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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生辰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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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瞧见舒婧拖着病体过来,心疼坏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旁。

“好孩子,你消瘦了不少,一定吃了很多苦头。真是老天爷眷顾,让你捡回一条命,否则我真不知如何面对死去的小姑。”

舒婧听她说着,不觉掉下眼泪。

她很想问既然明知她生死不明,既然疼她怜她,为何还有心思向顾家提亲。她不怪他们选择顾蓁,可是她一人孤苦无依,饥寒交迫时,他们最关心的是顾崔两家嫁娶之事。

她连命都可以抵上,也没能得到任何人的偏爱。

舒婧收敛住情绪,安慰自己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死人管不了活人的事情。

这条命在不在,于崔家应当是无足轻重的。

她本就是累赘,是父亲打发走的,仗着外祖父外祖母念着母亲,舔着脸借机攀高枝的。

李夫人疼爱她是李夫人慈悲温良,血缘关系都不可靠,她凭什么乞求李夫人无条件选择她。

今后的路,她无人可以指望。

“夫人操劳家事,我一来反倒惹夫人伤心,我下回不敢来看望夫人了。”她强颜欢笑,像李夫人膝下娇宠的女儿。

李夫人忙抹干净眼泪,吩咐手下的人送些补身子的人参燕窝,嘱咐她调理好身体。

“晚些时候过来用饭,如今你舅舅外祖父还有你表哥竟然说好了似的,要么出京办差,要么被留在禁中,家里也就我们娘俩说说话。”

舒婧没有声张,隐约感觉和萧承聿脱不了干系,她无法打听父亲官场情况,正中他下怀。

“奇怪,夫人为何送了双份的补品?”

回去看着另一堆补品,含英尽数记账,发出疑问。

“会不会是表公子送的礼,我记错了?”

舒婧也不去揣摩其中缘由,从崔珩和顾蓁定亲的那一刻,她对他本就不多的爱已经消失了。

他,包括李夫人和崔雯,经过这一事后无一例外都对她很愧疚。

若是利用得好,这已经足够她傍身。

而她的愧疚给了郑素,她接近她带有不纯的目的,而对方浑然未觉,甚至罕见地哭了。

郑素将门虎女,有泪不轻弹,她自认是当时没有坚持陪舒婧回去,才让顾蓁有可乘之机。

“面如菩萨,心如蛇蝎,她竟敢害人性命。”

郑素作为为数不多的在场者,被太子命人封住嘴,听着外面颠三倒四的传闻,憋屈得要命。

“不,你误会了。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顾蓁只是路过。”

她不诉苦,反而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比什么都说了还让人替她委屈,以为她受尽苦楚和欺辱。

“不过你能替我打抱不平,我好高兴。”

说着,她垂下一颗晶莹的泪珠,郑素心疼不已。只不过是出于关心的一句话,她就如此感动,可想而知她以前被顾蓁欺负得有多可怜。

“舒婧你别哭,顾蓁欺软怕硬惯了,你今后少和她来往。”郑素一下子想起顾蓁是她未来的表嫂,躲也躲不过,忽然灵光一动。

她兴致勃勃道:“七公主要编一套乐典,弹琴谱曲你最拿手,去选公主身边的女官。公主虽是她亲表姐,但为人清正,你能得她赏识,顾蓁不敢动你。”

舒婧引以为傲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身段,还有她的一手琴艺,崔珩曾夸过她的曲调清新悠然,拿她和教坊司的大家相提并论。

彼时她以为是他的甜言蜜语,但萧妙仪当面夸奖过她,萧承聿似乎也是不反感的,他见多识广,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若能攀上公主,也多条门路,好好查证父亲的罪责是否真如萧承聿所言。

郑若兴致勃勃介绍:“七公主编纂乐典并非一时兴起,她钟爱音律,和她兄长太子殿下一样尤爱琴音,因此想在殿下及冠那年当作生辰礼。”

“只是去年发生一些不好的事,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些许生疏,公主因此作罢。”

舒婧回忆那兄妹俩,对待彼此不咸不淡,问:“今年关系缓和了?”

郑若点头:“正是呢,

想起萧妙仪,舒婧心里攒了些自信,公主既赞扬她的琴曲,春猎时对她又多有关照,甚至还替她解围,阴差阳错赠给她一套用料样式讲究的衣裙。

这机会非她莫属。

含英发觉自从舒婧回来后,忙碌许多。从前她只顾着弹琴奏乐,盘算崔珩经过后院的时辰,和他期期艾艾对视,探讨音律诗文。

现在她依然忙于钻研琴谱,古往今来,阳春白雪,无一遗漏,练得手指酸软,连筷子都拿不起。

她虽在病中,但别有一番病弱的西子风情,尤其是看那文字谱,看得她眼睛发涨,头脑晕眩。

每每蹙眉揉额心,纤弱风流,含英不觉看呆看痴。

舒婧带着含英避开崔家下人,前往茶街登上越氏茶坊。

这里的点茶技艺和果子不是京城最好的,但越掌柜之妹越菱弹了一手好琴,楼上雅座座无虚席。

茶坊楼下三教九流聚集,但楼上雅座贵出百倍,即便如此也是一座难求。舒婧来得不凑巧,只好在楼下稍作等待,要了一壶碧螺春。

茶香四溢,她一边品茗,听着周遭的闲言碎语。

老者咂了一口,瞥了眼楼上:“越菱是茶坊的摇钱树,越掌柜眼珠子一样护着她,寻常茶客只能隔着屏风听听曲。京城最不缺权贵,也有人依仗身份想见她一面,但听说不听劝想强行进入屏风后的,都被越掌柜手下的壮汉教训得鼻青眼肿。”

“可不是,昨日我还见到伯府公子被拎出去呢。”

他不过一商户,敢对权贵拳打脚踢,背后的靠山一定来头不小,鲜少有人不守规矩。

有人好奇:“她到底什么来头?”

