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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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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7月28日当地时间下午4点15分,第二十三届奥运会在洛杉矶纪念体育场开幕,本届参赛运动员共6829人。新中国成立35年后,中国体育代表团首次参加了夏季奥运会。当时国际奥委会成员有159个,参赛的共140个国家和地区,其中苏联、民主德国等16个国家和地区抵制本届奥运会,以报复美国和其他62个国家曾于1980年抵制莫斯科奥运会。看得出来,奥运会不是世外桃源,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幻,将其玩于掌骨之间。

老朱和徐江对奥运会津津乐道,几乎每赛必看。从他们的嘴里,我了解一些比赛情况。本届奥运会中国大陆代表团一举夺取了15金、8银、9铜,位列奖牌榜第4名。中国射击运动员许海峰在男子手枪慢射比赛中斩获金牌,成为新中国体育代表团的首枚奥运会金牌。体操王子李宁也是大放异彩,共收获了3金2银1铜。中国女排姑娘们也没有让人失望,背水一战是夺得头筹。

夏天的新疆,气候干燥,沙尘滚滚。

我们的三期项目在可行性研究报告做出来之后,就石沉大海、渺无音信了。这个期间不断传出一些不利的消息,中央又要求压缩基建投资规模,我们的项目恐怕首当其冲,项目组里开始有些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郑工又招进一个妖艳的女资料员。这位姑娘身材高挑,小蛮腰,前挺后撅,乳峰高耸。她生的一张大白脸,一双金鱼眼忽明忽暗。这位姑娘确有几分姿色,她喜欢吹胡聊胡,做事大大咧咧,但是也有独到之处。我们项目组成立不久,尚未积累什么资料,所以她的主要工作就是给郑工端茶倒水,眉来眼去。项目组的其他人见此都窃窃私语,意有所指。不过,这位女士在外交上也还真有一套。有天她向我夸下海口,说可以给我搞一个单人宿舍。开始我并没有信以为真,因为这位姑娘时常说些大话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还真给我办成了,交給我一把钥匙,令我喜出望外。于是,我兴高采烈地搬进了一间新宿舍,独自居住。

面对国家可能又要压缩大型基建项目,项目组里人心不稳,郑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提议干脆办一个外语班,大家利用这段空挡时间学习英语。反正这个项目的技术和工艺设备横竖都是要从国外引进的,所以外语早晚用的上。另外,郑工也一心一意地想找机会出国考察,借此周游世界、看看洋人的生活起居。

这个学习班采取自愿参加原则,来去自由。项目组的其他几位同事对学习英语兴趣不大,最后只有郑工,我和那位女资料员参加。郑工说他物色到一个英语老师,还卖关子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庐山真面目了。郑工还让女资料员搞来一块黑板和一些各色粉笔,要求做到万事俱备,我们也是翘首以待。

上课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但见一位女士,身量不高,身材圆咕隆咚的。她生的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面目端庄,有点女学究气。此人叫薛留香,是外语学院毕业的学生。薛女士讲课非常认真,她精心备课,编写讲义,寻找教材,一丝不苟。虽然课堂上只有三个学生,但是看得出来她严阵以待,当做一件正经事情来办。

郑工在大学时代接受的是英文教学,英文曾几何时也是朗朗上口。但是风云变幻,俄语一时间铺天盖地,所以英语早已多年不用,马放南山,忘的是一干二净。所以,薛老师就从ABC开始教起,然后在逐渐加进简单的对话。从此往后,英语课每周两次。每当开课的时候,我们的办公室里总是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开始上课时,大家都正襟危坐,老师有些拘谨,我们也很严肃。过了一段时间后,由于大家彼此更加熟悉,课堂气氛就越来轻松愉快了。

