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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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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别苑,三日之期已到。

陆逢渠跟书院先生告了一天假,他一早便起了,本想去飞星马场房老板那里交涉一番,将余横舟赎出来。

可没想到别苑大门刚开,余横舟已经等在那里了。

陆逢渠挑眉:“来了?”

余横舟抱拳行礼:“小侯爷。”

陆逢渠回身往中厅走,余横舟紧随其后,守门的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知道眼前这个衣衫简朴的少年是小侯爷的客,谨小慎微地行了礼。

进了中厅,陆逢渠坐到主座,余横舟却还站着。

陆逢渠看一眼他始终微微低垂的眼,开口道:“你本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便不用装得恭敬了,坐吧。”

余横舟这才抬头看了陆逢渠一眼,他与这位小侯爷仅两面之缘,可他每句话都精准地出乎自己预料。

余横舟没再推拒,坐了下来,小厮很快端了茶来。

余横舟开门见山:“小侯爷想让在下帮你做什么事?”

陆逢渠没有回答,他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出来的?”

陆逢渠了解房老板的为人,这人生在钱眼里,不管下人死活的。

加上马场的生意不干净,马场小工多被禁止私自外出,想从飞星马场走出来,得脱一层皮。

而且,他大致能猜到余横舟脱身的方法,这也是前世余横舟生平最大的污点,以他的本事,在军中的荣耀本来不该止步校尉,可就因为这桩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晋升了。

余横舟听此一问,眼眶瞬间因恨意变得猩红,可声音还是冷静克制:“房老板……一直觊觎我姐姐美貌……所以姐姐……”

果然……

前世陆逢渠遇到余横舟,是在白阙之战的征兵处,后来余横舟在沙场作战异常凶狠,几乎到了不顾自己身家性命的程度。

陆逢渠只觉得他急功近利,后来才知道他急功近利背后的隐情。

余家开罪先帝,被贬为奴,到了余横舟这一辈,只他一人出挑些,闲暇时间不忘读书练武,藏了一身本事。其他兄弟姊妹早被世道磨平了棱角,逆来顺受,皆认命了。

余横舟在马场听说了朝廷决定讨伐白阙,全境征兵,意动不已。他的姐姐余兰溪知道弟弟心中憋了一口气,而且他也是余家仅剩的一个像样的孩子,说不定也是唯一一个能带他们走出泥潭的人。

于是她做了决定,房老板觊觎她多时,她一直不从,可为了余横舟,她愿意自荐枕席,换弟弟自由身。

余横舟初闻姐姐的计策是反对的,但姐弟两个争执多日,眼看着征兵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余横舟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在北境杀红了眼,正是因为想尽早立功救姐姐出来。

可当他真的立了功,回到京中的时候,姐姐早就被房老板厌弃,成为了他在商场上博取勋贵欢心的工具。

余兰溪甚至都没有得到一个妾室的名分,她成为了房老板豢养在身边的家妓。

最终在一场酒局上,房老板和他的狐朋狗友玩过了火,余兰溪就那样屈辱地丧了命。

就这样,飞星马场出事后,房老板竟还有脸自称余横舟的大舅哥,来陆逢渠跟前求情,最终被余横舟生生切断了命根子,捂着□□,躺着进了刑部大牢。

但因为这桩事,余横舟在朝中被众文臣弹劾。

房老板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罪人,他的罪过,自有圣上和律法来定,可一个小小副将竟敢当众对朝廷要犯施以肉刑,实在僭越。

连带着陆逢渠也被一本接一本地参奏。

前世首次为人,陆逢渠桀骜不驯,他的手下亦是如此,许多事情,不懂低头,不懂回寰,在朝中难免遭人嫉恨。

有些深嫉长缨将军一脉军功的宵小顺着钱老板被阉查下去,便查到了余兰溪的事。

余横舟卖姐求荣,间接害死长姐的非议甚嚣尘上。

哪怕后来他在白阙杀敌数千,招降六部,军功仅次于陆逢渠,也只被赏了一个校尉之职。而且他一生孑然,京中人家不愿与之结亲,他在京中行走,除却与军中旧友往来,所到之处,尽是唾骂之声。

