翩飞的瞬间,寒光在空中闪了闪,随后,身下被人接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穿书就是不停地挨刀……(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