有一天,薛老师在课上搞了个自由会话练习。由于郑工和女办事员程度差些,最后就变成了我和薛老师两个人间的闲聊。我们东拉西扯,珠联璧合。薛老师顺势夸赞我的口语是班上最好的,说郑工不如你。我接过话茬脱口而出说郑工纵横捭阖、才智超群,但是唯独在外语方面我是略胜一筹。说说笑笑中,这堂课就结束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办公室里就我和郑工在座。突然间,郑工面色大变,他用异常严肃、感伤的声调,带着哭腔对我说,“你那天在英语会话时为什么说你比我强?你也太骄傲了。你不就是比我多学了点英文吗?我以前英文也是出口成章、滴水不漏。”闻听此言,我是大吃一惊。我早就把那件事忘的一干二净,没想到郑工居然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还拿这个话柄兴师问罪,而且神情悲愤、情绪伤感。此时此刻,我立刻明白了我当时在两位姑娘面前说的那句话,肯定是伤了他的自尊心。看来这郑工虽然膀阔腰圆、皮糙肉厚、刀枪不入,但是也是个爱惜羽毛、自尊心甚强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当即向他诚恳道歉,让他恢复自信。

7月的一天,姬力给我来信说,他已经毕业返回了部队,邀请我到他那里看一看。我大喜过望,欣然同意。他的营地离我这里不算太远,几年未见他有了很多变化。他显得更加干练沉稳,英姿勃勃,干劲冲天。他现在已经担任指导员。来到营房,看到熟悉的景象,我心潮起伏、热血沸腾,我曾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那一排排土木结构的平房和操场,那一棵棵的窜天杨树,以及那排着队伍行进的战士,让我倍感亲切。身处此情此景,恍如梦中又回到了南疆的部队大院。

姬力在干部灶给我打了午饭。餐罢,我们来到篮球场与几个战士打一会儿半场篮球赛。战士们各个生龙活虎,姬力依旧身手矫健,我打的也是有板有眼、处惊不乱。这些战士一看我的气质神情,便知是个大学生。但是他们没想到打起球来,我这个大学生也不是等闲之辈。球场上大家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闷热的下午,我在简短的午休之后回到办公室。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屋内有人大声喧哗。推开门一看,但见有一位长者模样的人正歪坐在郑工的桌前。此人中等身材,七十岁上下,体型臃肿,肥头大耳。他生的一张饼子脸,口眼歪斜,老态龙钟,精神怪异。他说话大呼小叫,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我屏息细听,方知此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诉说他的一腔衷肠。他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事,我一心一意拥护伟大的共产党,拥护新中国。我兢兢业业地为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呕心沥血,一心一意搞生产、搞技术革新。我不是国民党反动派,我更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说着他就开始张牙舞爪,四肢抽搐。只见他伸出的那双青筋暴露的手上,指甲长的都打了卷,犹如大铁锥子一般,指甲上面的污垢也黑的发亮。他因说话激动而大汗淋漓,身上不时地发散出一股一股的恶臭,熏得我有些头晕目眩。再看郑工正襟危坐,认真聆听,一脸的怜悯和同情。郑工不时地劝他说,“你的问题已经平反昭雪,你要相信组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要好好休息,稍安勿躁。”经郑工一番劝慰之后,这老头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他突然嫣然一笑,向郑工抱抱拳起身离开了。

后来听人说此人曾经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合资公司的工程师。他怀着爱国之心,在那百花齐放、 百家争鸣的时期抨击时弊,批评外行领导内行。于是在其后的运动中遭到了批判,最后撤职查办,下放劳动。受此打击,他身心交瘁,难以承受,最后得了精神分裂。他的思维和记忆,完全冻结在那个年代。从此以后,他似乎只知道和记得那一年的人和事,其他事情一概忘却。郑工曾在他手下工作,当时他对郑工的才干也很欣赏。英雄惜英雄。他现在只记得郑工,所以时不时地到这里诉说冤情,他认为郑工就是包青天。

有一天,吴大姐告诉我说有个大学老师要到厂里来办断裂力学培训班。得知此事,我立刻请示郑工希望参加,增长知识,他点头同意。就在要开班的前几天,我正坐在办公室写报告,突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见到我他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原来,他是要请我帮助大家复习高等数学,以便同学们能够跟上即将开始的断裂力学培训,因为厂里的许多工程技术人员多年在基层摸爬滚打,已经远离了理论知识,所以高等数学也忘得差不多了。为了提高这次讲学的效果 ,那位老师提出我们最好先复习一下高等数学,否则听断裂力学课来会吃力的。他们先去找了吴大姐,她就顺水推舟地推荐了我。我看人家求贤若渴,就答应了下来。高等数学复习安排讲了两天时间。我事先认真备了课,用的是樊映川的《高等数学讲义》,计划第一天复习微分,第二天复习积分和级数等内容。