陆逢渠看着眼前的少年,如今重来一次,他不能让悲剧重演。

前世那般境遇,对余横舟也好,对余兰溪也罢,都太苦了。

“你的籍契,确然都销毁了,是吗?”陆逢渠问。

余横舟不明所以,但依旧回答:“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陆逢渠这才抬头:“长安,去琅园求见太子,说陆逢渠求东宫令牌一用。得了令牌,立刻去飞星马场找房老板,替余姑娘赎身,带回来。”

“是。”长安得了命令,即刻走了。

余横舟这才卸下了所有伪装,走到陆逢渠跟前,跪下狠狠磕了个头:“多谢小侯爷,可是……可是……”

少年抬起一双泪眼:“可是您为什么这么……这么帮我?”

陆逢渠看着他:“横舟,你记住,今天帮你的不是我,是太子。”

余横舟愣了愣,眼神里有不解,之前眼底的那层恨意有卷土重来之势。

陆逢渠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你痛恨皇权,痛恨贵族,没有他们,你余家不会是今日这般光景。但是横舟,今天帮你的,确然就是你憎恨的皇权。其实我可以找人,入夜去房老板房里,将你姐姐生抢回来。只不过那样的话,你姐姐的籍契还在房老板手上,她一辈子都不会有良民身份,甚至要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但太子出面,你姐姐就能光明正大从飞星马场走出来,有尊严、也有姓名地活着。”

余横舟的眼神开始挣扎。

陆逢渠又道:“我并不是要你原谅当年害你余家至此的上位者,我只是不想你因仇恨而窄了心胸。对权力真正的复仇,不一定是毁灭权力。横舟,为什么不试着利用权力,甚至征服权力呢?”

余横舟猝然抬眸,与陆逢渠对视,目光灼灼。

陆逢渠的语气又软一些:“以后你会有得见圣上和太子的机会,你会知道,圣上不是先帝,太子更不是三王爷。你不是问我需要帮我做什么事吗?”

余横舟面容专注,听着陆逢渠接下来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要做的事有很多。我要你来,不是让你做下人的。我不需要你忠于任何人,但我要你忠于大昭。你根骨奇佳,可惜练武用的是野路子,真上了战场,杀红了眼,容易伤身。今日起,你要照着我给你的籍册,修正道武功。另外,你要读书、识字,学兵法,还要掌握朝廷六部的动向……”

“我……我不懂,为什么?!”余横舟不明白,他学这些做什么。

陆逢渠笑了,他半蹲下来,平视着他:“余横舟,我会卜卦。前两天我夜观天象,算得你是将星,有大富大贵之相。你只回答,信不信我,愿不愿意就好。”

余横舟垂首思索半晌,再抬头时,眼睛清明而坚毅:“我愿意。”

陆逢渠满意:“起来吧。”

余横舟顿了顿,还是问道:“小侯爷,我是将星,那您呢?您是什么?”

陆逢渠端起茶杯:“我啊,是更亮的将星,是浩浩苍穹,最亮的将星。”

……

安顿好余横舟,已是午后,陆逢渠开始等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言如许喜欢吃什么,但是琅园散学之后,她肯定会饿,他让小厨房准吃食,京中如今时兴的茶点菜色,都准备了些。

可从日头正盛,等到落日西沉,始终不见她的影子。

终于,在院子里掌灯之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逢渠赶紧端正了坐姿,佯装喝茶。

他余光看到了女子的裙摆,抬起头,却不是言如许。

沈长安带着一个清秀纤瘦的女子进来,女子一见陆逢渠,立马哭着跪了下来,给陆逢渠磕了三个头:“奴婢余兰溪,多谢小侯爷救命之恩!若无小侯爷,奴婢今日清白不保。往后余生,奴婢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小侯爷今日之恩。”

陆逢渠知道,这便是余横舟的姐姐了。

他给长安施了一个眼色,长安将余兰溪扶起来。

“余姑娘为救亲人,舍身忘死,陆某佩服。横舟如今在我身边做事,我自然要护他家人周全,余姑娘不必挂怀。”陆逢渠又转头对长安道:“给余姑娘找间厢房,离横舟近一些,她今日受惊了,让厨房准备些吃的,再让丫头们准备些干净衣裳,让余姑娘换洗。”

