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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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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我收到了一封来信。展读之后,我是喜上眉梢。原来,这是洪刚的来信。自从毕业分配之后,我一直不知道他的消息,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作为现役军人,按当时的政策他必须服从部队的分配,他最后被分配到一个部队的仪表修理所。这个工作与他所学专业是风马牛不相及,对此他一时也很苦闷,但是革命军人必须顾全大局,他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这个期间他从我家了解到我现在的单位,于是提笔写信,大家又联络上了。洪刚性格温和,颇有大哥风范。他鼓励我不要气馁,人生总有高潮和低潮,只有百折不挠,才能实现自我价值。他说你还年轻,只要不懈奋斗,还是有光明前途的。他的话让我深受感动。他还很谦虚,知道我英语学的不错,就虚心问教,希望指点一二。我当然竭尽全力,把自己的英语学习心得向他一一道来。

他邀请我有空去部队大院他的工作单位去玩。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周末,我专程去仪表所看望他。看到部队大院高大的门楼前站岗的英姿勃发的战士,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我儿时多么熟悉的情景。进到院内,看到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营房,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军人们,我就好像梦回到了南疆的童年时刻。

我与洪刚自北京一别,已是一年有余,大家相见甚欢。洪刚一点没变,短小精干,红光满面。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因此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我们互诉衷肠,介绍了各自的情况。正午时分,我们共进了一顿标准的军人午餐,这又让我不禁回忆起当年部队大院食堂的那些饭菜,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最后大家互道珍重,相约再见。

说着话就到了年末。一天老朱突发奇想,打电话给我说明天就是圣诞夜,我们哥儿几个何不搞个煮酒圣诞宴?我们一拍即合。

圣诞夜那天北风呼啸,冰天雪地,寒气逼人。在老朱的宿舍里我们开始布置。我们搞了两瓶古城白酒,几瓶吐鲁番葡萄酒,还煮了一盘大香肠,弄了几盒午餐肉罐头。这次聚会,只为把酒论英雄,指点天下事。潘俊手巧,搞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剪纸,挂在墙上和窗户上。但是大家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老丘脑子快,大声说到我们缺一颗圣诞树,大家于是恍然大悟。老朱眼珠子一转是计上心来。他操起一把菜刀说:“走咱们出去弄颗圣诞树。”于是,冒着凛冽的寒风,我们几个骑着自行车,直奔一个苗圃。这个苗圃位于一个交叉路口处,黑夜中只见几个暗影飞驰而来。到了苗圃一看,一棵松树也没有,只有一些光秃秃的半大杨树。老朱有些失望,我灵机一动说管它松树杨树,只要是带着树杈的树就可以用,大家都点头称是。于是,找了棵树杈形似圣诞树的树苗,老朱抡起菜刀就是一顿乱剁,将其砍将下来,我们胜利地呼啸而归。回来之后将那棵杨树往墙角一支,潘俊开始装扮起来。老朱不凡幽默,将其一双破袜子扔到树杈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圣诞树上没有圣诞袜子怎么能行!”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圣诞树装点完毕,我们斟满酒杯,开怀大饮。酒劲上头,兴奋无比。各个口若悬河,海阔天空,相谈甚欢。潘俊还带来了几盒邓丽君的歌曲磁带助兴,其中有《何日君再来》。在酒气熏天、吞云吐雾中,听着这些靡靡之音,更让人飘飘欲仙,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就这样,在欢歌醉酒中,我们迎来了1984年。

1984年的春节,我与毛馨不期而遇。几年未见,她有了一些变化。

我与毛馨是发小,青梅竹马,直到考上大学,然后天各一方。大学期间,她因为录取周折以及不喜欢所学专业,一直闷闷不乐。我们鸿雁传书,相互交流。除了设法宽慰她之外,我谈的大都是理想抱负,很少涉及个人情感。

此时的毛馨被分配到了一个边远的学院任教,对此她也是无可奈何、 心情郁闷。现在,毛馨比大学时代显得更加老成内向,举手投足之间总是透着一种忧郁、哀怨的神情。记得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她是一个沉静而又活泼的姑娘,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时不时透出一种机灵的光芒 。她喜欢沉思默想、安静读书,不喜欢与人交往。她学习成绩名列前茅,陶老师常说毛馨和我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上大学后,她鼓励我们多多相互帮助、共同提高。

