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林芷再有意识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暗了。

迷蒙中睁开眼睛，冰冷的雨水直直地砸在脸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在车内了。

雨水冰凉，砸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起手拦在了眼睛上方。

“林芷，你醒了你醒了！”

林芷侧过脸，徐徐正蹲在她面前，泥土混着雨水粘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脸颊被雨水砸得十分沉重，林芷用力地勾了勾唇。

看到林芷给了回应，徐徐猛地站起来往后跑去，边跑还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声嚎着。

听着声音远去，林芷动了下身子，手脚都还能动，她扶着旁边的树木试图站起身子，雨水砸在身上，沉重又尖锐，寒意似乎要钻进她的身体里，她舔了舔唇。

除此以外，林芷伸手摸了下肋骨右下方，那里有些隐隐作疼，她掀开衣角，那一块已经有些发乌。

“林芷，林芷……”老远就听见李主任精气神十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林芷连忙放下了衣角，撑着树木等着人来。

除了李主任，他的身后还跟着安明义，和还在哭鼻子的徐徐，陈苏晴和温笑闲不在这里。

几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一点点细小的伤口和泥巴。

“有没有事？有没有事？”这样的环境下，李主任早已忘了顾忌，牵着林芷的手上下左右的细细打量，生怕人出什么事。

“没事没事。”林芷唇角微勾，语调微微上扬，“温笑闲和陈苏晴呢？”李主任还在打量她，林芷不大好意思，只能转移话题。

“去找能避雨的地方了。”安明义正在给徐徐擦眼泪，因着这大雨，怎么都擦不干净，索性也就没再继续。“我们离得近，听见徐徐的声音，就回来了。”

林芷点点头，“我们是遇到……”

确认林芷状态不错，就是体温有些低以外，李主任松了手，接了口，“山体滑坡。”

林芷舔了舔唇，大抵猜到了这个结果，“其他同事呢？”

李主任摇了摇头。

突发事故来得太过突然，其他两辆车没有和他们困在一起的，又着急救人躲避可能发生的二次滑坡，没时间再想其他的。

林芷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手机还在手里，这会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不过就算手机在身上也没用，她的手机不防水，这么大的雨早就进水死机了。

李主任察觉到林芷的动作，掏出了身上的手机，“没有用，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得，这下子一点希望也没了。

林芷叹了口气，估计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大家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她抬眼看着天空，簌簌的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毫不留情地淋在人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水会带走他们身上的温度。

如果不在外面的人找到他们之前找到躲雨的地方，他们迟早会死在这片大雨之下。

“几点了？”她抬眸问。

李主任抬了抬腕，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难怪她觉得胃里有些灼热的难受。

“先找地方避雨吧。”李主任发了话，担忧的目光望向林芷，“能走吗？”

林芷抿唇，心虚地点点头，现在大家都没什么精神，也都是饥饿状态，她即使说出来，也没办法立刻解决。

疼痛，但是可以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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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林中升起寥寥的雾气，为了防止迷路，李主任把已经破烂的衣服撕成条状，系在了树上。

又走了半小时，安明义在树上发现了不一样颜色的布条，猜测温笑闲他们就在附近。

冲着林中喊了几声，声音回荡在林中，半天有了回音。

几人顺着声音和布条往那边走去，途中终于遇见了陈苏晴和温笑闲。

两人牵着手靠在树下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看起来面色都不大好。

“有没有找到？”李主任看着温笑闲手中的布条，即使已经知道希望不大，却还是问了。

温笑闲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新区成立的人，从小在钢筋水泥里长大，几乎没怎么上过山，想要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顶着大雨找一个避雨的山洞，简直是无头苍蝇。

林芷抬头看了眼茂盛的树林，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你们有没有看到野果子树？”

温笑闲和陈苏晴抬起眼，看向林芷的眼神都有些茫然，思索了两秒后，温笑闲指了指右边，“那边有。”

林芷抿了抿唇，她不擅长发号施令，但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能作出完全正确的决策，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往那边去吧，果子树旁边一般有动物活动，这么大的雨它们也要躲。”

索性这个决定没做错，找到山洞的时候，温笑闲和李主任手里的布条已经全部用完，安明义的衣服也撕了一半。

林芷看到山洞的一瞬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布条一根根变少，她真得害怕做错决断，好几次回过头想放弃，看见大家期待的目光，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幸好，幸好。

山洞不小，他们几个躲进去，还有空余。只是山洞很浅，一眼就能看到底，偶尔还有水滴顺着缝隙落进来。

天色愈发黯淡下来，已经是傍晚5点钟了。

乌云卷积在天空里，层层叠叠的树叶压着树叶，只能透出些微的亮光，大雨并没有随着夜晚的来临而停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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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晚上七点，头顶的雨幕潇潇，树林里起了层层叠叠的水雾，能见度极低。

赵无眠已经开了手电筒，穿透性极强的光也只能停留在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地方。

雨太大了。

进山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们目前还没见到任何人。

这片临近道路的山上各种树木林立，错综复杂。

十个救援的人中，技术和经验排第二的人李肖跟在赵无眠和霍衍的身边，手上的对讲机不时传来对话的声音。

好一阵安静以后，对讲机中突然传来激烈的对话。

大意是雨太大了，天色又晚了，再搜下去找不到人不说，可能还会有危险。

李肖尴尬着抬起头，老大那边已经发话，让他通知小老板，他正纠结着怎么开口。

“除了霍正则许诺给你们的，”霍衍收回远望的目光，手掌按在树木上发紧，滋滋的电流声和闪着的绿光显示着对讲机正开着，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似乎在忍着什么，“一个小时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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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第一波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那时候雨小了很多，几个人挤在一棵十分茂密的树下，抱着手臂浑身直打颤。

手电筒打上去的时候，几人木然地抬起眼睛，随即眼内爆发出巨大的欣喜。

霍衍只是淡淡地瞥上一眼，抬脚继续往前走。

李肖看了眼小老板的脸色，知道这里没有他想找的人。救援队伍里去了两个人，打开了背包，先给几人喂了热水。

赵无眠上前和被救的几人交谈了两句，吩咐了几句话转头跟上小老板的脚步。

“他们不是一辆车，他们的车在最后面，不知道其他车的情况。”长久的淋着雨，赵无眠的嗓子也有点哑然。

黑暗里只有一声很浅很浅的来自小老板的回应，赵无眠看不到走在前面的霍衍是什么表情，只能抬腿继续往前走。

十二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十个人。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救援队找了两三个山洞，都没再找到人。

沉重的雨滴落在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可忽视的重量，原本还时不时交谈的救援队，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但搜寻的进度却慢了很多，直到十分钟以后，队伍彻底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的赵无眠抬起脸，前头那个最高最瘦的人反道走了过来，拉起挡雨的眼镜，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说出的话语冰冷，“我们该下山了。”

赵无眠抬起手，距离进山已经四个小时了，所有人的体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救了四个人，挣了四百万，是可以下山了。

霍衍拿出手机，明亮的屏幕瞬间照亮了他的眉眼，那里带着一股不冷不热的淡然，他将手机调转，“我准备了一千万，接下来，一个小时加一百万。”

赵无眠抿了抿唇，眼前的人比他想象的要不同，他还以为霍衍不过是个刚成年的有点能力的叛逆富二代。

但现在看来，似乎霍大老板也不太了解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