课堂设在招待所的一个会议室里,里面布置了黑板和桌椅板凳。那一天我闻鸡起舞,吃过早饭后便大步流星地来到教室。推开门一看,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老老少少有四十多号人,一看便知大多来自生产第一线,岁数多在四十岁以上。我正衣整冠,从容上台。站到讲台上,我左手拿一本提纲,右手操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复习提纲后就开始侃侃而谈。我先讲定理和定律,然后图文并茂通过例题演示。我讲的是有条不紊,由浅入深,层次分明。台下,同学们屏气凝神,认真听讲。教室里鸦雀无声,只听到笔在纸上嚓嚓嚓地写字之声。讲完之后,大家热烈鼓掌。

这位老师不日就来到了厂里,断裂力学班正式开课。这位老先生果然是个称职的老师,讲起课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条理清晰,十分精彩。在最后一天上课的课间休息时,我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刹那间就好像神志迷离,陷入沉沉的入睡状态,我似乎失去了知觉。然后过了一会儿我好像又大梦初醒,回过神来。这个时候我就看着旁边有几个人在扶着我,他们关切地问我感觉怎么样?他们告诉我刚才的情况,原来我突然一下子就瘫软在桌子,然后身子就往下滑,晕过去了,他们当时甚至考虑过送我到医院去。但是,现在我清醒过来后,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和疼痛,只是觉得睡了一个很解乏的好觉。我也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血糖过低?总之,人的身体确实复杂多变,不可思议。

自从上次测试包装机相识,我与严萍建立了友情,大家常来常往,相谈甚欢。这位姑娘人品端正,待人诚恳。她专业精神很强,典型的学理工科出身的风格,但是知识面有限,非风流才女。她很注重实际,穿着朴素,言谈话语中很少听到她有什么高远的志向。严萍愿意跟我交往,对本人的才学和谈吐甚是欣赏。她是个好听众,善解人意。我也愿意与之交往,视为红颜知己,别无他念 。

一个仲夏之夜,她来到了我的宿舍。与往常一样,彼此除了海阔天空,也交流一些街谈巷议、厂间趣闻和小道消息。我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神色有些迷茫。过一会儿,她提议今夜星光灿烂,我们何不出去走走。于是,我们就离开宿舍。此时华灯初上,星光点点。秋风阵阵,扑面而来。远远望去,天山雪峰的轮廓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熠熠生辉。

在这良辰美景中,我们边走边谈。忽然严萍姑娘话锋一转直逼主题。她开门见山,热情地对我说:“我喜欢你,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闻听此言,我既感到吃惊,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因为在与她交往的这段时间里,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情愫正在孕育发酵之中,她的言谈话语中越来越透着一种特别的亲近和关怀。不过,严姑娘有勇气,直接提出这个问题,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我知道严姑娘品学兼优,但是她不是我理想中的梦中情人。那么什么样的人是我的梦中情人?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中我觉得她要品格正派,有一定的才识,相貌端庄美丽,还要有奋斗精神。我可能希望有个战斗伴侣,共同闯荡江湖,走向未来。这些想法在我的意识中也是影影绰绰、飘忽不定。这其实说明,我尚没有准备踏入恋爱模式。

与严萍交往,我的意愿是大家先成为朋友,感情的事情先心照不宣,让其自然发展。显然这是一厢情愿,尤其男女之间,平衡难以保持。此时此刻,严姑娘已经直面提出,我不能再模糊回答。因为我要替人家着想,不能误导人家,玩弄人家的真情实意,更不能最后耽误了人家的姻缘。于是,我定了定神对她说:“我很感动你的一片真情美意,但是思前想后,我觉得我们作恋人可能不合适。因为我心猿意马,不甘就这样蹉跎人生,我想要继续闯荡世界。这是一条艰辛而且充满不确定性的道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想还是一个人独自闯荡好一些。”我说的语无伦次,甚至有些喃喃自语。严姑娘目不转睛地听着,当我说完后只见她脸色骤变,低头不语,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看到此景,我的心里也难过极了。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已经是多余的。于是,我说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宿舍吧,她默默地点头同意。大家一路无话,黯然神伤,情绪低落。最后,我们默然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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