我也试图更加多地了解毛馨。据我的观察,毛馨是个品格优良、为人正派的姑娘。她相貌端庄,有着典型的云贵川人身材。她聪明内秀,但是总感觉到她的生活态度有些消极。遇到工作和生活中的逆流,她选择的不是抗争,不是通过奋斗去能动地改变这一切,而是逆来顺受,把不快深藏于心,但是又闷闷不乐。

此次春节相见,大家各诉衷肠。期间得知她这次请了探亲假,可以在家多住一段时间,于是我就邀请她到我们厂里一游,她欣然答应。

周六那天雪后初晴,空气格外清新,毛馨如约而至。我们厂这个时候严然已经形成了一个新城,马路宽敞,各种服务设施齐全。我先带她在生活区主干道逛了一圈。这里商店、文化宫、电影院、邮电局、招待所、饭馆,甚至医院都一应俱全。傍晚时分,我们在食堂共进晚餐,让她尝尝这里大师傅的手艺如何,也让她感受一下我的生活起居。

晚上在我的宿舍,我们倾心交谈,言无不尽。我问她们那里搞舞会之类的活动吗?她点头称是。我一时兴起,就邀请她共舞一曲。我打开伊万诺维奇的《多瑙河之波圆舞曲》,伴着那优美、激情而又深沉的旋律,我们翩翩起舞。舞间我们沉默不语、相敬如宾,但是又能感觉到一种激流在涌动。但是,我们的矜持压抑了冲动。一曲结束,我们也归于平静。晚上,我拜托严萍在女生宿舍找了一个空位,安排毛馨借宿一宿。

第二天早晨,吃罢早餐,我又带他沿着通往厂区的大道一路北上,带她去看看我们厂的壮观生产区。在路上,毛馨驻足东望,欣赏巍然屹立的天山雪峰的万千气象。看得出来,毛馨此刻心情愉快,兴致勃勃。由于回家路途遥远,吃过午饭后我送毛馨到公共汽车站。大家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1984年的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蠢蠢欲动。厂子里有待嫁闺女的父母们也开始寻找金龟婿了。厂里有个干部希望在新来的大学生中为自己心爱的女儿招个乘龙快婿,他利用工作之便搜集相关信息,拟出一个候选名单。当他向老朱了解情况时,老朱发现我也榜上有名。不管三七二十一,老朱一票否决了我的候选资格,掷地有声地说“他还小,你们不要打他的注意了。”知我者老朱也。我当时依然雄心勃勃,颇有鸿鹄之志,愿闯江河湖海,不屑儿女情长,更谈不上成家立业之事。老朱再一看我们原来同宿舍的老林也名列其中,就推荐说这位才是合适人选。老朱还真有眼光。这老林远离家乡,孤苦伶仃,也无好高骛远的想法。最后,他们孤男寡女还真是一拍即合,喜入洞房。

看见别人芳心荡漾,老朱也开始沾花惹草。不过,老朱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尤其是他已无意再进象牙塔、更上一层楼。老朱是个情场老手,性情中人。他的对象标准很实在:年轻貌美,有女人味,风流而不风骚,不苛求才学。他走马灯似地接触了一些女人,最后锁定一位在厂部工作的打字员。这位姑娘身高适中,四肢匀称。她生的一张鹅蛋脸,柳眉杏目,樱桃小口,面色红润。她举止沉静,性情冷漠,不善言谈,略逊风骚。老朱私下对我说此女非其所喜欢之类型,但看着也顺眼,有几分姿色,不妨谈谈恋爱。结果他们很快就火花四溅,携手共入洞房。老朱有了家,我们不时前去打牙祭,朱嫂总是默默支持。据老朱后来说,朱嫂对我评价颇高,觉得在他的朋友中我是正人君子、有识之士。