那人压住声音:”传闻越菱是陈王的相好,但不甘为妾,只是榻上夫妻。”

“若是想见她,可以琴音切磋,胜者赏银百两。”

“百两?!”

饮下两杯茶,楼上茶客散场,舒婧在窗边入座。

舒婧手头不宽裕,好在雅座付得起。但越掌柜精明,雅座不宽敞,和隔间仅用一道薄如纸片的窗隔开,楼下满满当当,楼上也好不热闹,近得能听见隔间的对话。

“姑娘何必亲自来,区区小事交给下人办就是,这里腌臜粗俗,当心污了姑娘。”

原来除了她,还有别的女子,且身份尊贵。

“公主的生辰岂是小事,公主好琴音,也懂得欣赏。我想邀她献曲,总归要听一听她是不是名副其实。”女子声音轻柔,如春风吹拂。

好琴音的公主是萧妙仪,原来她也要参加公主的生辰宴,甚至想在那日让越菱奏曲取乐。

舒婧坐在窗边听了完整的一曲,单从技艺看,越菱的每一个音都极为准确,手法纯熟,舒婧很为她摩擦出的琴音着迷。

仿佛能想象出屏风后,一双纤纤玉手修长有力,利落干练的模样。

曲调清新有余,但灵动不足,像是在山林深处一汪碧绿的池水,万籁俱寂,不见勃勃生机。

乍听惊艳,可不耐听。

是她母亲未经打磨的作品。

一曲结束,众人熙熙攘攘喝彩。

“这曲子配不上越姑娘琴艺,可惜了。”

见这话从一弱质少女口中而出,那些自诩文雅的茶客轻蔑嗤笑。

“真是年少无知,这《清江三叠》可是大家徐洁所作。”

“徐洁现在游历四方,十年来杳无音信,整个大齐都没好东西听。”

舒婧从母亲的日志中窥知她的少女往事,她认为《清江三叠》是她失误之作,但没意料到大受欢迎,因此便不再修改。

“越姑娘的琴艺,弹得了激昂壮烈之曲,有战场厮杀破阵的气势,也弹得出儿女情长绵绵情思。只可惜寻常曲调很难兼并两者,难以体现越姑娘才华。”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虽夸了越菱,但实际冒犯了这些茶客引以为傲的品味。

雅座乱作一团,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看舒婧是一介女子,他们不停贬低她见识浅薄,口出狂言。舒婧淡然端坐。并无反驳,这态度惹得他们拍打桌面,叫嚣着她若有能耐便谱曲给大伙见识见识。

“曲子我早已谱好,只是不见得有人能弹奏得了。”

气焰嚣张,不知天高地厚,她姿态音调拿捏得很到位。

她这是跑到越菱的地盘上撒野,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第一圣手被人瞧不起,痴迷她琴音的人第一个不答应,这比打他们的脸还难受。

保护越菱的壮汉蠢蠢欲动,打算把舒婧赶走。

舒婧面不改色,泰然道:“越姑娘,我这首曲子除了你,天下再无人能弹奏。”

看客情绪起起伏伏,不知她到底是要夸,还是在设套,但耐不住好奇,期待越菱松动,好见识一下这女子是否真有能耐。

终于,越菱坐不住,请侍女邀她一见。

郑若叹为观止,她隔着帏帽只见女子体态风流窈窕,影影绰绰可见是难得的美人,却想不到她纤弱娇小一人儿,有如此胆量和气魄。

“这人真是招摇。”她的侍女撇嘴。

郑若淡淡道:“且看她有几分本领。”

屋内跳动的是从窗棂照入的一缕金光,越菱抬起尖瘦的下巴,转身面对舒婧时,身后的白玉香炉腾然飘起香雾,极其清淡雅致的梅香。

她的品味和举止,不输京城贵女。

隔着一层面纱,舒婧看不见越菱的容貌,但她眉眼含情,难掩芳华。

寒暄须臾,舒婧向她坦白身份,越菱目中流露惊讶。

“你是好人家的小姐,衣食住行好些人伺候,怎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对我们这行当感兴趣。”

舒婧怔愣一下,她的生活原来也是被人羡慕的,她几分颓然:“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越菱没追问,她名震京城前,时常出入权贵府邸,也见识听闻过许多为人子女为人妻妾的无奈和辛酸。但他们和寻常百姓比起来衣食无忧,越菱自认没资格同情,而他们也不稀罕一个琴师的怜悯。

”这世道女子安身立命本不易,越姑娘自食其力,是我心之明月。”

越菱默然,但舒婧看见她眉眼弯弯,轻轻笑了。

“舒姑娘的曲子我弹得了,也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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