“是。”长安领命:“余姑娘,跟我来吧。”

余兰溪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给陆逢渠行了一礼,便跟着长安走了。

走到中厅门槛处,她回头看向陆逢渠,眼中尽是感激之情。

陆逢渠五感敏锐,看到余兰溪看他,知道她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便冲她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余兰溪也红着眼睛,微笑着对陆逢渠点了点头。

待余兰溪走了,陆逢渠的眼神才彻底黯淡下来。

她为什么没来……为什么……

……

言如许今日在琅园有些魂不守舍,课上学究提了她三个问题,她都没答上来,又惹得夏凌霄他们嘲笑她一阵。

魏骋看出她不对劲,还在午休时问了她一句,是否身子不适,言如许也含混敷衍过去了。

待到下课,她寻了由头先打发走了言如梦,便带着别枝往听涛别苑的方向走。

陆逢渠说得对,论骑射,满京城里怕是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了。而且他虽算不上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宵小之辈,比大多数男子都靠得住。另外,她今生的计划里,他本就是重要的一环,他们早晚都得相处的……

走着走着,天黑下来,街上的人家都挂了灯笼。

就在离听涛别院几丈远的时候,言如许蓦地停了下来。

“小姐?”别枝纳罕。

她知道小姐这是要去陆小侯爷那儿学骑马,她虽不知道陆小侯爷何时和小姐变得亲厚,但她心里高兴。

小侯爷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家世也好,而且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女色缠身。小姐呢,虽说不及慕容小姐和语凝小姐一眼惊艳,但她极耐看,而且又这样善良聪明,和小侯爷正是一对璧人呢。

小姐若能嫁入侯府,以后也有了倚仗,再也不会在家中受气,也不会被京中的纨绔和闺秀们瞧不起。

多么好的一桩姻缘。

还没等别枝幻想尽兴,言如许倏然转身,往回走去。

“小姐?!”别枝讶然:“您不去找小侯爷了?”

“不去。”言如许答得坚决。

“可是小侯爷……”

“我说了,不去。”

言如许不知道为什么陆逢渠今生突然对自己有兴趣了,但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怯了,也倦了。

没有陆逢渠,她一样可以学骑马,学射箭,她一样可以学得很好。

“那小姐……”别枝还是不甘心。

“去李家老宅。”言如许道。

言如许入夜来访,老宅的下人们正在吃晚饭。

言如许来到后院,猎鹰寨众人见东家来了,都起身行礼,刚要说吉祥话,言如许见他们嘴里还塞着饭菜,赶紧抬手:“我没什么事,你们吃饭吧。”

众人狐疑落座,言如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万寨主,阿云,能否借一步说话。”

万里暮和万里云愣了愣,起身随言如许来到拱门之外。

“那个,阿云,你会骑马吧。”言如许脸颊红了红:“你能教我骑马吗?万寨主你放心,我和阿云去人少的地方,不会引人注意,这部分工钱也会另付,所以,她如今手上的差事,你先让其他的兄弟顶一顶,如何?”

万里云还没回答,万里暮便道:“我教你。”

“啊?”言如许赶忙推拒:“不用不用……”

“阿云骑术也不算太好,跑马之地须空旷,不在城中,郊外不比城里,多走兽宵小,你们两个姑娘,我不放心。”万里暮说道:“小姐若信不过我,可以找信得过的人在旁看着。”

“不是不是,我没有不放心你。”言如许解释:“你如今为我办事,我怎会不放心,只是……”

万里暮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言如许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再拒绝:“算了,既如此,那劳烦万寨主。”

兄妹两人目送言如许离开。

确定人走远了,万里云才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万里暮目光寒凉:“她太聪明,你做事太莽撞,容易露出马脚。”

万里云嗤笑:“呵……我看哥哥就是怕我伤了她吧。一句‘公子’,几句好话,三餐饱饭,就让你软了心肠。哥哥,我提醒你,莫忘了我们的身份。”

万里暮没说什么,神情依旧凛冽,只身回了后院。

万里云看向言如许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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