我们的三期项目可行性研究工作在继续着。根据去年对京华集团和东兴集团建设和生产情况的调查,我夜以继日地编写出一篇上万字的分析研究报告。这份报告内容详实,图文并茂,深入浅出,条理清晰。它说明了合成材料技术发展现状,各种流行的工艺技术和装备类型,几个主要技术来源国如美国、日本、德国的情况。最后还有一个分析结论,阐述我们的最佳、可行的产品技术选择,以及相关的市场、生产、供应等问题研究。报告完成后,我送给郑工审阅。他看过之后说写的好,大笔一挥批文说全组传阅,以为楷模。

时光如梭,转眼我调到项目组一年有余。我与郑工相处融洽,他的管理风格是只问业务,不问其他。通过朋友同事口碑相传、道听途说和民间坊谈,我知道了更多的有关郑工的其人其事。郑工经历非凡,是个久浪江湖的太岁。

据说当年在大学里,郑工是个风流才子,运动健将。他歌舞升平,口若悬河。毕业时郑工志在四方,目光远大。他要到当时最时髦的合资公司工作,不远万里来到新疆,实现他的科学救国理想。据说在工人文化宫,他和其他大学生一起接受国家的集中培训,时任国家副主席的朱德说:“祖国大江南北一片欣欣向荣,大西北辽阔的疆域期待着你们去开发、建设,盼望着你们去发展、壮大!”作为合资公司年轻的工程技术人员,郑工事业心强,满腔热忱,工作狂野,才华横溢,深受外国专家和领导的赞许。当时合资公司的生产和生活设施简陋,几十人在一个大宿舍的大通铺上同榻而眠,大家只能排队去洗澡堂洗澡,对此郑工毫不在意。

但是郑工有个致命的癖好,就是贪恋女色,沉湎情欲,放荡不羁。他喜欢花前月下,而且色胆包天。他沾花惹草的对象,实行愿打愿挨的一杯水主义。他的这种生活态度显然与革命的道德情操背道而驰,招灾惹祸是必然的。另外,他年轻气盛,满脑子自由主义思想,不谙政治权术,口无遮拦。所以在一次运动中,就作为资产阶级白专道路的典型,再加上男女作风问题,被劳动改造。二十年后借着平反冤假错案的风潮,郑工那段历史被改正,摇身一变成了改革开放的先锋。只可惜他的青春已逝,暮年降临,专业荒废,已成杂家。郑工常常仰天长啸:“怎么还没有玩够,这人生就要到点了呢?”尽管饱经风霜,郑工依然是本性不改,工作疯狂,声色犬马,男欢女爱,老当益壮。

84年的夏终于来了。一时间鸟语花香,生机勃勃。

一个雨后初霁的晚上,我正在宿舍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外边站着一个,清瘦精干,目光炯炯。我定睛一看,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我的恩师聂老师。在这里不期而遇,我是又惊又喜。聂老师看出我的疑惑,大家坐定后他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团现在已经移师这里从事建筑工程,我们的驻地就在附近。”闻听此言,我是大喜过望。这样,我与聂老师又可以常来常往,交流谈心。

聂老师看上去比以前显得苍老了一些,岁月已经在他的额头留下痕迹。他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责任重大。这是两个男孩,长的虎虎生威,浓眉大眼,天庭饱满,颇有灵气。此次聂老师来访还为一事,就是他帮助组织了一个乐队,准备搞一场文艺演出,因此他来招兵买马,邀请我操琴上阵,助他一臂之力。我此时已经停止练琴几年有余,但是盛情难却,我就点头答应。

很快,厂俱乐部就给我送来一把小提琴,我又开始操练起来。与此同时,在乐队里又结识了一些文艺爱好者,大家其乐融融。其中一位拉小提琴的小伙子,他生的白净面孔,性情温和,我们很是投缘。他邀我周末去他家作客,我欣然前往。原来,他是工厂子弟,他母亲在资料室工作,是个大块头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她性格泼辣,爱憎分明。对喜欢之人,满腔热情;而对厌恶之人,横眉冷对。这位阿姨好像知道我的大名,对我热情有加。她亲下厨房,做了一顿地道的新疆饭菜,尤其是那个大盘鸡,真是让人垂涎欲滴,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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